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登时愣了:“噫?有人跟着我吗?”
我瞧着她处处同我打马虎眼,便知大约是问不出什么了。
*
齐渊来时,未时刚过了没一会儿,阿汐已然睡了。我正独自在厅中饮着茶水,等着他。
他平素较少穿神色的衣裳,却是今日,穿了一身暗紫色的衣裳,上头绣着团蝠暗纹,将他衬得分外英挺。原本有些烦躁的心绪,见了他亦是平静了许多。
却是那人一进我屋中,便冷声开口问道:“她人呢?”
我抬眼瞧他,“此事,最清楚的不该是你么,你府上跟着她的人呢?”
一听我说这话,他才放下心来,“其余人还好,只齐一伤得有些重,方才安顿了。”他轻声回答道,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轻叹了一声。
“怎么会和你身边的人动起手来,齐一没表明自己的身份么?”我轻声问道。
却是齐渊又叹了一口气,“并非那时候打起来的,一开始牧明离不过是借着地形将他们几个人困住罢了,却是后来,齐一去救人的时候,才打起来的……”
我微微愣住,“所以牧明离原本没打算叫阿汐回来,阿汐是趁乱跑出来的?”
“不错。”
我轻叹一声,这个阿汐,当真是乱来。
“所以国师现下如何了,你就这般放过他了?”我抿了口水,“虽说此事瞧着像阿汐送上门去的,可却终究说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况且,论起算计,阿汐不敌国师万分之一,瞧着像是阿汐的错,可究竟是怎么回事,谁都说不清楚。”
“我来的这般晚,便是因为我去把他的大徒弟打伤了……”
“……”
“给你那宝儿姐姐的东西早就备好了,只等他们下帖子,便会将东西送到。”他轻声道,忍
不住添了一句:“替你也备了一份。”
“恩。”
他瞧向我道:“听齐洌说,今日上午湘儿往我府上送了些东西,还说你有些不高兴,是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不过是有些感叹罢了,开始得那般不堪,却是所幸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手中把玩着杯子,瞧向齐渊。
我从没想过会出现如此一幕。
他轻笑着,伸出修长的手,将手轻轻放在我头上,将我的头发顺着发髻抚了抚,口中低声道:“阿容,莫要感伤。”
我脸上登时便像炸开了一般。
他瞧着我,忍不住笑了笑,一把掐着我的脸道:“你当真是可爱极了。”
我一把将他的手打开,轻喝一声:“起开。”
他却登时站了起来,立在我跟前,他背着光,整个人黑压压的将我笼在椅子上,瞧着他的模样,我登时便慌了。
却见他的脸慢慢的向我凑近,一点一点的,我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口中下意识道:“你……你想做些什么……”
他并未答话,只嘴角勾着笑意,缓缓向我凑近了来。
我方才闭上眼,却猛地听见外头珍儿道:“姑娘,齐洌小公子来了。”
我猛然睁开眼,脸通红,算算我俩其实亲了不止一回了,却是回回这般不能自制。
齐渊轻叹一声,无奈的笑了笑,迈步出了去。
我在里头听着。
“公子,国师,现下正在我们府上,正找您要汐姐姐呢……”
齐渊轻笑一声,“哦,他怎么来的?带了什么?”
“他骑着马来的,叫人查过了,没有旁的人跟着。带了……带了许多上好的金疮药,说是要给齐一的。”齐洌道。
“好,你在此等我片刻,我同你一起回去。”
我并未想到齐渊会折回来,本以为他在门口同我说一声,便会走了,却是见他将珠帘撩起,两步进来,一把将我环抱起来到屏风后头,猛地低头亲了一口,这才笑了笑满意地离开。
第68章 第67章
国师自然没从齐渊手里把人要走,不过父亲和母亲倒是极欢迎阿汐的。本想给她安排母亲院里的客房,一应俱全,住着也宽敞,却是她并未应了,只说喜欢住我那处的厢房。
用过晚膳后,母亲亲自选了两个身边的丫头,想着先给阿汐用,不够了再添。却是阿汐连忙推辞,说自己野惯了,向来不用侍女,母亲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却是快入夜了,我同阿汐已然各自回了屋中,刚要熄灯,却突然从宫里得了信儿。
信上说从那两个守着锦翠宫的人口中听得,说明日李墨寒会同容韶在宫里头碰面,便是定在离锦翠宫不远在宫里头的敛星阁,约是晌午时分见面,到时两个守门的宫人会悄悄地给青荔传信儿。届时青荔会引着皇后娘娘去了,直接将人扣下。
我瞧着信上的字迹,确是青荔的,可我手中摩挲着那张纸条,总觉得此事处处透露着蹊跷。
太子行事历来狠辣,但却并不鲁莽。可此番却是叫他们二人约在宫中碰面,虽是宫中会有些乱子,却也过于剑走偏锋了。何况若是他们二人在宫里头被发现了,李墨寒便极难脱身。可若是宫外便不同了,事情若是败露,最多失去容韶那一颗棋子罢了。
无论如何,此等做法皆是太过偏激了,莫非此事太子并不知晓,只是他李墨寒同容韶的计算?
