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蓬莱客
时间:2019-07-29 09:03:16

    他既未现身,更未露面。只停了马,远远地注视着小乔被渔阳令送到了马车旁。春娘林媪扶她上了马车。
    马车离去。
    ……
    小乔坐在马车里,行了段路,醉意越发的浓。连头都晕乎乎的。有些无力地闭着眼睛,歪靠在春娘怀里,渐渐醉睡了过去。连什么时候入城回到魏府,怎么回的魏府都不觉。
    朦朦胧胧只觉得仿似春娘抱了自己下马车,又抱她走路进去,最后放她到了床上。
    感觉到身下碰触到的似乎是张床了,她一下便放松,彻底沉入了醉梦乡中,睡了过去。
    春娘和林媪立在一旁,看着刚将女君从马车里抱下,再一路抱了进来,放到床上的男君。
    见他神色仿佛不大好,各自不安。
    魏劭的目光从呼呼大睡的小乔脸上挪开,对春娘道:“女君既不能喝酒,你也是她身边的得用之人,你何以不劝着些?在外竟醉成了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他的语气虽然平,但话中的质问之意,却呼之欲出。
    男君虽然脾气一向不大好,但来魏家这么久了,还是头回,春娘听他用这么重的语气和自己说话,难免心里惭愧,也不敢自辩,只道:“男君说的是。确实是婢疏忽了。下回定加倍小心服侍好女君。”
    林媪更是连大气也不敢透一口,只低着头一动不动。
    魏劭拂了拂手。春娘和林媪对望一眼,转身出了屋。
    魏劭在床前立了片刻,注视着醉了酒呼呼睡着的小乔。
    ……
    小乔没料到今日参加祭祀,自己竟会意外地醉了酒。
    她现在沉入了醉乡,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自己的身子仿佛被一把柔软的毛刷刷过,十分的舒适,舒适的甚至令她打起了哆嗦,一双玉足脚趾也紧紧蜷缩起来,但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都都慢慢地舒张了开来。
    她轻飘飘的,被什么托举在了水波之上,又似漂在云堆之中,荡漾无比。
    她觉得很是舒服,忍不住在梦里也轻轻地哼了出来。
    
    第97章 21
    
    小乔从绵长而昏沉的一觉之中醒来了。
    外头天已黑了,房里掌着灯。床帐静静低垂,耳畔不闻半点声息。
    只有她一个人躺在床上。
    不曾想醉的竟那么的厉害,睡到此刻方醒。
    小乔慢慢地爬了起来,拥被坐在床上。
    她的头还是有点晕乎。嘴巴很渴,又干又燥。
    而且,身上也不大舒服。
    满身黏腻腻。甚至……
    两腿间也潮乎乎的……
    小乔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
    她的身上还穿着白天的那套中衣,只不见了外衣。
    外衣应是春娘帮她脱去的。中衣衣襟合掩之处,虽略有凌乱,但大体还算整齐。
    睡了如此长的一觉,也是正常。
    小乔撑了撑额,撩开床帐爬了下去。足刚落地,才觉得四肢酥软竟透骨了,膝窝一软,人便朝前倾去,一把扶在了床柱之上,这才没当场软倒在地。
    她定了定神,朝外唤了声“春娘”,听到己声亦酥哑异常,用力叫了好几声,房门外才有脚步声靠近。
    “女君终于醒了?”
    面前是春娘那张熟悉的令人见了心安的笑脸。
    小乔一只手依旧抓着床柱,慢慢地坐回在了床沿,发呆。
    之前她从没有喝醉过酒。
    没有想到,醉酒过后,不但头疼,连肢体和最私密处,竟然也会是这种让她似曾相识的如同……
    小乔咬了咬唇。难免些微的羞耻。
    “春娘,我想沐浴。”
    身上实在感觉不大舒服。她抬起眼睛,说道。
    ……
    热气氤氲的浴房里,小乔将自己整个人浸在了浴桶中,渐渐地,终于感到舒适了起来。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她泡了一会儿,通体的幼嫩肌肤,慢慢地泛出了淡淡的粉红之色。面颊若两片桃花。青丝垂落于肩,如藻花般缓缓飘摆在水面,漆黑的双眉和睫毛之上,沾了几颗细碎的凝莹水珠。
    春娘在她身后,替她洗着长发。
    小乔闭目,忽然想起了早上的事,将一双藕臂搭在桶壁之上,说道:“今日我是回来路上便醉了吗?是春娘你将我抱进来的?”
