[HP]蝴蝶效应——姜玖
时间:2019-07-12 10:31:25

  这个场景是如此熟悉。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个差不多大的女孩,将手伸到斯内普的面前。手掌摊开的一瞬之间,白花盛开,纯净无暇。
  他略微拧着眉头,面无表情地把罐子放回魔药柜子上,离开地窖办公室朝禁林走去。然而等斯内普已经站到那片爬满护树罗锅的冬青树面前时,他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带土鳖或者仙人蛋。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恼火,然后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样不做任何准备的就出来寻找魔药材料了。因为以往几乎都有奥罗拉在,根本用不着他准备什么。
  习惯有时候真的是让人厌恶的东西,它会在让你在不恰当的时候再花上多一倍的时间。
  斯内普在原地停了一会儿,然后朝禁林更深的地方走去。他记得在那条河边经常会有一些土鳖活动,过于潮湿的环境让它们不得不钻出泥土来获取更多的空气。所以河边找到土鳖的几率比森林里其他任何地方都大。
  还没走到河边,一个熟悉的清脆细滑女声率先穿破冷凝幽绿的空气来到斯内普面前,低声念叨着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语:“话语本身是毫无力量的,让你觉得受伤的无非是说话的那个人。他在你眼里……那即使细丝也成了尖锐的银针……”
  “坚强一点,亲爱的。没有人可以伤害你,除非你让他们伤害……”
  斯内普顺着那个声音和潺潺的水流声来到了河边,很轻易地就看到了声音的主人。
  那是一根爬满青苔绒毛和伞状菇的粗壮树干,干身斜着,枝繁叶茂,几乎和水面平行,阴影融化在碧绿的河流和苍白水花里。奥罗拉躺靠在上面,手里拿着两张薄薄的羊皮纸认真地看着。没穿鞋的脚从打了结的棕褐色裙摆下伸出来浸润在水里,湍急欢乐的水流打着旋儿擦过她纤细白皙的脚踝,鞋子用鞋带系着,和挎包一起挂在一旁的树枝上。
  她的长发勾散在树桠间,一缕一缕静默地垂下来,像浅淡的阳光温柔地穿透树荫。
  黑色的夜骐和白色的鹰马踩在河里相互踢着水,守在离奥罗拉很近的地方,像两个尽忠职守的骑士。
  斯内普注意到她化了妆,艳烈的嘴唇轻声开合,绽放如花,细柔的眼角有淡淡的绯色晕红。
  这个妆容让她看起来好像喝了增龄剂一样,一下子长大了十岁,宛如青色苹果吐露出的点点惊艳唇红。
  她最后看一遍手里的纸,闭上眼睛,叹息般地说道:“我会永远爱你。”
  到底什么才是级长说的深情而哀伤,为什么既然觉得悲伤还是要让女主角去找男主角呢?奥罗拉觉得她理解不了这个角色的想法,而人物最后的这句“我永远爱你”也总是说不出那种感觉。
  “我爱你,永远爱你。”她试着一遍一遍地重复这句话,用不同的语气,尽可能地描摹出这位画像教母的心情,“我爱你。”
  还是不对,自己根本没有表演的天赋,只适合坐在旁边鼓掌,还是这种事比较适合她。
  奥罗拉自暴自弃地把台词纸朝脸上拍过去,鼻尖被手掌弄得发痛,那种淡淡的墨水香气充盈在鼻腔里,驱散了焦躁。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自己的挎包,里面有她的木吉他。自从有了这个挎包以后,奥罗拉就把木吉他随身带在了身边。
  她没有睁眼,仅凭着感觉将手指触摸上那些冰冷坚韧的吉他弦,指尖勾抹拨弄间,一段清透流畅的音乐立刻在幽暗灰绿的禁林里蔓延开。
  翠绿深沉的河流从奥罗拉躺着的树干下奔腾而过,冲刷着她勾在一起摇摇晃晃的双脚。她的弹奏声坠落在河面上,化成一尾尾发着光的银色小鱼,和水花一起冲向远方。
  巴克比克穿过水流和茂密的树叶,发现了一旁蹲在阴影里收集土鳖的魔药教授,长啸着尖叫了一声。奥罗拉睁开眼睛去摸它丰满光滑的羽翼,嘴里还在跟着未完成的曲调哼着自己的话剧台词,磨炼那种需要的语气说出最后的词汇,然后转头看到了斯内普。
