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你的花泳裤——奔富的柴八酱
时间:2019-07-15 09:20:44

  这一晚上,除了对自己未来一无所知的阮一,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另一个人。
  李朗贤躺在床上夜不能寐。
  他长指穿过蓬松的发顶,手掌这么撑着额头,想破了头也没想出自己过去的十几年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才碰上了一下午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
  本来也就帮自家老爷子去老同事家取趟资料的事,赶上演奏大厅表演结束,路上车水马龙堵得厉害。
  他就这么单脚撑地跨在自行车上等着绿灯,老远就看见一老奶奶健步如飞在人群中穿梭。她那带着估价的眼神在人堆里打量着,一脸明码标价的小市民嘴脸。
  起先他还有些好奇,直到老奶奶眼神一拐,落到他身上,从上到下像个机器似的往他身上一扫,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成了一瘸一拐地姿态向他走来,他基本就明白了。
  这是碰瓷来了。
  最近网上这个诈骗手段闹得沸沸扬扬。李朗贤皱了皱眉,往一旁让了几步。
  扶不起的老奶奶,他还是躲着点好。
  谁知人家就盯上他了,恨不得整个人都往自行车上靠了过来,眼珠子骨碌碌转,“小伙子,帮帮忙带带奶奶过马路……”
  您这戏可不够专业,少年啧了一声把自行车往前推了几步,刚健步如飞的时候是还没打板还是怎么的?
  两人纠缠了小会儿,他是没耐心了,直接撇开她的手,落下一句“您可别演了,刚我还看您跑得跟兔子似的快呢!再揪着我,我可打110了啊!”
  一说要报警,老奶奶撒手的速度比她跑起来还快,嘴上嘟嘟囔囔骂了几句就撤回了手,眼睛一转,落在了其他人身上。
  前面绿灯亮了,李朗贤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的老奶奶,神色薄怒,“我劝您别为老不尊。”
  把话丢下,他才脚下一蹬,自行车滚着轮子往前骑出了一大段。心中还有些不快,这都什么事儿!
  人进了胡同里,周围一安静下来,他烦躁的心情也随之冷静了不少。
  胡同里的穿堂风带着一丝砖瓦的凉意,在夏末的午后让人吹着格外舒适。
  自家老爷子说的环北胡同应该就在这附近,他慢悠悠骑着车穿了七拐八弯了好几个口,也没见到任何一个指路的标识。
  正想着找人问路呢,远远见到拐角处一抹纤细娇小的身影晃了过去。
  李朗贤打了打车铃,车轮“吱——”一声在姑娘旁边停了下来。
  少女一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在一起。
  李朗贤心里暗叹一声,这小姑娘长得顶尖儿的漂亮,笑起来嘴角浅浅一个梨涡,醉人心脾。
  一听说环北胡同,她指着正北面,眼底的真诚几乎就要溢出眼角,声音带着像是南方姑娘的婉转动听,
  “环北嘛,这都不知道。最北面环着的那条就是了。”
  他是真顺着路从最北面的胡同开始找,整个一条胡同他从这头骑到那头,也没见环北胡同的标识。
  怕人家是记错了,他又一条一条胡同往前找了起来,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平时老爱站在胡同口聊天的大爷大妈们也跟说好了似的赶着点儿回家做饭去了。
  他这么一个孤单的小可怜,逛了好几圈愣是没撞见一个人。
  从北往南穿街走巷,找了不知道多久,这路平时看着正南正北好辨认得很,碰上这么多小胡同挨在一起还真是难找得很。
  最后还是在胡同口碰到一个出来倒垃圾的老大爷,一问环北胡同,老大爷指了指往南的方向,告诉他得往南面走,多走几个口就看到了。
  他瞬间有些懵了,姑娘给他的那印象已经深深植入脑海,他反问,“环北胡同不是环着北面么?”
  结果老大爷还有些不高兴了,嘟嘟囔囔道,“我在这块儿住这些年了能不知道?谁告的你环北胡同在北面?”
  谢过大爷以后,他推着自行车顺着路半信半疑往南走了几个口,果然见着了环北胡同的标识。
  再一想,刚才遇见那姑娘的时候,自己不正是在这附近么?
  那姑娘的神态也不像是不认识瞎指路,他说出环北胡同几个字的时候,她没有半分思索,明明就是知道的样子,非得跟他说往北走,难不成是故意的?
