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唏嘘的想着,转头一瞧,乔大人正在看他,封沐赶忙回以微笑,只见乔大人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嘿,你先看我的,还傲娇了。
这阵子,京城对封沐的传言因封沐长时间的不爱出门已经渐渐淡了下来,但乔洋好歹也是封沐的岳丈,不信传言,听得见到的肯定比外面知道的多,上次在皇宫里匆匆一面,让乔洋对封沐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那种一瞬间的眼神和肢体动作不似伪装,真的失忆了!经过今日再细细的观察之后,乔洋就更确定了。此前也翻查过不少古籍,前人已有案例,虽容貌不移,但人的记忆缺失是有可能引起性格大变得,从前喜欢的可能变边做讨厌的,从前讨厌的也可能变作喜欢的。
回顾前半生,官至三品光禄大夫,确实是为乔家光耀门楣。但人生中最后悔的决定便是当初为了搭上封御将女儿嫁给封沐。菁儿在万众期盼下降生,虽非男子,但那是乔府诞生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从小如珠如宝的疼爱着,而当时女儿已与他人定亲,虽封沐强求,但若非乔洋首肯,女儿也不会有机会与封沐见面的。
后来夫人与女儿前后脚怀上了孩子,夫人高龄产子本就凶险,对女儿那边自然顾忌不暇,等发现时,才知道女儿在王府做的事已无挽回余地,他看不上封沐,他更不能原谅的是自己。明知道封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却因为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女儿身上,害苦了女儿半生。
只希望封沐是真的变了!
寿宴紧锣密鼓的开展了,封沐和乔大人、乔誉坐在一块,封沐偷偷在桌下捏了捏自己的腿,这个身子好像就是特别经不得累。
宴会上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还是以热闹为好,但席间封沐偶尔低声与乔誉交流两句,乔大人都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封沐就更觉得心累了。
想到晚上还有一场家宴,封沐实在是精神有些不济,便借了一间客房先休息一会。
下午时,乔菁趁着空闲一会,打算去客房瞧一眼封沐,尤其是今日爹在她面前,虽说提起封沐表情还是嫌弃不已,但言语之中却对封沐今日的表现却意外不已。
到客房门口时,却见侍卫及琐秋一行人将客房院落看守的严密不已,就连乔菁进门都需要先通报一声,乔菁站在门外深深的望了一眼门内,自她搬进达观园,虽说与封沐每日的见面时间不长,但封沐从未过于防范自己,在封沐的默许下,王府内外乔菁已是说一不二。在王府时,还不觉得,但今日,乔菁却意识到,就像她此时从未将封沐当做丈夫一样,封沐对她,也不过是将其当做有一些熟悉的其他人而已。思及此,乔菁又觉得自己想法有些可笑,她本就对封沐不该有别的期待。
本来封沐让琐秋他们看好院子是因为之前电视小说看多了,府中的女子喜欢给大人物下药爬床要负责之类的,就怕自己防贼千日,疏于一时。
但就在午休这段时间,封沐收到了消息,红柳死了。虽然细心将养了好几月,但因毒素已侵入五脏六腑,已是无力回天。青柳身体本就不好,得知姐姐去世,悲伤过度现在也是身虚体弱,若坚持不住,怕是这个秋天都熬不过。
“好好养着吧,能活不能活就全当造化了,她姐姐尽力为她求得生机,如果就这般放弃,倒是让人可惜。”
封沐本就不信鬼神,但穿越而来,有的时候不由得自己不信。起身将一杯水酒倒在地上,希望红柳走的安心,也算是致歉,他无法替红柳讨回公道。就像他知道“封沐”已死,但他连为封沐立碑的勇气都欠缺。
