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男主退亲未婚妻以后——白日上楼
时间:2019-08-12 08:32:11

  “失踪那日你们是没瞧见,郑家那位小娘子没脸没皮地往国师大人怀里钻,他娘的要不是这样,国师大人能失踪?圣主也不会发那么大火,太子……那脸,”那人压低了声,“都绿了。”
  “国师大人还能理她?”
  “哪能啊,咱国师大人那样,生得跟神仙似的,什么美人没见过?要我说,郑小娘子也是自取其辱,当年打了人退了婚,现下又投怀送抱,国师大人再是不挑,也不能看上她啊,美貌能当饭吃?男人最要紧的啊,是脸,呃——国、国师大人——”
  碎嘴那人僵在了原地。
  “说啊,怎么不说了?”旁边人顶顶他,见他瞪秃了眼睛跟见鬼似的,“发生,呃——国师大人,您回来了?”
  但见方才几人口中的主人公一身雪色丝绸被染作了血色,脸白得出奇,衬得那双瞳孔越发漆黑冷峻,叫几人心口一阵突突发跳。
  国师大人怀中还抱着一位小娘子,那小娘子整个跟血人似的,生死不知地躺在人怀里,看不清面貌。
  蒋卫虎连忙拱手:“国师大人,圣主让我等守在这儿,等候国师大人!”
  他比手下看得清楚,更明白这国师大人的反常。
  那可是从不让人靠近一丈之内的神仙人物,如今这般小心翼翼抱了人在怀,思及失踪前的情况,心道:圣主这回,恐怕是将人下狱下错了!
  郑家……怕是要翻身了!
  “唔。”
  崔望眼里看不到他似的点点头,下一回合,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处,带着郑菀走了。
  他一走,碎嘴的那几个正要大呼一口气,一股凌厉的冷风不知从何而起,对着几人便是一抽,抽得脸都肿了一块,伴随着冷淡的一声:
  “聒噪。”
  剩下人等大气不敢喘一声,良久,才有人小心翼翼地道了一声:
  “你们瞧见没,我刚才看到,国师大人怀中是、是那……郑小娘子!”
  “仙迹、仙迹啊!你们刚才看清国师大人怎么走得么?唰一下,就消失了!”
  “国师大人本就是不世出的高人,神异之处,岂是你我能看明白的?倒是那血倒像是那郑小娘子留的,这般一来……郑小娘子怕是凶多吉少了……唉,自古红颜多薄命……”
  蒋卫虎招来左右:
  “去跟圣主禀告一声,便说,国师大人带着郑小娘子回朝了!若圣主问详细的,你便照实说。”
  “是,属下领命。”
  崔望带着郑菀直接去了首辅府。
  首辅府主事之人下狱的下狱、失踪的失踪、病倒的病倒,下人之间早就人心惶惶、无心办事,是以崔望抱着自家小娘子突然出现在她闺房里,几乎无人察觉。
  倒是镙黛还忠心耿耿地守着,小娘子闺房内突然凭空出现一位郎君,那郎君还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血人……
  她下意识想叫,等看清血人手腕上的金花链,声音都变了:
  “小、小娘子?”
  “我家小娘子怎么了?”镙黛生怕惊扰了血人似的主子,声音放得极低。
  她立时便反应过来这郎君便是国师大人,但见那气势忒吓人的国师大人小心翼翼地将她家小娘子放于床上,连忙上去帮忙。
  “去打点水来,与她盥洗。”
  “哦,哦,好的。”
  镙黛连忙出门,一叠声地唤院里的粗使婢子去厨房打热水,等打到热水回来,发觉那凉冰冰冷飕飕的国师大人正盯着她家小娘子看,那眼神……如何说,不像京中那帮爱慕小娘子的郎君那般腻歪,不太软,却极是怡人,似乎她家小娘子便长在他眼里了一般。
  “国师大人,水来了。”
  崔望避退,正房得到消息病歪歪的王氏却在贴身侍女的搀扶下过来了,见女儿院中直挺挺站了一位血迹斑斑的郎君,意识到什么,脸色不大好看:
  “国师大人,有失远迎。”
  国师大人淡淡地扫她一眼:“莫要进去。”
  “我女儿……”
  这时镙黛端了一盆血水出来,王氏一见,“我的女儿暧——”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崔望看庭中人乱成一团,丢了个小瓶子过去,“不许烦扰——”人却已经进了房,连镙黛都关在了门外。