  她连忙从树干上坐起来,光脚踩进没到小腿的清凉河水里,写满台词的羊皮纸顺着她滑下来的裙摆掉进河里被冲走,细密的寒意沿着她被水流亲吻的皮肤爬上头顶。
  事实证明,人总是会犯错,尤其当你紧张的时候。奥罗拉也说不上来自己在紧张什么,总之就是她在看到斯内普的一瞬间,几乎是跌下树干的,光着脚在河里跳了好几下才稳住,脚底被石头和沙子磨得有些疼痛。而这种疼痛又加剧了她舌头的负担,导致它在该问好的时候,只能顺着刚刚重复了太多遍的台词产生的惯性,脱口而出一句:“我爱你。”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罢工了,只剩心脏还在跳,血液疯狂地拍打在耳膜上,发出一阵嗡嗡声。
  “等等,教授您听我解释……”
  斯内普原本拿着魔杖收集土鳖的手略微顿了顿,将最后一只土鳖关进手里的玻璃瓶后,他才站起来,重新转头看着站在河水里的少女,眉峰一压,没有表情的脸孔苍白而冷硬,眼神刻薄:“你是复读机吗,菲尔德小姐。我希望你能够把你的这个功能保持在你的魔药学习上,试问还有什么熬制方法能够复杂到,让你即使机械地重复这么多遍了还是效果一般?”
  奥罗拉咬住嘴唇,说出来怕你害怕教授,她能说出一百种这样即使重复了无数遍,但是对她来说依旧复杂难懂的魔药。
  “还有,私闯禁林,赫奇帕奇扣三分。”斯内普最后说。
  梅林,她真想直接一头撞死在树干上算了。张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奥罗拉只有憋出一句:“对不起教授,我不是……我是……”越想解释舌头越打结,她干脆一把抓起挎包,抱着吉他从河水里跑出来,绕开斯内普一路朝禁林边缘不带停地跑出去,一点也不敢回头去看对方的表情。
  直到她踩上霍格沃茨城堡里铺满阳光的干燥坚硬地面后,奥罗拉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刚刚忘了穿鞋。
  更糟糕的是,除了冬天的靴子,她只有这一双鞋。
  傍晚的夕阳轻盈地笼罩在她身上,灿烂的光线在此刻变成了一种沉重的负担。奥罗拉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头顶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叫声。她抬头,一双浅黄色的帆布鞋被扔了下来在草地上滚了两圈,正好落在自己脚边。
  她记得那只猫头鹰,圣诞节时,送斯内普的礼物过来的就是它。
  奥罗拉顺着那只猫头鹰的飞行轨迹看过去,城堡一楼走廊的拐角处,猫头鹰收敛翅膀滑落在斯内普抬起的手臂上。他伸手摸了摸猫头鹰的羽毛,头也没抬就走了,仿佛他刚刚只是在带着猫头鹰放风。金红色的瑰丽残阳洒了他满身,浓郁的阴影拖在身后。
  她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身影为止,然后捡起鞋子,踩着遍地阳光的斑斓印记,欢快地朝赫奇帕奇的宿舍跑去,同样色彩的长发摇曳在身后。细小的温暖从脚底传来,浸透心脏那样的柔软。
  话剧本的台词没来由地闯进奥罗拉的脑海——“我会永远爱你”。
  ……
  六月。
  话剧演出得很成功。奥罗拉的戏份很少,而且整个活动范围只有一个画框。每次幕布一拉起来的时候,她就能和旁边一个扮演侍女的一年级格兰芬多女孩偷偷聊天。对方想拜托奥罗拉替她去霍格莫德买一些蜂蜜公爵的巧克力,奥罗拉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让她惊讶的是,女孩要买的那种巧克力是蜂蜜公爵的招牌品种,叫什么爱神之吻,价格相对来说偏贵。奥罗拉很热心地给她推荐了其他几种实惠得多的类型,没有那么贵而且口味很好——应该吧,反正她自己是不喜欢吃巧克力和糖果的,卡洛琳才是这方面的专家,而她说的一般都没错。
  面前的格兰芬多小女孩突然羞涩地摸了摸脸,很坚持地要她之前说的那种:“我想送给别人,所以想要蜂蜜公爵最受欢迎的那种巧克力。她们说爱神之吻巧克力有一种魔力,你送给对方的时候,那个人能感觉到你的心意。”
  啊,原来是一个坠入爱河的甜蜜小天使,奥罗拉瞬间就能理解了。可是……梅林,她才十一岁!
