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取寒轻飘飘道:“谢了。”
酥棠狠狠吸了口烟,轻嗤:“谢我什么?搅黄你的相亲?闹了半天是我瞎耽误工夫。”
“没必要在意这些。”张取寒掸了掸烟灰。
酥棠咬着香烟摇头,嘟囔:“你别不识抬举,我这是给你留后路。”
“什么后路?”
“韩冽一天没定下来,就还有机会。”
“他有女朋友了。”
“那个女医生?得了吧,那种小白花能降得住他?”
“换了。”
“啊?”
张取寒两指夹着烟,歪着脑袋笑看着酥棠,一脸神秘。酥棠撇嘴:“又唬人吧你?”
“真的。”张取寒把烟嘴凑到唇边,吸了一口,悠然吐了个烟圈,“一个女明星,年轻貌美,我替他送过花。”
酥棠不信,问:“叫什么?”
张取寒语塞。
叫什么她还真给忘了,她一向对与己无关的事情不甚在意。想了一会儿,名字三个字里头只一个有印象,皱着眉说:“什么蝴蝶……”
“还扑棱蛾子呢!麻烦你瞎编也有点儿谱!”酥棠吐槽。
张取寒耸肩。信不信随意,于她无关。
“我看韩冽还是很顾念你的。”酥棠说。
“他最好别。”张取寒说,冷冷瞥了酥棠一眼,“你也最好别。”别再瞎掺和。
酥棠翻个白眼,没应。她就是不甘心,张取寒跟韩冽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
吸完烟,二人洗了手出来,迎头撞上立在门口的韩冽,他双手背在身后,像块冰冷石碑矗立在女卫生间门口,酥棠愕然,张取寒面不改色地说:“男卫生间在对面。”
“聊聊。”韩冽看着她。
“没什么好聊的。”张取寒要走,韩冽拉住了她的手腕。张取寒拧眉,甩了下胳膊。韩冽把她拉到面前。
二人对视,一个不驯,一个固执。
酥棠很识趣地说:“我走了啊,你们想聊的话最好换个地方,这儿人来人往的不合适。”
酥棠走了。腕子上那只手掐得死紧,张取寒只得退了一步,说:“那边是露台。”
韩冽松开手。
张取寒转身朝阳台走去,韩冽默默跟着她。走廊尽头便是露台,是餐厅举办露天宴会的场所。没有宴会的日子不放桌椅,充当客人饭后小聚聊天的地方。现在正是用餐时间,露台只有韩冽张取寒二人。
张取寒选了远处偏僻的角落站下,转过身,双臂环胸,望向几步远处的韩冽。
“想问什么?”语气里带着不耐烦。
“当初为什么要离家出走?”韩冽缓缓开口。
“闷了想出去玩玩儿呗。”张取寒回答。
他知道这不是真正的答案。
“孩子是怎么回事?”他又问,目光如炬。
她就知道他会问这件事。男人都这样,不管对睡过的女人有情无情,一旦怀疑血脉有了传承就必定刨根问底。她本想一辈子都捂住这个秘密,无奈造化弄人,从崔香茗这里泄了底。
事已至此,该面对还是要面对的。
“没了。”她说,迎向他的目光。
韩冽的眉头猛地蹙紧。
“自然流产。”张取寒平静地说,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事实上她如今回想,当初的一幕幕确实像是另一个人的人生。
她这辈子只跟他这一个男人上过床,二十一岁的时候跟他有了第一次,也有了第一个孩子。她十分开心,因为这孩子是完全属于她一个人的,不像房香梅、念遥亦或是韩冽,他们都是别人的。
她要带着这孩子去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孩子没了的时候她二十二岁。四个月胎停,只能做手术清宫。医生说她身体太虚,建议住院。她失去了一切,万念俱灰,站到医院楼顶准备一跃而下。然而命运还是善待她,让崔香茗救下了她。之后她就跟崔香茗生活在了一起。
她曾经站在生死边缘过,涅槃重生后才大彻大悟。如今的张取寒其实是另一个人,跟过去脱离了一切联系。
灯光下,韩冽的脸上阴晴不定,拳头紧紧地攥着,嘴唇抿到发白。
张取寒忽然问他:“想知道孩子是谁的对吗?”看他眸色骤然深沉,她眯起美眸,身子往后靠着栏杆,声音冷傲:“孩子是我的,跟谁都没有关系。”
饭菜已经上齐,酥棠同厉康面面相觑地坐着,谁都没动。张取寒款款走来,对厉康说:“厉先生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得先走了。”
厉康讪讪站起,看到张取寒身后的韩冽后,他说话有点儿磕巴:“哦……嗯……好。”
张取寒丢了个眼色给酥棠,酥棠忙站起来说:“那我也一起走了。”
厉康忙说:“也好也好。”
两个女人相携离去,厉康绕过桌子走到面容冷淡的韩冽身边,小心地打量他,瞧不出端倪,只好试探地问:“那个你……”
“吃饭。”韩冽说,走到桌前坐下,执起刀叉,切开牛排。
厉康只好跟回来,坐到韩冽身边,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吃着牛排,心里那一万个问号实在是憋不住。
“她是你什么人?”厉康问。
“我的女人。”韩冽淡淡说。
厉康:“哦。”内心:我的妈韩冽的女人还好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没做要不然得罪了韩冽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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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这次相亲理所当然以失败告终, 张取寒给崔香茗的理由是厉康嫌弃自己年纪大,崔香茗相当忿忿:“离婚带个拖油瓶还这么挑剔?不就是个打工的吗, 真以为自己是块香饽饽了?”
