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芙蕖——斐妩
时间:2019-08-07 08:42:10

  薛桂琬错愕地看向姜荺娘。
  姜荺娘心下喟叹。
  幸而没有真的与这薛家哥哥说过沈妍月什么。
  否则她必然要被众人误认成个背后议人长短是非的小人了,那样她还有何脸面在薛家待下去?
  薛桂琬道:“二哥哥说话着实有失了风度,阿芙孤身一人来我们薛家,你这样污蔑她,却是欺负人了。”
  “三妹妹心善也就罢了,我说的都是事实。”薛秉墨下巴微扬道。
  姜荺娘扯着薛桂琬袖子,阻了对方的话,这才看向薛秉墨道:“若二哥哥如此意难平,我愿意去向沈姑娘道歉。”
  “什么……”薛秉墨一脸的错愕。
  姜荺娘道:“二哥哥是读书人,明是非,懂道理,你既然这样生气,自然都是我的错。
  只是即便事情重来一次我也不会答应替沈姑娘带话。”
  “我本就是寄居之人,遇到这事不仅不告诉长辈反而私下里替你们牵线,只怕对不住外祖母对我的维护之情。
  是以我拒绝了沈姑娘,一字一句告诉她,我绝不会与她送话。
  二来,她既等不到人,却也不肯托人去问二哥哥你,是何缘故二哥哥该去问她,并非是我造成。
  她等完一下午又等了一整晚,能夜不归宿,那也是她家里教养的事情,我自己尚且在垂花门内一无所知,如何能掌控她的行径。
  我与她非亲非故,她出了什么岔子,我着实没资格去规劝。
  但我与二哥哥是携了表亲,二哥哥的教训我自然是听得的。”
  她这一席话将沈妍月这件事情揉开来说,半点含糊也不容,反倒叫薛秉墨清清楚楚地尴尬起来了。
  他要怪她什么?
  怪她固守规矩,拒绝了沈妍月,但沈妍月耳朵有问题没听见?
  还是怪她在她薄香居睡觉的时候却没有去提醒沈妍月早点回家?
  他全都栽到姜荺娘的头上,不就是欺负人吗?
  “那沈家姑娘真是极好,不声不响的就能叫我家姐妹受委屈了。”薛桂琬难得有了几分火气,“我家阿芙也是个妹妹,她尚且还需要旁人来提携管束,如何能去做那沈姑娘的长辈为沈姑娘的行径负责,想那沈姑娘年纪也不小了,若是什么事情都拎不清的话,就不要出来丢人了。”
  “三妹妹……”薛秉墨看向薛桂琬,也解释不出什么来。
  薛桂琬牵着姜荺娘便出了门去。
  薛秉墨懊恼得很,心想自己怎么就没忍住说出来了,既伤了兄妹情面,还累得沈妍月落下个坏印象。
  待薛桂琬与姜荺娘回了薄香居,她才安抚姜荺娘道:“你方才不必那般委屈求全,他想叫你与那沈姑娘道歉,想来祖母也不会饶他的。”
  姜荺娘淡笑,道:“我哪里是委曲求全,不过是顺着他说,将话掰开来让他自己看看他到底是有理还是无理的,想来他自己也就能想明白了。”
  薛桂琬了然,与姜荺娘相视一笑,道:“是这个理了,叫他羞死自己才对。”
  这日,正逢薛老太太大寿之日。
  薛桂琬与姜荺娘献上了绣的千秋万寿圣心图绣屏极是讨薛老太太的喜欢,又当众展示给宾客看,赢了好些赞赏。
  待后来遇到沈妍月,她想来与薛家姐妹说话,却并无人理睬她。
  “几位姐姐怎么在这里,待会儿便要入席了吧?”沈妍月上前来道。
  薛桂琬听得她的话只笑着与姜荺娘道:“多亏妹妹画功了得,不然我们都绣不出那么精致的东西了。”
  薛桂瑶转过身去,挡住了沈妍月的视线,道:“别在这里说话了,咱们换个地方。”
  沈妍月咬了咬唇,面子上抹不开也笑不出来,转身就走了。
  薛桂瑶察觉了才回头看了眼,说:“这种人心思下流,想来也是配不上二哥哥的。”
  薛桂琬极是无奈道:“可是你没有瞧见二哥哥护着她的样子,当真是迷了心智,蛮不讲理。”
  薛桂瑶听薛桂琬描述便觉得膈应,对姜荺娘道:“阿芙你只管放心,咱们是不会与这种人交好的。”
  姜荺娘道:“有两个姐姐护着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会儿府上的客人越来越多,片刻薛桂瑶与薛桂琬便忙着应客,姜荺娘正想着自己也不认识哪个,想先入席上安顿下时,便瞧见了一个眼熟的妇人。