狂气,这消息来的实在太过巧合了。你正垫脚巴望着,心中渴求盼望,却是消息突然自己送了过来。
我轻蹙了眉,思索着,须得往宫里头传个信儿了。却是此刻宫里头已然下了钥,宫里头只得等明日一早了,惟愿不要今夜出些事情。
宫里头若是陷阱,那宫外头便不得不防了,我将珍儿和湘儿叫了进来。
两人进来瞧着我道:“姑娘有何安排?”
我轻吸一口气,道:“珍儿,虽然有些晚了,却是要你去给我备一辆马车,马车和车夫皆是要时时准备着的,停在附近便好。”
“是,姑娘。”
“湘儿,你且去郡王府上,向齐渊通口气,叫他明日多派些人手,一边紧紧盯着李府。”我轻声道。
却是湘儿有些疑惑:“不必盯着宫里头吗?”
我轻笑一声,郑重地瞧着湘儿道:“不必了,你只需告诉齐渊,若是在宫外头发现了那二人,立即通知言官梁青,梁大人。他二人若是被梁大人抓住了,只怕是永无翻身之日,便是陛下都不好多说些什么。若是梁青没有将他二人抓住,再叫齐渊的人上。”
“是。”
*
本以为会一夜无眠,却终究是睡着了。
晨起有些时候了,早过了用饭的时间,往公里的信儿已然递了过去,却是阿汐屋中毫无动静,我差了孙嬷嬷去瞧瞧,想着要不要给她送些茶点。却是叫了好几声,皆是悄无声息的。
嬷嬷有些担心,便悄悄地推开门,哪知本该反锁的门,轻易便被推开了。
桌上一张纸条,上头写着:嫂嫂,我先回南坞了,勿念。
现下正是早朝的时候,齐渊定是还未回府,况且今日便是官家向孙家发难的日子,已经知晓有些个言官打算朝后向官家劝谏,齐渊大约是些难脱身的。
“湘儿,你且将这字条给齐洌送去,叫他亲自带人去追阿汐。一旦发现,迅速差人来报。还有,若是阿汐身边有国师的人,才可回来。否则,便直接护送到南坞。”我将字条往湘儿手中一送。
湘儿很是犹豫,不情不愿的接过纸条,低声嘟囔道:“净是这种时候,给添些幺蛾子……”
我轻笑一声,道:“去吧,我的好湘儿。”
越是接近晌午,我心中越是不安,虽已然差人给七皇子递了信儿,却是心里始终惴惴地。
果真,午时之前,便有齐渊的人来报,说在在宫外头发现了李墨寒,瞧着仿佛是要往清觉寺附近去。已经差人通知了梁大人。
我微微眯了眼,直接叫了珍儿,拿了浅露,坐上备好的马车,便往清觉寺赶去。
到了清觉寺附近,我却并没有急着往寺里面去,他们二人大约也轻易不会往寺里头去。我便带着珍儿进了林子一路往里头去。
珍儿一惊,道:“姑娘,你可是要去上次徐夫人带着去的那处水潭?”
“正是,那里本就极少有人,又是李墨寒他二哥的地方……”我身影突然一顿,两人就在前头不远,正抱在一处。
我轻轻侧过头,朝着珍儿道:“你且去寻梁大人,想个法子,把他引过来。稍后在寺中东边的香炉前头等我便好。”
珍儿瞧瞧我,道:“好。”
我又看回那处,那两个人先是抱得难分难舍,随后便亲在一处,女子娇艳的容颜从浅露中渐渐显露出来。我离得很远,听不见声音,却是那越来越香艳的场面,像是曾经见过一般。
我立在原地,瞧着两个纠缠在一处的人,一时竟像是浑身被淋过冰冷的水一般,忍住地颤抖、僵硬,脑中响过一阵又一阵嗡鸣声,胃间亦是忍不住的翻滚。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连呼吸都有些难。
回想起上一世,我被李墨寒厌弃,被关在偏院里头的时候,容韶曾和我说过,说她早便同李墨寒搅在一处了。再算算如今时间,若是放在上一世,此刻的我约摸着才刚见过李墨寒,还不知他姓甚名谁罢。
却是两人正亲热在一处,容韶的上衫早已被解得松松垮垮的,露出莹白纤细的肩颈。两人正是难舍难分,李墨寒的外裳扣子甚至都被容韶解了开。
却是哪里知道,附近看守的人,早便被打晕了去,梁大人同着通政使陆尧从东侧的小路,正一路上笑着便过来,准备着赏景呢。
看到此处,我轻轻抚了抚微颤的手,回过身,胃里的翻滚似乎好了一些,转身往寺庙方向去了。
却是刚入寺门,便瞧见齐洌跟着进了来,他立在我身后道:“容姑娘,阿汐姐姐被国师亲自带走了,听下头说,公子他现下也已经回了府上。”
