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纯情/不纯情先生——临渊鱼儿
时间:2019-08-06 09:13:38

  “帆帆,你爸爸死了,是妈妈杀的。”
  她说得万分笃定,而且眼神是不会骗人的,迟芸帆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从床上跳下来,连鞋子都没穿就跑下楼去,她看到迟行健果然倒在地上,正痛苦地呻`吟着:“爸爸。”
  并不是妈妈描述中他躺在血泊里的画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帆帆,”听到声音,迟行健像找到了救命稻草,“快叫救护车,不,快报警,你妈妈她疯了,她想杀我!”
  迟芸帆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他全身被汗水湿透,手脚僵硬,不听使唤,好不容易从口袋里摸到手机,刚按下一个数字,就被抢走了。
  迟芸帆拿着他的手机,强装镇定,淡淡道:“爸爸你喝醉了,醉得不轻,我妈妈早就休息了。”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他,除了脖子上有一道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口外,其他地方压根看不出异样。
  “我现在很清醒!”迟行健红着眼睛大吼道,一用力腿心处就疼得厉害,就算再怎么难以启齿,这个时候也要豁出去了,他摊开手给她看:“这就是你妈妈的杰作。”
  迟芸帆看到他的手染着血,再联想到他奇怪的姿势,大概明白过来伤在了什么地方,心里的疑惑更大了,下楼前她以为妈妈是做了噩梦,梦见杀了爸爸,可眼下的情形又说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既然爸爸是真的受了伤,那么妈妈对他造成的伤害已是事实……
  某个念头浮光掠影地从迟芸帆心间闪过,不好!她转身往楼上跑。
  接下来看到的一幕,是迟芸帆此生都难以忘怀的记忆。
  她看到妈妈躺在床上,左手无力地垂下,腕间有血汩汩而流,在地板上溅起一朵朵红花,将她的眼也彻底染红,她扑过去:“妈妈!”
  她跪在床前,白色睡裙的裙摆 眨眼间被染成了妖冶的红色。
  兵荒马乱的一夜。
  经过医生们的竭力抢救,天色微明时分,孟汀兰从鬼门关转了一圈,重新回到人世,然后被送入特护病房。迟芸帆坐在床边守着,疲倦到了极点,却无半分睡意。
  她通红着眼,看着睡在床上的人,动作极轻地卷起病号服的袖子,手臂上纵横交错的疤痕映入眸中,旧伤新伤都有,她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
  在今晚之前,迟芸帆从来不知道妈妈竟然患有重度抑郁症,更不知道她不仅有自杀倾向,还付诸了实践,如果送来得迟了点……后果不堪设想。
  她也弄清楚了,为什么妈妈会坚持认为杀了爸爸,重度抑郁症患者会产生幻觉和妄想,所谓的杀人,只是妈妈幻想出来的产物。
  迟芸帆感到深深的自责,作为女儿,几乎朝夕相处,本该是最亲近的人,她却从来没有发现妈妈的异样,但凡她平时多点关心,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麻醉药效退了后,孟汀兰幽幽转醒,面无血色,眼眶深陷,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不已,视线找到病床边的女儿,还没说话,眼泪先流了下来。
  “死”过一场,终于懂得活着的珍贵。
  迟芸帆寸步不离地守在妈妈身边,恍然不觉时间的流逝,直到关注的体育周报给她推送了一条消息,才意识到今天已经是八月三号,而巴黎奥运会开幕式已经在昨晚举行了。
  她搜索了相应的视频,开幕式全长220分钟,点开的视频刚好是运动员入场式,轮到中国体育代表团入场时,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许远航。
  在周围跳水运动员的衬托下,他的身高格外瞩目。
  迟芸帆几乎是痴恋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的,他身姿挺拔,步伐稳健,微笑着朝众人挥手致意,镜头特地给了一个特写,他两指压在唇上,冲着镜头隔空飞出一吻。
  只有她知道,他这个吻是给谁的。
  渐渐地,眸底有朦胧水光浮现,迟芸帆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只要他好好的,就是她最大的慰藉了。
  这个世界黑暗、肮脏、腐朽不堪,处处充满了算计,希望她的少年永远这般肆意张扬,意气风发,温柔又强大。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迟行健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病房里,疼痛残酷地提醒他,那不是梦,而是真真实实发生的事情。
      可怕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当刀贴上脖子那时,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谁能想到,孟汀兰只是轻轻地一划,然后就大笑出声,并伸手过来探他的鼻息,虽然觉得她行为诡异,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他死了。”迟行健听到她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就又哭又笑地跑开了,简直跟神经病没两样。
      可不就是神经病吗?正常人会做这种事?
