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懂得如何拿捏人。别人都当他是个温文尔雅的绅士,连亲生父母韩政、虞安安都这么觉着。其实他是个精于算计的商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像一只优雅的蜘蛛,在猎物必经之地结起大网,抓住他们,然后一口一口吃掉。迄今为止,一眼看透他的人只有两个,其一是赵柬,其二是张取寒。
“丹笛,到律所后帮我查一下哪家医院的近视眼手术做的比较好。”韩冽出声。
“好的韩总。”陈丹笛应下,默默记在心里。
杨挫嘴贱地问:“老大,你要做近视眼手术?”
韩冽点头。
“为什么?”杨挫很惊讶。戴眼镜的老大多帅啊!金丝眼镜往鼻梁上一架,一股衣冠禽兽之风扑面而来,像他这种一戴眼镜就像个死宅男的人想都不敢想。再说还可以不动声色地骂人,比如看谁不顺眼,竖起中指推一下镜框,那人都不知道你在骂他!想想都爽!
“接吻不方便。”韩冽平静地说。
两人同时大喘气,冷冽的视线飘来,又立刻噤若寒蝉,垂下眼不敢看自己老板,韩冽却勾起了嘴角。
电梯门开了,韩冽迈着轻松的步子走出去,杨挫和陈丹笛互看一眼:所以,这人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说不甜,现在开始甜了哦~
第38章
周末, 张取寒搬家,韩冽有事来不了, 张取寒叫了酥棠帮忙。她只带了几件衣服和十三的用品,抱着十三钻进酥棠那辆迷你库珀里头去了。
路上酥棠问:“你们这算是同居了?”
张取寒想都没想就回答:“不算。”婚前同居,虞安安第一个不答应。
“打算住多久?”
“再说。”
等虞安安消停了,她才能走。
车到别墅前头停下,酥棠拿行李, 张取寒抱着十三拎着猫砂盆下来。酥棠环顾四周,赞道:“别说,有山有水,环境确实不错。”
“还有老鼠呢。”张取寒轻飘飘地回答, “走吧,先进去, 看看里头有什么妖魔鬼怪。”
房子空置好几年,张取寒对里头的情况并不抱乐观预期。
没想到进去后大跌眼镜。
这种联排别墅都是精装修交付的, 所以这套跟虞安安住的那套完全一样的装修风格,这边显得更新。家具则是完全不同的, 虞安安那边的是中国风雕花红木, 这边则是美式田园胡桃木, 盆栽绿植给房间增添了勃勃生机,花瓶里插着她最喜欢的蓝色绣球花,窗帘也是她喜欢的简约米色系。
酥棠惊叹:“您确定这房子空了好几年?”
张取寒也困惑地四处看,确实不像空置多年无人打理的模样,倒有点像特意迎接新主人的。
酥棠扔开行李箱倒进沙发里舒服地躺着, 盯着天花板直叹气:“这哪儿是闲置房屋啊,这是总统套房好吗?这么好的房子免费住,换了是我鼻涕泡都能笑出来。你说你委屈个锤子?”
难道是韩政吩咐人弄的?张取寒下意识将虞安安和韩冽排除了。她松开手,十三跳下去,立刻开始在新领地巡视。跃到楼梯上的时候撞上了冯阿姨和虞安安,冯阿姨被大黑猫吓得叫出了声,十三顿时炸毛进入战斗预警状态,酥棠和张取寒转头看过去。
“十三!”张取寒低喝。
十三的毛发顺下去,回头看张取寒,尾巴摇一摇,身子一扭从楼梯扶手缝隙钻了出去。冯阿姨心有余悸,拍着胸口说:“好大的猫,吓死我了。太太你没事儿吧?”
“一只猫而已,有什么好怕的?”虞安安说,率先走下楼。酥棠忙从沙发起来,跟张取寒站到一起。
虞安安来到沙发前,右手款款一抬:“都坐吧。”
三人落座,冯阿姨端来了玫瑰花茶。虞安安坐姿优雅,曲起的胳膊轻轻搭着沙发扶手,不紧不慢地说:“房子是照着阿冽的吩咐收拾的,取寒你看还满意吗?”
原来是他。
难得,他还挺有心。
“我很喜欢,谢谢阿姨,您辛苦了了。”张取寒乖巧微笑。
虞安安点了下头,缓缓说:“你喜欢吃什么跟冯姐说,她是我家里的老人,会做一手好菜。你住这儿的日子有什么需要都跟她说好了。我比较忙,没时间过来看你。”
没时间来才好。
张取寒维持着得体的微笑,点头说:“我知道了,阿姨。”
“喝茶。”虞安安令下,张取寒酥棠端起茶杯,挨到唇边啜饮。
酥棠暗暗朝张取寒递眼色:你这个准婆婆看起来很不好惹。
张取寒无所谓地耸肩。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虞安安说。
“您说。”张取寒笑眯眯的。
“听韩冽说你之前在电视台做过,你有没有认识不错的摄影师?”虞安安问。
酥棠立刻丢了个“别出卖我”的眼神给她。
张取寒笑问:“阿姨,您要摄影师做什么?”
