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怎么也睡不着,枕着姐姐的肩膀感慨万千。
自从前世姐姐被倒/插门的姐夫逼死以后,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再和姐姐睡在一张床上。
现在她既然回来了,就断不会再让那个无耻之徒进花家的门,也不会再眼睁睁看着奶奶把姐姐推进火坑。
想到这里,她恨不得现在就下床给老天爷磕三个响头,感谢他老人家的再生之恩。
“小枝,你是不是在为还钱的事发愁?”花叶见妹妹翻来覆去睡不着,在被窝里拉住她的手说,“咱奶前几天让媒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他家兄弟多,说不上媳妇,愿意带彩礼上门到咱家来,要不我就答应了他,让他先把钱送来,好给你还帐……”
“谁呀,哪村的,叫啥名字?”花枝警觉起来。
“叫赵铁柱,南赵村的。”花叶说。
“不行不行,坚决不行!”花枝腾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把花叶吓一跳,“咋不行了,你躺着好好说。”
赵铁柱就是前世那个倒/插门,一个不要脸的二流子,跟他村里好几个小媳妇不清不白的,花家没有男人,他一来就成了大老爷,好吃懒做不干人事,专门勾搭外面的女人,一喝醉了就打花叶。
花家娘儿几个都降不住他,整天在他的淫威下提心吊胆过活,大气都不敢出。
后来有一回,他把外面的女人带回家来,气得花叶流了产,从此一病不起,过了几年就郁郁而终。
花枝想到这,心一抽一抽的疼,一把将姐姐抱在怀里:“姐,你听我的,就是一辈子当老姑娘,也不能嫁给赵铁柱。”
“为啥呀?”花叶柔声细气地问。
“他不是个正经人,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花枝说。
“你咋知道的?”花叶惊讶道。
“我在学校时听他们村里人讲的。”花枝说。
“哦,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叫咱奶再打听打听。”花叶说,“可是你那钱咋办呀?”
“你别担心,我自己有办法。”花枝说,“你快睡吧,明天再说。”
“好,你也睡吧!”花叶说。
夜渐深,姐妹两个相互依偎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刚一亮,花老太就扯着嗓子把所有人都喊了起来。
花叶在家做早饭,其余的都得去麦田薅草。
那时候还没有除草剂,除草都靠人一点一点薅。
花朵年纪小,瞌睡多,到了田里还没睡醒,薅草的时候没留神,草根太大,连带着把麦苗也带起来了。
花老太一巴掌呼在她后脑勺上,骂道:“不长眼的赔钱货,就知道糟蹋庄稼!”
花朵撇撇嘴,不敢哭,委屈地红了眼圈。
刘玉兰心疼闺女,又不敢吭声,眼巴巴看着。
花老太还不罢休,抬手又是一巴掌:“看仔细点,再毁庄稼我打断你的腿!”
“你再打她一下试试!”花枝拎着小铲子冲过来,把妹妹护在身后。
前世的妹妹就是因为天天被奶奶打骂,胆子小的像老鼠,见人都不敢说话,后来被奶奶做主嫁给了一个烧砖瓦窑的,在婆家被欺负的不成样子,再后来不知怎的就疯了。
这一世,花枝绝不允许同样的悲剧再发生,她的妹妹,谁都不能动一指头!
花老太被花枝护犊子的举动惊呆了,死妮子,以前也没见她这么护着妹妹,这两天是吃了炮/药吗,见谁炸谁,真是反了天了!
“起开,你这个赔钱货,我教训你妹妹,哪轮到你说话!”花老太怒冲冲骂道。
“你再骂一句!”花枝冷眼盯着她,“整天这个赔钱货那个赔钱货,你自己也是女的,不也一样是赔钱货!”
花老太万没想到花枝敢这样顶撞,一时气得说不出话,两眼直翻白。
刘玉兰吓坏了,忙过去扶住她:“妈,你没事吧?”
花老太一腔怒气正没处撒,甩手给了刘玉兰一巴掌:“没用的东西,看你养的好闺女!”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看吗,让我看到你们的小手好不好,一个人写得好忐忑~
第4章 态度
花枝一见妈妈被扇耳光,本能地想扇回去,可奶奶到底是长辈,小辈扇长辈子耳光太不合适。
周围田里都是人,传出去也不好听。
于是她假装去拉刘玉兰,嘴里喊着“不许打我妈”,暗中手一松,手里的小铲子不偏不倚砸在花老太脚面上。
花老太“嗷”一嗓子跌坐在麦田里,压倒了一片麦苗。
隔着鞋,倒也没破皮,但疼是真疼,老太太抱着脚脖子嚎起来:“唉哟,小狼崽子要造反呐,要杀她亲奶奶呀,老天爷,你快降个雷劈死她吧!”
