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系统哪家强——嫣梦轩
时间:2019-07-30 11:55:31

  谢天谢地,对方没把事情做太绝,至少还给她了个小杌子坐。
  辛虞记得她前世的死党曾说过,摆明车马明着冲你来的,其实并不可怕。怕就怕面上根你和和气气,却在背后捅刀子的。
  襄妃从前没把她放在眼中, 现在也未必多拿她当一回事。不过是惹了她不快的小小蝼蚁, 随手便收拾了, 不值当上心, 也不值当为此费神。
  虽说被轻瞧难免让人有些不爽, 但这对辛虞来说其实算好事。至少只要让对方顺了心消了气,这关也就过了。面上的刁难总比叫人防不胜防的冷箭强。
  干坐了足有近半个时辰,小花厅终于进来个四十出头衣着体面的方脸嬷嬷,辛虞猜应该是当初跟着襄妃陪嫁到东宫的奶娘周嬷嬷。
  这位嬷嬷尚算有礼,进来先福身问安,然后问辛虞要了她抄好的《女诫》,当着她的面儿数过,收好,又道:“娘娘说怕小主用笔不用心,特叫奴婢来问您几个问题。”
  这是抄不算,还得背?当初怎么没说?
  辛虞心中腹诽,到底不好表现出来,只站起身,微微颔首,“嬷嬷请问。只是我资质愚钝,恐怕记不很全,还望娘娘见谅。”既然是代襄妃问的,她便不好坐着回答了,免得被指不敬高位。
  “奴婢得罪了。”周嬷嬷一礼,也不看辛虞抄那些《女诫》,张嘴便来:“敬顺第三,说的是什么?”早熟记于心的样子。
  辛虞一一答了,虽稍有出入,但大意没错。对方连问过几个,点点头,带着东西走了,不一会儿又折返,“娘娘说容华记得便好,天色不早,她就不多留您了。”竟是连面也不朝。
  辛虞心中默念着“经验”“经验”,维持着面上的恭敬谦和告退。看着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她摸摸肚子,对玲珑道:“走吧,赶紧回去,今儿太累,我早都饿了。”
  襄妃如此冷待,玲珑当然不满,可她也知道对方惹不起,不愿意给自家小主添麻烦,所以并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回到长春宫西配殿后辛虞又忙着吃晚饭、梳洗然后倒头便睡,知道她这一天过得艰难,身上又累又难受,玲珑什么都没当着她的面儿说,只私下和琳琅几个抱怨了两句:“不给茶不给点心,干晾在那里半个时辰不说,还叫个做奴才的来考教小主《女诫》,也欺人太甚了……”
  辛虞浑然不知,沉沉一觉到天明,按品大妆,准备迎接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出宫。
  蚕桑与农耕并称,是中国古代社会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最主要的生产活动。所谓天子亲耕以供粢盛,后亲蚕以供祭服,作为由皇后主持的最高国家祀典,亲蚕大典自古就与亲耕之礼并重。
  长平四年的这场先蚕礼,是长平一朝头一遭,辛虞正好赶上了,需要作为三宫命妇之一跟文官命妇三品以上及武官命妇四品以上,一同随行。
  兵卫仪仗与女乐在前开道,一行车马浩浩荡荡行出玄武门,直奔北郊先蚕坛而去。辛虞坐在摇晃不已的马车里,心却已飘到了外面,比紫禁城圈出的四方空间更辽阔的天地,虽然只能通过声音和车帘偶尔掀开的一点缝隙猜想其是何模样。
  憋久了,她都快忘了自己其实属于那个自由的时空,不仅游览过祖国大好河山,还领略过海外风光。而不是被关在笼子一般的宫殿里,做精致美丽的金丝雀。
  有那么一瞬间,辛虞甚至想不顾一切地逃开,哪怕只能呼吸自由的空气一秒。但她终究没蠢到以为自己真能逃得了的程度,也只是在心中想想,空余满腔叹惋。
  繁琐的祭祀活动结束,便是采桑叶。乐声与采桑歌中,辛虞待皇后采完登台,执银钩十分干净利落地采下五片置于筐中,姿势一点瞧不出优雅来,但鉴于那张脸认真起来时非常具有欺骗性,整体尚算能看。