    春娘想起了当时那幕。
    男君将醉酒了的女君抱进来放到床上,屏退了自己和林媪。
    然后,也不知如何了,等他再次从房里现身,日头已是西斜。
    他对一直候在房外的春娘说,女君此刻还是酒醉未醒,叫不要扰醒了她。
    然后他似乎迟疑了下,又吩咐己,勿让女君知晓他于这个白日回来过。
    男君面无表情,说完离去。
    春娘当时莫名。等男君走后,因不放心,悄悄入房察看了一番。
    倒没什么大的异常。
    女君确实如男君说的那样,依然沉醉未醒。身上衣衫也整齐,一幅桃红锦被整齐盖于她的肩膀之上,唯一可见之异态,便是两颊绯红,额头脖颈积一层香汗,呼吸亦不匀,吐气醇馥若兰,醉睡不醒,姿态媚人之处,春睡海棠也难比拟一二。
    ……
    春娘贴身服侍小乔。她与男君是亲是疏,即便隔着房门看不到内里,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她的。
    正旦次日起,春娘还没从女君终于得以正大地步入家庙的欣喜里出来,便觉察到了两人中间似乎又生分了。
    虽然男君照旧宿于房中,女君也如常那样早送晚迎,但二人对望的眼神,春娘却看出了不同。
    更不用说,两人若相好时候,女君往往在送男君临出门前,还会再帮他正一正衣襟,或是捋一捋腰饰悬下的丝绦。
    而男君趁机捏捏那只小手。丝毫不避有她在旁。
    这半个月来,从元宵后男君巡城归来,直到现在,这样的情景,春娘再也看不到了。
    ……
    春娘迟疑着,没有回答。
    小乔却未留意她的神色,以为她默认了,玉臂搂她道:“春娘你对我真好。幸好有你在旁。要不然我都不知会出什么样的丑了。羞死人。我记得也没喝多少,竟醉的如此厉害。下回我再也不敢了……”
    春娘怎经得住女君如此在自己面前撒娇露出小女儿情态,胸腔溢满了柔软,话都要说出口了,忽又记起男君白天临走前面无表情的那一声叮嘱,终还是将话吞了回去。
    长发已经洗好。她命女君转身趴在桶壁之上,取了一柄带着颗颗圆润浮凸的玉掌,替她推揉后背,消除疲乏。
    春娘手法熟练,又知力道掌控,小乔闭着眼睛,正感浑身舒坦,忽听她在身后道:“男君不定这几日也要离渔阳了。女君真的独个儿留下,不与男君同行?”
    小乔睁了睁眼,复又闭眼,不语。
    不像从前,她的那些心事,或是她和魏劭的关系,她总毫无遮掩地告诉给春娘。
    如今却不想说了。也不知如何启口才好。
    春娘继续以玉掌揉摩她线条柔美的那片雪白后背,叹了口气:“正旦那日,婢分明见女君和男君还好好的。女君还去家庙祭拜。婢心里高兴。却不知好好的,女君怎又与男君生分了起来?女君如今有些话,仿佛也不愿和婢说了。但以婢之所想,能同去,自是同去的好,若真叫女君独个儿这样在家过上个半年……”
    “春娘,我好了。”
    小乔回头,朝春娘一笑。
    ……
    很晚,魏劭还没回来。
    小乔无事。见他迟迟不归,自己又上了床。
    白天醉睡,泡了个澡,身上感觉舒服多了。但此刻毫无睡意。她闭着眼睛,想着心事,将近亥时末,才听到魏劭回来的脚步声。
    “我明早便走。”
    魏劭躺下去后,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小乔睁开眼睛,朝他转了脸。对上魏劭的那双眼眸。
    他的眸底,隐有一缕暗色。目光紧紧地和她的眸光织在一起。
    “我想着夫君应也是这几日要走的。夫君走好。明早我送夫君出行。”
    小乔柔声说道。
    ……
    魏劭让公孙羊随大军常速往并州。自己轻骑而行。
    他的脚程很快。
    昨日早方出渔阳,今晚便已经抵达了涿郡。
    今夜停一夜,明早继续西去。
    照这样的脚程,用不了八九日,便能抵达晋阳了。
    现任涿郡郡守从门客那里,曾获悉自己倒霉上任被撤职的原因。
    据说是有回君侯来涿郡公干,夜宿之时,他的上任为讨好君侯,往他房里送了个美人儿。这原本太过平常了。结果君侯却大怒,美人吓的从房里跑出来,次日,那个郡守也被撤了。
