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桂瑶听她二人说话,便插一句嘴道:“三姐姐可别忘了,你们秦表哥对五妹妹态度可并不热切,我瞧着他们成不了事情。”
薛桂琬看向她道:“你是唯恐天下不乱,你知道五妹妹脾气坏,偏要招惹她。”
薛桂瑶哼了一声,说:“上回她都把我衣裳弄脏了我都没与她计较,日后她若是再招惹我,我必然也是当场要与她翻脸的。”
薛桂琬笑着握住她的手,道:“好妹妹,你可饶了我,一个五妹妹就叫我头疼了,你若是也不疼我,我往后也就别出门来了。”
薛桂瑶这才松了眉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姜荺娘私心里觉得薛家这二位姑娘一个温柔婉约,一个仗义直爽,性情都是极不错的。
隔几日,姜荺娘便收到了三福楼的信,竟是瑾王府的人已经将事情办的周全了。
她一面松了口气,一面又不得不佩服瑾王府的能力。
只怕在这些皇族子弟面前,这些根本都不算事儿。
姜荺娘解了一个心结,便忙出了薛府,进了含胭斋的后堂里去。
“这东西你且收好,往后对外你便是这铺子的主人了。”姜荺娘将那改头换面的契纸交到了苏银手中。
苏银颇为迟疑,“这怎么行,我只是替姑娘牵马的小子,怎么能拿这么重要的东西……”
姜荺娘打断了他,道:“你莫要谦虚了,你自小时便跟在我身边,我哪里会不信任你,你若是真为了我好,就必然不要让旁人看出了破绽,待这阵风头过了,我自然会拿回母亲的铺子。”
苏银见她坚决,便就收下了,对她道:“姑娘放心吧,莫要说这铺子,便是我这个人,都是姑娘你的。”
姜荺娘笑了笑,说:“如今一切都好起来了,日后我自然也会出银子给你成亲生子去,我必然不会辜负你的一片忠心。”
苏银摇头听到这话便红了脸,道:“姑娘莫要说这种话了,我只想伺候你一辈子,我根本就没打算娶媳妇。”
“傻话。”
姜荺娘与他说了会儿话,便又匆忙回了薛府去。
苏银从后堂回到了柜台前,表情颇为失落。
“爷刚才与谁说话的,我瞧着背影像个漂亮的娘子呢。”店里聘用的小丫头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上前来问道。
苏银不耐地挥了挥手道:“别问,问了我也不告诉你。”
小丫头顿时朝他做了个鬼脸。
这厢,林府内
林清润呆在书房里多日,墨书犹疑着进屋去,却见他正画着一副画像。
画中女子便在桃花下回眸看来,娇羞迷人,目光羞赧,有鹿之纯澈,桃之夭夭,又似云端珍贵的锦缎,叫人不敢轻触。
这画中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姜家鼎盛时期林清润所见到的姜荺娘。
墨书看得入了迷,也有几分能够领会他家公子的心意……
“你做什么?”林清润察觉他目光,颇是不悦地挡住了画。
墨书回过神来,忙道:“公子,你不是叫我一直看着官府和薛家那边的动静吗?”
“是,怎么?”林清润将笔搁下,转身走到架子前洗了手。
墨书跟过去,又拿了手巾递过去,道:“公子,薛家那边是没有什么动静,可官府那边却有些不好了……”
“什么不好?”林清润皱眉,“你能不能将话讲清楚。”
墨书见他对姜荺娘的事情越来越没有耐心,连忙道:“是……是那含胭斋已经被人买走了。”
“什么?”林清润手才擦到一半,那手巾就掉进了水里去。
“我打听过了,听说是被瑾王给买走了。”墨书一边想着,一边就把自己疑惑也忍不住说出了:“可是公子你说那瑾王好端端的要个胭脂铺子做什么,我见他府里冷清,好像也没个什么相好的,他怎么就能看上了胭脂铺子呢?”
林清润脸色微变,却僵在了原地。
“你确定你没有打听错了?”他有些艰涩道。
墨书摇了摇头,说:“初时我也是怀疑的,只是后来我问过了许多人,便能确定下来了……公子,你看这……”
他话还没说完,林清润便忍无可忍地抬手将那水盆掀翻了。
墨书站在他身旁,没防的被浇湿了鞋面,而那铜盆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巨响。
“公子……公子你可别上心,不然夫人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林清润闭了闭眼说:“定然是那瑾王趁人之危,借此想要拉拢荺娘,好借此来打压我。”
墨书抖着唇不敢应声。
林清润抹了把脸,冷静下来,对他道:“你出去吧,叫我静一静才好。”
墨书忙捡了盆子出了屋去。
林清润转身回到了桌前,看着画中的女子,心中愈发抽痛。
他不过是喜欢这样一个女子,想要得到她怎么就这么难呢?
