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不知道你心里是如何想的,可纯妃的路数,你也知道每次在本宫这里扮可怜,恰恰引得皇上过来,让皇上总觉得有人亏待了她,你也是,如今为了大阿哥也在本宫这里扮可怜,想等着皇上过来?”
“本宫今日就将话放在这里,大阿哥做错了事,他养在你身边你当然有错,本宫之所以不计较,是因为你娴妃一直行得端坐得正,念在往昔的情分上放你一次,如今大阿哥犯了错,皇上惩治他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你在本宫面前求情算什么样子?你真的要本宫责罚,那本宫也一定将你责罚了去!”
她很喜欢大大方方的人,就像当初她不了解的高贵妃一样,想要什么那就和我明着来,我们大大方方的谈,这种拐弯抹角的手段,不适合用在她身上。
娴妃一愣,真的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瞬尔便道:“那便请皇后娘娘责罚臣妾,皇后娘娘说的极是,是臣妾没有教导好大阿哥。”
宁筝知道这娴妃的贤名的,要不然也当不得这一个“娴”字,上到皇太后,下到这底下的小宫女,哪一个说到娴妃不竖起大拇指?娴妃这是在拿她的名声在赌,赌自己敢不敢罚她。
宁筝也不怕,笑着道:“既然娴妃知道错了,那便抄一卷《金刚经》吧,正好替皇上祈愿明年风调雨顺,也顺便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儿。”
这个责罚不算重也不算轻,她并没有软禁娴妃,让娴妃得逞,让自己落得一个坏名声,可这里头有多少苦,只有娴妃自己知道。
一卷《金刚经》抄下来要费些功夫的!
想想,她又添了一句,“这《金刚经》本宫要的也不急,过年之前给本宫就行了。”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上旬,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个个工作量着实大。
谁知道娴妃还是点点头,面不改色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宁筝还真的有些看不透这个娴妃了,一点破绽都没有,“既然知道是体恤,那就早日回宫抄书吧。”
这便是下逐客令了,娴妃由身后的宫女扶着起身,离开了长春宫。
当日下午就有人递消息给宁筝说这娴妃病了,娴妃也是好手段,不当着外人的面说她半个字都不是,可打从长春宫出来,这人就病了,是个人都晓得其中的门道,手段比纯妃高明的不是一星半点。
宁筝倒也不解释什么,这当皇后有当皇后的好处,那就是你看我不顺眼,觉得我做错了也没人敢说。
倒是高贵妃因为这件事过来过宁筝两回,与她说这样做不大妥当,娴妃纵然不太得弘历的喜欢,但是极得皇太后的喜欢,这皇太后几乎将娴妃当成女儿一般疼爱,说娴妃像极了皇太后当年,宁筝这样做皇太后知道了,心里一定是不悦的。
宁筝听到这话只淡淡笑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们身为后宫中的妃嫔,当是以身作则,大阿哥错了要罚,娴妃错了也要罚,就算是本宫错了一样需要罚的,这话别说是太后娘娘听到了,就是谁听到了都只会说本宫做的对。”
高贵妃听完这话只是爽朗一笑,“皇后娘娘说的是,倒是臣妾根本没往这儿想,如今这年关将近,臣妾忙的事多,倒是愈发蠢笨了,只替皇后娘娘想着,怕皇后娘娘受到太后娘娘责罚。”
又说了几句话,她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臣妾听闻过几日太后娘娘便要回宫了,到时候和敬公主也会一并回宫的,到时候皇后娘娘见了,心里定是高兴,臣妾记得当日和敬公主随着太后娘娘一起离宫的时候,哭得像个泪人似的,舍不得皇后娘娘的。”
她也算是会说话。
可宁筝心里还是有分寸的,这和敬公主与富察皇后的关系并不算好,小孩子嘛都是这样,谁和她见的多,谁对她照顾的多,她就和谁亲。
原先富察皇后不仅要管理六宫,又要照顾二阿哥永琏,对于自己这个亲生的女儿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照顾,就算是看到了,每每也是觉得和敬公主被皇太后娇惯的不像样子,提点两句,小孩子见了她,哪里会亲近起来?
