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嫂子,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啥忙也不帮吗?”江海说。
“对,啥忙都不忙,就是你们现在能帮的最大的忙。”花枝说,“你们只管守好花棚,干好自己的活,不要往外透露一个字,剩下的都交给我。”
大伙还是有点不甘心。
花枝又说:“你们还记得渔哥之前说过的话吗,他说,你们一定要听嫂子的话,所以,你们现在听我的话,就是听他的话。”
大伙想起江渔整天挂在嘴边的话,只好听花枝的,乖乖回花棚去做事。
等人都走完了,剩下自己家里人,刘玉兰才抱住花枝哭起来。
“咋办呀小枝,你说你的命咋就这么苦呢……”
“别哭,妈,你千万别哭。”花枝说,“我现在正乱着呢,你越哭我越乱。”
花叶就上前把刘玉兰劝开了:“妈,
小枝说的对,你越哭她
越乱,你让她安静一会儿吧!”
刘玉兰憋得嗓子疼,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好,妈不哭,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有啥好想的。”花老太突然插了一句,“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江渔要是能回来最好,要是再也回不来,你趁早重新找一个,反正你俩还没有拜天地入洞房,你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
“奶……”江有在旁边慌了神,“奶,你可不能这么想啊,江渔他对你那么好……”
“我知道他对我好,我也喜欢他,可我说的是万一,万一他那啥了,你总不能让我们花枝为他守一辈子寡吧?”
“没有万一!”花枝冷冷打断她,“我就是拼上身家性命,也不会让江渔有那种万一,假如真的万一了,我也不会再找别人,我就是要为他守一辈子!”
“你……”花老太气得说不出话。
江有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
江多靠在大哥身边,紧紧抓住他的一只手,却十分乖巧地没掉一滴泪。
从那次洪灾和花枝一起逃生之后,江多就牢记住一点,嫂子不喜欢哭,也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哭。
而且嫂子已经说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不管二哥,他相信嫂子一定能把二哥救回来。
魏骋沉默地看着花枝,花枝对江渔的情意让他又羡慕又心酸,他后悔自己在初见花枝时对她的偏见和误解,以至于错失了那么好的机会,错失了这么好的人。
其实这两年多来,他对花枝还是那样的喜欢,只是他答应过花枝,要和她做一辈子的好伙伴好朋友,所以他只能时刻克制自己的心,把那份和爱情有关的感情藏在心里最深处,让它永远不见天日。
可是现在,江渔突然出事了,他心底那份爱意仿佛在不受控制地蠢蠢欲动,就像不见天日的种子突然得到阳光雨露的滋润,想要破土而出。
魏骋被自己的心思吓了一跳,忙深呼吸,再深呼吸,把那邪恶的念头再次关进小黑.屋。
虽然他一开始也看不起江渔,但经过这两年的相处,他和江渔已经成了铁哥们儿。
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欺,他怎能在江渔落难时去不知廉耻地惦记他的妻子呢!
呸呸呸!魏骋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番,收回乱七八糟的心思,和花枝一起去挨家挨户拜访那些曾经被江渔救过的村民。
第92章 人情冷暖
拜访村民之行并不顺利。
那些曾经被江渔救过的人, 不知是胆小还是冷漠,纷纷以各种理由推脱,有的甚至闭门不见。
花枝从来都明白人情冷暖, 世态炎凉,虽然一开始就没报太大希望,还是忍不住有点气愤, 有点沮丧。
她想不通,这些当初曾对江渔千恩万谢的人,为什么一下子变得翻脸不认人, 难道只是怕惹麻烦或者幸灾乐祸吗?
有没有可能他们早已被人收买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就说明这个事情是有心人预谋已久的。
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让他选在江渔新婚当天去举报?
是单纯为了泄愤?
还是为了让江渔印象深刻?
又或者,就是想让江渔结不成婚?
总之不管是哪种原因, 这人真的是毒到家了。
他明知道现在是严.打,江渔很有可能会因为他的举报而丧命,却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可见他的心有多狠。
别让我知道你是谁!花枝在心里说,等我把你揪出来,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两个人走了一大圈, 最终无功而返, 不但花枝沮丧, 连魏骋也很泄气,他没有想到,向来号称热心淳朴的乡下人, 居然也能这么冷漠,面对昔日的救命恩人,竟连一句证明清白的话都吝啬说。
花枝说,你别把乡下人想的太好,他们坏起来,城里人都赶不上。
“那现在咋办?”魏骋说,“江渔还在里面关着,咱们总得想办法救他呀!”
