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男主退亲未婚妻以后——白日上楼
时间:2019-08-12 08:32:11

  郑菀捂住嘴,怕得瑟瑟发抖依然不敢叫出声,这些化影狼往近了看,当真可怖,一双细目死死盯着,獠牙之间甚至还残存了不知什么动物的血肉。
  “叫啊,看看你情郎是选你还是选他自己?”
  无脸怪在耳边蛊惑。
  郑菀不理它,只专心注意场中。
  崔望应付起化影狼明显很吃力,他双手本便受了重创,露出森森白骨,血与剑合在一处,没多久的功夫,雪色宽袍已经破成褴褛,露出许多深可见骨的伤口。
  “撕啦——”
  崔望后背被头狼狼爪撕过,血肉横飞,几乎被拦腰斩断。
  同时,匆忙设下的罩子“啪”的一声破了。
  十几头化影狼朝郑菀扑了过来,一阵光芒大作,傀鉴突地现身,替她挡下了致命一击,郑菀终于忍不住尖叫:
  “崔先生!”
  电光火石间,一缕青色剑芒似慢实快地横过狼群,来到郑菀面前,它破开这无边的黑暗,幽幽而来,悄然无声,明明不剧烈不显眼,可狼群却在它经过的瞬间飞灰湮灭。
  如鸿蒙乍现,青光顿起。
  郑菀知道,这是崔望藏着的杀手锏,他将天地初开之时孕育的第一缕鸿蒙剑气炼化入体归为己用,只是境界不够,强行激发的话,会有一定后遗症——
  两小时内,手足无力,任人宰割。
  崔望如同破布一般,从半空落了下来。
  明明险境已除,郑菀却觉得心悸的毛病越来越重,仿佛暗处藏着眸中凶兽,欲对她使出致命一击。
  顾不得了。
  郑菀抬头看了眼,扑过去接崔望:“崔先生——”
  崔望半阖着的双目朝她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若佛陀含悲,明明慈和,却藏着无边无际的冷意。
  郑菀几乎以为看错了。
  接到了!
  她心中一喜,臂骨被撞得卡啦卡啦作响,软趴趴地落下来,显然已经折了,可她偏不肯放,将自己当作柔软的褥子给他垫着,谁料——
  胸口一股巨力传来,郑菀被当先打了出去,在地上连连滚了数圈才止。
  “你!崔望——”
  郑菀半趴在地上,手臂已断,胸骨半折,再动弹不得。
  “为、为什么?”
  一张口,血便从嘴里喷了出来。
  郑菀不明白,崔望为何要伤她,明明之前……很好啊。
  “对不住。”
  崔望恢复了坐姿,吐纳养息,眸光不悲不喜,仿佛匍匐在他身前的女子不过是只蝼蚁,“自保而已。”
  “我如何伤你?!”
  郑菀一张口,又咳出一嘴的腥甜。
  “情蛊。”
  崔望喜怒难辨,一字一句道,“我信不过你。”
  郑菀突然明白过来。
  那无脸怪跟她说情蛊的同时,也与他说了。
  “你怕我下蛊于你?”
  “怕。”
  “所以,从一开始……你便不信我对你是真心,不信我真的想救你,那又为何时时处处帮我?”郑菀不明白,为什么那股郁气自心口往上,途径鼻子时,竟将鼻子和眼睛也冲得发酸起来。
  她发觉自己竟然有点儿伤心。
  她以为自己走近了他。
  可谁知,竟是假的。
  崔望投来的眼神,让郑菀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佛祖有言,扫地不伤蝼蚁命。所以,力所能及之内,崔望愿意照拂于蝼蚁,看着蝼蚁忙忙碌碌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为生存而殷勤讨好,当作是解闷逗趣,可一旦这蝼蚁有了伤他的利器,他便要斩断它伤他的任何可能性。
  多虚伪多冰冷的大爱和仁慈。
  真叫人齿冷。
  郑菀躺在地面,望着这莽莽深林,只觉地面与身心一般阴冷。是这蝼蚁蠢笨,它产生了一丝错觉,误以为受了珍爱,便想要被佛祖感怀——
  蠢,太蠢了。
  它被佛祖的伟大光辉闪瞎了眼,误以为那是温暖的火源。
  “郑清芜,你满口谎话,叫我如何信你?”
  崔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郑菀弯起了嘴角:“可我拒绝了那怪物的。”
  她道,“我拒绝了的。”
  两行清泪无声无息地淌在她脸颊,郑菀在心里与那怪物说:“成交。”
  ——
  “郑菀,郑菀!速速醒来!”
