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一个转角,奥罗拉的视线不经意间擦过操场,忽然发现,好像少了点什么。
一幢房子没有了,那里只有一堆废墟。
奥罗拉呆了一会儿,穿过风雨和操场的距离跑到那堆碎石瓦砾前。她的脚下踩着那块黄色喷漆图画成的“器械维修室”牌子,面前是几乎被夷为平地的房屋。
“费……费因斯先生?!”奥罗拉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面前的石块突然飘了起来,奥罗拉吓得连连后退。很快,她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颤抖着爬了出来,然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雨更密集了,浓重刺眼的猩红从他身上蜿蜒成河流,流淌下来,染红了身下的瓦砖。
“喂,你怎么样?”奥罗拉小心翼翼地靠近斯内普,看到他肩膀上的伤口,连忙将外套脱下来替他遮住连绵起来的大雨。
“喂,你醒醒啊!”奥罗拉叫了他几声,意识到他可能已经晕过去了,赶紧抬头看了看周围,想着到哪里去打个电话给医院。
“奥罗拉——!”
她回头,看到沃克斯从雨雾那头,穿着雨衣,骑着自行车朝她靠近。
“沃克斯——!”
……
斯内普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睁眼看到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打开的木窗,攀爬进来的金色阳光,空气里的洗衣粉味和小苍兰香气,还有一股鱼汤的味道。
他想坐起来,但是肩膀上的剧烈疼痛拉住了他。他看到自己的魔杖和那个木盒,都被完好整齐地摆放在床边的凳子上。
门开了,奥罗拉走进来看着他说:“你醒了?你身上还有伤,不要乱动。饿不饿?鱼汤马上就好,等你吃完我再去把医生叫过来。”
斯内普看着对方跑出去,一头淡金色长发跳动摇曳的样子,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她是埃蒙德·菲尔德的女儿,也住在码头镇。
所以,那个收音机的声音是她?是她把自己带回来的?
来不及细想这么多,斯内普拼尽全力爬起来,拿起魔杖,将手放在木盒上,消失在一片移形换影中。
奥罗拉端着鱼汤走进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那个黑发的苍白青年了。
“怎么……”她猛地转身,朝门口看去,手里的鱼汤溅出来烫伤她的手。整碗汤汁全都洒落在地上,奥罗拉跳开,站在阳光里,看着地上的碎片和还在冒热气的汤好一会儿,然后开始蹲下/身把那些碎片一块一块捡起来。
……
伤口在白鲜的作用下已经快速愈合,斯内普将木盒在拿给邓布利多看过以后,又交给了黑魔王。
两个人都没有告诉斯内普里面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至少这次他很成功地完成了他双面间谍的任务。
这只是个开始,他以后会加倍小心,做到滴水不漏。
从黑魔王那里离开以后,斯内普回到蜘蛛尾巷的屋子,从柜子里找出一瓶颜色特殊的魔药,再次来到普利茅斯码头镇,菲尔德家的后院草地里。
他看到奥罗拉从楼梯跑下来,耳朵里是因为她脚上那双有些过分宽大的鞋子而造成的笨重脚步声。奥罗拉用系在腰间的围裙擦了擦手,然后习惯性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那种浅淡的发色,在阳光里那么柔和美丽。
她跑进半拉着窗帘的房间里,拉开抽屉翻找东西,抓出一把碎布头又塞进去,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
然后奥罗拉来到厨房,借着夕阳的灿烂光芒拉开书包的拉链,拿出几本练习册,翻开书页,笔尖划过纸张勾出微不可查的动静。
她的身后,有一杯冒着热气的滚烫开水。阳光把雾气的影子忠诚地镌刻在墙壁上。
斯内普拿出口袋里的魔药,让它在魔力的指引下,倾倒进那杯白开水里。
他停留在原地,一直看着那个丝毫没有察觉的金发女孩。
有点口渴。
奥罗拉想。
她转身,端起那杯水一饮而尽。
斯内普离开了。
这样一来,她就不会再记得曾经见过自己了。也不会在西里斯和莱姆斯来看望她的时候,无意间说出去。
这只是以防万一。
……
夜里下了很大的雨。
斯内普睡着了,没有母亲艾琳的清晰样子,没有落满灰尘的晦涩深奥魔药学笔记,没有莉莉。
只有爆炸声和无穷无尽的黑暗,童年里最熟悉的打骂哭喊声,母亲断断续续的沙哑哼唱声,以及自己不断想找到魔杖摆脱这一切的焦躁,巴/雷/特最后说的话,那个女孩的声音。
纯净到直达灵魂的温和。
“有的东西也许会迟到,但是永远不会缺席,它们一直都在某个地方等着你。在上午,在下午,在阴天,在晴天,在春天,在冬天。当它出现的时候,你会知道。”
斯内普冷眼看着面前逐渐破碎的巴/雷/特的脸。
——“人们说,即使是最高傲的灵魂,也会因为爱而受伤。是这样吗?”