  他俩没见过吧?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怀着这个想法,他整一晚上都没睡好,梦里自己还在穿街走巷找路子。
  早上一起来,脑子里还是浑浑噩噩反复想着昨天那事——果然张无忌他娘说的对,漂亮的女人不可信。
  不止女人,漂亮的女孩儿也不可信。
 
 
第3章 三朵浪花(大修)
  隔天就是周一,距离9月份新学期开学已经快半个多月了。
  这个时候基本不会有什么转校生、插班生,而此时育仁的高二十九班却一片躁动,就在刚才,班长从办公室回来带来了一个小道消息,说是有个妹子即将转到他们班。
  妹子啊,这可是文理分班以后,特别是像十九班这样的尖子班尤为珍贵的物种。
  育仁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文科十个班,理科十个班,九班是文科的尖子班,十九班是理科的尖子班。
  为什么要取一个九字,可能也受自古九最大这个观念的影响,作为单数中最大的数字,九一向带着点极限的意思,古时候的皇帝不也喜欢称自己为九五之尊么。
  而要进九班和十九班,也不是光看总分成绩的。
  除开成绩特别优异的同学,要是拿个全国奥数奖,不管你偏科不偏科,进十九班应该就十拿九稳了。
  还有成绩普通,靠其他特长能让高校对你降低录取分数线的特殊技能,比如体育、再比如美术等等。
  总之这两个班里聚集的都是在各方面特别拔尖儿的人,毕竟好不容易设置这么两个尖子班,可不能在高校录取率上被人看轻。
  阮一跟在新班主任后面,看着他锃光瓦亮的后脑勺,一路听他这么唠叨过来,突然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阮文邦开后门才给送进的十九班。
  周一的早上,阮文邦一如既往地很忙,把她托付给姜诚后就开会去了。
  姜诚一路送她到新学校,见过新班主任后敬了个礼,随后把她转手托给了眼前这个聚集了理科老师所有特点的秃顶小老头。
  两人还在办公室填个人信息表的时候,阮一一抬眼,就看到了新班主任桌上的小名牌儿,数学办公室主任——刘建斌。
  视线回到信息表上,往下一栏是兴趣爱好和特长,小姑娘笔头一顿,划了个横杠,无。
  正巧这时候新班级的班长来交作业了,刘建斌正在和班长交代事情,阮一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埋头把剩下的部分填了个满,见该填的地方都填齐全了,她把信息表调了个头送到刘建斌面前,缓缓开口,“老师,填完了。”
  收到任务的班长没别的理由继续待在办公室看看新同学长什么样儿,只能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地出了办公室。
  临出门,才听见新同学说了句话,声音细软,短短几个字像极了书上描述的吴侬软语的调调,好听极了。
  一回教室,他就把这个消息散播到了全班的角角落落,“真的!是个女生!而且声音贼好听!”
  “哇,光知道是个女生,我就热血沸腾了!咱们班可多久没见着个正儿八经的女孩子了。”
  刚说完这话的男生,被隔着一条走廊的短发女生一沓书砸了过来,“说什么玩意儿呢,孙zei。”
  被砸了的男生摸摸后脑勺,一脸委屈,“我也没说错啊,哥,你看看你有女孩子的样子吗?”
  这两人是班里出了名的神仙怨侣,从小一块儿长大,两人相看两生厌,却总是莫名其妙的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甚至座位也就隔了一条走廊,互相都一脸嫌弃地觉得对方是甩不掉的牛皮糖。
  两人正吵着,刘建斌几乎是迈着正步就进来了。
  按照平时的惯例,只要进教室,清一下嗓子,教室就瞬间安静如鸡,今天刚迈着步子进来,还没来得及清嗓子,所有人都安静了,目光滴溜溜越过他向他身后打转儿。
  行吧,这群小崽子们倒是对新同学的热情很高。
  他向后招了招手,后面抿着唇一脸没什么表情的女孩子小跑两步就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里。
  她刚转学过来,还没有校服,此时穿着自己的牛仔裤白T恤,干净得一塌糊涂。
  众人的目光都随着新同学的一举一动跟上了讲台,她皮肤白皙眉眼精致,眼尾还略微往上挑,只抿着嘴不说话时气场有点冷,还能滋滋地冒着仙气儿。
  带着仙气儿的女孩子在刘建斌的示意下,一字一字慢慢开口,“大家好,我叫阮一,从江城来。”
  短短几个字,就介绍完了自己。京城里土生土长的同学们一下子就get到了班长说的吴侬软语是什么感觉了,真是贼几把好听,就是有点儿前后鼻音不分。
  江城的城在他们听来,就变成了从江陈来这么回事儿。
  一旁的刘建斌朝她拼命眨眼,示意她再多说几句,加深一下同学间的印象。
  阮一拧了拧眉,觉得自己再过半天也憋不出个屁来,于是拿起粉笔准备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黑板上,拖延一点时间。