和敬公主哭哭啼啼不肯离开紫禁城,也是因为舍不得二阿哥永琏,伤心过度罢了,二阿哥永琏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嫡亲妹妹还是很照顾的。
不得不说这高贵妃还是有几分聪明的,富察皇后兴许不爱听阿谀奉承的话,可没有谁不愿意听这种母子情深的话。
这满宫上下都说和敬公主聪明,和二阿哥永琏一样聪明,可有的时候小孩子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将那聪明不用在正道上。
宁筝对这位历史上颇得弘历喜欢的嫡公主还挺好奇的,只道:“本宫也盼着太后娘娘与和敬早点回来……”
她这边话还没说完,就见着弘历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她们连忙起身,“见过皇上。”
她这边看向了站在了弘历身后的白蔹,正想着弘历过来了怎么没人通传,这弘历就看穿了她的心思,道:“是朕不要她们通传的,正好想听听你和高贵妃在说什么瞧瞧话了,没想到你知道和敬要回来了,朕还打算亲自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你,没想到倒是叫高贵妃抢先了。”
恰逢银朱上茶,宁筝接过茶来亲自奉了上去,笑着道:“谁说都是一样的,重要额是太后娘娘与和敬要回来了,她们离开紫禁城也有段时间了,不知道太后娘娘与和敬是胖了还是瘦了……”
弘历笑着道:“到时候皇后一看便知道了,倒是和敬那小丫头是最喜欢雪的,往年下雪的时候总是拉着宫女太监们堆雪人给她看,吵吵闹闹的,好些日子没见到,朕倒是怪想她的……”
喝了口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对了,皇后,昨儿有人进贡了一匣子珍珠,朕瞧着成色不错,待会儿你差人过去了选了,朕瞧着做项链倒是不错。”
话毕,他想起高贵妃也在这儿了,又添了一句,“待会儿高贵妃也差人过去挑一挑,这珍珠颗颗个头有大拇指甲盖般大小,晶莹剔透的,是难得的珍品。”
第39章 天生的仇敌
高贵妃笑眯眯应了一声好,道:“那臣妾就多谢皇上了,说起来臣妾今日也算是沾了皇后娘娘的光了。”
弘历只当她们俩儿是真的关系好,殊不知若有心人提前两秒钟看过去,这高贵妃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悦,想想也是,这分明就是拿宁筝选了不要的东西再送给她,一个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
弘历也没有将高贵妃放在心上,转头又和宁筝说起话来了,“朕同你说过许多次了,这宫里的事能不操心的就不要操心,朕看这紫禁城后宫的事交给高贵妃,她也处理的挺好的,你呀,身子向来不好,就多歇着才是……”
弘历皱着眉头训话,说是训话,可其中的亲昵十分明显。
高贵妃也是个有眼见力的,见他们夫妻二人叙话则起身告退了,走出了长春宫,高贵妃的脸色便是彻彻底底沉了下来,她已经算是涵养很好了,入宫这么长时间并不会在众人面前将喜怒写在脸上,如今没人了,长长的指甲掐的手掌心生疼,可手疼却比不上心里的难过。
身后的宫女轻声劝道:“娘娘可别将不高兴的脸色挂在脸上,老爷千叮咛万嘱咐要您在宫里头小心谨慎,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了,指不定说什么了。”
她口中的老爷则是高斌——高贵妃的父亲。
高贵妃没有说话,隔了好久好久才淡淡一声——本宫知道了。
她是高家的嫡长女,从小是被捧着惯着长大的,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是入了宫说什么做什么都由不得她,高斌知道她的性子,便为她选了贴身的宫女,千方百计送进宫来,就是怕女儿吃亏。
甚至高贵妃和宁筝交好,也是得高斌授意,高斌在朝为官多年,能从一个无名小卒坐到今天的位置是在是不容易,更是深谙弘历的心思,知道当今天子最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容貌上,女儿不是十分出众,得行也不是十分出挑,甚至连家世也一般……他能想的都帮女儿想到了,唯有和富察皇后交好这一条路子可走。
又走了几步,高贵妃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说本宫到底是哪里不如她了?众人都说她温柔贤淑,端庄大方,将这后宫的事情井井有条,本宫接手以来,可有半点地方做的不如她?怎么皇上一进去眼里心里就只有她?”
“当初在王府的时候,本宫只是个格格,皇上瞧不见本宫也就罢了,本宫如今都是贵妃了,凭什么要选她不要的珍珠?就那几颗珍珠,本宫难道还稀罕不成?”
站在她身后的宫女恨不得拿手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娘娘啊,您可小点声,这人来人往的,若是叫人听到了就不好,娘娘若是不稀罕那些珍珠,收回来搁在箱子里不戴就是了,何必说这些话?”
“满宫上下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头一份恩宠,便是皇后娘娘选剩下来的东西,除了您,您可见皇上赏赐给别人了?”
如今这个说话的丫头是她身边的大宫女,名字叫做飘絮,是个很会说话的,也是最得她心意的。
果然高贵妃听完这话脸色好看了不少,却还是气鼓鼓道:“那到时候你就去选几颗珍珠吧,拿到了就收起来,莫要让本宫瞧见那些东西,惹得本宫心烦。”
飘絮应了一声,又走了几步,她瞧了瞧高贵妃脸色像是好看了不少,这才小心翼翼开口:“对了,娘娘,方才纯妃娘娘差人过来说是三阿哥这几日有些咳嗽,想要您这边与内务府说一声,拨一些补品过去了。”
当初额富察皇后能忍得了纯妃这白莲花额性子,可高贵妃却是忍不了,冷冷道:“三阿哥三阿哥又是三阿哥,这满宫上下是不是就她儿子一个阿哥?整日打着三阿哥的名头,不是要这就是要那额,之前皇后娘娘纵着她也就算了,凭什么本宫也得忍折她?她是不是觉得大阿哥失宠了,她儿子就能被立为太子了?简直是做梦!”