斯内普没有回答。
——“不——!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会死的!不要离开我!”
“不要离开我……”他梦呓出声,却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爆炸的一章,算是弥补一下前两天没有更新,最近卡文。
目前这一章节是我写到现在最喜欢的,不知道为什么。
这一章节和正文内容紧密相连,是在1980年十一月份的事,也就是教授刚刚二十岁,成为双面间谍的时候。奥罗拉还没到霍格沃茨去。
标注[1]这句话和奥罗拉讲的那个故事一样,出自《coraline》,中文译名,鬼妈妈。很棒的一部动画电影,我反复看了很多遍,超棒,推荐给你们。
至于□□死前那句话是我瞎编的。木盒里是什么……就让我们发挥想象吧,反正也不太重要。
关于这章节里奥罗拉的心理活动。我一直觉得,没有任何记忆的穿越到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是一件非常难以适应的事。在我的设定里,这会成为奥罗拉永远的一个心结。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在将来也会不再十分在意这件事,但是想起来还是会有些惆怅又迷茫啊。
我个人感觉这样的安排会让她看起来更加贴近现实,贴近正常人,而且也能时不时推动剧情。
收音机这个梗,特别特别戳我。记得我在看《西雅图夜未眠》的时候,那个女主第一次认识并且对男主有好感,就是在开车的时候听的一个关于男主的广播。那是男主的儿子给他征婚[笑哭]虽然女主对男主的好感来得莫名其妙,但是这个收音机梗真的,戳我心窝窝。
好啦,食用愉快,么么哒,我快累死了。
第71章 旅行
三年级的暑假,奥罗拉依旧在对角巷的魔法宠物店打工。七月中旬的一天,她收到了来自凯特尔·伯恩教授的信。信里说魔法部因为上次的吞云鲸事件而加强了对魔法生物及其走私这一块的重视,而又因为纽特·斯卡曼德已经从魔法部退休,他们特意请凯特尔教授和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的外派人员一起,去欧洲几个有名的魔法生物聚集地考察。
凯特尔询问奥罗拉愿不愿意一起去,这次机会很难得。
奥罗拉反复看了好几遍来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以后,立刻兴奋地抓起笔给凯特尔教授回了信,表示很感谢他的邀请,自己可以随时和他一起去。凯特尔回信约定在两天后的国王十字车站见面。
她很快和布伦特太太请了假,然后回到去年暑假租房认识的霍桑夫妇家里,迅速将东西打包好收进挎包里。
到了出发的那天,奥罗拉起了个大早,将放在床头的木吉他仔细地擦了一遍,然后很轻松地塞进那个有广阔空间的挎包里。
想到魔法生物一般都是聚集在森林,奥罗拉带的衣服基本都是深色耐脏的,身上就选了一套草绿色的迷彩套装来穿,里面搭了一件深黄色的T恤,帆布鞋也换成了短筒的黑色登山靴。
她对着镜子将长到腰际的淡金色长发编成一个利落的辫子垂在右胸前,扣上一顶黑色的遮阳帽,背好挎包跨上自行车,一路欢快地骑到了国王十字车站。
七月是出行的季节,孩子们从学校和繁重的课业里解脱出来以后,纷纷和父母一起踏上各式各样的铁皮火车,沿着弯曲绵延的铁轨一路去往遥远的美丽风景。
奥罗拉到达国王十字车站的时候时间还早,火车站里暂时还没有那么喧闹。她站在穹顶下方的天桥上,朝下看到穿着铁青色制服的列车员和地勤人员正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初阳晨光的温柔光线穿透头顶的半透明天顶,晕开一圈模糊的虹色,最后落在在他们手里金色钥匙上闪闪发亮。
她趴在铁质栏杆上,伸手去接那些灿烂而虚无的光芒,踩在护栏底部的脚轻轻叩击着脚底的铁条,声音细微而规律。在大不列颠岛,每一个晴朗明媚的日子都值得被铭记。
这时,凯特尔教授的声音突然身后传来:“奥罗拉,我们在这儿。”
奥罗拉回头,看到凯特尔教授正站在楼梯平台那里朝她招手,旁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褐发女人和面无表情的斯内普。
她愣了愣,然后跳下栏杆朝他们跑过去:“凯特尔教授,斯内普教授,你们好。”褐发女人端详了奥罗拉一会儿,然后笑着朝凯特尔说道:“这就是最近在魔法部特别出名的天生驯兽师吗?”说着,她主动朝奥罗拉伸手,“你好,菲尔德小姐,我是魔法部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的外派调查员,埃德里安娜·泰勒,很高兴见到你。”
“您好,泰勒小姐。”
“叫我安娜吧,其他人都这么叫我。”
“叫我奥罗拉就好。”
“走吧,我们要去的地方可很远呢。”凯特尔重新将帽子戴回头上,瑰丽阳光铺开在他的肩膀。
奥罗拉很快就发现埃德里安娜和她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魔法部成员都不一样,她身上还带着种童真少女的欢快活泼,说话非常幽默风趣,笑起来的时候,从眼神到上翘的唇角都能让人感觉到真实的温度。
在去国际长途魔法传送站的时候,奥罗拉和她一路都在聊天,知道了她曾经也是霍格沃茨格兰芬多的学生,只比斯内普小两届。
奥罗拉听完她的话后,眼神不自觉地朝面前那个沉默挺拔的高大身影看了看。他今天没穿那件一贯的黑色披风,只有一件比较新的简练素黑色大衣,密集的扣子一直扣到咽喉。她不知道斯内普怎么也会和他们一起来这里,是单纯的要出国办事还是和他们一起外出考察。
“你在看什么?”埃德里安娜发现奥罗拉在朝着一个方向发呆,好奇地问道。奥罗拉迅速别开视线,挂起一个可爱的微笑:“没什么,我第一次来这里,所以很好奇。为什么我们不直接用移形换影去到目的地的?”