  再想进,却发现连走廊都上不去,空气中仿佛多了一团无形之物阻挠所有人靠近。
  不到一个时辰,郑家这属于女子闺房的院落外便赶来了各路人马,都是事先得到消息来恭迎国师回朝的。
  太子殿下,大长公主,容沁县主、容怡亭主,甚至连本该在宫中午憩的圣主也浩浩荡荡地乘着銮驾赶来了——
  圣主一来,京中嗅觉敏锐的墙头草们也来了。
  而在刑狱司坐监的首辅大人,也叫太医一路陪护着送回了府中,生怕出一点差池。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三个时辰过去了。
  屋内殊无动静,可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等,没人敢不耐烦,整个院落一片鸦雀无声。
  郑斋进来时,发觉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
  圣主似是修了变脸的绝技,见他来,一口一个“爱卿如何如何”,“身体如何如何”,又道“之前纯属小人蒙蔽误会如何如何”,仿佛之前那个在大殿之上勃然大怒、指着鼻子骂他之人不是他一样。
  圣主如此舍得下脸,郑斋自然也端起一张笑脸奉承,两人心照不宣地将之前的龃龉揭过,一副君臣相和之像。
  不过,他的心还高高提着,方才听下人报告来说,菀菀受了重伤,这重是如何之重,他未亲眼瞧一瞧,始终放不下心。
  可廊下根本接近不得,跟鬼打墙似的,他往里走一点儿,转一圈回来,发现还在原处。
  郑菀便是在这种万众瞩目下醒来的。
  醒来时天已灰冥,房内一盏烛火幽幽,喉咙干得像着了火:
  “镙黛,水……”
  一点甘甜的琼汁滴入她唇间,郑菀迷迷糊糊地探入一双漂亮的眼里,眼尾狭长,睫毛舒展如羽扇,扇下一双明净的眼睛,眼里透了烛火温软的光,像是无端端温柔了些许,将她照进了眼睛。
  “你醒了?”
  身上的疼痛让她整个儿清醒了,郑菀看到了熟悉的帐幔、熟悉的摆设,以及……不大熟悉的崔望。
  “崔先生?”
  她迅速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必是两人从须臾之地出来后,崔望将她送回了府。
  郑菀眼里立时盈满了泪,滚一滚,落了下来:
  “崔先生,莫非你也死了?”
  崔望看着床上面色煞白的女子,无疑,她是美丽的,失去血色的面庞非但没有减弱她的貌美,反倒显得乌发更墨、瞳仁更亮,这般盈着泪看着人,极之动人。
  “没死。”他似笨拙地开口,“你、你,莫哭。”
  崔望这一开口,郑菀的泪反倒落得更厉害了,她哭时,也跟小猫似的,并不出声,只是咬着唇若一枝梨花春带雨,“当真?”
  “当真。”
  郑菀破涕为笑。
  “他守了你半日,耗费了许多万金难求的灵药,亲自用元力助你化,才将你救过来。”
  “你是说不害了我性命?”
  “我可是尽力避开了你心脉。若你不幸…那也只能自怨倒霉。再者,不做的逼真一些,如何能瞒过他?谁能想到,你会用性命博一颗活棋呢。”
  “那蛊呢?”
  “成了。”
  郑菀不说话,崔望亦不是多话之人,屋内气氛一时凝滞起来。
  崔望咳了声:“夜已深了,我也该告辞,明日再来为你治。”
  郑菀却一把拽住了他袖子,似意识到什么,又快快放开,只是问:
  “崔先生,你明日……可还会再来?”
  “会。”
  “还有,我阿耶、阿娘怎没来……”
  崔望这才愣了愣,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什么,“便在门外。”
  “他们可……可还好?”
  崔望抬手一拂,便将门打开了,如水的月光倾泻进来,他回头看了眼,才走出门外:
  “你自己看罢。”
  中庭站着的郑斋、王氏、太子、容怡不约而同地看过来,却见方才还紧闭不出的大门打了开来,一个身着宽袍大袖的年轻郎君执剑而出,血袍披身,有月色侵染,却化不开其身上浓重的冰与雪,一张脸如雪玉雕就,明明眉目还算舒展,却让人望而生畏。
  “醒了。”
  崔望话是对着郑斋说的,可剩余的几人一听,一窝蜂地都涌了去。
  太子被截了下来,他看着胸前横着的一把剑,剑泓照水,明明无一丝血渍,却让人遍体生寒:
  “作、作甚?”