张取寒对着手机哼哼唧唧:“我心里不好受。”
崔香茗说:“不用难过!等妈给你找个条件还好的!气死他!”
张取寒深知以崔香茗的能力人脉,能找到厉康这种已是极限,再好的,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她甜甜地说:“谢谢妈妈!”
看来能清净些日子了。
第二天周日,张取寒的工作属于轮休制, 这天她正常上班。
可是大清早的突然变天,狂风四起乌云滚滚雷声大作,房子都跟着颤,没多会儿冰雹砸下来了, 外头私搭乱建那些棚子和板房被掀的掀砸的砸,屋主们顶着冰雹跑出来往自建房上盖棉被, 被子飞上天成了没线的风筝。
张取寒打电话到店里请假,可极端天气下手机没信号, 她索性抱着十三坐在二楼窗户边上瞧热闹。
这片老城区是多年来城市化的杰作。原先只是一些村子,后来城市扩张使用农业用地兴建大学和商业区, 土地赔偿金让村民们摇身一变成了腰缠万贯的富翁。周围经济兴起之后, 许多从事服务业的劳动力集聚于此, 劳动力需要租住廉价的房子,于是村民们就在自家的房子上大兴土木加盖加建开门纳客,慢慢的这片儿就成了鱼龙混杂热热闹闹的城中村。
这里违建极多,两车道的路被占得只能勉强跑进一辆车,大点儿的车根本跑不了。张取寒受伤那次叫的救护车就因为找不到路才没进来, 害她差点儿没了命。
城管城建下了几次拆除令都没用,村民抱成团装聋装哑。要强拆就合起伙来阻挡还跑去政府办公大楼门口拉横幅闹事。面对如此庞大的棚户区和如此彪悍的居民,衙门里的人最后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只要不出事就暂且搁置,谁也不想来啃这块硬骨头。
如今硬骨头被老天爷啃了。妖风中被子、预制板、塑料篷布漫天飞舞,场面蔚为壮观。半小时后冰雹停了,跟着天光大亮,要不是满街狼藉会误以为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各家人开始出来收拾残局,张取寒正兴致勃勃地瞧着,手机适时响起,是店里打过来的。
“取寒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经理听起来有些慌。
“我这儿刚下了场冰雹,没信号。”张取寒说。
“冰雹?”对面疑惑。
“对啊。你那儿没下?”
“没有啊。”
“要不要我拍段视频给你?”张取寒问。外头乱得跟世界末日似的。
“不用不用,你接电话就好。”经理大松一口气。
“有事吗?”张取寒疑惑。
“没事。”经理忙说,“我今天到了店里看你没来,你也没请假,我误以为你家里出了事。你没事就好。”
张取寒心中生疑。花店经理一向拿鼻孔看人的,怎么突然好心关心起她来了?
“你今天还过来吗?”经理问。
“当然。”张取寒说,“这就出发。”
“路上一定注意安全啊。”
挂了电话,张取寒莫名其妙地看了会儿手机,拍拍十三毛茸茸的脑袋:“她吃错药了?”