  郑菀倏地睁开了眼睛。
  茅草屋依然静静地矗立在跟前,没有一地的狼尸,亦没有受伤的崔望,足下踏的还是珍珠履。
  百会穴一阵熟悉的清凉感传来,郑菀忽然有种不知今夕为何夕的错位感,木木看着崔望放下他的手:“我……怎么了?”
  一开口,才发觉声音粗哑。
  “你入了幻境。”
  ……又入了幻境吗?
  哦,难怪,她在其中情感竟大开大合,不似自己。
  她对崔望,不过是溺水之人之于浮木的看重罢了。
  “不,你错了,幻境是人真实情感放大的投影,你惧怕什么,它便给你什么,你渴望什么,它便给毁去什么——”
  无脸怪在她耳边幽幽地道。
  郑菀揉了揉额头。
  异位感让她迟迟回不了神。
  “谢——”
  她转向崔望,张了张口,正待说话,却忽然愣了愣,看向他右手臂下一道未被被白色宽袖完全遮住的伤口,非常微末的一道血条,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可那是……她接他时落下的。
  郑菀不会记错,弯月形。
  所以……
  崔望其实是与她一起入了境?他带着伤口回了现实,那她的伤呢?
  “肉体凡胎,你那皮肉伤虽不能动弹,一颗丹药足矣。”
  “他怎会入了我的幻境?”
  “第一重幻境,他伸手将你拉了出来,当他与你身体接触的一刹那,其实已经入了我特地设下的第二重幻境。为引他入境,我可谓苦心孤诣。如何,对结果满意否?”
  满意,太满意了。
  让她及时从虚妄的仁慈里醒来。
  “他救你护你是真,可防你伤你也是真。丫头,情蛊还下吗?”
  郑菀伸手揪崔望,却被他反射性躲了开来:“郑小娘子你……”
  “下。”
  郑菀道,摧心折骨的痛还在身,她弯了弯嘴角,他既起防备,出去后自然不会再让她近身,不下……岂非浪费了他的一番心意?
  “被下情蛊之人,除非对他人起意,否则,绝不会察觉。从此后,他因你呼吸而呼吸,将你纳于羽下,捧在掌中,半分都不肯折辱。”
  “如此甚好。”
  “你想要什么?”
  “你放心,不多、不多,你出去时将盛了我魂魄的珠子纳于傀鉴之中,温养起来,百年后,我便能再造一个身体。”
  郑菀奇怪:“为何是我?”
  “你是千年难遇的纯阴之体,于我魂体有益,可惜了,可惜了……”
  “什么可惜?”
  “明明生了纯粹的元根,可惜天生无窍,若无润氺之精通窍,一辈子都无法修炼。”
  润氺之精,一界初开之时孕育的第一滴水灵死后所化,珍罕无比。
  “你那情郎不是得了天地山河芥?说不得里面有。”
  倒多了一重下蛊的理由。
  “下蛊需什么法子?”
  “你亲他一下,我替你把情蛊下了。”
  “他现下对我防备甚深,不好着手。”
  “这便要看丫头你对自己狠不狠得下手了。”
  “只要不要了我这条性命与脸去,无妨。”
  郑菀深吸了一口气。
  崔望现下对她,怕是将信将疑。
  她为接他折手折脚总不是假,甚至在最后,还在与他诉衷肠,说未有下蛊的心思……
  “崔先生,谢你又一次救我。”
  郑菀嘴角弯出一个甜蜜的弧度,似未受幻境影响,对崔望依旧亲昵信任。
  他不意她竟如此,“唔”了一声,“你该看出来,我与你一同出来了。”
  崔望淡淡道。
  那双眸子映了林中微光,竟似汇聚了漫天星辰,只可惜,这星辰是冷的,看了让人手脚打颤,想靠近,星辰寥远,根本靠近不能。
  郑菀发现,她此时才看明白了他的情绪,他所有的情绪——不过是基于强者对弱者的怜悯。
  “恩,可崔先生又救了我一次。”
  郑菀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了一弯月牙,“崔先生大好,怕不会再怀疑菀娘还有下蛊的能耐了吧?”
