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桂瑶原本就腹痛,腿一软险些就倒在了地上。
姜荺娘撑着她,也吓得面无血色。
那两个大汉见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两个粉嫩娘子,顿时轻蔑地笑了笑。
薛桂瑶被大汉掐着手臂,脖子上架住了刀,被对方胁迫进屋去,她战战兢兢看向姜荺娘竟是同样境地,心中顿时绝望无比。
今日一路走来已经极是不畅,竟还有这样的事情,早知她出门就该看看黄历的!
“别……你们……求求你们别杀我们……”姜荺娘红着眼睛,抽噎着说。
她一哭,带着薛桂瑶也忍不住了泪意,两个姑娘顿时梨花带雨,娇怯怜人。
那两个土匪本打算见机行事,骤然见这阵仗,顿时都有些怔愣住了。
他们哪里见过这样金贵娇软的美人,啜泣抽噎,雪白的小脸,娇滴滴的声音,穿着上等的衣服,包裹着丝缎般的皮肉,这样的美人只怕往后也是少有了吧……
薛桂瑶正害怕惊惧地哭着,忽然发现那匪人看着自己目光不对顿时惊得魂飞魄散。
岂料那大汉下一刻扛起她便往屋里走去。
她尖叫着全被大汉拿粗粝的手掌给捂住了。
薛桂瑶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险些背过气去,她被扛在对方背上时,抬眼看姜荺娘被另一个匪人抓着,那匪人转身关门,原本还伤心的姜荺娘忽然抓起旁边的花瓶对着那人后脑勺用力砸了下去。
那人应声而倒,薛桂瑶看得胆战心惊,果然被她身边这大汉发现。
大汉气得丢下薛桂瑶冲向姜荺娘,姜荺娘却早有了准备,伸手推翻了一侧架子,架子顺着架子倒下,直接砸在了大汉身上,将他大半个身子压住。
薛桂瑶忙从地上爬起来捡了凳子砸了那大汉的头,却并没将对方砸晕过去。
“快……快用力……”姜荺娘贴在门边,颤着声音说道。
薛桂瑶闭上了眼睛便狠狠砸了几下,却被那大汉抓住了凳子脚,那大汉恶狠狠地瞪向她,满额鲜血,低吼一声,正欲挣脱,却被一个香炉砸下了脑袋。
薛桂瑶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那大汉后脑冒出大片血来,久久说不出话来。
姜荺娘丢开手里的香炉,拉着她忙跑出了桃花庵去。
二人手脚发软,几乎是撑着最后一口气跑会桃花林里去将山上有土匪的事情说出。
高玉容走上前来,有些不喜道:“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土匪,况且我带了十几个家仆围在四周护卫。
你们该不是想要故意搅了所有人的好兴致,叫我今日颜面尽失?”
她怎会信她们的鬼话?
这南山平日里人来人往再和平不过,怎地就今日有了土匪,谁知道是不是她二人方才心里记恨,故意报复。
姜荺娘缓过了心神,便对她道:“信不信由你,那二人仍旧倒地不起,还在庵里,你自可派人去看,只是我们要先走一步了。”
高玉容略有些迟疑,旁的一些女子则与姜荺娘道:“姜姐姐,我是信你的话,我与你一起走吧,我怕得很……”
有人这么一说,几乎有半数的人都要跟着姜荺娘一起离开。
毕竟往日里姜荺娘的为人她们都是清楚的。
而余下一半则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思,觉得就算这是真的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这四周也是有护卫在的。
高玉容见人顿时要少大半,气得脸上也挂不住了,拦着姜荺娘道:“怎么,你搅乱了我的桃花宴便能快活了,你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
第20章
高玉容觉得今日若是就这样放走了姜荺娘,回去后必然是要为人所嘲笑的。
“你二人既说不是来捣乱的,又说有匪徒,那就等我派去的人看过了,再走也不迟。”
“高姑娘是要仗势欺人吗?”姜荺娘说道。
高玉容顿时怒道:“你说谁仗势欺人?”
薛桂瑶忍气道:“高大姑娘愿意拿自己的名节与性命去置气,我们却不愿意,我们是勤桓侯府的人,并不是高大姑娘的丫鬟,高大姑娘今日若不令我们离去,凭借的难道不是高家的势力?”
“你们强词夺理,分明是你们扰乱我这次举办的桃花宴在先……”
姜荺娘道:“那高姑娘的意思是,不介意名节受损?”
高玉容顿时打住了话。
怎么可能不介意?