哼!花枝心里冷笑,老天爷跟我是一头的,就是他让我回来收拾你的!
刘玉兰吓得不轻,脸上顶着五个手指印,慌忙去扶婆婆,“妈,你没事吧,花枝她不是有意的……”
花老太一把打开她的手,“起开,不用你假惺惺!”
“妈,别管她,让她自己起来。”花枝一手拉过刘玉兰,一手牵起妹妹,“走,咱回家吃饭去。”
花老太眼睁睁看着娘仨走远,气得七窍生烟,拍拍屁股爬起来去了村东头花媒婆家。
只要有人家出得起彩礼,瞎子傻子都成,死妮子越来越猖狂,再不打发走就得上房揭瓦了。
花枝不知道奶奶的打算,一边往家走,一边教导妹妹:“朵儿,以后不管谁再欺负你,你只管打回去,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你越胆小人家越欺负你。”
“我不敢。”花朵小声说,“我打不过人家。”
“打不过也要打,反正躲不开,打回去就是赚的,你得让人知道你的态度。”花枝说。
“态度是啥?”花朵问。
花朵和花叶两个都是文盲,没上过一天学,因为奶奶心疼钱,舍不得让她们上学。
花枝之所以能读到高中,还真是沾了张红卫的光,老太太想攀高枝,怕花枝文化程度低了人家瞧不上,所以才咬牙供应花枝上学。
在这件事上,花枝一直对姐姐和妹妹心存歉疚,认为是自己抢占了她们两个的资源。
花枝想,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让姐姐和妹妹接受教育,绝不能让她们当一辈子睁眼瞎。
“态度,态度就是……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总之你打回去就对了。”花枝说。
“别听你二姐的,你二姐属虎,一天虎里虎气的傻大胆,小姑娘家要文静点才好,可不能跟人打架。”刘玉兰把花朵拉到自己这边,不让花枝给她灌输野蛮思想。
花枝无语,教了半天白教了。
这扶不起的老娘呀,要我说你什么好。
回到家,娘儿几个吃完早饭,花朵主动帮大姐洗碗擦灶,刘玉兰去喂猪,花枝拿个大扫帚去扫院子里的鸡屎。
家里养了八只母鸡两只公鸡,一天到晚在院子里拉屎,一不小心就踩一脚,花枝上辈子就顶顶讨厌这些随地大小便的家伙,可是这年月,鸡的责任重大,负担着一家人的零用钱,再讨厌也得养。
正扫着地,花老太从外面回来了。
刘玉兰一看见她,条件反射地低下头,怕她找茬。
花枝也以为她会追究早上的事,没想到她啥也没说,直接去了灶屋,叫花叶:“你别忙活了,赶紧拾掇拾掇换件干净衣裳,南赵村的一会儿要来相家。”
花枝一听是南赵村,拎着扫帚跑到灶屋门口问:“那人叫啥?”
“叫啥要你管?”花老太一见她就有气,板着脸从腰里摸出几张破破烂烂的钱递给花朵,“没干完的活叫你二姐干,你去集上买点瓜子花生招待客人,别买多了,够客人吃就行,路上不准偷吃,听见没?”
“听见了。”花朵怯怯点头。
花枝想了想,把钱从花朵手里拿过来,说:“我去吧,我跑得快。”
“不行,你去又乱花钱。”花老太拦住她。
花枝说:“一共就这几毛钱,我能咋乱花,我是想顺便去集上看看有啥挣钱的门路,张家还等着要钱呢!”