  当然也要感谢宋嬷嬷给上的药和玲珑做的遮瑕,若那变态留下的印子还那么明显,她绝对果断告病假,省的丢脸丢出紫禁城。
  采完桑叶又要喂蚕母,因为今年时间定在了三月中下旬,蚕宝宝已经出生,这一步骤不必等蚕出生后再择吉日。
  接着便等蚕吐丝,四月间再行制茧礼,皇后于先蚕坛设宴,宴罢方回宫。
  大半天折腾下来,饶是昨晚拼命补眠辛虞也很是疲乏,回宫这一路都靠在车壁上休息。
  和她同乘一辆马车的田容华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左臂不方便,采桑时比旁人还要多费不少力气。她又好面子,不肯落于人后,这会儿脸色比辛虞还差,一直合着眼,倦极的样子。
  这两人好歹只是累了,严嫔却是煞白着脸抿紧唇,像是在强忍难受,额上也有冷汗。
  辛虞瞧在眼中,猜测她应该是晕马车,出于人道主义问了两句“哪里不舒服”“我荷包里有蜜饯要不要吃些压压”,见对方只勉强冲她笑笑一句不回应,遂作罢。
  熟料第二日严嫔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没去坤宁宫请安。当天上午,翊坤宫东配殿请了太医,随后传出消息,严嫔已有了月余的身孕。
  如同平静的湖面上落了颗巨石,咚一声,溅起水花朵朵漾起涟漪层层。
  在此之前,本来辛虞才是那个众人眼中的焦点。
  三月十八殿试放榜,殿前传胪,原主亲爹辛文瀚同志得了个二甲第九十六名。虽然挂在二甲的尾巴上,可比会试时成绩前进了一半还多,对于做好新爹估计只能考个同进士准备的辛虞来说无异于意外之喜。
  只是她那天被折腾得不轻,无暇他顾,晚上狼吞虎咽用饭时听小凌子来报,也不过高兴地说了句“各赏一月月钱以示庆贺”,便满心都扑在与周公约会上了。次日又是先蚕礼,不仅她没工夫再想那许多,其他人也没寻到机会找她麻烦。于是这天早上的请安,她就又感受到了来自大家的森森恶意。
  “哟,昭妹妹今日红光满面气色甚好,是不是这出身不同了,人也跟脱胎换骨了似的?”李婕妤皮笑肉不笑,一句话说得阴阳怪气。
  出身不同了?不过一个进士而已,还是勉强才挤进二甲的榜尾,算个什么东西?这样的人就算授了官,还不知要熬多久才能出头,怎比得她父亲已是二品大员?
  田容华唇角一抹掩也掩不去的嘲讽。
  辛虞没注意到田容华的反应,只望着李婕妤傻愣愣问:“脱胎换骨,跟身份有关系吗?那不光我,在场众姐妹可都脱胎换骨好多回了。”
  最烦的就是她这装傻充愣的样子,李婕妤暗自咬牙,“我说的是出身,不是身份。你要是晚入宫个几年,说不定还能捞个官家小姐当当,以秀女的身份入宫。不比现在,端茶倒水,洗衣烫脚,做了好几年的奴婢才终于熬出头。”
  李婕妤这话,就差直接说她原是个卑贱的洗脚婢了。若换了一般人,肯定面子上过不去,被气个好歹。
  可惜辛虞在现代受了二十几年人人平等的教育,对服务行业无甚偏见,至今无法同这些古人一样把人的尊卑贵贱区分得那样清楚,完全没被踩中痛脚,还难得很有急智地给容淑仪送了顶高帽,“做奴婢也未必不好,容淑仪待下宽和,谈不上个熬字。”
  本来还可以继续感恩下对方把自己送上龙床的无私举动,辛虞觉得太恶寒,实在出不了口。
  她说得一本正经,十足发自内心样儿,容淑仪被没被哄舒坦另说,反正李婕妤是听着很不爽。
  “妹妹好会说话,果然这出身不同了,口齿都伶俐起来,倒让姐姐刮目相看了。”李容华似笑非笑看她一眼,转向容淑仪,“听闻淑仪娘娘娘家哥哥刚升了官,如今昭妹妹父亲又中了进士。以后两人同朝为官,定能互相扶持,同娘娘与昭妹妹一样。”
  容淑仪张婉月,祖上虽曾出过一品大员,但那是在前朝。比起皇后祖母出身的林家,她家还要更惨些,不仅站错了队,还接连几代不出读书的好苗子,生生落得个只能靠祭田出息过日子。
  后来还是她父亲不顾家人反对从了商,自小本买卖做起,一路打拼下偌大家业。
  而她,也是其父当初为了打通西北商路特意送到安王府的,比起李婕妤出身差很多。要不是生得貌美有风情,又肚子争气,哪儿能有如今的地位?