  崔望瞧她一眼,第一次觉得,女子心思甚是难懂。
  譬如眼前这人,心思九曲十八弯,弯弯绕绕,虚虚实实,真情混着假意,着实难辨。
  “走罢。”
  他抬脚往屋中去,“出口应在茅草屋内,里面有个传送阵。”
  郑菀笑盈盈跟了上去。
  果然,破败的茅草屋内,没一处完好,却有个闪着白光的传送阵。
  明晃晃的传送阵上,当空浮着两样被白色透明罩子罩着的物品,倒像是通关奖励。
  一支白玉簪,一块黑漆漆看不出何物的…石头。
  郑菀发觉,崔望对着那石头眉眼舒展,难得露出了一丝愉悦。
  他伸手一招,白玉簪直接便落到了她怀中,另一块石头被他小心地拿帕子收拢起来。
  郑菀指了指自己:
  “我也有?”
  “此为飞簪,若你有朝一日踏入修行,自有大用。”崔望不欲多作解释,弯腰将数十透明方石送入阵旁的凹槽。
  金光乍起,将他脸面映得如神祇般威严。
  郑菀一动不动地看,崔望示意她也上来。
  “丫头,你可知道,这世间所有男人都抵不过一计。”
  “何计?”
  “苦肉计,任你金钢铁骨,都成绕指柔。”
  郑菀踏上传送阵,便在耳边无脸怪的一声“呔”里,余光扫见屋内万箭齐发,一横心合身便朝崔望扑了过去。
  “郑菀!”
  阵法就这般大,崔望蓄势待发的一击未出直接卸去了劲道,只看着无数道箭光穿来,势如破竹地穿过他匆忙设下的种种防护法阵,最后落到了郑菀身上。
  其势如电,避无可避。
  余劲穿透郑菀的身体,最后落到身上时,连法袍的防护阵都未破。
  可郑菀那具肉体凡胎却抵不住,无数道可怖的血洞遍布那灰扑扑的云锦纱,不一会儿,那碧纱便成了血纱。
  她蜷缩在他怀里,仰着一张煞白小脸,一张嘴,便是汩汩的血。
  郑菀笑了,嘴角还带着她惯常的小得意小狡黠,看着崔望眼里化去的冰雪:“崔、崔望…你、你看……你注定要、要欠、我的……我快、快死啦……你、你亲、亲亲我,好、好不好…”
  崔望点头,终于应了一声“好。”
  冰凉的唇瓣如蝴蝶一般,轻轻吻上了她的手背,郑菀“咕咚”一声将血沫子咽了回去,抬手抚过他的脸:
  “可、可惜……菀娘不、不能再追随先、先生左、左右了……云、云锦纱……真、真脏啊……死、死得……真丑……”
  “莫说话了。”
  崔望从袖中取出一只金玉瓶,一连往她嘴里灌了数粒九转丹丸,平时玄苍界万金难求的灵药,竟跟不要钱似的浪费在了一个凡人身上。
  “情蛊已下,小丫头真能耐啊。”
  毕竟,这可是必须在对方毫无防备之下才能下成功的东西。
  传送阵倏地升腾起种种法文,法阵中一坐一卧的两人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身影。
 
 
第13章 衣锦归
  骊泗汤,石舫。
  “太子,您怎么来了?”
  京畿卫卫长蒋卫虎朝太子抱拳施以一礼。
  “今日可有异常?”
  “禀告太子,一切正常,石舫周围并未出现国师大人与郑小娘子的踪迹。”
  自打国师大人与郑家小娘子在石舫失踪后,京畿卫便接过了梅园的守卫之责。
  镇国将军蒋卫虎更是亲自接手石舫巡逻事宜,不分昼夜守在此处,随时向监管此事的上峰报道。
  “千万盯紧,如有异常,立刻来报。”
  “是。”
  太子车架一走,京畿卫里几个无法无天的刺头互相对视了一眼,露出个彼此才能意会的笑容。
  “笑什么笑?严肃点!”
  “卫长,您说咱大过年的守在这儿,连笑都不让笑了?!”
  “是啊,卫长,您说我们都在这儿守了十日了,别说国师大人,连跟鸟毛都没见着,还不兴乐呵乐呵?。”
  蒋卫虎清楚,京畿卫里大都送来镀金的勋贵子弟,压根不好管,现下无人,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们说去。
  “暧,你说国师大人还能囫囵着回来么?可惜了郑家小娘子那娇滴滴的俏模样。”
  “呔!怎么说话的!小娘子岂是你们能议论的?”勋贵子弟里很有一帮郑菀的簇拥,闻言怒了。
  “还郑小娘子呢,连首辅大人都叫刑狱司下了狱,郑夫人一病不起,郑家这是大祸临头、无力回天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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