旁的姑娘忍不住劝高玉容。
待去探路的婆子回来后满脸惊恐的将看见的画面转述了。
旁的人哪里还能再待得住。
高玉容却觉得不过是两个流氓被姜荺娘撞上了,明明可以化作一桩小事偏被姜荺娘大做文章。
待这事情明日传了出去,谁还敢应她高玉容的邀约了?
“你且给我等着——”高玉容与姜荺娘丢下句狠话,这才被人拉走。
薛桂瑶扶着姜荺娘道:“你的脚还能走吗,方才下山的时候我瞧你走的便极是吃力了。”
姜荺娘道:“只是被那香炉滚落时砸了一下,不妨事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咱们回去再说。”
薛桂瑶想想也是,便忙彼此互相搀扶往林外走去。
因姜荺娘受了脚伤,她二人便都慢了一步。
只是到底还是迟了一步,方才那些先一步出了林子的贵女们竟也都没能顺利离开。
姜荺娘看着林子外拿着刀围住她们的匪人,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陈荷花借着烧茶的山泉水用空的理由下了山去,一路跑到了山脚下。
她见到司九在后山带着一群黑衣卫士,却不见庄锦虞便忍不住道:“夭寿了,你们王爷哪里去了,那些姑娘都被带去山洞里了,外头就两个看守,比牛还蛮壮,别说小姑娘打不过,就是十个我去了都打不过的,你带着这些人快与我过去救人啦。”
司九道:“你知道大胡子聚集其他人在哪里?”
陈荷花愣了愣,说:“这么久倒是猜到了一点,但是他那里人更多……”
司九道:“前面带路,我们先去那里。”
这边姑娘们都被人推搡进了山洞里去,一群人挨在一起低声埋怨。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非要和姜姐姐置气,我们怎么可能被这些坏人抓到……”
“就是,你非要体现你高家的势力,体现你这高大小姐的气派,要我们来这荒野地方玩,我们这回可这么办?”
高玉容脸色略显青白,下意识看向姜荺娘,却见对方坐在角落里闭着眼睛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的态度又不那么强硬,怪得了我吗?”
薛桂瑶听到她这话冷嗤了一声,说:“阿芙伤了脚,能支撑着过来通知你们就不错了,如今要死大家一起死,只是死前也清清楚楚算了帐,可不要诬赖到我们薛家头上。”
她们一听“死”字,顿时又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高玉容被一群人苛责,连与她要好的姐妹都拿那样责怪的眼神看着她,叫她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她转身走去门口,鼓着勇气扬着下巴对那两个壮汉道:“你二人若是识相就放了我们,回头我高家必然重金赏你们,若不然,我们有个好歹,你们必然是凄惨下场。”
那两个壮汉笑了笑,蓦地揪住了她的衣襟。
高玉容吓得尖叫。
“小妮子语气不小,回头就先拿你犒赏兄弟——”
他将高玉容往里一扔,旁的姑娘顿时都吓得静默了下来。
那两个匪人转过身去,彼此笑了笑,又用一种她们不太能听得懂的话交流。
姜荺娘睁开眼,见高玉容似乎受了惊吓都不敢再冒头出来。
薛桂瑶想要脱下她的袜子替她察看脚踝,被姜荺娘阻了。
“……我小时候扭伤脚的时候大夫给我正过骨,你若是扭伤了,我也能替你缓解一二。”薛桂瑶低声说道。
姜荺娘摇了摇头说:“里面该是破了皮,出了血有些难看,这时候也极是不便,况且我就算多长两条腿也跑不出去了。”
薛桂瑶才知道她这伤得不轻,忍不住落泪说:“阿芙,早知道今天早上我就该和你一起回去的,我们今日怎么这么倒霉,我原先还以为我们逢凶化吉了,谁知道又被那高玉容给拖累了。”
姜荺娘叹了口气,不想说话。
在庵里她确实是侥幸了。
可她到底不是侠女,这山洞里又什么都没有,外面那二人明显要壮硕很多,她当下脑子一团浆糊,也没了主意。
“阿芙,你看,对面山头着火了……”薛桂瑶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姜荺娘抬眸,瞧见果真如此。
而门口那两个匪徒也略显得不安起来了。
“怎么回事儿?”那两个匪徒脸色阴沉下来,知道山头事情生变了。
“这些都是大官的女儿,若是真有人来,他们前进一步,咱们就砍死一个,他们进来两步,咱们就砍死两个,大不了同归于尽。”
那匪徒阴沉地看向山洞里,说出的话无比骇人。
姑娘们哭的更大声了。
就在这时,那两个匪徒忽然呵斥了一句什么,往西边冲了过去。
姑娘们害怕地缩在一起,谁也不敢出去查看情况。
过了一会儿静谧的山洞门前走来个身穿皂色长袍的人。
那男子信步而来,周身自有一股若高山皑皑白雪般的冷冽感,叫人不敢轻易直视。
姜荺娘的目光落在了他修长的手指上,见他白皙手背上落了一滴尤为刺目的污血。
那血不是他的,必然就是方才那两个匪徒的。
他一个人来,悄无声息地弄死了外面那两个匪徒……
这个想法刚在姜荺娘的脑中成型,她便逐渐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是……是瑾王殿下吗?”