不提张家还好,一提张家老太太又是一阵肉疼,气道:“你不败家就阿弥陀佛了,你还找挣钱门路,我看你就是偷懒不想干活,行,你去野吧,反正也野不了几天了,你花大娘已经在给你寻摸对象了。”
花枝心想,怪不得早饭没回来吃,原来是去花媒婆家了。
不过眼下她可没时间管自己的事,她得先把姐姐的亲事搅黄了再说。
花枝揣上钱,拍拍身上的灰,大步出了门。
刚走没多远,花叶追出来叫住了她,问她万一来的真是赵铁柱咋办。
花叶自己也说不清是咋回事,自从昨天晚上见识了花枝的从容决断之后,她心里就对花枝产生了莫名的信任和依赖。
花枝身上似乎多了一种原来没有的劲儿,要具体说是什么劲儿,她又说不上来,就是潜意识里认为花枝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花枝笑着拍拍她的肩,说:“没事,就算是他也不用怕,你不答应谁都不能强迫你。”
“我不答应咱奶会生气的。”花叶说,“她一生气又要骂咱妈不会教孩子。”
“不会的。”花枝说,“这事你别管了,回去该干嘛干嘛,我自有办法。”
花叶想问问是什么办法,看妹妹胸有成竹的,就没问,低着头回去了。
花枝继续走,路过她大伯花有德家门口时,故意大声咳了几嗓子。
花老太两个儿子一个闺女,闺女最小,叫花香,婆家是后刘村的,跟花枝妈一样,连生了三个丫头片子,婆家重男轻女,逼着她一直生,一定要生出儿子为止。
花有德是花老太的大儿子,原本花枝爸死了之后,他应该负担起养老娘的责任,奈何他娶了个母老虎,和花老太水火不容,花老太只好跟花枝她们住。
花有德媳妇倒是能生养,一口气生了仨儿子,眼看着儿子们一天天大了,要成家单过,他家的宅子却不够分,于是就惦记上了死去弟弟的宅子,巴望着花枝姐仨赶紧嫁出去,他好把宅子占了给儿子盖新房娶媳妇。
因此,他是竭力反对花叶招上门女婿的。
大伯娘王三春耳朵尖,听见点动静就出来看,见是花枝路过,连忙热情招呼:“花枝,你干啥去?”
花枝说:“俺奶叫我去集上买点花生瓜子,一会儿南赵村有人要来相家。”
“相家,给谁相?”王三春问。
“给俺姐。”花枝故意说得很大声,“俺奶说那人愿意上俺家当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花有德在屋里听到了,三步并两步跑出来,“啥时候的事,我咋没听你奶说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奶说人家今天来。”花枝说,“奶还说那人五大三粗又有劲,能帮俺家干活,就是脾气不太好。”
花有德转着一双狐狸眼,心想五大三粗,脾气还不好,这样的人不好惹呀,万一真上了门,那宅子的事就泡汤了。
不行不行,这事坚决不能让它成了。
花枝偷偷打量他,知道他心里算计上了,笑着说:“大伯,你要是没啥事,就去俺家看看,俺爸不在了,你就是咱们花家的主心骨,你得给俺姐把把关。”
花有德正愁找不着借口,忙不迭点头道:“那是那是,我肯定得给你姐把好关,你快去买东西,我和你大娘现在就过去。”
“谢谢大伯。”花枝笑着走了。
有大伯在,她一点都不带担心的。
从沿溪村到集上大约三四里路,花枝家没有自行车,赶集都是走着去。
花枝一边走,一边寻思着怎么赚钱的事,后面一辆自行车跟了她好远她都没发觉。
骑自行车的不耐烦了,叮叮当当摁铃:“小妮子,让一下。”
花枝吓一跳,回头就看到了昨天那个小痞子——江渔。
江渔今天穿了件海军蓝的外套,五粒扣子一粒没扣,里面穿着件白衬衣,松松垮垮扎在腰里,虽然没个正形,但就是莫名的好看,痞帅痞帅的。
江渔拧着两条浓眉正要发火,一看是花枝,眼睛顿时亮了。
“是你呀!”他刹住车,一条腿撑在地上,冲花枝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整齐齐的白牙。
“好巧。”花枝也冲他笑笑。
俏生生的小妮子,突然回眸这么一笑,就好像月亮上开出了花,瞬间晃了江渔的眼,晃得他心扑通扑通直跳,腿都软了。
“走啊!”花枝往旁边躲了躲,给他让出路。
江渔回过神,嘴巴干得不行,舔了舔嘴唇,迟疑道:“反正顺路,要不我载上你?”
“不用了。”花枝摇摇头,自顾自往前走去。
江渔看着她瘦伶伶的背影,那小细腰一扭一摆的,真担心会不会扭断了。
他咬咬嘴唇,厚着脸皮追了上去:“还是我载你吧!”
第5章 当众下脸
花枝见他实在热心,不好意思再推辞,就抓住他的衣服上了后座,随即又把手松开,说:“行了,走吧!”
也就轻轻的一抓,几乎都没碰着肉,江渔却感觉后腰那块热得发烫,呼吸都不顺畅了。
车子跑起来,带起一阵凉风,空气中都是麦苗的清香,两人谁也没说话,只听见脚蹬子在有节奏的“咣当咣当”。
车子破,路又不好,花枝身上本来也没几两肉,被颠得屁/股生疼,在后面扭来扭去调整姿势。
“你动啥呢?”江渔问她。
花枝没好意思说,含糊道:“没啥,快走吧!”
江渔慢慢刹住闸,一只脚撑着地停下来,把自己的外套脱了,叠巴叠巴递给花枝:“给,你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