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刻钟,祝星栗从楼上下来,已经换了一身白色的棉质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显得有些痞气。他的穿衣风格有点两面派,出门的时候永远西装革履,进门后永远舒适自在,非常符合他的处世哲学。
人前小青年光鲜亮丽,人后老子想干嘛干嘛。
祝星栗溜溜哒哒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地递过来一沓东西,眉毛轻佻:“拿着,给你的。”
段伏仪接过来翻了翻,眼神有点茫然,抬头看过去的表情有点懵呆。
祝星栗很满意她的表情,弯下腰数着她手里的一堆证件,耐心地跟她解释:“这个是房产证,刚从公证处拿回来,是你的名字。这个是工资卡,这个是存折,密码是你生日。这几份是股份权益书,收益人也是你。”
段伏仪玲珑杏眼一转,有些讶异:“这就是传说中的,分手费?”
祝星栗直起身,微皱着眉头,表情短暂一愣:“分手?我把家当都给了你,你居然有这种危险的想法。”
段伏仪点了点头,仰着脑袋盯着他:“这确实是个一劳永逸的好方法。”
祝星栗鼻息厚重,气得笑了一声:“别想,没有这种可能。你的户口本在哪儿,明儿跟我去趟民政局。”
段伏仪忍不住笑,歪着头问:“你这是要和我先婚后爱吗?好可怕,我可不敢要。我之前看过一本小说,男主角就是这样步步为营攻陷女主内心,最终始乱终弃的。有财,你这个人很危险,我看我们还是不要谈恋爱了。”
祝星栗弯下腰,双手抵在沙发上,左右禁锢段伏仪,语气微微不愉:“没用,你收了我的钱,就必须和我谈恋爱。”
“这些东西我不能收,爱情那么纯洁,你怎么能用金钱衡量。”
段伏仪眨了眨眼,身子后仰,不怀好意地问:“你是霸道总裁吗?这种老掉牙的套路早就过时了。”
“嗯?”祝星栗抬了抬眼皮,懒声问:“你不是说以你看过的三十多本霸道总爱上我的小说,肯定能帮我把到妹的吗?我都无师自通了,你居然还嫌弃我。”
段伏仪没忍住笑,倒在沙发上,眉眼飞扬:“你还真信我说的话呀。”
祝星栗也笑了:“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信。”
*
晚上两个人没吃饭,这会儿都有些饿。段伏仪钻进厨房里,打算做两盘蛋包饭。
蒸好的米饭经过时间的磨合变得有些劲道,混合酸甜的番茄酱汁和滑嫩的鸡丁,入味得很可口。水嫩的鸡蛋在小火低温中如雨后春笋般冒着泡,手腕颠动着平底锅,滑软亮黄的七成熟蛋液落在圆滚滚的可口米饭上。
暗香浮动,烟气渺渺。
祝星栗从身后环住段伏仪,下巴抵在她的右肩上:“以前觉得厨房可有可无,无非是一个存放冰箱的地方。现在觉得厨房很温馨,有家的味道。”
段伏仪手速很稳,丝毫没有受影响,只是很敷衍地回了句:“回去坐好,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祝星栗不依不饶,收紧手臂:“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我就撒手。”
段伏仪嘶了一声,歪头瞪了他一眼,手上依旧拨动着鸡蛋液,动作稍微有些阻碍。
祝星栗只能撒手,站在她身侧,看着她垂落的长羽睫毛,唇线微微上扬,特别认真又专注地操作着平底锅。他心底叹了一口气,他的小姑娘太优秀了,随随便便就曝光于大众视线之下,还是以家政阿姨这种没有束缚的身份,怕是会招惹一堆追求者。
可他又不能名正言顺地告诉大家这是我的女朋友,这么好的一个人只属于我,你们不要觊觎,别惦记着挖墙脚。
祝星栗觉得很挫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都去他妈的吧,老子为什么不能名正言顺了,老子今晚就办了她。
那句话怎么说的,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在路上,另一个保不齐就在床上等着呢。
祝星栗吃掉最后一粒米,目光灼灼地望着小姑娘,一字一句地说:“今晚别走了,留下来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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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你最重要
一口滑嫩的鸡蛋还没来得及咀嚼,段伏仪就急着吞了下去。油花封盖住的热度烫的她连咳几声, 脸憋得都有点红。
段伏仪放下勺子, 缓了缓,才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祝星栗双手抵在餐桌边沿,黑羽半垂遮住一小半漆黑的眼瞳, 眼色浓深地盯着她。室内安静地只能听到伏地魔酣睡的声响, 气氛莫名地泛出一片暧昧, 温度徒然升高。
段伏仪局促地抓起一杯凉白开水灌进去半杯, 兀自理解着他的画外音,没敢说话。他的表情带着蛊惑,言语里带着可以遐想的空间,思想稍微不往正道上走,就能理解这个血气方刚的成年男子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黄色废料。
她脸有点热。作为一位全新的恋爱选手,对于男女朋友如何相处的知识点,仅限于这几日在搜索引擎上了解的皮毛。属于要经验没经验,要天赋没天赋的那类恋爱智障, 隐隐地想让准男朋友做先导, 启蒙她教会她如何去爱。
她这位恋爱新选手以一种壮士断腕的信念信任她的恋爱导师,期盼着能按部就班地修完爱情学分, 哪料刚开学就遭遇“潜规则”,她那点小肚量根本做不到尊师重教。
“你现在的思想很危险,我劝你冷静冷静。”段伏仪平静地说。
祝星栗一手撩起凉水壶,帮她倒满一杯水,勾着唇角解释:下周就要去参加那个劳什子综艺, 我是担心前期磨合不好会闹出笑话。想趁着还有时间,你留下来,我们练习练习。”
祝星栗顿了顿,眼神扫过去意味不明:“你这小姑娘,在胡思乱想什么?怎么能这么不纯洁?”