  所以巫师和麻瓜之间的区别又体现出来了。巫师们通常会在十八岁之前将自己的婚姻大事定下来,二十岁的时候生下第一个孩子。麻瓜们则完全没有这样的概念,结婚离婚随心所欲,没有巫师这么强烈的忠诚观念。
  奥罗拉答应会在这周末把巧克力送到女孩手上,如果她到时候不方便,奥罗拉还可以给她送到寝室去。反正沃克斯也是格兰芬多,让他带进去再找个女孩送一下就好,这很容易。
  然而等奥罗拉说完,女孩一下子就愣住了,一张白嫩的脸蛋突然变得粉红。奥罗拉呆了一下,赫奇帕奇的八卦天赋瞬间上线:“你喜欢的那个对象,不会就是杰拉德·谢瓦利埃吧?我们都叫他沃克斯。”
  女孩胡乱地点点头,凑近画框:“他拉小提琴的样子真的太迷人了。”
  现在的小女孩都喜欢这种充满青春文艺忧郁气息的男孩吗?就像雷古勒斯的黑魔法防御课节节爆满从不用点名一样。
  面前的幕布缓缓拉开,奥罗拉趴在画框上突然想起小时候和沃克斯开的一个玩笑。那时候她很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不学钢琴,沃克斯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说,因为再伟大的肖邦也弹不出他心里的悲伤。
  她想到这里,没忍住笑了出来。
  于是作为斯莱特林院长所以坐在第一排的斯内普,在幕布掀开以后,一眼就看到了面前妆容精致的金发少女正笑得眉眼弯弯,唇红齿白。
  他看了一眼,很快报幕员宣布演出结束,奥罗拉提起宽大繁重的裙子从画框后直接跳出来,站在舞台中央和其他演员一起朝观众席欢笑挥手。
  三年级,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奥罗拉解锁技能——教母般的微笑。
  这算个过渡章吧,三年级的暑假要来了。
  卡文中,心塞塞
 
 
第70章 番外·黑暗曙光·正文
  被掩埋在一片安静到近乎死寂的黑暗里,每呼吸一次都能听到死亡逼近的脚步声。他染血的手紧贴地面,一路摸索过去,试图找到刚刚因为爆破和跌落而脱手出去的魔杖。
  破皮的指骨撞到一个方形的铁皮盒子,刺激出尖锐的痛楚。他用沾满泥沙和血迹的手沿着物体的形状摸了摸,指尖触碰到一个松动的类似按钮的凸起。
  他摁下去,面前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甜美的干净女孩声音,清澈得像泓温柔的泉水一样流淌进这密不透风的黑暗里。
  “它们让我告诉你,千万不要打开角落的那扇小门。”她在他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这么说着,仿佛就在他面前。
  ……
  1980·十一月十二,英国普利茅斯
  普利茅斯临海,一到了深秋就总是被浸泡在浓白的海雾里。斯内普站在沙滩上,海浪够不到的地方,齐肩的黑发被湿冷的海风吹得纷乱。这里入目之处全是一片雾蒙蒙的景象,破晓的乳白色光线还流转在云层和海平面交界的缝隙背后,头顶的天空铺满发亮的宝石蓝。
  他听到身后有贝壳被硬物碾碎的破裂声,略微侧头后,看到刚来的贝拉特里克斯正皱着眉头踢开那些残渣。然后,她撩了撩满头的浓密黑色卷发,让它们散开在海风里,习惯性地抬着下巴朝斯内普走过来,脸上笑嘻嘻的,笑得特别阴毒,眼睛里的不屑和鄙夷毫不掩饰。
  她将手里对折过的羊皮纸在指尖转了一圈,然后抬着手让信纸朝下垂,高高在上地递给面前的苍白青年:“主人给你的。还有,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接应你了。”
