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将面前的少女拆吃入腹,与他真真正正地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赵羡声音低哑,紧紧望着她,道:“我来教你。”
姒幽听见这一句,只来得及怔了一下,便被用力吻住了,那吻热烈而急促,她嗅到了男人身上的酒香,像是陈年的佳酿,浓烈无比,几乎让她有些眩晕。
铺天盖地的吻如浪潮一般,将姒幽的全部心神都卷了进去,让她甚至无法再思考,眼中只能看见男人的那一双眸子,剑眉斜飞入鬓,眼尾略微向上挑起,形成一道优雅的弧度,是很好看的凤眼,温柔的时候,眼里会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如同早春时候,初初解冻的溪水,简直要将人溺毙在其中。
空气中隐约传来暧昧的水声,叫人听了忍不住脸红,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扶上了少女的腰后,轻轻一用力,便拢出了一道纤细流畅的弧度,将人搂入了怀中。
姒幽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亲吻,像疾风骤雨一般,让人猝不及防,几乎要窒息。
渐渐的,像是意识到了她的困境,那吻便渐渐慢了下来,动作缓和了许多,姒幽终于能够顺利呼吸了,唇齿相依间,水声便转为若有似无,在寂静的夜色中传开去,相较之前却更为暧昧了。
许久之后,姒幽才被放开,她有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落入了一双含笑的温柔眼眸中,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的,舌尖弥漫着淡淡的酒香气。
听男人宠溺笑道:“小傻瓜,我说的亲,是这样的。”
姒幽轻轻地喘着气,她的手指还压在对方的心口上,望着赵羡气定神闲,好整以暇的模样,她忽然问了一句:“你的心跳,为什么这么快?”
如擂鼓一般,砰砰砰的,分外有力,姒幽感觉到它像是要跳出了胸腔似的,她认真地看着赵羡,道:“你很紧张吗?”
赵羡抿着薄唇,目光闪动了一下,矢口否认道:“没有。”
手指下的心,便跳得更快了。
姒幽便将手指轻轻探入他的襟口,摸了摸,然后慢慢地笑了,如一朵昙花盛放开来,她的眉梢眼角透露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道:“你说谎了。”
赵羡心里一动,握住她的手,老实承认道:“是的,我说谎了。”
他伸手将少女拥入怀中,轻轻抵住她的额头,两人的鼻尖亲昵地贴在一起,他将姒幽的手紧紧压在自己的心口上,笑着问:“它在说话,你听到了吗?”
姒幽略微侧头,仿佛是真的在认真倾听似的,过了一会,才摇头答道:“没有,我什么也没听到。”
赵羡叹了一口气,轻轻啄吻着姒幽的脸,那里有一颗淡色的痣,正在眼角位置,若不凑近了仔细观察,恐怕都看不见,这一颗小小的朱砂痣,这让她原本清冷精致的面容平添了几分魅人的风情。
赵羡想,这是深山中的精魅,被他捕获了。
又或者是他被她捕获了,心甘情愿,甘之如醴。
“它在说,我喜欢阿幽。”
闻言,姒幽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她将微凉的手探入那层层衣襟内,触碰到了光滑温热的皮肤,紧紧贴着,与此同时,那心跳的感觉愈发鲜明清晰起来,一下,两下……
喜欢。
姒幽仔细地感受着那心跳的力道与次数,丝毫没有察觉到男人的眼神渐渐转为幽深,呼吸也开始加重了些,他握住姒幽的手,少女手腕纤细,仿佛稍微一用力就会捏折了似的。
但最后他也没有再做什么,只是这样将姒幽紧紧拥在怀里,两人一同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全亮,姒幽将醒未醒之间,听见了外面传来了轻微的人声,大概是那个叫寒璧的丫环来了,浓浓的困意包裹着她,姒幽眉头轻轻蹙起,准备睁开眼。
正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遮住了她的眼睛,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被子被撩起,床帐掀开,男人起来了。
寒璧恭敬地站在门外,身后的明月端着洗漱用的热水,就在她们以为姒幽还没起,准备离开的时候,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了,一张熟悉的俊美面孔出现在眼前。
寒璧吓了一跳:“王、王爷?”
第47章
自从晋王带着王妃回来之后,这还是丫环下人们第一次看见他在王妃这里留宿, 寒璧她们几个激动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赵羡一脸莫名地望着这几个丫环, 向明月伸出手,道:“给我。”
“啊?”明月傻乎乎地道:“什、什么?”
寒璧却是看出了他的意思, 连忙惶恐道:“王爷, 这种活儿, 还是让奴婢们来吧?”
“不必了, ”赵羡道:“我来就行了, 你们都下去吧。”
“是。”寒璧只能忐忑地将盆递了过去。
然后两人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的王爷殿下, 端着那盆热水转身进了屋里,紧接着,屋门被关上了, 彻底阻隔了她们的视线。
明月愣呆呆地道:“王爷要伺候王妃洗漱?”