埃德里安娜解释:“我们要去的地方太远了,罗马尼亚。这样远距离的移形换影会非常不稳定,严重的事故里,有的巫师甚至被撕成了两半。所以一般跨国和跨洲的转移,我们都会用传送魔法阵来进行,要不然用大型的飞行魔法生物或者麻瓜们的交通工具也可以,如果你不怕麻烦的话。而且魔法部为了方便管理,所以特意设置了这样一个国际长途传送站来作为出行点。”
“这样啊。”
凯特尔登记好所有人的名字后,转头招呼一旁的奥罗拉和埃德里安娜过来:“女士们,我很想加入你们的愉快聊天,但是我们得走了,快来吧,这可是罗马尼亚。”
“走吧。”埃德里安娜拍拍奥罗拉的肩膀。
从英国到罗马尼亚一共有多远奥罗拉没什么概念,但是魔法传送阵的速度简直快到不可思议,而且没有那种飞路粉和移形换影带来的压迫感和眩晕感。
等到听到斯内普说“到了”的时候,奥罗拉才松了一口气取下盖在脸上的帽子,大片过于刺眼的光明泛滥如荒地的尖锐荆棘一样扑面而来,刺痛你被英国的厚重雨雾保护得过分脆弱的眼珠。同时闯进五感的还有一阵带着淡淡咸湿味的海风,以及规律清晰的海浪声,奔腾不息。
奥罗拉看到他们正站在一片细软的岩黄色沙滩上。寄居蟹和沙蟹正在忙忙碌碌地钻进钻出,死去的海星和贝壳被冲刷上岸,为这片沙地的单调增添零星斑斓的色彩。
这里的海水和普利茅斯的很不一样,不是那种宁静的海蓝色,而是偏青绿,像某种繁茂藻类的颜色,暗沉华贵。到了海边的时候,海水的颜色逐渐变浅,苍翠碧绿的海浪翻卷如透光的翡翠。
灰蓝色的海鸥成群结队地盘旋在天上,看准了时机就一头扎进海浪里捕食,细长的嘴里叼着一尾银光闪烁的鱼。
“这里就是罗马尼亚吗?”奥罗拉轻声问道,热烈金黄的光线落在她的手上,几乎有了重量。她吸进一口海风,阳光的余温还残留在肺部,温暖着她的心脏。这里的阳光充沛灿烂到让英国嫉妒,而又因为时差的关系,这里更接近正午,太阳更亮。
“黑海边缘。”斯内普随口回答,然后看向一旁的凯特尔,“这里离巫师住的旅馆有多远?”
“不远,就在那儿。”说着,凯特尔指了指矗立在海蚀崖顶端的一幢屋子。受益于魔法的保护,只有巫师才能看到它,麻瓜们只能看到一座破败的灯塔被许多铁网围着,摇摇欲坠地站在悬崖边缘,随时都会垮塌下去那样。
比起伦敦的破釜酒吧,这个旅馆的条件要好不少,红瓦白墙,很典型的中世纪地中海式建筑风格。旅馆的周围种满了高大茂密的魔法红叶枫,这种树的树叶在阳光的照射下会变成血一样的鲜红,等到太阳落山,它们又会变回一片青葱翠绿。
现在正是阳光活跃的上午,奥罗拉他们走进去的时候,团团艳丽浓郁的红色簇拥在头顶,几乎把天空都焚烧透。旅馆的米白色墙体受到这种红的浸染,起了一层幻觉一样的绯色。
房间安排得很快,奥罗拉推开门来到阳台,看到青绿色的黑海冲刷在崖底,波光粼粼。她一转头,黑衣的魔药教授刚刚关上隔壁阳台的门。
海鸥擦着阳光的尾巴路过。
……
收到凯特尔·伯恩的信的时候,正好是暮光衰败殆尽的时刻。
斯内普一开始还有些疑惑,因为自己跟这位魔法生物狂热爱好者并不熟悉。自己在上学的时候也没有选修过他的课程,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不怎么会联系自己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