  “你不能进。”
  崔望淡淡道。
  太子喉咙咕哝了一声,纵使心底热切,到底不敢与他强来,委委屈屈道:
  “可、可国师大人方才也进了。”
  还一呆呆了这许久。
  “我不一样。”
  “如、如何不一样?”太子鼓起勇气,“莫非国、国师大人欲娶郑小娘子为妻?”
  屋外单方面的剑拔弩张,并不影响屋内其乐融融的气氛。
  王氏好一通“心肝肉”地叫,郑斋更是心如刀割,纵使知道此一去无异于与虎谋皮,可闺女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儿,到底让人煎熬。
  “阿耶,阿娘,我没事。”
  容怡却开始活灵活现地说起,容沁在宫里大发雷霆地发脾气的场景:“容沁姐姐一听菀娘是叫国师大人送了来,竟当场将太后娘娘送的夜光杯都给砸了,现下正跪在雎安宫受罚呢!”
 
 
第14章 明轩堂
  “便在刚才,你这小院外可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咱们大梁有头有脸的人物全来了,像恭王、晋王,还有太子哥哥,都来了。”
  容怡说到兴奋处,整张脸都红了。
  郑菀不知竟还有这一茬:“哦?”
  “他们来作甚?”
  “还不是听说国师大人在这儿。我以前只知道国师大人受上头看中,万想不到是这般看中。连舅舅都亲自来了。”
  容怡口中的舅舅,自然是圣主。
  郑菀懒洋洋地听着。
  若她没做过那个梦,兴许还要觉得他们兴师动众、大惊小怪。
  现下倒觉得理所当然——便他们觉得大过于天的圣主,放这帮可飞天遁地的仙者看来,恐怕也不过是稍大些的蝼蚁,毕竟,朝生暮死嘛。
  容怡叨了一会,便有眼色地提出告辞:
  “菀娘你好生歇着,哦,对了,这是我娘从庙里给你求来的护身符。”
  郑菀接过:
  “替我谢谢安庆姨。”
  等容怡走了,一家人才有时间说些闲话。
  对王氏来说,叫一个无亲无故的年轻郎君呆在女儿房里,一呆还是大半日,不管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她也算看明白了,这国师大人大约便跟庙里的菩萨一样,是有大神通的,他们拗不过,只一径儿地看着女儿,替她心里苦。
  “菀娘,你以后……打算跟那人如何?”
  王氏气得连国师大人都不想叫。
  “自然是跟着他。”
  郑菀唇角弯弯,她想得明白,名分这等东西不强求,但求崔望能将她与阿耶阿娘带去上界——哦,还有一个润氺之精。
  九九八十一难都过了一小半了,怎么能停在这儿半途而废。
  “他、他可说要娶你?”
  王氏问的,正是门外太子问的,他问娶妻而不是纳妾,自然是藏了他自己的一点儿小心思的。
  一个上界的仙人,怎么可能娶一个凡人为妻?
  菀娘的性子他了解,再骄傲不过,如何愿意委身旁人做妾——当初他听了皇父的意思退亲,而没退而求其次地要求纳她为孺人,便是笃定菀娘不肯受。
  “娶,或不娶,与你何干?”
  月凉如水,可太子只感觉喉头发凉,吞吐的剑芒近在咫尺,好似随时可以割断他的喉咙。
  他感觉到不可思议,继而是连自己都说不上来的焦躁、酸涩,以及巨大的恐惧。可自被父皇勒令退婚便受创的自尊,以及菀娘移情别恋的“羞辱”让他突生一股勇气——
  可这勇气在对上崔望那双冰冷的、仿佛这世间一切皆能斩于剑下的眼神里如冰雪一般消去了:他对他起了杀意。
  随之一起消逝的,还有崔望的身影。
  等太子回过神来,院中哪儿还有人,只余他一身淋漓大汗,被风一吹,打了个哆嗦。
  “殿下,可要向郑小娘子告个别?”
  太子看着方才不知躲哪儿去的奴才,“不去了。”走前,又忍不住抬头往灯火通明之处看了眼:
  “罢罢罢,走罢。”
  郑菀听到镙黛通报国师大人与太子都走了的消息时,王氏已经被她劝回去了。
  郑斋这才有时间向她细细询问她失踪十日发生之事。
  “十日?”郑菀一惊,“我在那罅隙里,只呆了一日。”
  郑斋也是一呆,良久才叹:
  “果真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啊。”
  郑菀朝他皱了皱眉:“阿耶,要真这般,我出来时怕你都成朽骨一堆了。”
  “淘气。”
  郑斋替她掖了掖被角,“等你精神好些,剩下之事明日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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