行,白莲花装得还挺在行。段伏仪磨了磨牙,双手攒成拳头,咬着牙根忍着想暴揍他一顿的美好愿望。
祝星栗低头闷笑,双肩有点颤。
段伏仪甩过一个白眼,努力努嘴,很淡定地阐述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我可以胜任,到时候就当不认识你这个人就行了,塑造人设这方面我还挺在行的。何况这种演技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你尽管放心。”
段伏仪自信满满,祝星栗反而觉得头疼。他就怕他女朋友演技太好,像个小江湖骗子一样瞒天过海,让他在一天之内陷入冰与火之间。也怕她演着演着就当真,真将他拒于千里之外,将女朋友牢牢绑在身边的这种把握他没有,至少现阶段没有。
祝星栗扫了一眼时钟上的时间,声色淡淡:“太晚了,回去不安全。我这人优点挺多,尤其老实本分胜过一筹,你就放心地住这儿。”
老实本分?谁信呐!
段伏仪扯了个“鬼才信你”的笑,嚼完最后一口饭咽下去,又把餐盘罗在一起放在手边,抬着头很认真地说:“我今晚不回去,明天就会上热搜。到时候你怎么否认?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深夜看剧本?合适吗?”
祝星栗没说话,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严丝合缝的窗帘。
段伏仪随着他的视线侧头:“我倒无所谓,就算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但你不行。你在娱乐圈吃尽苦头才辛苦打造出来的口碑不容易,这会儿如果扣上一个糊弄大众的罪名,得不偿失。运气好可能过段时间就被大众淡化,运气不好可能就直落千丈再无出头之日。我不懂娱乐圈,但风生水起与一败涂地的场面见得多了,我不希望你因我受到不好的影响。”
“不会,我有分寸,”祝星栗半倾身子,揉了揉姑娘额间碎发,“你最重要,什么都比不上你。”
阑珊之意说到底,他们都在互牵互挂替对方着想,没有自私索取和任性妄为,这种感情状态是健康的,有来有往地让人上瘾。他确实有分寸,所有的试探和问询都是没压力的,等着她一步步慢下来,最后走到他身边,圆了这场经年际遇。
耳垂又有点红,火辣辣地大有要点燃脸颊的趋势。段伏仪低头轻声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慢慢追,不用着急,我走得不快。”
小姑娘语气柔柔的,垂着头弯着嘴角,体贴地帮他分析利弊,还不忘塞给他一颗定心丸。虽然身份还没确定,但他是特殊的存在,允许一路相陪的伙伴。
祝星栗刚才被欲念操控的大脑闪现出的那九九八十一种难以启齿的黄色想法,像被一键消除一般,通通消散如烟。
祝星栗感觉血液倒流,血脉膨胀的劲头渐缓,整个人又回归理性。
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流氓,人家姑娘心里一直念着你的好,在大是大非面前拎得清清楚楚。你倒好,本垒打?一个月赌约?拿好好的一个姑娘当赌注,心是得有多烂才能干出这种不靠谱的事儿。
啧。
路透你个龟儿子,净把你爸爸往阴沟里带。
段伏仪在厨房收拾厨余时,脸还是火热滚烫的。她透过吧台偷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认真看剧本的祝星栗,心里突突地跟扔进去一颗彩花礼炮一样,炸的五彩纷呈。
一餐一饭一双人。
她以为这种看似平常却难得的幸福,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轮到她身上的。她是个被家庭厌恶抛弃的孩子,记忆深处早就将情啊爱啊刻上“累赘”的标签,她曾经一度励志做一个单身富婆,哪怕一个人凑合着苟活到老,也好过跟一个素昧平生的男人从相知相爱到相看两生厌,最终以破败收场要强得多。
她实在不敢相信感情这个变数,相比这个看似有情又无情的骗子,她宁可多去打几份工,培养下社会阅历,毕业后进职场,按部就班地锻炼自己成为一届商务精英。拿钱拿到手软,肆意纵怀,爽快一生。
但她动摇了。
或许从那个极速坠落后情动的吻开始,或许从那个温柔体贴的怀抱开始,或许从重遇到他的那时刻开始,或许更早更早,早到四年前忍不住逃回去见他那刻开始,她就已经预留了一种可能。一种可以让他入主,只有他可以入主自己人生的可能。
她想试试看,试试这个“可能”会不会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
时针指向晚十点。
段伏仪抿着唇,慢慢悠悠走到沙发边缘,故作轻松地落座,又往沙发里窝了窝,坐稳。
祝星栗从剧本中抬眼,低声说:“我叫了容阁过来,等会儿让他送你回去。”
段伏仪不自在的清清嗓子,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回去就行,总麻烦容哥跑来跑去的,不合适。”
祝星栗啧了一声,将剧本放在一旁:“不合适?小姑娘,口口声声喊别的男人哥哥,叫得还十分顺嘴,你觉得合适吗?”