他们两个去拜访被江渔救过的村民时,花叶和江有也去拜访了受到花枝和江渔资助的花农,想让大家写个联名信,以证明江渔的为人。
当初资助这些花农的资金全都经由花叶的手,所以花叶最清楚都是哪些人。
遗憾的是,她和江有把所有人都找了一遍,江有就差没下跪磕头了,也只有两家人愿意帮忙,并且还要求匿名。
大家的借口出乎意料的一致,我们当初确实受了你们的资助和指导,如果你们现在是缺钱,我们肯定毫不犹豫借钱给你们,但江渔现在是惹了官司,我们这些小家小户的,可不敢去掺合那种事。
花叶和江有满怀信心而去,垂头丧气而归,至此算是看清了人心。
花老太帮不上忙,就一连声地骂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骂累了,问花枝:“你当初非要帮那些人创业,说啥吃水不忘挖井人,致富不忘众乡亲,结果呢,帮出一群白眼狼,你后悔不?”
花枝说:“这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帮他们也不是单纯为了做善事。”
她的宏伟计划说了老太太也不懂,因此她也懒得解释,只说自己再去县里想想办法,让她们在家安生点儿,别轻举妄动。
再回到魏骋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黄玉梅做了一桌子菜,大家谁也没动筷,都等着花枝和魏骋回来。
两人进了门,大家看他俩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顺利。
其他人都不敢问,只有魏老先生问了几句,花枝把大概经过讲了一下,问夏纪越找律师的事怎么样了?
夏纪越说:“这事邪门得很,我们找了好几个律师,都没人愿意接,一来是众所周知的原因,严.打期间几乎不讲究证据,再一个可能还是有人故意搞鬼,提前打通了关系,不让律师接江渔的案子。”
“这就难办了。”魏骋说,“江渔到底是得罪了谁呀?”
“不知道。”花枝摇摇头,“我只知道,不管得罪了谁,我都要把他救出来,哪怕
救不出来,也要保全他的性命。”
魏老先生说:“保命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关键是如果判刑的话要判多少年,假如一判就是二十年,那对江渔来说跟要他的命有啥区别。”
“不可能!”花枝说,“我不会让他被判二十年的。”
“你不会,我们也不会呀!”陆老先生说,“目前只是按最悲观的情况来打算,咱们这么多人,当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陆老先生是几个人当中对江渔最有感情的,因为江渔喜欢听他讲打鬼.子的故事,不管他讲多少遍,都听得认真专注,不像陆涛和魏骋那样敷衍他。
因此,江渔一出事,他比谁都着急,想办法也最积极。
“我明白,陆爷爷,我明白你们的意思。”花枝点点头,端起饭碗说,“大家都吃饭吧,吃饱了才有精力想办法。”
“对对对,不管发生什么事,首先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魏老先生很欣慰她的态度,端起碗招呼大家一起吃。
花枝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饭,打了个饱嗝说:“就是今天的酒席没吃上,准备那么多菜白瞎了。”
“放心吧,有机会的。”魏骋安慰她,“等江渔出来了,我出钱在大酒店里给你俩补办婚礼,就你们老家那些人,不请也罢,看着就闹心!”
“对对对,不请那些白眼狼,到时候我把我珍藏的茅台拿出来给你们待客用。”陆涛说。
花枝笑了:“好,记住你俩的承诺,到时候可别哭穷!”
这天晚上,魏建国很晚才回来。
为了江渔的事,他难得和人吃了一回饭。
平时他一般都不接受别人宴请的。
魏建国大概喝了点酒,走到花枝面前,揉了下她的头发:“闺女,叔跟你说个事,你听了别着急,江渔已经被送去安平公.安局了。”
“你说啥?”所有等消息的人都大吃一惊,连向来最沉稳的杨老先生都坐不住了。
他向来是五个人当中话最少的,有什么事都是默默听别人说,很少发表意见,这回听说江渔被送去安平,他终于沉不住气了。
花枝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化这么快,让她措手不及。
她这边还在想办法打通县城的关系,那边却已经把人转到安平了。
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县里的人脉已经不顶用了?