飘絮跟在她身后附和道:“是啊,大阿哥如今却是失宠了,可太后娘娘过几日就回来了,谁不知道太后娘娘疼娴妃娘娘,如何会眼睁睁看着大阿哥与娴妃娘娘受这样的委屈?况且二阿哥已经没了,如今太后娘娘气一阵,只怕也会心疼自己的孙子,奴婢觉得娘娘不如这几日与娴妃娘娘走动走动。”
高贵妃所有所思点点头,“况且如今皇上得了四阿哥,四阿哥也是生得聪明可爱,众人都说三阿哥聪明,可他再聪明,难道能及得上没了的二阿哥?只怕是这纯妃娘娘心思用错了地儿。”
飘絮见自家娘娘不再气冲冲的,笑道:“是啊,有些人若是愿意上蹿下跳,那就任由着她去好了,纯妃娘娘不是向来有贤良淑德的名声吗?时间久了,众人自然知道她是个什么样子了。”
因为之前纯妃和宁筝闹得不可开交,最近弘历已经好几日没去看纯妃了,连带着三阿哥也不怎么受待见,高贵妃想到这些脸色才稍微好看了一些,“那就差人送些补品过去吧!”
此时此刻,宁筝还在和弘历说话了,如今到了用晚饭的时候,白蔹带着宫女们将饭菜呈了上来,弘历瞧着御膳房送过来的吃食比从前多了不少,只道:“皇后最近胃口是好了不少啊。”
他是太清楚宁筝的性子了,宁筝生为六宫之主,饭菜每日都是有定数的,当初宁筝却是将那份例减去了一半,如今这桌上像是添了几道菜。
宁筝正在用鸽子汤了,听完这话差点就呛到了,好在圆了回来,“臣妾病了一场,也是想明白了,身体才是本钱,若是臣妾再病了,以后谁来替皇上操持着六宫琐事?”
“哈哈哈哈,皇后这话说的极是。”弘历已经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她的变化,相比起来,他好像更喜欢现在的宁筝,想得明白活得通透,也就是……对他不如从前上心了。
弘历想着永琏的死,只怕是宁筝心里的一道伤疤,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慢慢来,不着急。
他这晚饭用到一半,李玉就急急忙忙过来通传了,“皇上,高大人进宫了,说是有要事禀告。”
高大人则是高斌,如今深得弘历的看重,弘历知道高斌的性子小心,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是不会过来的,放下碗筷道:“朕有事就先走了,等着朕明天再过来看你吧。”
宁筝点点头,站起身来,“臣妾恭送皇上。”
她面上装的是念念不舍,可实际上心里是高兴着了,想着总算是又躲过去一晚了。
如此过了两三日,弘历是日日都过来陪她用饭,到了晚间的时候啧去御书房批阅奏折,也算是相安无事。
到了第四日的时候,则是皇太后与和敬公主回宫的日子。
如今已经是十二月初,今年的冬天本就极冷,难得有好天气,今日也算是见到了太阳,不过一出屋子,还是冷冰冰的。
宁筝带着六宫妃嫔一大早就在慈宁宫候着了,来的最晚的还是纯妃,纯妃一进来就与宁筝告罪,“臣妾来迟了,三阿哥昨晚上又在咳嗽,臣妾照顾了半宿,一夜没睡,还望皇后娘娘见谅。”
宁筝是多看她一眼就嫌烦,也不想多说,只点点头道:“来了就行了。”
高贵妃却是嗤笑道:“整日就能知道拿三阿哥当幌子,难道这天底下就你一个人能生得出儿子来?”
她这话声音说的不算大,可也不算小,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听到。
宁筝着实好奇,高贵妃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性格算是心直口快,可也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平时对人也算是洒脱大度,可唯独对纯妃是锱铢必较,格外苛刻。
看样子,她得要银朱下去打听打听了。
纯妃听完这话也不敢说话,如今这紫禁城后宫中当家做主的可是高贵妃,若高贵妃随随便便对她使点绊子,她都有口难言。
宁筝扫了一眼过去,高贵妃便没有再说话。
没过多久,宁筝就见着两顶暖轿过来了,为首的那顶暖轿乃是这十六人抬着额,极为气派,里头坐着的不是皇太后还能是谁?
皇太后今日着一身绛紫色滚狐狸毛边儿旗服,小指甲上带着长长的鎏金护甲,看起来是雍容华贵。
宁筝也挺喜欢看《甄嬛传》的,知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甄嬛”了——宫斗界的大咖级人物,带着众人连忙迎了上去,“臣妾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太后点点头,扶着太监的手,目不斜视,“起来吧。”
接着,后面那顶暖轿里下来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她穿着一身胭脂红的旗服,小脸白白嫩嫩的,眼睛大大的,很清澈,细细看起,还有几分宁筝的影子——她就是历史上那位最得乾隆皇帝看重的和敬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