有姑娘认出了庄锦虞来,却有些不敢相认。
庄锦虞垂眸看着往日里高贵优雅的贵女们,如今狼狈不堪蹲在这里,也仅是勾了勾唇。
“左边那条路下山去,自有人来接应你们,只是你们动作若是慢了些,我也无能为力保你们所有人毫发无损。”
那些姑娘一听有了生机,忙抹干了眼泪顺着庄锦虞指示的方向走去。
姜荺娘和薛桂瑶都有些艰难,后面有个姑娘慢了一步,怯声道:“姜姐姐,薛姐姐,我们一起走吧。”
姜荺娘叫她扶住了薛桂瑶道:“你撑着她,她腹痛难忍。”
薛桂瑶道:“该扶着你才是……”
姜荺娘打断她的话,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裙污了,若是被人看到,必然要传出难听的话,快快下山,在马车里等我。”
薛桂瑶脸上有些尴尬,也不好再耽搁时间,忙借着旁边人的掩护往外去了。
姜荺娘见山洞里人愈发地少,便撑着石壁低着头不想惹人注意,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岂料被人落在后面的高玉容在她前头晃了晃身影,蓦地倒了下来。
姜荺娘躲闪不及,被她砸个正着。
好巧不巧,她又压着姜荺娘受伤的脚,叫姜荺娘也跟着跌倒在地上。
姜荺娘额角沁出了冷汗,好不容易推开了高玉容,便瞧见庄锦虞已经走到了她二人身边来。
姜荺娘抬眸,苍白的脸看着他,一丝表情都没有。
庄锦虞的脸上同样也没有一丝的表情。
但不同的是,姜荺娘是故作冷静,而他是真的叫人瞧不出情绪。
“王爷,那些姑娘都下山去咯,没我什么事了吧?”陈荷花擦着汗上来问道。
庄锦虞的目光从姜荺娘的脸上挪开,对陈荷花道:“把这晕倒的姑娘背下山去。”
陈荷花应下了忙过来要将高玉容扛起,却被姜荺娘给拦住了。
“我也走不得路了。”她低声说道。
陈荷花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她可背不动两个人啊。
陈荷花有些迟疑道:“姑娘啊,要不委屈你一下,我下一趟上来带你下去……”
姜荺娘道:“不行,她累得所有人都没能及时脱身离开,我不愿让她。”
陈荷花一听就知道这里头还有别的事情,心想先带哪个不是一样,见姜荺娘也是虚弱不堪的样子,便想应下她的。
岂料却被人打断。
“将地上的姑娘背下山去,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庄锦虞垂眸看着姜荺娘,话却是对着陈荷花说的。
他的声音不徐不疾,温和闲雅,叫人听不出一丝的端倪。
陈荷花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把人扛走了。
最后山洞里便只剩下了姜荺娘一个女子。
姜荺娘后背紧贴着石壁,看着庄锦虞,眼里满是防备与不安。
庄锦虞则慢条斯理地拿出一面雪白的帕子来,反手将那手背的一滴污血抹去。
这时姜荺娘忽然就想到了龙生九子。
其中一子,名为睚眦。
第21章
空旷无人的山洞里头,羸弱苍白的姑娘蜷在墙角边,像只受了伤的小兔子般,除了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能挤出些畏惧来,连逃跑都做不到。
“……为什么?”
姜荺娘悬着心,手指攥紧了袖口,抬眸看向庄锦虞。
她猜想庄锦虞想要报复于她,可却又不知道他究竟会怎么做。
她不怕他睚眦必报,她只怕这种未知的状态,叫她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庄锦虞松开手指,那脏了的白帕便落在姜荺娘的脚旁。
他垂眸望着她,淡声道:“高家的姑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若我让你先走了,反倒会与她传出不好的话来,然我当下,并无娶妻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