    经过此事,涿郡众人背地暗传,君侯不喜女色。应有龙阳之好。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如今的这位郡守,自然不会再干相同的傻事。
    迎君侯,设筵席,送君侯至驿舍下榻。特意管夫人借了个稳重的仆妇过去服侍起居。
    既不送美人,也不送男宠,如此,总不会出差池。
    ……
    魏劭当晚睡了下去,却辗转难眠。
    闭上眼睛,眼前便浮现出了两天前的那一幕。
    即便此刻想起来,他还依旧感到耳热心跳,手心出汗,整个人仿佛被糅合着强烈刺激的一种深深羞耻感给攫住了。
    ……
    魏劭承认自己是喜欢这个女人的。有时候甚至觉得爱她爱的入骨了,到了近乎神魂颠倒的地步。
    他是愿意为她做些让步的,若这些让步能讨她欢心的话。
    譬如,允许她打自己之类的承诺。
    但,君侯也是有他自己的底线。
    他不能容忍正旦日的那个晚上,她仗着自己对她的好,竟如此放肆地挑战着自己的底线。
    他当时感到既狼狈,又难堪,还愤怒,加上那么一点的伤心。
    所以那个晚上起,他是真正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冷一冷她的。
    他都一个月没碰她了,照样也过了下来,过的也挺不错的。
    但是那一刻,躺在床上的她却和平时醒着的样子,太不一样了。
    她醉的不省人事了,双眸紧闭,睫毛卷翘,脸庞红扑扑的。
    他靠过去,闻她呼吸的时候,闻到呼吸里都带着一股甜醉的芬芳。
    魏劭本是没兴趣再碰她了。但是必是闻她气息闻的也醉了。管不住手。就解了她的衣裳。一个月没看到的一具白花花玉体,横陈于他的眼皮子底下。
    极美。他看的实在受不了了。
    这副玉体可以任他享用,她还不知道。有什么比这个是更大的诱惑?
    何况,他本是她的夫君,又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于是君侯不再犹豫了。当时非但将她抱入怀里,还跪她身前,打开了她的一双玉腿,做了件以前他曾不止一次地在脑海里冒出过念头,却一直耻于去做的私密之事……
    魏劭猛地从睡梦里惊醒,感到心跳加快,嘴巴里更是渴的要命,喉咙都快烧起来似的。
    也未点灯火,下地摸到桌案之前,提起整只茶壶,一口气往嘴里灌了半壶水。
    茶水已经凉透。冰冷的水顺着他的喉咙往下,终于压住了他的干渴。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将茶壶放回到案面,正要翻身再躺回去,忽然瞥到窗外隐隐似有火光,过去一把推开,看到距离驿舍不远的一处民舍屋顶,往上冒出团团火光。
    起火了。
    魏劭立刻出屋,唤驿丞叫人扑火。
    君侯下榻的住所附近竟然半夜失火。驿丞大惊,一边叫人扑火,一边派人通知郡守。
    郡守得讯,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立刻调了大队人手紧急赶来。
    幸而火势发现的早,加上前几日刚下过一场雨,半刻钟后,火被扑灭了,但依然波及了近旁的几户住家。
    深夜的街巷,嘈杂声一直不断,中间夹杂着隐隐的哭号之声。
    郡守唯恐冲撞到了君侯,脸如土色,等火情扑灭,立刻赶了过来向他请罪。
    魏劭早已经了无睡意。问火情。
    初春深夜,寒意依旧料峭。
    郡守却满身是汗。以袖擦额,说道:“正中火场里烧死一个妇人。邻人说,妇人丈夫外出经商,经年不归,妇人独自在家,勾了汉子成奸。傍晚曾有邻居见到妇人招奸夫宿于房中。不知怎的,竟就起了大火。方才火场里,只见那妇人被烧的尸体,奸夫想必自己逃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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