锦衣玉食长大的王爷做过那种活儿吗?
姒幽蜷在柔软的被窝里, 仿佛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梦, 似睡非睡, 床帐被再次撩起,一个熟悉的呼吸传来, 就在旁边。
姒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见了赵羡, 男人伸手轻轻拂开她散落的发丝, 笑道:“还要睡么?”
姒幽还未彻底醒转, 反应不觉有些迟钝, 但还是摇了摇头:“不睡了。”
昨夜下了大雪, 庭院里的雪足足有一尺来深, 寒璧与明月两人守在房门前,面面相觑,屋里安静得很,好像没有一丝动静。
正在这时,屋门再次被打开了,赵羡探出身子,道:“阿幽的衣裳呢?”
寒璧忙不迭将准备好的衣裳双手奉上,赵羡接过,然后再次关上了门。
寒璧:……
明月:“王爷他……知道怎么替娘娘穿衣裳吗?”
寒璧默然:“大概知道吧。”
屋子里烧了地龙,温暖如春,姒幽赤着双足坐在床上,手里正拢着什么东西看,赵羡过来时,便见那玉白的纤指间缠着一条细小的赤蛇,蛇脑袋还探了出来,嘶嘶吐着猩红的信子。
这情形若是放在外人看来,恐怕要立时吓得昏厥过去,而赵羡则是见怪不怪,道:“阿幽,洗手了。”
闻言,姒幽将赤蛇放下,起身下来,接过赵羡手中的布巾擦手,却见他拿起一件象牙白的衫子看了看,眼里浮起疑惑:“这是外裳么?”
姒幽也没见过这件衣裳,她的衣服都是寒璧她们准备的,遂道:“不知道,大概是吧。”
女子的衣裳本就繁复,更何况还是冬天,里三层,外三层的,赵羡拣了几件,顿时觉得头大如斗。
于是没多久,寒璧与明月再次看到房门被打开了,她们的王爷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指了指寒璧,道:“你,进来。”
寒璧连忙恭声应道:“是。”
等进了屋子,融融的暖意扑面而来,窗外天还未全亮,此时房间的紫铜雕花灯台都亮着火光,将整间屋子映照得通透明亮。
姒幽正站在屏风旁边,离她不远的地方,一条赤红色的小蛇盘踞在屏风的雕花上,昂首吐着信子。
寒璧已不是头一次看到这条蛇了,表情倒还算平静,向姒幽行了礼:“奴婢见过娘娘。”
赵羡指了指那屏风上挂着的一堆衣裳,道:“这些是怎么穿的?”
寒璧误以为赵羡是让她替姒幽更衣,连忙道:“请让奴婢来吧。”
她说完,便上前一步,正欲伸手去拿,却被赵羡挡住了,道:“我来,你在一边看着便行了。”
于是寒璧一脸迷茫地看着他拿起了一件艾绿色的衣衫,然后用目光望向自己,仿佛在询问,寒璧忙道:“王爷,这是外裳。”
赵羡听罢,又放下了,转而拿起另一件,寒璧又小声道:“这是下裙。”
赵羡:……
最后在寒璧小心翼翼的指导下,赵羡总算给姒幽顺利地穿好了衣裳,穿衣裳的时候,姒幽得站着不动,她本就有些困,这会慵懒地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还得梳头。
这回就算是寒璧在一旁都不管用了,这个头整整梳了小半个时辰,那顺滑的发丝在赵羡手中就是不听话,途中好几次,姒幽都想说算了,但一对上菱花铜镜里的那双眼眸,话便又收了回去。
罢了,随他折腾好了。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天色已是大亮,今日是大年初一,赵羡还得进宫去给靖光帝、皇后与太后等人请安,不能耽搁太久。
赵羡进宫的时候,正见着一行宫人抬着舆轿过来,按照大齐朝制,大多数官员入皇城之前便不许乘轿骑马,不论多大的官儿,都得步行入宫,当然,除了皇上特许的人以外。
那舆轿上的人赵羡认识,正是他的二皇兄,寿王赵瑢。
赵瑢幼时学习骑射时,不慎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自此起便不良于行,靖光帝下旨,特许他入宫时可以乘坐舆轿。
赵瑢传了一袭紫檀色的亲王服,他的容貌肖似靖光帝,眉眼较之相比更加温和,又因常年读书的缘故,沾染了书卷气息,若忽视了他的腿,整个人看上去便是翩翩佳公子。
赵瑢显然是看见了他,低声向宫人们吩咐了一句什么,舆轿便被抬着往这边过来了,赵羡见状,也迎了上去,拱手施礼:“见过皇兄。”
赵瑢温和笑笑:“我今日出门时辰晚了些,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入宫的,还有些想着会挨父皇训斥呢。”
赵羡便道:“皇兄不必担心,父皇若真要训,那也是第一个训我。”
两人便都相视一笑,一同往宫内而去,走了一段路程,赵羡忽然道:“说起来,我还要一件事想问问皇兄。”
赵瑢望过来:“什么事?”
