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期间她也不忘要银朱去打听高贵妃和纯妃之间的恩恩怨怨了。
银朱如今不过二十出头,因为是长春宫大宫女的缘故,走到哪儿去,别人都得给她几分面子,可偏偏她是个没有架子的,喜欢说喜欢笑,谁都很喜欢她。
可偏偏就是这件事,还真没有叫她打听出什么来,“……娘娘,奴婢打听了一圈也没打听出个什么来,只听说原先在王府的时候,高贵妃娘娘和纯妃娘娘关系不错,可进宫前夕却像变成了仇人一般。”
其实她也觉得挺奇怪的,那个时候在王府,她记得高贵妃身边有个大宫女和她是同乡,还记得高贵妃身边有个眼睛大大的,一笑就有两个梨涡的宫女姐姐,可如今……那些熟悉的面孔都不见了。
宁筝正吃蜜瓜了,弘历见她喜欢吃新疆进贡的蜜瓜,几乎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往长春宫送,宁筝也是来者不拒,“还能有这种事儿她们俩儿之间关系很好?”
这两人的性子简直是南辕北辙了。
银朱点点头,低声道:“如今高贵妃娘娘虽是满人,可当初也是汉籍了……才进王府的时候,王府里头本就没多少汉人,高贵妃娘娘和纯妃娘娘难免走的近一些,只是没想到后来闹成了这样子。”
宁筝若有所思点点头,想着女人撕破脸无非是几种情况,要么是为了男人,要么是为了利益,在紫禁城里,前一种可能性更大一点。
银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只道:“对了,奴婢打听到这几日高贵妃娘娘倒是和娴妃娘娘走的挺近的,这几日娴妃娘娘不是病了吗?高贵妃娘娘不仅差人送了不少补品过去了,这么忙的时候,更是亲自过去了几回。”
宁筝笑了一声道:“这事儿本宫倒是能想的明白,如今这宫里头的阿哥就剩下三位了,四阿哥牙都还没长齐了,也就是大阿哥和三阿哥了,如今大阿哥被软禁着,不受皇上待见,能入得了皇上眼的不就剩下三阿哥了?高贵妃这不是不想要纯妃一人独大了。”
她吃了口蜜瓜,又道:“虽说如今皇上对纯妃还是不冷不热的,纯妃又是身份卑微,可有句话说的没错,母凭子贵,谁知道时间久了会有什么变数了?高贵妃这是想帮着娴妃和大阿哥站稳脚跟,借此来打压纯妃了。”
如此说起来她倒是更好奇了,这高贵妃和纯妃有什么深仇大恨,让高贵妃能这样做,毕竟大阿哥倒台了也就倒了,以后若高贵妃生了儿子,对她而言也少了一份威胁,如此大费周章,实在是有点过了……
她想了想只凑在银朱耳畔说了几句,说的银朱是脸色大变,磕磕巴巴道:“娘娘,这样可以吗?”
这事儿换成了以前的皇后娘娘,别说是这般做了,连她都不敢往这想了。
宁筝点点头,狡黠一笑,“这法子一定奏效,你别犹犹豫豫的,照着本宫说的去做,难道你就不好奇她们之间有什么恩恩怨怨了?”