“......”段伏仪回过神,没憋住,捂嘴笑了一阵,“怎么,也想让我喊你哥哥?不是男朋友,而是哥哥?”
祝星栗一句话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最终叹息一声,无声地笑了:“我怎么就偏偏喜欢你。”
喜欢到什么都可以忍,什么都不想计较,就差把心掏出来捧过去。
段伏仪闷头笑,跟做坏事得逞了的小猫咪一样,窝在沙发上一点一点的笑出声。笑到祝星栗脸色开始严肃,她才揉揉笑僵的脸颊,换了个问题问他:“前几天和高中同学聊天才知道,原来沈莫是我们同届校友呀,我说怎么那么眼熟。”
祝星栗半眯着眼眸,眉头轻微一皱:“怎么,想换一个哥哥认识认识?”
段伏仪眨眨眼,恶作剧一般点点头:“嗯,没准聊得有缘,还能发展成其他的关系。”
祝星栗一股子邪火上脑,眼皮子跟着跳了跳,深吸一口气:“段伏仪,逗我好玩吗?”
段伏仪瘫进沙发里,笑得桃花绽开肆意张扬,头发都被沙发揉的变得凌乱。
祝星栗看着她笑得欢,莫名其妙涌起的醋意让他无可奈何,也被勾得笑出声。这姑娘吃准了他拿她没办法,玩笑一个接着一个往外扔,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在他身上撩,撩完就跑,他还得惯着。
真是被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祝星栗将手机扔过去,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密码也是你的生日,自己添加好友,但别自己闷头聊,不管是谁,必须在我眼前聊。”
段伏仪接过手机,喜滋滋地输入密码,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不方便吧,万一看到小姐姐跟你不可言说的小秘密,多不好呀。”
“不可能有,”祝星栗摆摆手,“都是大老爷们。”
“有小哥哥也不行呀,”段伏仪一本正经地将手机递回去,满脸严肃,“虽然我这人思想比较开放,接纳性也还挺强,但不意味着我能看。你说,万一我看到了一些脆皮鸭式表白,我怕会......”
祝星栗气得磨牙,欺身凑到她跟前,毫无顾忌地往喋喋不休的红唇上啄了一下:“段伏仪,再说一句,老子今晚就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段伏仪彻底老实了。
慌里慌张地握住手机输入密码,找到微信打开,眼睛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不敢再乱言乱语。祝星栗退回原位,扔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继续拿起剧本看。
段伏仪本意不是想加沈莫好友,纯粹是战斗欲被祝星栗勾起,老毛病又犯了。段伏仪靠在沙发上,大大咧咧地举着手机,眼睛却错过屏幕往祝星栗身上瞄。
在她印象里,祝星栗是个极简主义,凡事不动脑就好,极少见他如此认真。
想了想,印象中他做的最认真的事儿,居然是他贪睡的日常。高中那会儿,刮风下雨都不能阻挡他准时到校,一副好学生的做派。偏偏坐到教室里就睡觉,别管人民教师扔过来多少粉笔头,都不能将他从睡梦中唤醒。直到放学的时候,他才伸个懒腰拎着空书包跟在她身后,不急不慢地一起走。
她那会儿还以为是顺路,后来从同学闲聊中得知他家和她家的方向正好相反。城南与城北的距离,风雨无阻心照不宣地走了好几个月。
段伏仪不是没想过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也在他轻声说出“记得给我打电话”的嘱咐声中悸动过。她觉得时间还长,她还有好多的时间去琢磨,却被世事无常这个小妖精拿住命脉,差点掐断那点青涩悸动的小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