姜荺娘办完这桩事情,也并不知林清润为了此事背地里又闹了一场。
她心想这回事情办得算是一箭三雕。
一来铺子在苏银名下,就算再被人查到什么,她也无了后顾之忧。
二来那林清润拿她没了办法,又受了那样的挫折,必然也该收心与她一刀两断。
最后,她那不堪的事情与庄锦虞也算是彻底了结,互不相欠。
这三件事情一直都烦扰着她,如今一下子全都了结,令她如释重负。
这日薛老太太闲来无事与她摆了盘棋。
李德顺家的便进屋来与薛老太太道:“老夫人,大夫人过来了,身边还带了个姑娘,说是要拜见您。”
薛老太太看着姜荺娘落下一子,头也不抬地问道:“是哪家的姑娘?”
李德顺家的想了想,道:“说是在太医院供职的一个老太医家的闺女,瞧着清秀本分。”
薛老太太点了点头,叫她让人进来。
待刘氏带着那姑娘进屋来时,薛老太太才叫人将桌子清盘收起来。
刘氏笑着说:“母亲,您今日好闲情,我都许久没有见过你与谁下过棋了。”
李德顺家的给刘氏和刘氏身边的女子安排了座位,又吩咐下人冲茶上来。
薛老太太道:“你们往日里也都不愿陪我这老妇,也就阿芙能陪我消遣消遣了。”
刘氏笑着夸了姜荺娘几句,心中却暗骂老货偏心眼,自己家的亲孙女不疼,如今就把姜家那个破落户当做眼珠子了。
她转头把那姑娘牵过来,对薛老太太说:“母亲,这就是那位沈姑娘,我记得上回与您说起过,这姑娘是个好的,她母亲也是个慈善的人,沈太医更是妙手回春,不知救了多少贵人的性命呢。”
“哦,你上回说她和三房的……”薛老太太话没说完,刘氏便忙应了一连串的“是”。
“你还不去拜见一下老夫人。”刘氏对沈妍月说道。
沈妍月羞怯地看了她一眼,在进来之后基本便是低着头一副羞涩难忍的样子。
待刘氏催她了,她才慢慢走到了薛老太太面前,给薛老太太行了礼。
“这姑娘生得白净漂亮,想来你的目光也是不错的。”薛老太太称赞道,又对沈妍月道:“沈姑娘抬起头来叫我瞧瞧。”
沈妍月便抬起脸来,不仅看清楚薛家老太太是什么样子的,连带着薛老太太身边的姜荺娘也看得一清二楚。
她怔了怔,而姜荺娘只是捧着茶蛊,似乎对她这个人一点都不感兴趣。
“阿芙,你觉得沈姑娘如何?”刘氏问姜荺娘。
姜荺娘笑道:“舅母说的什么?”
刘氏抿唇笑了笑,说:“你就当是替你二哥哥相看的。”
姜荺娘听刘氏说话这样直白,心下也有些愕然。
刘氏虽然大大咧咧,但不代表她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她能说出这话,显然这事情已经是十有八九了。
庄氏高冷,不肯理会这些事情,刘氏却不嫌聒噪。
在她看来,无子的庄氏也就是一个纸老虎,等她一命呜呼了三房的爵位还不都是三房那唯一的庶子的?
如今刘氏替那庶子跑前跑后,等将来他继袭了爵位不得感谢她吗?
刘氏抿了口茶,心有成算,这姑娘是三房的哥儿喜欢的,她也不怕成不了事情。
沈妍月想到前几日与姜荺娘的事情,心下竟有几分紧张。
她没想到姜荺娘竟然会出现在薛家,还坐在了老太太身边。
从前她算计姜荺娘身世的时候,也打听过对方的母亲,知道她们与薛家的纠纷。
没曾想这样姜荺娘竟还有本事回去。
果真是小看对方的手段了……
姜荺娘看着她,目光也不再似从前那般柔软纯粹,令沈妍月有些心虚。
“我觉得……”vx公号:books186
几乎是下意识,沈妍月便打断了她的话。
“姐姐——”
姜荺娘便住了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沈妍月道:“没曾想在这里见到了姐姐……”
薛老太太看向姜荺娘,挑眉问道:“真是巧了,你们竟然认识。“
姜荺娘与她笑了笑,在这种场合下也不知说什么好。
刘氏心下愈发高兴,便催着她二人出去说说话,叫她与老夫人私下里聊聊。
姜荺娘看向薛老太太,对方点了头,她这才起身出去了。
沈妍月与她同行,又支开了下人,走在花园里便停住了脚步。
“姐姐,你是不是想要趁机报复我?”