      孟汀兰已经知道了肖媛和肖颖的事,估计是受了不小的打击,所以才会性情大变,从温婉的名媛贵妇变成对他恶意满满的泼妇。
      直到此刻,迟行健仍然坚持认为,肖媛母女只是他年轻时犯的错误,只是一直以来被他将错就错,没有及时纠正。
      孟汀兰出身世家,骨子里是矜持的,哪怕是名正言顺的新婚之夜,也格外放不开,男人嘛,谁不想从妻子身上图个快活,可她躺在身下,说不好听点,就跟咸鱼似的,半点情趣都没有。
      一两次这样还能忍,再多几次,他就觉得乏味至极,甚至对男女之事失去了耐心,和她在一起就只剩下传宗接代这个任务了。
      好在她很快怀孕了。
      他如释重负。
      家里的这位碰不得,正值壮年的他空有力气无处发泄,浑身觉得不痛快,就在这么恰巧的时机,肖媛出现了,温柔似水,热情大胆,他毫无抵抗力地就陷了进去。
      干脆就一直养在外面了。
      他们这个圈子,谁不养小的?久而久之,迟行健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但肖媛怀孕着实在他的意料之外,尽管在外风流,他从没想过和别的女人生孩子,所以知道消息后想都不想就让肖媛去打胎。
      为了不给他造成困扰,肖媛很体贴地去了医院,回来后却带回一份诊断证明,说是她体质特殊,如果流产的话,以后很大几率都不会再有孩子了。肖媛甚至跪下来求他给她一个孩子,让她可以当完整的女人。
      看着那张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脸,迟行健心软了,于是肖颖顺利出生。
      迟行健在物质上从未亏待过她们母女,并约法三章,绝对不能破坏他的家庭,也别肖想什么名分,就待在外面安安分分地当情妇和私生女。
      如果不是肖颖违背他的意愿,自作主张和孟汀兰见面,事情也不至于会变得这么糟糕……
      难道在国外放养一年,连谁是老子都忘记了?
      迟行健动了一下腿,再次牵起私密部位难以言喻的隐痛,他现在是不是已经丧失了做男人的基本能力了?
      思绪稍微清晰起来,迟行健又想到昨晚女儿抢走他的手机后就消失了,他昏昏沉沉地睡去,后面发生的事就不清楚了,一醒来就在医院。
      孟汀兰是不是被抓了?
      迟行健到处都找不到手机,大喊道:“来人!”
      没有人应答,他只好按下床头的按钮,一会儿后,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护士,而是迟芸帆。
      “帆帆?”
      迟行健看着女儿走进来,她肯定是一夜未睡,眼底下有着明显的倦意,他迫不及待地问道:“报警了吗?!”
      迟芸帆不答反问:“报什么警?”
      迟行健被她的反应弄糊涂了,他记得昨晚就告诉过她,孟汀兰伤他还杀他未遂的事,他正要重复一遍:“你妈妈……”
      “我妈妈自杀了。”
      迟行健长长地“啊”了一声,双目变得无神,口中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就算他在外面再怎么不堪,就算几年前夫妻俩就分房睡,成为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就算她想要他的命……将近二十年的夫妻情分不是假的,他也不是真的铁石心肠,知道她自杀的消息,又怎么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幸好,抢救回来了。”
      迟行健猛地抬头,眼角的泪被甩出来,他瞬间变了脸,心思百转千回,变成了一个明确念头,既然孟汀兰还活着,那么该算的账是一定要算的。
      这件事不可能轻易罢休。
      “我的手机呢?”
