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家——林木儿
时间:2019-07-31 08:34:25

  咳咳……这当然也就是一个比方。要真是这样,自家老爹得从坟里面给蹦出来。
  但掏心掏肺的好还是能的。
  咱没人家有权有势有银子,但咱有心意不是?
  不是都说心意无价吗?
  万一人家这云姑娘一个想不开,真就看上自己的心意了呢?
  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吧。
  反正咱先实心实意的,就算将来,这逮回来的鸭子它扑腾着翅膀飞了,自己也不后悔不是。
  于是三狗子就见自家少主,老大一个个子的人,可怜兮兮的蹲在一边拿着扇子秀气的给药炉子扇火。
  他摇摇头,叹了一声,才上前禀报,“少主,五魁他已经动身了。只是这一个来回走下来,也要不少时间。咱们不能总这么在水上飘着吧。要不然靠个岸,稳当的过几天人过的日子。”
  于忠河的神情马上变得冷冽,跟刚才那个嘻嘻哈哈的样子判若两人。他摇摇头,语气十分的坚决,“就这么飘着吧。靠岸做什么?好叫他们找到我?然后争着抢着叫我支持他们中的一人。想得美!只要我这么飘忽不定,他们之间就得相互争抢。这也正好避免他们逼着我让出帮主的继承之权,更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叫他们狗咬狗去。等他们之间相互撕咬不下,自然就会想起我。如今嘛,咱们不急,急的是他们,咱们只要时不时的露出点踪迹给别人知道就好。别叫人以为咱们死了就行。”
  三狗子忙正色应了一声,匆忙的去了。
  于忠河就又扭头,收起脸上的冷然之色,开始熬药。
  四娘的梦里,一会是炙热的快要灼烧到自己身上的火,一会是冷的刺骨的水。冷热交替,让自己顿时就如同在冰火两重天中徘徊。
  她勉强睁开眼睛,只有炭盆里的炭火烧的红火。也照的这船舱里不那么黑了。
  “醒了?”这是于忠河的声音。四娘并没惊慌,而是点点头。紧跟着一杯热水就递到了自己跟前。
  “先喝口水。在船上,没有茶叶,先凑合吧。”于忠河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
  五娘嗓子疼,一说话还带着一股子沙哑:“没事,要吃药,喝茶反而不好了。”只是没有蜜饯甜嘴,喝药挺费劲的。
  于忠河这才笑着将饭菜端过去,“吃了饭,咱们再喝药。”
  晚上这顿还是粥。只是改为鱼片粥了。用的鱼应该是最新鲜的,所以,这顿比晌午那顿白粥,吃着味道好了不少。小菜也都是腌制好的咸菜,切得细细的用麻油拌了端来。不能跟家里比,不过好在看着干净。
  落到这一步,她也没什么好挑拣的。好好吃饭,早早的养好身体才能回家不是?
  于忠河看着四娘吃着简单的饭菜,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心里就更欢喜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媳妇……不,是人家姑娘不嫌弃咱们日子过的简朴。能过好日子,也能安然的过苦日子的姑娘,绝对是好姑娘。
  这姑娘要是当媳妇,还是靠谱的。
  绝对不会像李当家的娶回来那个儿媳妇,一个县衙小吏的闺女,还是瘸腿的。嫁过来以后,得被一家子捧着。挑三拣四,摔碟子扔碗,都快成了漕帮的笑话了。可笑李家还当是个宝贝。
  他这么想着,看着四娘的眼神就更柔和了。
  等四娘吃完,他又殷勤的将药递过去,看着四娘皱着眉头喝了,就赶紧将早就准备好的一把山楂片给塞到四娘手里,“去去苦味。”
  四娘一愣,低头看着手里干瘪的山楂片。上面还带着一股子别的药味,“你这是从人家药铺里拿的吧?这是人家当做开胃消食当做药材的山楂吧?”
  于忠河笑着点点头,“这附近的镇子小,找了一圈,也没找见卖什么果子的。本来这药铺还有乌梅的,我瞧着还不如山楂干净。就只拿了这个。等到了大点的镇子上,我就叫人下去采买。”其实他不差钱,只是常年在船上飘,又是大男人,这些个东西,他从来没在意过就是了。
  四娘将这山楂片含在嘴里,却不好再劳烦别人,“这就挺好的。又不是小孩子,受不得一点苦味。”这话说的,自己都想哭。在家里,别说是上好的白砂糖,冰糖,就是最好的蜂蜜还得挑拣呢。这嘴里的山楂,就跟木柴碎屑一样。还真是没吃过的滋味。想起在家里吃的山楂,都是挑了最上等的,洗干净,淋干水,然后去掉里面的果核,然后再用盐水泡了,又淋干水。之后在糖水里泡了,捞出来裹上蜂蜜。再在上面撒上白砂糖,也可以添一些炒熟的芝麻,核桃碎,花生碎什么的。就是那么细致的工序做出来的东西,还得看自己有没有兴致偶尔吃上一两个呢。
  还是家里好。
  她抬头问道:“于大哥,送信的人已经走了吗?”