第十九章
自乔府寿宴后,封沐偶然发现自己与乔菁的关系居然又变得奇怪起来,若换一个合适的形容词,那便是无视。虽说以前他与乔菁也算是默默的睡觉,默默的吃饭,但因为有封景小天使在,偶尔与乔菁调笑两句,他也能感受到乔菁冷淡面容下的浅浅笑意。本来之前打算问田秘的事情,最后也因为乔菁回府后的奇怪态度不了了之。
但据暗队回报,乔菁近来也无别的异常,身边的人也未与陌生人接触,平日里的脾性形式也无不同,封沐也只能当做针对性大姨妈到访,只最近不去理她而已。
进入十一月份,天气渐渐变得严寒起来,除了偶尔需要陪皇帝老哥说说家常外,封沐也无别的事儿,拿着旧令牌的人再也没出来,就连宫内也再未送信给他,倒能真算的上一句岁月静好。
封沐怕冷,就是算在这温暖的刑部卷宗的房内,也仿佛能感觉到外面的冷气一股股的往骨头缝里钻,封沐拢一拢毛领,恨不得将自己再往软椅内深入个一两公分。又看着眼前正奋笔疾书的众人,不禁感叹特权真是好啊。
“乔誉,你别戏弄伊不里,不然本王就告诉你爹。”封沐低声警告。要不是乔誉自己找到封沐,封沐都不知道,原来乔誉是凭借其父亲官职才得到的荫监名额,连乡试都没过,每次考试都糊弄他爹,一进考场就睡觉,睡醒了就回家挨打,怪不得现在都十五岁了,连亲也没迟迟未定。
乔大人知道整个刑律资料编书的负责人是封沐后,就遣了乔誉来找封沐,意思虽没说,但其中辅导辅导的意思封沐还是意会得懂的。
虽说不想如了乔大人的愿,但看见乔誉一脸笃定封沐会拒绝的样子,封沐就只能让乔誉失望了。
乔誉的工作也纯属是做一些基础的例如卷宗查找及资料整理的工作,也不忙,算是一个闲差事。
封御十分注重与其他国家的文化交流,在京城做生意的外国人虽不常见,但也不算少。这伊不里是罗刹国王子,奉旨来大明学习,对罗刹国法律倒是略知一二,伊不里此行来此是同四夷馆的人做一个国外国情对刑律影响的参考,此次针对国内国外的一些刑法做了一些少量的对比篇章,待后续资源充足在可以再补充第二批。
封沐想着不做就不做,但做便一定得做好,至少把前世《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精华拿出来,让古代的学子也感受一下。
明年二月会试,现在已十一月,时间日益临近,但资料迟迟还未完成,封沐便不免有些着急,但又不敢表露,他作为主心骨,如他着急,这就乱了。封沐现在都有些后悔答应董平了,本以为是个轻松的事情,没想到累成这样。但见董平那个小老头因为长时间刑部和卷宗这边两头跑,累的人都脱相了,封沐也只得坚持。
琐秋担心的看着王爷,王爷最近嘴内长了许多溃疡,连饭也吃不下,每日就喝些汤,时间这么赶,王爷也有好几天没回王府了,虽王妃不说,但她也知道,王妃也是担心的,王爷每日喝的软烂的肉汤便是王妃那里提前炖好的。
“大家都辛苦了,今日就到这里,明日大家休息一天,后天再来开工,待完成《杂犯》﹑《捕亡》﹑《断狱》资料整理收集后,我们整本刑律参考资料第一批便可以进行考题编纂,继而成册就算完成工作了。”封沐站起身来,坐太久都有些僵硬了,他本身其实不算很懂刑律,只是因为平日里给后院出题,对一些题型及考题方法有些心得,在这里完全就用不上,里面有刑部去各个部门借调的人各司其职对刑律条例进行分解,他就主要是负责从资料中挑一些明显的错处,做一些校对的工作,算的上是十分轻松了。
听到下面小声欢呼的声音,封沐也觉得松快了一些,丝丝的吸着口水,刚才讲了那么多话,溃疡还没好,口水都差点留下来了。
封沐回府未提前通知,到家的时候才发现封景居然被关了禁闭。乔菁对封景的态度,封沐是知道的,从来都是柔声细雨的,封景自小也听话,挨打骂是从来没有的。封沐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儿,封景自小就被乔菁带大,虽这几个月与封沐关系很好,但实际上最亲近的肯定还是乔菁,争执?以封景的性格还会与乔菁争执,难以想象。