“我跟阿洌的爸爸复婚,婚礼订在下周,婚庆那边找了个好几个摄影师都不太称心,又贵又不好。”虞安安拧眉,口气相当不满。
酥棠被茶水呛了,忙用手捂住嘴巴压着声儿咳嗽。张取寒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淡定朝虞安安说:“我回头帮您问问。”
虞安安和冯阿姨走后,酥棠憋不住跟张取寒吐槽:“你未来婆婆很新潮嘛,一把年纪复婚还要办婚礼,不怕人笑话吗?”
“那又怎样?”张取寒很不以为意,“自己开心就好,管别人怎么说。”
酥棠啧啧两声:“你们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活儿你愿意接吗?”
“我干活的原则是看钱不看人,我的价码你是知道的。”酥棠拍照收费不低,她向来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刚才不让张取寒透露摄影师身份是不想受人情负累,怕虞安安知道后让她免费服务,她如果不同意,张取寒会被迁怒。
“我就喜欢你这一点。”张取寒伸手用手指刮酥棠的鼻子。
“钱到位,我就干。”酥棠傲娇道。
晚上,张取寒洗过澡躺在软硬适宜的大床上,给韩冽发微信,说起请酥棠当婚礼摄影师的事儿。韩冽给她回了语音:[她技术怎么样?]
张取寒也给他发语音:[国内三大男刊签约摄影师,你说技术怎么样?]
[酬劳方面没问题,我来付,但不要让我妈妈知道,让她以为是免费的。]
[为什么?]
[她是你朋友。]
张取寒挑眉,笑着回:[想不到你还挺体贴我。]
韩冽没有给她回复。
十三跳到床上,张取寒的手摁在它顺滑的皮毛上轻抚,想有三天没见着他,律所那边他也没去,于是懒洋洋地给他发语音:[这几天再忙什么了?]
[做了个小手术。]
[哦,祝早日康复呦。]
至此,微信聊天框归于沉寂,。
韩冽坐在自家熊椅里,屋里的灯是全部关着的。今天是他做近视眼手术后的第三天,遵医嘱在家休息,明天就可以正常用眼了。
他仰起头,后脑靠在熊椅的椅背上,幽幽地透了口气。
她不问他做了什么手术,甚至连声[晚安]都吝于跟他讲。
心离得那么远,不知道何时能走到一起。
虞安安和韩政复婚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比那些初婚的年轻人还要盛大隆重。婚礼办在本市最高档的星级酒店,酥棠是主摄影师,张取寒和韩冽担起了伴娘伴郎的角色。新郎发言的时候韩政颇多感慨,说年轻的时候意气用事不懂珍惜,直到老了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虞安安拿着新娘花束目含泪花。
韩政拿着话筒转向站在舞台一角的韩冽和张取寒,意味深长地说:“老天既然又给了我们挽回的机会,我们就该把握住,不要管别说什么,要跟着自己的心走。”
韩冽默默握住张取寒的手,张取寒的心思全在自己的两条腿上。虞安安给她买了一双价值不菲的高跟鞋,鞋跟十公分,走了一天她的腿都要断了。
婚礼进行到最热闹的新娘抛花球阶段,虞安安站在舞台边上背朝着宾客,底下簇拥起一堆未婚的女孩,张取寒也被拉过去,她脚疼,怕待会儿被人踩了,所以故意站到最外围,跟离她最近的女孩还隔了三个身位。
虞安安却将花球抛歪了方向,直朝着站在舞台角落的韩冽飞过去,他一抬手轻而易举地接住了花球。众人起哄要求重抛,韩冽则拿着花球朝张取寒走来,含笑把花球放进她的手里。
这人,又加戏。
幸亏她临玚反应能力还不错。
张取寒低垂螓首,抱着花含羞带怯地微笑。
宴会厅内顿时暴起一波热潮,热潮中韩冽有了心爱女友的消息坐实,张取寒听到未婚女孩们心碎的声音。
“亲一个!亲一个!”众人起哄。
他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抬起。
她面含春色,眉眼间皆是风情。他目中是款款深情,俯身,轻轻将唇印到她的唇上,人们早鼓掌叫好,张取寒心想:真是一出好戏。
婚礼一直进行到晚上,鸡尾酒会连着答谢宴,等回到住处的时候张取寒连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虞安安和韩政乘晚上的飞机去欧洲补蜜月了,冯阿姨在张取寒住这边拾掇婚礼剩下来的东西。
张取寒平时能懒出花来,能撑下来这一天她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
她歪仄着身子不顾形象地仰面躺在沙发上,胳膊跟腿伸平,像个汉字的笔画“丿”。
韩冽洗过手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张取寒。无奈地笑笑,走过去站到她旁边,问:“不洗手?”