姜荺娘侧头去看她,道:“过去错信你是我蠢,我自己反省过了,报复你做什么?”
沈妍月脸色有些难堪,神情却显得很难过。
“姐姐怎么说都好,只要……只要不阻止我和秉墨在一起就好。”
她口中的秉墨正是三房那个庶子薛秉墨。
姜荺娘见她前些日子还关切着林清润,今日却又与薛家公子有了牵扯,心思不可谓不深。
“姐姐,你能不能帮我带句话,你告诉秉墨后天未时三刻我在漪澜亭等他。”沈妍月抓着她的手臂,低声哀求道,“从前我之过错,必然会与姐姐斟茶道歉……”
姜荺娘哪能应她。
“你自管放心,我不会替你传一个字。”
第18章
姜荺娘抽回了手便往回了老太太那里去。
沈妍月在原地怔了怔,生怕叫薛老太太和刘氏误会,忙又跟上去了。
待沈妍月与刘氏走后,薛老太太又叫来了三房的薛秉墨来。
姜荺娘便打量着这位表哥一眼,见对方未及弱冠,生得清俊,身量修长,瞧着也是儒雅模样。
薛老太太道:“我听你大伯母说,你喜欢那位沈姑娘,你母亲不爱理会这些事情,你大伯母今日便把人带来给我瞧过了,你当真不计较她的出生?”
薛秉墨见姜荺娘也在,有些羞赧道:“祖母,我知这不合礼数,母亲说了只要您同意她就同意去沈家提亲,所以……所以我才出此下策,祖母可否迁就孙儿一回?”
薛老太太指了指他,略有些无奈:“我也不知说你什么好,当下天子治朝有道,民风开放,才容得你这样胡来,若放在我年轻那时,你这样的不知被打烂了多少屁股。”
薛秉墨道:“外祖母疼我,我日后必然孝敬外祖母的。”
薛老太太道:“哦?我不疼你,你就不孝敬我了?”
“不……不是。”薛秉墨的脸一下子便红透了。
他分明还年轻,可却已经情根深种。
与薛老太太一番谈话,他却极是坚持。
他走后,薛老太太见姜荺娘走神,便问她:“怎么,你有什么想法了?”
姜荺娘摇头,话到了唇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觉得沈妍月不是个好的,可她却无法置喙薛家哥哥的婚姻大事。
隔几日,薛桂琬与姜荺娘的绣屏几乎完工,上面的主要的大片景物是由着薛桂琬与姜荺娘绣成,而边上的碎花云纹和如意纹却都是一些下人在边上帮衬着做。
待薛桂琬停下时,她又从柜子里拿出来几双新鞋给姜荺娘看。
“这都是姐姐做的鞋子?”姜荺娘问道。
薛桂琬道:“白日里与你赶制绣屏,这都是我晚上做的,趁着现在空闲,我想给家里几个哥儿送去,妹妹陪我一道可好?”
姜荺娘应了她,便搁下了针线,洗了手去。
薛桂琬虽然在家里排行第三是个庶女,却是个蕙质兰心的,连任性的薛桂珠都鲜少对她发火。
姜荺娘与她先是送给了二房的大哥哥,又想顺便看一眼薛桂瑶,却听对方出门去了,她二人才往三房去。
薛秉墨倒是在的,彼时他见薛桂琬又来送东西给他,极是礼貌地道过了谢,欣然收下。
待薛桂琬要走时,薛秉墨却迟疑地叫住了姜荺娘。
“荺娘妹妹,沈家姑娘前日是不是曾叫你带话给我?”薛秉墨问道。
姜荺娘顿时了然。
“她是曾提过……”
她话音刚落,薛秉墨确认了这点,顿时没能忍住恼火的语气,“那你怎能失信于她,你知不知道她昨日一直从天黑等到了天亮,她回去便病倒了,还以为是我负……”
他止住了话,看着姜荺娘的目光颇有些不喜,“我听闻荺娘妹妹与沈姑娘从前是好友……她一个柔弱女子在你落难的时候没能帮到你难道这也能怪她,你这样害她,难道就不会良心不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