又见乔菁坐在主厅内,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封沐有些诧异,毕竟乔菁在他面前一直冷冷清清的,这还算是第一次封沐在乔菁身上看到如此浓重的烦恼的情绪。
招来暗一才知道,这段时间因为他时常不在家,回到家大多时候也就是倒头就睡,就在前几天,封景与乔菁之间因一件事儿母子两人起了争执,但封景却依旧坚持自己没错。
琐秋与平安在一旁低头,看来也是早就知道,但就是没通知封沐,封沐有些生气,虽他近日没有精力管王府的事情,但这也不代表可以完全不知会他。
琐秋和平安连忙告罪:“是王妃看王爷近日劳累,所以才不让奴婢通知您。”
封沐也不能真的怪罪琐秋和平安,只得警告下次绝不可再犯。但审视自己确实也许久未关心封景。
理了一遍最近的情况,才知道是因为最近封景与定远将军家的义子走的十分亲近,且封景性格单纯,看向田秘的眼神那些情意根本藏不住,被程越发现,私下告诉了乔菁。
封景承认了喜欢田秘一事让乔菁窝火不已,都是男子,封景乃王府唯一的嫡子,居然信誓旦旦要娶一男子为妻,且对方还是即将结亲的亲家义子,无论如何,乔菁都不可能同意的,将封景关了禁闭。
在家关了三日后,封景今日找了机会便打算偷跑出去找封沐求救,没跑多远却被抓了回去,乔菁就更窝火了。
封沐看到乔菁桌子上还未收起来的信纸,将一杯茶递到了乔菁面前:“田秘的身世我已经让他们去调查了,都查不出任何结果,只知道是从宣府那边上京,之后就到了京城,以定远将军义子的身份出现。你还记得上次么?就是他打的景儿。我与景儿略微聊过,景儿虽不承认但一定是认识的。”这些事情之前封沐从未对乔菁讲过,但现在眼看着母子出现隔阂,封沐也不能再藏着掖着。
乔菁听罢,仿佛想起了什么,让喜嬷嬷赶去从封景屋内拿来一张画像:“王爷,妾身未见过田秘,你看他两想不想。”
封沐之前未见过田蜜的画像,此时一见,才觉得两人真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田秘眉眼间更显英气,与田蜜画像中的气质像也不像。
定远将军府从未下一辈从未听说有男子,田秘的名号也只是定远将军田泽的义子,乔菁封沐双双对望一眼:“难道田秘实际上是田泽的私生子?”
“那景儿之所以会喜欢田秘,是因为画像的原因?那如果田蜜年底回到京城,景儿是不是便不会再沉溺其中!”乔菁满眼期待的看着封沐,想从封沐口中知道肯定的答复。
封沐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从封景第一次遇见田秘,已经过了差不多有两个月,若真是因为画像的原因,那封景怕迟早已经明白了心中所思所想,毕竟画像和真人是不一样的,若前两天还信誓旦旦的告诉乔菁,他喜欢田秘,这情况可能并不容乔菁乐观。
但看见乔菁眼下的乌青,封沐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得先让喜嬷嬷照顾好乔菁,“我先去见见景儿吧。”
据封沐了解,大明现在虽说国富民强,但部分地区男多女少,契兄弟之间结合也算是搭伙过日子。但要说到封沐及田泽两家,封景作为家中独子,田秘若真是定远将军私生子,且不说这些孩子本身的骄傲,就说高门大户传宗接代的压力便可以直接摧毁两人的爱情根基。
“你真的爱他么?”封沐问封景。
封景立即点头:“我爱他。”
“那他爱你么?”封沐又问封景。
封景犹豫许久,才嗫嚅说道:“我不确定。”
封沐将封景拉到面前,严肃的说道:“你的母后反对你,是因为责任和后代,父王就先问问你,你能接受田秘和别的女子欢好为田家留后么?或者你站在田秘的角度,你能接受为了封家和别的女子产下后代么?”