“再说。”她哼哼,闭着眼。
韩冽抽出张湿巾帮她擦了擦手,又拿来一个靠枕垫到她脖子底下,他在她头顶旁边坐下,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削起来。
张取寒闻到苹果的香味儿,张开眼,仰起脸瞧他。他削苹果的技术跟当初一样好,果皮纤薄,长且不断。
当年她喜欢吃苹果可懒得削皮,随便擦一下就吃。他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少爷,为了她练就出一手削苹果的绝技,削得又快又好,赶在她抱怨着急吃之前塞进她嘴里。
不出十秒,韩冽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张取寒接过去啃了一口,汁甜水美浓香四溢,满足地说:“谢了。”
韩冽只是勾起了嘴角,起身,绕到她下首,抬起她的腿坐到沙发上,又将她的两条白嫩细滑的腿搁到自己膝上。张取寒扬眉,正不知他想做什么,他则抓起她的脚踝帮她按摩,力道、痛点都把握得刚刚好,张取寒舒服地叹了口气,闭上眼。
“今天辛苦了。”他低低地说。
她哼了声:“只一句辛苦就完了?”
婚礼就是闹伴郎伴娘的,回忆起今天跟耍猴似的被各种摆弄,她就咬牙。
要知道以前她是从来不凑这种热闹的。
还不全都怪他!
“想要什么?给你买。”
“你最好祈祷我的腿没事,我要是残废了,你得负责我下半辈子。”她恨恨地啃了口苹果。
韩冽的眸色忽深,动作顿下。
张取寒嚼着苹果含含糊糊地问:“怎么?不乐意?”
“我负责。”他淡淡说,继续帮她推拿按摩。
上下嘴皮子碰碰的事儿,说得轻巧。她又残废不了,他当然随便说喽。
张取寒翻个白眼,继续啃苹果。苹果啃了半个,冯阿姨从储物间回来,见沙发中这番景象愣了,忙转身去了厨房。张取寒瞧见后哧哧直笑,韩冽问:“笑什么?”
“男朋友啊,你不怕人家笑话你伺候女人吗?”她问。
对这个问题韩冽的回应是嘴角轻扯,放下她的一条腿,又握住了她另一条腿的脚踝,抬起。
又跟她玩高冷?
好的,那下一个问题。
“男朋友技术这么好,看来以前常伺候女人喽?”
韩冽用眼角冷冷斜她一眼。
张取寒笑得浑身打颤。
韩冽眸色更冷。
指腹压到腿弯那儿,张取寒尖声:“痒!”两条腿不老实地踢动,韩冽压下她的腿低喝:“安分点儿!”
“你公报私仇!”张取寒控诉,依旧闹腾。突然腿被他抱住,第一下,她身子朝他那边滑去,脑袋从靠垫滑落跌到沙发垫子上,她惊呼一声。他的长臂托住她的臀,第二下,她坐到他的大腿上。他的手勾着她的纤腰,眯起眼直看向她,眸色深沉。
张取寒很快从初初的惊愕中回过神,不怕死地凑上来,娇笑着,细白的食指轻点他的鼻尖:“瞧瞧,我们的小少爷生气了。”
这一笑便是一袭艳色,风月无边,简直要人命。
没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
韩冽眼中只剩那两片娇嫩得像花瓣一样的红唇,张开口吻下去,顶上来的却是只被啃了一半的苹果,他下意识地咬住。愣怔的功夫,她从他腿上轻巧跳下去,回眸笑道:“男朋友请自重,这里还有第三人在场。”
韩冽这才发现冯阿姨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瞧。视线相接,冯阿姨迅速躲回去。张取寒拍拍压皱的裙摆,朝韩冽摆摆手:“我去洗澡喽,晚安。”
眼睁睁看着那要命的女人裙摆蹁跹地上楼,韩冽抬手拿住苹果,在她啃过的地方咬上一口。
冯阿姨躲了一阵听没什么动静,又探头出来,发现韩冽自己坐在沙发里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啃着苹果。
冯阿姨一辈子没结过婚,虞安安离婚后到这家工作。虞安安好相处,人又大方,她就做到现在。对于韩冽这个孩子,她的评价是:过于冷漠,不近女色。
韩冽大学毕业后虞安安安排不少女孩跟韩冽相亲,都是家世好漂亮性格又好的,每次都是女孩子愿意,韩冽对人家不冷不热,一晃八年过去了韩冽还是单身,身边连个正式的女朋友都没。
冯阿姨就想:他到底想找个什么样儿的?还是说他压根就不喜欢女人?
直到韩冽把张取寒领回来,冯阿姨才见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