      “爸爸,您受了伤,还是好好地待在医院养伤吧。”迟芸帆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语气不清不淡,“我已经和您的助理说过了,您这段时间需要静养,公司的事无需烦心,也不会有别人会来打扰您。”
      这种手法和他之前用的如出一辙,迟行健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你这是要软禁我?”
      “帆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要帮你妈妈掩盖事实,颠倒是非黑白吗?你以为这样做,她就能逃得过……”
      “爸爸。”迟芸帆冷声打断他,“您情绪过于激动了,这样不利于伤口恢复。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让护士过来帮您打一针镇静剂。”
      迟行健简直要被她气到爆炸,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剧烈咳嗽起来,无法无天了这是!眼前这个眉眼清冷的女孩,哪里是他那乖巧柔弱的女儿?她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如今连这种大逆不道的事都做得出来。
      他艰难地顺过了气,重重地锤床:“帆帆,爸爸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彼此彼此。”迟芸帆把水杯放在桌上,轻声道,“爸爸,您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
      她转身走出去了。
      门打开,迟行健瞥见外面站着两个穿黑色西装的陌生男人,看模样应该是安保公司的保镖,他气得将水杯扫落在地。
      迟芸帆洗了一把脸后,才回到妈妈的病房,刚好戴医生从里面出来,她收到他的眼神示意,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阳台。
      “戴医生,我妈妈情况怎么样?”
      一向和蔼可亲的戴医生面色凝重,摇摇头:“很不理想。”
      “我刚刚和她聊了一会儿,她明显地抗拒我,除了打招呼,无论我问什么,她都拒绝回答,对了,她一直在找你,在她此时的认知里,只有你才是安全的。”
      “小迟啊,我也不瞒你,别看人是抢救回来了,可难保,”戴医生略微顿了顿,“她随时都有可能实施第二次自杀。”
      迟芸帆听得脊背发寒,再也保持不了冷静,颤着声音问:“真的没有治疗的办法吗?”
      “或许有的吧。”戴医生说,“抑郁症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另一位心理医生,他是英国数一数二的治疗抑郁症的专家……”
      迟芸帆接过他递的名片:“谢谢戴医生。”
      戴医生目光慈爱,拍拍她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孩子,你的妈妈现在只有你了。”
      “……我知道。”
      戴医生离开后,迟芸帆也立即回了病房,孟汀兰看到她出现,急急忙忙地要从床上下来,她走过去:“妈妈。”
      孟汀兰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帆帆,不要离开妈妈,妈妈好怕……”
      “别怕,”迟芸帆轻抚她的后背,声线柔软,“我在,我会一直陪着您的。”
      “我看见好多血流过来。”
      “妈妈,那不是真的。”
      孟汀兰坚持:“是真的!”
      “你看,我的手上都是血。”
      迟芸帆知道妈妈又出现幻觉了,逼不得已,只能让护士过来给她打了镇静剂。
      接下来几天,孟汀兰的情况并没有好转,但好在稳定下来了,迟芸帆寸步不离地守在妈妈身边,经过深思熟虑后,她做出了一个决定,不过事关重大,要经过妈妈的同意。
      只是,还没等她问出口,孟汀兰先问道:“你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迟芸帆含糊地答:“他挺好的。”
      孟汀兰沉默良久。
      “妈妈,您有想过,和爸爸离婚吗?”
      “离婚?”
      迟芸帆点点头:“是的。”
      闹成这样,意味着他们的这段婚姻也走到尽头了,受了那种屈辱之伤,爸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不如趁现在掌握了主动权,将事情彻底解决,以免夜长梦多。
      孟汀兰说:“他不会同意离婚的。”
      就算同意了,以他锱铢必较的性子,也不会放过她。
      她只后悔为什么没有真的杀了他,以绝后患,而不是弄得像现在这样,让帆帆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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