十三:“咪呜~”
给十三添了猫粮,张取寒背着包出门。街上一片狼藉,仿佛经历过一场激烈交战,街坊们都在忙着拾掇,互相打听着损失几何,骂骂咧咧地从废墟里扒出脸盆台灯什么的。
大家伙儿的脾气都不大好。
张取寒跟街坊们都熟,把幸灾乐祸的心藏好,一路口头关怀走过去。远远瞧见街口围了一圈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可她这人不好看热闹,打算从旁边绕过去,在听到一句“你想要多少钱”后站下脚。
是韩冽的声音。
“老子不要钱!老子只要房!今儿要不你给我原样盖好,要不你就留这儿!想走?门儿都没有!”
这声儿倒像是街口王大妈家的小海,一个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九年义务教育结束后回来当了包租公,整天游荡无所事事,虽说没干过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儿,可也实在没干出点儿啥好事。
张取寒分开人群进去,见韩冽的车头顶在小海家自建的板房门上。板房是倚着院墙建的,如今房顶没了,三面预制板的墙壁两面倒在地上,剩下一面带着门的斜倚在韩冽那辆黑色卡宴的车头上。穿着汗衫大裤衩跟拖鞋的小海横眉竖眼地站在韩冽跟前,手里掐着一柄斧头。韩冽衣冠楚楚地站着车旁,垂着手拿着手机,一手抄在裤兜里,拧着眉,面有无奈。
一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画面。
张取寒过去拍了下小海的肩。小海回头,见到张取寒后立刻变了脸,笑意盎然地问:“呦,寒姐?今天不上班?”
张取寒朝韩冽点了点下巴:“出什么事儿了?”
“这小子开车不长眼,把我家房子撞了。”小海骂骂咧咧。
张取寒眼神往废墟那儿一飘:“车有这么大本事?能把房顶也撞飞了?”
明明是被风掀了的。
“寒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小海朝张取寒猛眨巴眼,一脸的“都是一条街上的街坊胳膊肘不能往外拐”的神色
张取寒往小海肩上重重一拍:“行啦,小海哥,他是我朋友。”
如此,小海不但放过了韩冽,还开始纠集众人帮忙把倒了的墙从韩冽车上移走。张取寒歪着头朝韩冽娇笑:“不用谢我。”说完她转身走了。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她懒得深究。
张取寒到花店的时候刚好十点,经理在门口翘首以盼,见她来了顿时喜笑颜开,拉着她的手引进店内,一直到进到里间的小储物间门口,四下无人。
“取寒,你到这儿的这段日子,工作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之前呢是想试探一下你的能力,今天我已经跟公司给你升职,从代理店员升级为正式店员,薪水和福利待遇都会涨不少呢。”原来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经理如今像春天一般温暖地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张取寒眼珠转了转,欣然道:“谢谢经理。”
见好不收,才是傻瓜。
“不用谢。你比她们年龄大,懂得比她们多,以后这店就交给你负责,有什么活儿交给她们做。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咱们是一个年龄段的人,有共同语言。”奔四的经理亲热地拍拍她的手,好像忘了上周谁话里话外地讽刺她奔三还没人要而且一事无成。
“好。”张取寒甜笑。
经理放张取寒出去后,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休息区喝茶,一副不急着走的模样。
这是家全国连锁花店,本市有三家店,都由这经理负责。平时经理会到各店巡场,之后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天高皇帝远,这边她最大,自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店里的店员也乐意经理这样,如此一来她们趁闲时还能出去逛逛。今天不知怎么经理留下来不走了,可憋坏了店里的两个小姑娘,凑一起小声叽咕说话。张取寒抱起一捆朱顶红到工作台那边处理,经理喝道:“晓敏!灿灿!干什么呢?快去给取寒帮忙!”
俩小姑娘忙汇聚到张取寒身边,一边撕着花上的叶子一边小声问:“取寒,经理今天怎么对你这么好呀?”
张取寒耸肩。
她也不知道。不过她乐在其中。又涨钱又减活儿,傻子才不接受。
门上铃铛脆响,出于职业敏感三人鞠躬齐喊:“欢迎光临!”
再一抬头,韩冽走了进来,身后依旧跟着杨挫。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人物关系剧情都比较复杂,最近需要一点时间捋顺剧情。(其实已经捋得差不多啦,再完善一些速度会回来。)21号的更新预计还是在下午,习惯当夜猫子的同学们晚上不要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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