  那妇人似乎打量她许久,见姜荺娘察觉,这才笑着招来姜荺娘。
  姜荺娘迟疑过去,与她见过了礼。
  “林夫人。”
  林母打量着她,浅笑说:“许久不见,你竟愈发漂亮了。”
  “你们认识?”原本正陪着林母的刘氏问道。
  林母道:“她从前与我家有过婚约,说来也都是缘浅了……”
  刘氏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这姜荺娘之前似乎的确有个婚约。
  林母见姜荺娘不吭声,便对她道:“你虽然与我家清润错过,但我也希望你能有更好的姻缘,若没什么喜欢的,我也会帮着你物色的,你们过往那些事情,也都忘个干净,对彼此才好。”
  刘氏一听,嘴上也热络起来道:“以林夫人的身份地位,能给我家阿芙介绍的人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的,阿芙,你还不快谢谢林夫人。”
  姜荺娘被刘氏点了名,也装不了傻,只得体笑说:“林夫人的好意荺娘心领了,只是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日是林家上门来提的亲,我父亲应承下的,实则我与林公子不过是萍水相逢,往日事情也无甚印象。
  我当下一心只想孝顺外祖母,至于嫁不嫁人,嫁给何人,日后也是要听外祖母的。
  林夫人顾念着荺娘,荺娘极是感动,在此谢过。”
  她话说完,林夫人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她本想暗示这小丫头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攀缠着她儿子,叫对方知难而退,没想到对方却是撇的一干二净,你说她哪里说的不对,还真没有。
  旁边一个妇人是刘氏的姐姐,秦砚的母亲秦夫人,听了姜荺娘的话心中却暗暗为这姑娘赞了一声。
  倒不是她觉得姜荺娘说的有多好,只是那林夫人当初分明是在姜家倒台之后先毁了婚约之后不说,又刻意在今日说这样的话去刻薄一个姑娘。
  她生怕别人不知道姜荺娘是她林家不要的女孩,她这哪里是真心为姜荺娘好的,不过是风凉话。
  不仅秦夫人这么觉得,其他夫人在听了姜荺娘的话后也都隐隐回过了味来,觉得林夫人此举有失风度。
  若放在往常,林夫人断然不会这样。
  只是家里那个林清润整日里迷恋着姜荺娘,叫她不堪其扰,她又舍不得责怪儿子,怨念自然都转移到了姜荺娘的身上。
  是以今日见面才没能忍住。
  姜荺娘却不管她们如何想的,说完了话便与众人施了礼,离开了。
  对于姜荺娘而言,她最烦的就是这些所谓“故人”。
  她想着快些避开,便寻了捷径,想要早早入席。
  岂料她才走到那僻静无人的地方,沈妍月便突然冒了出来将她拦下。
  “姐姐,是你在薛家姐妹面前说我坏话的?”沈妍月问道。
  姜荺娘皱眉,心下早已不耐:“即便是,你又待如何?”
  沈妍月见她竟直接承认了,原先那些要与姜荺娘理论的话也被堵回去了。
  “你……”沈妍月略有些气结,见身后是池塘,又转而淡定下来,对姜荺娘说:“你觉得我拿你没办法了吗?”
  “姐姐觉得我今日在这里若是落了水,旁人会怎么看姐姐?只怕姐姐身败名裂的时候,哭都来不及了。”
  姜荺娘问:“你当真要如此?”
  沈妍月当她是怕了,便说:“你若是不欺人太甚,我自然还把你当做姐姐,咱们还与从前一样……”
  她话还未说完,姜荺娘便猛地伸出手去推了她一把。
  沈妍月没防地就掉进了水里去,想要尖叫,声音却被水给吞没了。
  她在水里呛了许久好不容易摸到了支撑,从水里站了起来才发现这水池竟没有那么深。
  姜荺娘冷冷地看着她狼狈模样,道:“现在你可以叫人来了。”
  “只是我在席面上从未离开过,我自有薛家的姐妹为我作证,也不知你的话是否还有人信?”
  沈妍月脸色发白地看着她。
  “你不怕遭报应吗,姜荺娘?”
  报应?