封景张嘴欲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封沐见封景神色有些动摇,便接着开口:“在你们的这段关系中,父王母后不给你阻力就算是帮助你了,若田秘爱你还好,父王舔着这张老脸去找田泽将军,任打任骂也算是父王为你的幸福做出一点争取。但你犹豫了,你也知道田秘还未爱上你,那你又怎能期许田秘为了你反抗田家呢?”
封沐语重心长,见封景一脸沉思,接着往下讲。
“若你想通了,就该与你母后道歉,你母后也有她的立场,她只有你一个孩子,若说这世间谁最疼爱你,那便是她了。虽说可能她做的事情并不让你开心,甚至会让你反感,但你的处事一定不是以先反抗你的母亲为先?”封沐站起身来,比了比封景的个头,“你已这般高了,是个大男子汉了,得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任知道么?”
封沐见封景点头答应,态度诚恳,不似作伪,这才放心离去。
第二十章
近几日白天已未下雪,呼出的寒气在阳光下显出雾蒙蒙的一片,下月便是春节,街道上人群中倒是处处透着一团喜气。
而此时王府内因乔菁与封景关系陷入了一片僵持的低气压,就算是封景在封沐的劝说下已经向乔菁道歉,但因乔菁不让封景出府,封景也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的反抗乔菁。
府中的下人进来也少往王妃身边凑,喜嬷嬷和素梅立在一旁凝神屏气,就算是当年王妃那样艰难,面临亲儿去世,与王爷划清界限,但王妃也因为世子年幼很快便坚持振作起来,但现如今,世子这边不听王妃劝导,与王妃关系紧张,而王爷有每日又需要忙碌正事,不知这场风暴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封沐作为每日与乔菁同床共枕的人,便更是能直观的感受到。近来因封景的事情,乔菁神经崩的死紧,就算封沐每日因疲累睡的昏沉,但都能感受到乔菁每晚的辗转反侧。每日起床,看到自己和乔菁的黑眼圈,再看看自己的熊猫令牌,只能苦笑,真的是FLAG立的好。
但刑律资料那边的事情现在正到要紧处,大家都是快马加鞭的赶进度,虽说缺他一个也不缺,但封沐到底是无法脱身直接走的。但府中的事情近来积到了一起,封沐两头都要顾,身体便更显疲乏,只得在心理暗嘲,就这身体素质,还藏金矿,还想搞事情呢,别到时候能抢不能做,上位第一天就被累趴下了,那就搞笑了。
封景这算是第一次反抗,不仅是封景委屈,乔菁也委屈。为了府中和平、气氛安详,所以不管刑部那里无论多晚完事,封沐第一时间都会赶回王府,看看两人。毕竟他这具身子是作为封景的父亲存在的,这事儿他有责任参与。
回到王府时,封景正在读书,而乔菁守在一旁满脸沉思。因年岁大了,且封景最近的心思都不在读书上,昨天陈夫子已向乔菁那边请辞,那么后续的夫子也得重新找,国子监那边也不能长时间的请假。现在乔菁已让封景搬来达观园旁边的院落住着,还每日守着封景读书。封沐揉了揉太阳穴,别说封景不舒服,封沐看着这个场景,脑仁都疼。
封景的年岁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自小被乔菁保护的甚好,母子之间的感情也非常深厚。
但这事儿不一样,虽说现在看着两人之前表面并无大的波澜,但暗藏的风波迟早会因为两人的坚持被再度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