  斯内普接过信纸,听到贝拉特里克斯用一种含着笑又讥诮无比的语气对他说:“可别让主人失望啊,魔药大师。”
  她踩上盛开在裙摆边缘的透明浪花,消失在空气里。
  橘红色的稀薄晨光从海雾下挣扎着挤出来,扑落在湛蓝色的海面上,将它照耀得波光粼粼。斯内普看完了手里的信,掏出口袋里的羽毛笔在上面写下一些话,然后将它重新折叠好,在上面写上一个“S.S”,再叫来猫头鹰将它送去到霍格沃茨的邓布利多手上。
  他站起来,朝信纸上说的地方走去。这个还在沉睡的码头镇非常安静,安静得好像只能听到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
  魔杖从袖口里滑落出来贴上微凉的手心,斯内普知道自己在走一条凶险万分的路,只有前进没有回头。两年前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以一个忠心耿耿的食死徒的身份,为了杀死一个受到邓布利多保护的凤凰社成员的孩子。
  他记得那个女孩姓菲尔德。
  而现在,他则是作为双面间谍的身份,来这里替凤凰社提前摸清楚黑魔王动向。
  他想起西比尔·特里劳妮做出的预言,“那是一个七月底出生的男孩。”
  他想起黑魔王在听自己说了这个预言后的决定,“杀了那个男孩,我要亲自这么做。”
  他想起自己在一个一丝光亮都没有的黑夜里,对邓布利多立下的誓言,“把他们都藏起来,我求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这是第一件事。
  斯内普找到黑魔王说的那个地址,码头镇靠北的地方,当地唯一的一所小学的里面。那里有一个同样穿着一身漆黑的人,看到斯内普来了,他掀开了宽大的帽子,是迪伦·霍普斯。
  “他就在里面,还有主人要的东西。”迪伦说着,用了个开锁咒,面前的高大铁门立刻温顺无害地朝他们打开,露出里面的昏暗走廊和花园里的茂盛草木。团团锦簇的粉白花朵沉甸甸地压在深绿的枝头,遮住了清晨的微光,零落下来的密集花瓣飘洒得到处都是。
  一个还盛着半桶水的铅桶里,孤零零地斜插着一支含苞待放的大红玫瑰,水面上倒映着头顶繁花的深色阴影,幽静无声。浓厚的花香淤积在没有风而不流通的空气里,沉甸冰凉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斯内普和迪伦走到校园操场的角落,一间毫不起眼的屋子面前,门上挂着一个铁皮制的牌子,用黄色的喷漆图画着“器械维修室”。屋子的顶部有个奇特的尖锐装置,幼年的麻瓜社会生活记忆提醒斯内普,那是一个用来接收发信号的笨重老型号设备。
  房门没有上锁,斯内普用魔杖抵开木门,门口上方的金色铃铛发出一阵清脆的铃声。门扉之后,露出里面摆放得到处都是的机械电子设备。过于繁多而且凌乱堆砌的机械物品累积成庞大的阴影,把从天窗上流淌下来的一抹微弱亮光削减得奄奄一息。大型留声机被拆开,里面的精密零件散了一地。角落里还有一些外壳变了形的收音机,加热器,蒙了灰尘的镁光灯,歪歪斜斜的音响甚至其他已经无法靠仅剩的外壳辨认出名字的东西,残破不堪地挤在那里,和阴影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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