  好在本朝并不禁止商人子弟科举,她娘家长兄苦读二十余年,总算在长平元年考取了个同进士,想办法后了个县令的缺。
  李婕妤故意提起她哥哥,又说些同朝为官相互扶持之类的话,为的不过是提醒她如今昭容华有圣宠,有位份,又有了出身,只要在有个皇子傍身,说不得什么时候便要凌驾于她之上。
  容淑仪眼底一片幽凉,嘴上却只轻轻笑着吐出四个字:“承你吉言。”
第85章 喜讯
  容淑仪几句话打发了李婕妤, 待襄妃文妃到来, 此话便被揭过。容淑仪如何且不论, 她身边的碧萝却是上了心,一回到主殿便小声问:“娘娘您看, 那边要不要?”
  “这么明显的挑拨, 你可别错了主意。”容淑仪斜瞥她一眼, 语气严厉。
  “可万一……日久天长, 必会成为娘娘心头大患。”
  “碧萝,你也跟了本宫这许久了, 还不明白为什么本宫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吗?”容淑仪意味深长地伸出素白一双玉手,“不是因为本宫得了陛下的偏爱, 也不是因为本宫生了位皇子, 而是本宫这双手还是干净的, 没沾过脏污。陛下不比先帝, 最无法容忍这些后宫倾轧,要是本宫这双手也脏了,怕也就此失了圣心。”
  “听说很多人发迹后都十分避讳谈及落魄的过去,奴婢只怕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抹去那段曾经,把您当成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碧萝依旧忧心忡忡。
  人是会变的。一开始看着老实本分, 可谁又知会不会随着出身的转变位份的提高渐渐膨胀, 滋生出不该有的念头?原本淳朴、热情、善良、勤劳的人走出小山村, 被外面的世界迷了眼, 最后变得贪婪、虚伪、凉薄、势利的, 还少见吗?
  李婕妤那话虽是再恶意不过的挑拨,但的的确确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事。碧萝忍不住劝道:“娘娘,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还得提前做些准备才是。”
  这句话容淑仪倒很赞同,“也对,谁知道她会不会得意到忘了形,受了几天的宠就有胆子去捅破天?不过依本宫看,陛下也不见得多喜爱于她。前儿那身伤便不说了,本宫冷眼瞧着,陛下三番两次让她到乾清宫去,是把她架火上烤呢。”
  “不会吧?当初她可是为护驾,生生挨了一匕首,差点连命都没了。”
  “谁知道呢。反正那么个老实木讷的人竟会在一片混乱中冲去护驾,本宫也觉得挺稀罕的。”
  “您的意思是这其中另有蹊跷?”
  不待容淑仪说些什么,外面人来报,严嫔被诊出有孕,陛下已升了她做正四品婕妤。
  她微笑着听完,神色变也未变,“得,先别管其他的了,备上份礼物去恭贺才是正经。”语毕微垂了眼帘,不去理会碧萝突然变了的脸色和随之而来的欲言又止。
  辛虞收到消息时,正在吩咐小顺子办事。“你既有门路出宫,再帮我跑一趟,送些贺仪给家中。再问问父亲接下来有何打算,是参加庶吉士考试还是直接在六部谋个缺抑或外放。”若流在京中,以后怕少不了消息往来,若外放便不那么好联系了,她得心里有个数。
  可惜她不比一般外嫁女,久居深宫,又不会吹枕头风给娘家要官要好处。辛虞正绞尽脑汁想自己都能为辛家做点什么,听闻严嫔有孕,不免愣了下,“我说她怎么昨天那般不舒服,敢情不是晕马车。”
  玲珑听了直笑,“小主您忙糊涂了吧,像严婕妤这样的贵女,出入都是乘坐马车,十几年皆如此,哪里会晕?”