  于忠河见四娘眼圈红红的,就赶紧道:“走了!怕是得耗费些日子。等你养好了病,想必接你的人也该到了。”
  四娘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凡有什么需要的,你说,我一定给你办到。”
  于忠河看着四娘苦笑一声,随后就摇摇头。
  他想说,我现在就需要一个媳妇,你能办到吗?
  话到嘴边就成了苦笑。什么也说不出口。
  “你早点歇着吧。”他站起身,就直接出去了。
  四娘看着船舱的门有些恍惚。他的心思,自己知道。可是这世上的姻缘,除了要门当户对,更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个人,她对他没有恶感,相反,因为救命之恩,她很是感激他。
  但是这还不足以让自己冲动到以身相许的地步。
  她得问问自己,这样的日子自己真的能过吗?
  答案是否定的。一天两天是新鲜,时间长了,她自问受不了的。
  她想起元娘。元娘当初对皇上,也该是一见倾心的。可是结果了。人是得到了,可那跟她最初想要的已经相去甚远了。
  她想起双娘。对简亲王,双娘动情了吗?在成亲以前,一定是没有的。双娘比谁都理智,她知道有些人是不能动太多的感情的。
  她想起三娘,三娘为了太子,孤注一掷。可是结果呢,所有的伤痛,都得一个人背负。
  平心而论,于忠河是个好人,是个跟他相处久了,很容易产生好感的人。可这天下的男女,哪里是只靠着这点好感就能成就佳侣的呢?
  她想起五娘以前讲的故事。富家的千金小姐嫁给了穷书生,结果永远都是穷小子用了千金小姐的银子去读书考科举中状元,之后再迎娶公主,过上幸福生活的结局。
  而谁又在乎这富家小姐背后的心酸与不甘呢?
  自己和于忠河,其实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富家小姐和穷小子。
  她一点都不想叫那样的故事再重演。
 
 
第154章 
  金陵,两江总督府。
  新上任的两江总督姓云,是肃国公府出身。极为显贵。
  不少人想要巴结,可都悄悄的打了退堂鼓。不外乎是大家都得到消息,知道这总督大人来京城的路上,遇到了刺客。他的掌上明珠,为了不连累云大人被威胁,自己跳了江,如今生死不明。
  谁敢在这个时候,跑到人家跟前现眼。
  府里,庄氏直接就病倒了。
  躺在床上,好几天滴水不进。
  云顺谨神色憔悴,好似一下子就老了似得,胡子拉碴的,也没有打理,就坐在床边跟庄氏说话,“咱们姑娘会游水,掉到水里,未必就真的有事。我也下水看了,也打发人不停在沿途寻找呢,既然什么都没找到,那就是好消息。不定被谁家给救了。咱们再等等,总是会有消息的。”
  庄氏睁开眼睛,“你就知道拿话糊弄我。穿着棉衣,掉进大江里头,她一个姑娘家,素来又身子弱,哪里就游得动。当是咱们自家的浴池里呢。要真是没事,真是被人救了。咱们派了那么多人在下游大张旗鼓的找,怎么就没找见?即便被人救了,难道不知道带着人回来。以老爷现在的官职,还有咱们家的出身,只要不是要皇帝的宝座,什么给你了他。没人来领赏,可不就是没人救到吗?”说着,眼泪跟着就下来了。
  云顺恭猛地‘咦’了一声,想起什么似得道:“你说的对。咱们只在下游找,总想着人可能被冲到下游了,却没想过船也有可能往上游去的。更有可能是往支流上走了。”他猛地站起身了,拍了一下脑门,“这事光咱们还不行。我这就找人给家远送信。凭着咱们跟金夫人的交情,金家会搭把手的。他们南北货运,江上的事情,三教九流的,他熟悉啊。”
  庄氏一下子就坐了起来,“那就快去啊。还愣着做什么?”
  “你……”云顺谨想叮嘱几句。
  庄氏掀了被子就下床,“你忙去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她也觉得自家爷这种猜测十分的靠谱。只觉得浑身都有劲了。
  他们不是没想过,要是救自家姑娘的人心里起了歪心思,对孩子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该怎么办?可是即便真是这样,别人能嫌弃,唯独这做爹妈的不嫌弃。大不了以后,一辈子不嫁人,留在家里就好。
  跟孩子的性命比起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庄氏擦了脸上的泪痕,心里开始做最坏的打算。一时间想起出京以前,送几个侄女离开,就觉得云家的姑娘命怎么都不好。还想着无论如何,要将女儿安排妥当,不求高门大户,只求安康。如今,反倒成了奢望了。难道真是冥冥中自有天定。
  云顺谨将手里的玉牌拿出来,这是当年他帮助金氏离开云家时,金氏交给他的。凭着这个东西,能向金家求助一次。
  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带着人,在金陵的大街上,转挑体面的铺子逛。而玉佩,他挂在极为显眼的地方,就差贴在脑门上,就怕别人看不见。
  一直逛了十多个铺子,也没有人拦下他。这让他心里有些着急。
  难道金家在金陵没有铺子?还是自己找错了地方?