  姜荺娘想,她遭的报应已经够多了。
  “你若是有本事,便追上我,自然也可以叫旁人信你的。”
  她与对方说完,便径直离去。
  沈妍月好不容易才从水里爬上来,身上衣服湿濡轻薄,样子更见不得人。
  幸而没多久就有一个丫鬟路过,惊愕地将她领去了厢房换衣服。
  然而没有人发现,在那水塘对岸,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的秦砚被刚才所看到的一幕惊得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宴席散后,又隔数日,薛府竟多了好些人进府来提亲。
  姜荺娘这才知道那日与薛桂琬送的贺礼有多大魅力。
  来者都称薛桂琬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想要聘她为妻。
  薛桂珠见自己庶姐亲事也近了,想到了秦砚表哥,便也不出门了,躲在屋里练起了女红,生怕自己出嫁的时候绣不出好看的东西来。
  这日薛桂瑶叫上姜荺娘拦着薛桂琬,问她属意谁家。
  薛桂琬羞的满脸通红,就差去捶她两下了。
  只说已经剔除了一户,另有一伯府家长公子,还有言官家的二公子。
  只是经人打听,那伯府家的长公子身边有两个贴身的丫鬟开脸做了通房,其中一个已经生下了儿子。
  倒是那个言官之子是个清清白白读书人,品性也说得过去。
  “姐姐说的读书人是萧春淡?”薛桂瑶蓦地问道。
  姜荺娘疑惑道:“竟是三姐姐认识的人?”
  薛桂瑶抿唇笑说:“早些年萧老夫人在的时候,也与薛家来往,有一回那萧公子在园子里迷了路,还是三姐姐把人领出去的呢。”
  姜荺娘看向薛桂琬,见薛桂琬羞得都红透了耳朵,便也猜透对方几分心意。
  “你说这些做什么,母亲她是更属意伯府家的公子的……”薛桂琬嘀咕了一句。
  薛桂瑶这才收敛了笑,也觉得不好。
  “大伯母就喜欢看那些表面文章,却不知嫁夫品性最重要……”薛桂瑶想了想,道:“要不姐姐去争一争,兴许母亲知道你的心意就能同意了呢?”
  她说完又忙问姜荺娘:“阿芙你觉得呢?”
  姜荺娘为难道:“好虽好,却是个馊主意……若说什么好主意,我却还没有想到。”
  她自己都没能成功嫁出去,都快对男人这个物种死心了,是以也难代入薛桂琬的身份去思考。
  薛桂瑶想想觉得也是够馊的,便也没再提起。
  岂料,隔了两日姜荺娘才从芷夏那里得知,那个一向温婉腼腆的三姐姐竟真的按着薛桂瑶说的那个馊主意去做了。
  刘氏是个什么性子,直接给了她一个耳光,唾骂她不自爱,带累了大房的名声。
  二合一
  薛桂瑶来寻姜荺娘的时候,都是满脸不安。
  “我是不是惹祸了,都怪我说话不靠谱,明知道她心里想还挑拨着……你陪我去看看她吧。”
  姜荺娘握住她的手,安抚她几句,二人便一道过去了。
  她二人过去时,见薛桂珠在大屋里与丫鬟玩。
  薛桂瑶问她:“三姐姐人呢?”
  薛桂珠看她来,道:“她好端端地去惹母亲,把母亲都惹生气了,你们问她做什么?”
  薛桂瑶懒得与她争辩,径直往里去了。
  待姜荺娘推开虚掩的门,才看见薛桂琬坐在长榻边上,她手里拿着绣绷,还在做女红。
  “三姐姐,我与阿芙来看你了……”薛桂瑶低声道。
  薛桂琬见她二人过来,忙低下头去,却还是叫她们看清楚她脸上的巴掌印了。
  薛桂瑶难过道:“她怎么真的打你,下手还这么重?”
  薛桂琬只轻声说:“是我狂妄了……”
  薛桂瑶有心安抚她,她却低着头不说话了。
  姜荺娘知道她这时心情压抑不想说话,并非是怪罪了薛桂瑶,便轻轻扯了扯薛桂瑶的衣摆,二人退出了房间去了。
  “这可怎么办啊,阿芙……”薛桂瑶都快自责哭了。
  姜荺娘安抚她道:“叫三姐姐静一静吧,她的性子我们都是知道的。”
  薛桂瑶点了点头,这才回去了。
  姜荺娘见她走远,本想回薄香居去,但又始终觉得心中不畅,脚下打了个弯,直接去了薛老太太那里。
  她吞吞吐吐地与薛老太太说了这事情。
  薛老太太道:“刘氏与我说过这事情,我却不知你们姑娘间竟讨论了这些。”
  姜荺娘道:“外祖母不觉得这样委屈了姐姐吗?她性子软,那边妾室得宠,连长子都有了,她过去后又怎么能对着这样的丈夫生出感情来?”
  “委屈?”薛老太太皱了皱眉,道:“阿芙,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你三姐姐对他没有感情反而是个好事情,她做好一个妻子,在嫁过去之前就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喜欢她一个人,甚至未必会喜欢她,她就不会在意,也就不会受伤了。”
  薛老太太的神情略有些恍惚。
  姜荺娘顿时想到了薛老太太与薛老太爷的事情。
  薛老太爷当年宠妾灭妻是出了名的。
  就为了这个,他险些丢了爵位,后宅的争斗也险些害了薛家。
  薛老太太最后是下了怎样的狠心与薛老太爷和那一干宠妾对抗,姜荺娘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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