  “怎么和小主说话呢?”宋嬷嬷瞪她一眼,转头问辛虞:“小主,您看咱们要送些什么?”
  公主府不缺珠宝珍玩,皇宫更不缺。辛虞拿着自己小库房的账册翻了翻,也没找出什么严婕妤能看得上的,干脆选了件中规中矩的,带着去了翊坤宫。
  怕叫人说成有心巴结或是意图不轨,挑好礼物她又在殿中小坐片刻,到翊坤宫的东配殿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蒋宝林正笑着说:“婕妤这胎若能生下位皇子,恐怕就是这翊坤宫的主位娘娘了,嫔妾在这里先像您道一声恭喜。”瞧着还挺热闹。
  辛虞进去先行过礼说过祝贺词,然后才受了几个低位嫔妃的礼,坐在宫女搬来的小杌子上关心了几句对方的身体。
  严婕妤对她带来的礼物果然并不如何在意,反而见到她挺开心的样子。
  “昨日回来便不太舒服,本还只当是累着了。结果今日晨起不仅头晕没减轻,反添了恶心的症状,这才叫了太医,不想居然梦熊有喜。”她歪靠在床头的大迎枕上,眼神柔亮,唇角也扬起个喜悦的弧度,“昨个儿叫妹妹担心了,还望妹妹不要见怪。”
  许贵人总觉得这“妹妹”二字像是被特意咬重两分,目光闪烁一下,偷眼去看叶宝林。见对方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神色全无变化,其他人也仿似并未听出,也只跟着凑趣,“婕妤这胎必定是个健康的小皇子。忙碌了一天,回宫时才感觉到不适,可不就是个身子骨儿硬实又贴心的。”
  这位公主掌珠不满被个奴婢出身的和个残废压在头上很久了,给昭、田两位容华行礼总是不情不愿的。如今终于翻了身,想必很是得意。
  以她这样骄傲的性子,不得意还好,一旦得意起来,恐怕会吃罪不少人,到时也不知还能不能保住腹中龙嗣。
  只是不知何时,她才能也怀上个孩子。
  辛虞倒是对从姐姐变成妹妹没啥感觉。
  这宫里瞬息万变,今日向你行礼的,明日便需要你跪拜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她接受得毫不费力。且一屋子或羡或妒的人中,她大概是最能保持平常心的了。
  皇帝她不喜欢,孩子她不想要,纵对方对她没好感还搞过些小动作,但无伤大雅,还为她提供了些经验,她没理由跟对方也跟自己过不去。
  在翊坤宫坐了阵儿,辛虞便道一句“不打扰婕妤休息”提出告退,其他人也有借机离开的,也有厚着脸皮坐那儿不动、想看看能不能交好严婕妤或是与陛下来个偶遇的。从始至终,几个主位娘娘都没露过面,只派心腹送了礼物来。
  下午的时候,长平帝过来翊坤宫看望了辛苦为他怀孩子的表妹,足陪了有大半个时辰,辛虞的乾清宫一游自然也免了。
  辛虞没等到小禄子人,反而等到这么个消息,当时脸上便绽开个春花般灿烂的笑容,衬得那张仙女脸全不见往日清冷,“这个孩子来得好。”要是每天都有人报出怀孕,满宫嫔妃统统来一遍,她就能消停半个多月了。
  几个宫女还当她是被刺激傻了,一脸惊异地望着她。倒是宋嬷嬷闻言点了点头,“小主近些日子已经快成了众矢之的,这时候有个严婕妤出来吸引视线,对小主来说的确是件好事。”
  几个宫女立马恍然大悟,琥珀还道:“小主真是睿智,奴婢怎么就没想到。”
  辛虞顿觉心虚。
  那个,宋嬷嬷不说,她也没想到来着。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