是不是对方也想到了这点,知道魏家的人和其他几位老先生在帮忙活动,所以才紧急把人送走了?
江渔到底招没招供呀,不是说没证据的话二十四小时必须放人吗,现在这情况,莫非是被屈打成招了?
花枝一想到江渔有可能挨过打,就再也没法淡定,立刻就要出发去安平。
她打算去找王市长,看看他那边有没有什么门路。
大家都劝她明天天亮了再去,可她一分一秒都不能等,借了魏骋的车,说要自己开着去安平。
魏骋说:“我知道你车技好,但你没驾照也是不行的,还是我送你去吧!”
“魏骋……”黄玉梅叫了一声,大家都看向她,她终究没好意思说不让魏骋去,只得脸色僵硬地嘱咐魏骋路上注意安全。
为了有个照应,夏纪越最后也跟着去了,陆涛本来也要去的,花枝说她想在后排睡一会儿,就让陆涛留在家里陪着爷爷们。
三人开车上路,在茫茫夜色里向安平疾驰而去。
花枝躺在后排,看着窗外黑麻麻的夜色,感觉这一天过得像一年那么漫长。
上午还吹吹打打办婚礼,转眼新郎官就进了局
子。
她苦笑了一下,回想自己重生的这两年多时间,好像一直都没怎么安生过,每当日子稍微顺遂一点,就会有麻烦找上门。
可是那又怎样?
她可从来没有被任何一个麻烦打倒过。
毁天灭地的大洪水都没能奈她何,她还怕一个背后捣鬼的小人不成?
这样想着,花枝又振作起来,干脆不睡了,爬起来和前面两个人说话。
她说:“我反思了一下我自己,最近一年多,是我太在意严.打,总担心江渔和他那帮兄弟会被波及,所以我想方设法地改变他,让他从一个没人敢惹的活阎王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彻头彻尾的生意人,我以为这样他就可以逃过一劫,平平安安到严.打结束。
现在看来,我好像错了,我约束他行为的同时,也磨掉了他身上的野性,没有野性的江渔,就像离开水的鲨鱼,再也没有人怕他,如果他还是以前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就算有人想在他背后捅刀子,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夏纪越劝她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不管他,没准他早就因为打架斗殴被抓了呢,这事儿归根结底是小人作祟,咱们防不胜防。”
“你不知道,小人都怕恶人。”花枝说,“假如江渔这次能出来,我还是得让他狠一些,恶一些,对那些欺软怕硬的人来说,有时候就得以暴制暴。”
到达安平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三个人先找了个酒店入住,然后花枝用酒店房间的电话打了王市长家的私人电话。
王市长接到她的电话很意外,听她说明情况,非常重视,连着给好几个公.检.法的熟人打电话询问情况,得到的消息都是“不好说,等消息”。
因为现在实在太晚了,王市长也没办法,只能安慰花枝让她先睡一觉,等明天去他办公室再想办法,今天晚上他可以让熟人安排人在里面把江渔照顾好。
花枝无奈,只得如此。
忐忑不安地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她便直接去了王市长办公室。
王市长帮她打听了一整天,终于得到确切消息,说江渔的案.子已经定了,过两天有个审.判大会,到时候会公布对他的判.决,至于判什么刑,情况不容乐观。
花枝大惊:“正常程序都没走就定案,这也未免太草率了吧?”
王市长叹气:“严打是咋回事,你还不清楚吗,上面的初衷是打.击犯.罪,整顿社.会治.安,一到下面就变了味,成为某些人手中谋利的工具。”
“我明白。”花枝说,“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王市长为难道:“虽然我是市长,可我管的是农业,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好,我知道了。”花枝一脸颓败地起身告辞。
王市长看她慢慢往外走,步履间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意气风发,心里也挺不好受,想了想,又出声叫住她:“花枝,你等一下,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第93章 记仇
王市长带花枝去见了一位老先生, 但他却没有告诉花枝这位老先生是什么身份。
老先生住在老城区的一座老宅子里,建筑风格看起来像是民国时期的。
从外面看就是青砖红瓦的普通民居,进去一看, 别有洞天,拱门,回廊, 凉亭,假山,布局庄重大方, 古朴典雅, 若不是心里有事,花枝肯定要好好游览一番。
宅子的大门肆无忌惮地敞开着,也没个看门的人, 像是根本不担心会有外人乱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