  不该啊!金陵这么繁华的地方,怎么会没有金家的买卖。
  他站在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不由的有些烦躁。刚想着问题出在哪了,就觉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见来人是个三十岁上下,蓄着短须的男人。浑身都散发着精干的气息。
  “在下冒昧了,敢问您这玉佩是哪里来的。可是在找它原来的主人?”那人声音低沉,说话时看着云顺谨的眼睛,很有些不卑不亢的意思。
  云顺谨一愣,转瞬就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肯定是金家的人!但是自己还真不知道人家在哪间铺子里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玉佩的?甚至怀疑,自己刚才自己所转的几家铺子可能都不是金家的铺子。
  但这些都不是自己现在要考虑的重点,于是马上点头,“正是,在下多年前得一位夫人相送,现在正在找这位夫人的家人,也就是这个玉佩的主人。”
  那人微微一笑,“那我就知道了。你是云家的四爷吧,想找找回您的令嫒千金,是吗?不瞒您说,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已经打发人去找了。很快会有消息。请您回去静候佳音吧。”
  云顺谨顿时就觉得金家十分有人情味。连忙将玉佩双手奉上,“如今,贵主人已经履行了诺言,这玉佩也当奉还。”
  那人摇摇头,“此一时,彼一时。云四爷现在位居要职,天下又将动乱再起。玉佩留给您,若有需要援手之事,这玉佩当得大用。”
  说着,就抱拳一礼,转身就混入了来往的人群之中,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好手段啊!
  云顺恭将玉佩收了起来,才又往后走。
  有金家的承诺,他相信,要不了多久,一定会有四娘的消息。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总比现在这样的牵肠挂肚的好吧。
  他强压下心口泛起的疼意。不能深想,也不敢深想。
  只期盼着,他的四娘能遇上一个好人,只要能将他的四娘完完整整的还回来,他要什么都行。
  而此刻的于忠河,看着手里的药发愁,这姑娘的身体比看上去还孱弱,这药下去后,一直反反复复的,不见康复。要真是再还不见好,就真的得靠岸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船上不适合养病,才导致这样的。
  “不关于大哥的事。是我本来身体就弱,多养些日子就好。”四娘笑道:“就在船上吧。船上清净。”除了偶尔有几只水鸟的叫声,真是安静极了。
  其实她心里有猜测,能靠岸,谁还能喜欢老是住在船上飘着。总归是人家也有人家的难处。救了自己已经算是大恩了。况且人家对自己还算是以礼相待,没有任何欺辱。请医延药的,花费不少了。大家萍水相逢,无亲无故,不能再做更多的要求了。
  等四娘吃了药睡下,于忠河才出了船舱,找了三狗子,“如今咱们在什么地方,实在不行,就靠岸吧。”
  昨天才说不靠岸好,如今为了人家姑娘,就又要靠岸了。三德子撇撇嘴,“难怪老主子对少主不放心,您就是不靠谱。为了还不是自己的女人,就舍得下这个本钱。”
  “你住嘴,再给我满嘴冒泡,小心我踹你下去。”于忠河有些恼羞成怒。
  三狗子呵呵了一声,踹到水里,对于出生在船上,长在船上的他,算是惩罚吗?
  主仆俩正说话,就见远远的有船靠了过来。
  三狗子皱眉道:“小七管事怎么来了?”
  小七管事,不是漕帮的人。但是跟漕帮的关系最是密切。漕帮往年所运送的货物,一大半都是这位小七管事联络好的。在漕帮人的眼里,这位小七管事,也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了。算得上是漕帮的衣食父母。
  于忠河站在船头,远远的抱拳,只等着船靠近了,才笑着朗声道:“哎呀,小七哥,咱们还真是有缘,在这样的地方都能碰见。快上这边来,咱们兄弟好好聚聚。”
  小七也不过二十出头,肤色有些黑。回了一礼,他也没想到,按照药铺给的消息,一路追来,会碰见于忠河。这位漕帮的少主。
  “少帮主客气了。”小七在两船靠近的时候,轻轻一跃,就跳了过来,船身纹丝不动。
  认识这好几年了,于忠河和三狗子这对主仆,竟是不知道原来人家还有这么一手。
  “好俊的功夫。”三狗子赞叹一声,就道:“小七掌柜,您这是要去哪啊?”
  小七也不在意三狗子一个下人随意的插入主人的问话。事实上,江湖上飘着的这些莽汉们,佩服谁,就任谁为主。并不是就卖身给人家。而且,都是草莽,要拿规矩束缚人,可就没法打交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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