赵羡道:“我听说皇兄府上从前请过一位名叫时长卿的神医,我前些日子派人去查,没有线索,不知道皇兄可知道此人的下落?”
赵瑢疑惑道:“你说的是妙手神医时长卿么?”
赵羡点点头:“正是此人。”
赵瑢想了想,道:“时长卿乃是一介江湖游医,居无定所,当初能被请来府中,也不过是因为机缘巧合,若想知道他的下落,恐怕还得去查,怎么?你是生了什么病么?”
他的面上带着几分关切之意,赵羡笑笑,答道:“倒不是我生病。”
闻言,赵瑢便明白了什么,思索了片刻,道:“等我回去,便着人帮你打听一下,不过不一定能找得到那位时神医。”
赵羡听了,笑着道:“那我先在此谢过皇兄了。”
“你我兄弟之间,何必言谢?”赵瑢摆了摆手,又道:“我记得太医院里有一位院判,姓张名才斗,医术很是高明,若是一时找不到那位时神医,也可以让他帮忙看看,病痛无小事,千万别耽搁了。”
赵羡顺势答道:“好,我明白了。”
等入了宫,赵羡才发现,他们两人来得不算是最晚的,最晚的那个是安王赵振,来迟便算了,还精神萎靡,眼下青黑,一脸没睡醒的模样,叫靖光帝看了,不由皱起眉,问道:“你那安王府连个打更的更夫也没有么?”
赵振一下没愣过神来:“啊?”
靖光帝道:“不然为何要你堂堂一个王爷彻夜不眠,效仿前人,闻鸡起舞?”
赵振这下总算是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意味,不由悻悻然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地道:“是,父皇教训得是,儿臣知错。”
太子笑着解围道:“兴许是三弟公务繁忙,不过还是身体要紧,要注意劳逸结合才好。”
靖光帝瞥了赵振一眼,显然他并不相信这话,但是顾及太子面子,到底是没有继续说下去,赵振抬起头来,望了望太子,太子回以一个温和的笑,赵振扯了扯嘴角,不动声色地转开了头。
这一切都落在了赵羡的眼中,他辈分是最小的,这种场合,他一向是坐在最角落的位置,若是话头没有递到这里来,他轻易不会开口说话,乐得自在。
不知是不是因为去年的事情,靖光帝倒对这个儿子上了些心,没说几句,便问赵羡道:“朕记得,你去年是在礼部办差?”
赵羡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心中讶异,但还是恭敬答道:“回父皇的话,儿臣去年确实是在礼部任右侍郎一职。”
靖光帝斜睨着他,道:“你这右侍郎才做了半年的光景,后来还被撤了,换了濮登海顶上。”
赵羡:……
旁边的赵振噗嗤笑出声来,眼里的幸灾乐祸显然是忍不住了,赵瑢摇了摇头,表情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
果然,靖光帝挑起眉,扭头就训斥他道:“你笑什么?你光是去年一年就被御史弹劾了二十六次,有十一次是因为夜宿青楼,八次是因为对待手下兵士太过暴虐严苛,六次是因为肆意攻讦谩骂朝廷官员,竟然还有一次是因为强抢民女?!”
“老赵家就没出过这么丢脸的事情!弹劾你的折子在朕的远上堆了有一尺高了,你自己去看看!你还好意思笑?”
赵振嘴角抽了抽,连忙道:“父皇,那一次儿臣可以解释——”
“朕现在不想听了,”靖光帝瞥了他一眼,任性而残忍地道:“刘春满,待会去把那二十六道弹劾安王的奏折拿给他,让他回去抄个五十遍,算是今年的年初礼了。”
赵振顿时头大如斗,他此生最恨的就是拿笔杆子,少年时候读书还把授讲的太傅气昏厥过去,从此看见他就绕道走,这回靖光帝可算是拿着他的命脉了,御史弹劾的折子,通篇废话,又臭又长,还要抄五十遍?
还不如干脆抽他五十板子来得好!
赵振一张俊脸青黑如锅底,还要咬着牙道:“儿臣叩谢父皇恩典。”
那模样简直滑稽极了,在场的几人都忍不住想笑,却又觉得他可怜,太子轻咳一声,赵瑢移开了眼,不去看他,赵羡抬了抬手,勉强遮了一下唇角的笑意。
正在这时,忽听靖光帝又叫他的名字:“等年初七一过,你就去刑部做事吧,正好刑部的左侍郎告老还乡了,你去顶个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