“你可知宫里如何了?”我抬头看他,当初的小伙子如今竟比我高出不少,俊朗的眉眼间似乎真有几分像齐渊。
他此刻正瞧着我,轻声答道:“我还未来得及回府上,并不知晓。”
我微微点头,道:“好,你且跟着梁大人去瞧瞧罢,我稍后便会往你们郡王府上去的。”
“需不需要给姑娘备下车马?”他轻声问道。
“不必了。”
我缓缓地入了寺中,却是情绪还未定,伸手扶在廊边的柱子上,深呼吸了两次,胸口的闷气似乎好些了,这才转了身向东去。午间的光线有些刺眼,我忍不住地往檐下躲了躲,却是一眼正瞧见珍儿立在那香炉跟前,香炉前烟缭雾绕的,竟把珍儿衬得似仙非仙的。
今日也并非是什么大日子,所以寺中没什么人烟,我进去上了柱香,添了些油钱,便同着珍儿坐了马车往郡王府去了。
坐在马车上头,像上一世一般,我忍不住地怀疑自己,究竟值不值得旁人全心全意地爱护的人,或许答案本来是否定的,更何况如今那个天真善良的容韵,早就不存在了。
如今那个天真的容韵,早已变得处处算计,便是在周围的人,亦是随意利用。
我并不愿意直面内心,可却始终不可否认,宝儿姐姐之事,我虽心中怀有歉意,却是始终顺着于我有利的方向推波助澜的,我心中始终想着利用她的事情,来解决了孙家这个麻烦。
对于阿汐,便更是袖手旁观了,我心中清楚的很,我需要阿汐同国师在一处,来巩固关系。
对那孙玉裳便更如此毫无情意了。
或许,我从始至终便是这般讨人厌的模样。
*
我到郡王府时的时候,早已经过了午时,却是进门便听说齐渊叫人准备了一桌的菜,只等着我来。
齐一倒是好了许多,见了我连忙行礼,便带着珍儿去别处用饭了。
齐渊正从廊里出来,我立在原处,光下他的面上神色极是舒展,瞧见我时仿佛很是舒服的模样,两步过来,伸过手便拉着我往竹楼的方向去。
我一路跟在他身后到了院中。他仍大步走着,我却是只能提着裙摆,小心的迈着步子往里头进,便干脆松开了他的手。他却突然回了头,瞧着我的模样,轻叹了一声,高大的身影向我压了过来,俯下人,一手环住我的肩颈,直接将我横抱起来。
他扑面而来的气息,将我完完整整的笼罩住。他仿佛正低头瞧着我,光有些强,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即便这般近,我也瞧不清他的神色。
原本是件并不打紧的小事,可我却不知怎的,或许是急迫的想知道,此时此刻正有人心悦着我,便是拧着性子偏偏想要瞧见他的表情,带着几分蛮横地将双手伸了出去,用力的扒着他的衣襟,想要将脸凑得离他更近一些,好看清他的表情。
哪知却听到他轻笑一声,下一刻那人便将唇印在了我的唇上,一时间,心中的那份虚无仿佛被填满了一般。
可他却又离开了,我下意识的伸手用力拉着他的衣襟,他喉间溢出一阵好听的笑意,我却着了迷一般,将脸凑过去。他又低了头,轻轻地在我唇上摩挲着,时不时轻舔一下。
我竟瞬时哭了出来,伴随着腹间一阵又一阵擂鼓似的叫声……
齐渊登时便大笑了起来,低头用脸将我面上的泪蹭了去,道:“你这傻姑娘,哭什么呀,走吧!我带你去用饭!”
第69章 第68章
我心中喜悦,便贪食了些,甚至吃到肚子微微有些胀。齐渊一瞧我的神色便知晓了,无奈的叹息一声,强拉起我,便往主厅后的林子里头去。
他一只手轻轻覆在我腰间,我也忍不住放松了些,同他便这般缓缓走着,权当消食。
“你且同我说说,今日宫里头情况如何。”才走了两步,我便轻声问他。
他微微垂了头,开口道:“今日早朝之后,劝谏之人甚众,将御书房围了个水泄不通。却是其余人皆在外头,只李御史最为突出,他入了御书房之后便死命劝谏,却是口才有些差劲,一面不想叫孙家被罚,一面还说着父皇给孙家定下的乃是莫须有的罪名。父皇一听这话,便叫人把他从御书房里头拖了出来,就在门口,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扒了裤子打板子。我就是一个没什么实权的郡王,我能怎么办?我也只能在一边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