  她一转身,刚才的仙女气儿和高不可攀的凌冽气氛突然好像就全垮了,底下已经有同学开始偷笑起来,刘建斌纳闷地朝着讲台上正在一笔一划写字的女孩子看了过去。
  她雪白的T恤上,背面白底黑字,印了一个巨大的“丧”字。
  高岭之花一秒变成了日常一丧的少女,对于同学们来说突然亲切感暴增,这新同学别看长得仙气,还真几把逗。
  刘建斌也被她背后的字给震惊到了,等她一笔一划写完“阮一”八个比划,就打消了继续让她做自我介绍的念头。
  他咳了一声,下面的哄笑也小了不少。
  阮一写完回过身,脸上还是很淡定的表情,仿佛刚才衣服背后印着“丧”的不是她一样。
  刘建斌目光往下扫视了一圈,除了最后一排有个刚收拾出来的空座位,整个教室没有多出任何一个座位,但是显然从各个角度来看,让这个小姑娘坐在最后一排都有些说不过去。
  一个南方来的姑娘,不管个子还是骨骼都显得略有些娇小,坐在后面怕是不太合适。更何况,这姑娘来的时候年级主任还来特意打过招呼,要好好安排一下,总不能把人安排到角落去吧。
  他想了想,手指落在了第一排一个高个子男生身上,“陆成,你回后面去,这儿给新同学坐吧。”
  被点到的男生摸了摸鼻梁,想着之前因为开学测试没考好,被临时拎到了第一排来,此时也是充满了想回去的欲望。二话不说把课兜里的书往包里一搂,书包甩在背上兴高采烈地就回去了。
  阮一在新座位上安顿下来,刚来学校还没领书,她的包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笔袋,手指伸进包里一摸,拎着笔袋就放在了桌面最角落。
  往第一排一坐,背后的“丧”字就暴露在了整个班级所有人眼中。
  她刚收拾好,早读课打着铃就结束了。上午四节课,二三两节课的课间时间充裕一些,刘建斌吩咐了班长第二节课下课带着阮一去领新书就回了办公室。
  一到课间班级的氛围就瞬间轻松了下来,育仁都是单人课桌,一排隔着一走廊,阮一右手边的女孩子隔着走廊把身子探过来,笑兮兮地对她说,“你叫阮一?我叫时七,你看咱们名字都带数字,多有缘呐!”
  阮一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回答,坐后面的短发女孩就戳了戳她背上的丧字,憋着笑说道,“时七这回总算找了个好借口,刚分班那会儿,她看咱们班女生少,我俩又坐得近,你猜她是怎么套近乎的?”
  阮一转过身子,朝着后座,眸光一转,想了想说道,“你是女的,我也是女的,多有缘呐?”
  后座的短发女生哈哈大笑了起来,“牛逼,没错儿。她就是这么说的!”
  这么说着,阮一扭头看了看周围,班级里仅有的几个女孩子,几乎都坐在前排,她这块儿三个女孩几乎就占了班级女生总数的三分之一。
  三人凑在一起聊了会儿天,短发女孩叫吴许萌,爸妈姓氏各取一字,然后再加了个单字萌,组成了现在的名字,念着还有些拗口。
  不得不说北方同学还是普遍比较热情的,时七抄了一份课表给她,吴许萌自告奋勇说中午课间陪她去量校服尺寸。
  领新书这事儿让班长陪着没错,女孩子量尺寸也让班长去就显得不太美妙了。对新学校还不太熟悉,阮一第一次不再是抿着嘴,弯唇朝她俩感激地笑了一下。
    第一节是语文课,她还没有新书,往侧边挪了挪凳子,整个人几乎就坐到了走廊上,凑活着和时七看起了同一本书。
  后排同学的目光几乎就被走廊上那个背后印着“丧”的纤细身影吸引住了,短袖下两条白藕似的手臂半曲着撑在凳面上,时不时地晃一下,看着柔软又细腻。
  语文老师一进来就看到了班主任老师刚才和她说过的新来的同学,此刻正安静地坐在两排课桌中间的走廊上,和时七分享着同一课本。
  不像同龄女生,暴露在众人视线里总会觉得不安和羞涩,一声不吭坐在走廊上的她,至少从脸上看不出任何不适应和异样。
  此时上课铃已经打响过了,语文老师扫了一眼全班,最后一排还空着几张位置,她拧起眉头,脸转向班长问道,“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这个问句几乎在每天早上第一节课都会有老师问,同学们也很习惯了。班长被点到名,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回答道,“知道了老师,我会再提醒一下他们的。”
  阮一转过脑袋,顺着老师的目光看了眼教室后方,刚才她一直没有注意,原来后面有几张座位上根本就没有人,被厚厚的书摞挡着,不仔细看还真没发现。
  语文老师像是习惯了这种一问一答,叹了口气说道,“记得提醒他们,晚来了和原先一样,从后门悄悄进来,不要打扰到其他同学上课。”
  班长这才点了点头坐下。
  上课不到十分钟,后门一声响动,然后是桌椅拉开的声音,一阵悉悉索索后教室后面归于平静。
  阮一想,是刚才老师说“他们”回来了吧。
  她对后面的情况并不是很感兴趣,而刚刚坐下的几个少年却是把头埋在书摞后面,对坐在走廊上,背后印着一个“丧”字的少女充满了兴趣。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