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她为自己的八卦找到了一个非常合理的借口,并且她的身后有一个很好的伙伴——银朱。
银朱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点点头。
第二日高贵妃就接到了宁筝的帖子,说是今晚在长春宫设宴,高贵妃如今正在为明年各宫的春裳头疼了,听闻这话只问了一句还有谁,原本是想着若是能推就推了,可没想到银朱说皇后娘娘只宴请了她一个人。
高贵妃是一愣,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银朱只照着宁筝吩咐的话道:“是皇后娘娘体恤高贵妃娘娘管着六宫琐事,实在辛苦,所以这才专程设宴宴请娘娘您了,贵妃娘娘可一定不能推脱。”
专程宴请她吃饭,还想推脱,高贵妃可没这个胆子,只道自己一定准时赴约。
晚上天还没黑了,高贵妃便前去长春宫了,还真是专程宴请她一个人,更是满桌子佳肴。
高贵妃只觉得自己是越来越摸不透宁筝,笑着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如此大费周章,臣妾实在是过意不去。”
“高贵妃这般说,过意不去的那个倒是本宫了。”宁筝笑着拉起高贵妃的手,两人一起在桌边坐下,“旁人不知道,本宫却是知道这六宫中有多少琐事的,所以特地设宴来请高贵妃用晚饭。”
说着,她更是举起举杯,道:“本宫先干为敬了。”
话毕,她便是一口果酒下了肚。
高贵妃看的是目瞪口呆——什么时候皇后酒量这么好了?原先逢年过节宫里头设宴的时候,皇后端起酒杯也不过是抿一口罢了。
宁筝笑着道:“这是果酒,味道酸酸甜甜的,很好喝,高贵妃可以尝尝看。”
高贵妃端起酒杯,尝了一口,味道果然不错,有点像是梅子水儿。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这样推杯换盏,没几杯,高贵妃就有点喝高了,扶着脑袋道:“皇后娘娘,臣妾……臣妾的头晕晕乎乎的,这酒好喝虽好喝,可臣妾不胜酒力……”
她明明记得自己酒量挺不错的。
实际上她酒量是不错,可这梅子酒的度数太高了,宁筝是专门吩咐银朱去找的这种酒,喝起来没感觉,可三杯下去就能晕晕乎乎的。
宁筝端着酒杯又劝了几句,高贵妃又是三杯酒下肚,银朱也趁机找了个借口将飘絮等人带了下去。
宁筝这个时候才开口道:“对了,高贵妃,今日本宫在御花园碰到了纯妃,瞧见了三阿哥,三阿哥好像又长大了些,聪明伶俐,本宫见了也很是喜欢,如今这宫里头的风言风语不少,如今纯妃虽不得皇上喜欢了,可阿哥中能入得了皇上眼的唯有三阿哥,有人说这太子之位非三阿哥莫属……”
“不可能!纯妃个小贱蹄子在做梦!这种话……一定是她偷偷放出来的,逼得皇上立她儿子为太子了。”高贵妃对纯妃的恨意远远超过了宁筝的想象,一提起纯妃来,高贵妃就咬牙切齿的,恨不得一口将纯妃生吞活剥了似的。
如今高贵妃更是抓着她的手,含糊不清道:“皇后娘娘,您一定要与皇上说,纯妃是个小人,不能相信她,她是小人,她生出来的儿子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不能将三阿哥立为太子,不能啊……”
宁筝见着她果然这般说了,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纯妃是小人?这话怎么说?”
高贵妃犹犹豫豫的,不愿多言。
宁筝见着她一个劲儿灌酒,知道她定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也不逼她,等着她又喝了几杯酒,却是趴在桌子上呜呜哭了起来,“是我,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对不起他啊……”
这没头没尾的到底在说些什么?
宁筝也有些怕她喝多了,闹出什么事情来,只道:“高贵妃,你没事儿吧?”
“臣妾没事儿。”高贵妃猛地抬头,紧紧抓着宁筝的手腕,将宁筝是吓了一跳,“皇后娘娘,是我对不起他,是纯妃那个贱人害死了他……当初我是真心真意将她当成姊妹,什么话都与他说,可到了入宫前夕,就为了这区区贵妃之位,她却与我反目成仇……”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这高贵妃有一句没一句含含糊糊的,宁筝这一晚上总算是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初刚进王府的时候,高贵妃的父亲还未出人头地,高贵妃和纯妃一样,都是格格身份,两人又都是汉人,自然是惺惺相惜,高贵妃因为比纯妃大上一岁,自诩为姐姐,处处照顾提点纯妃,要不然依照着纯妃那性子和家世,当初在王府的时候不知道能吃多少亏。
高贵妃当初便是这般性子,不,还不如现在有城府了,刚入王府不得宠,一心只将纯妃当成真心姊妹,就连嫁入皇家前夕的那些事儿也一并说了出来——原来是高贵妃当初曾定下过一门亲事,定的是姨母家的表哥,这门亲事是娃娃亲,她也一直以为自己会嫁给表哥,两人从小是暗生情愫。
只是没想到一道圣旨下来,凡是官员之女皆要参加选秀,参加也就参加吧,可她没想到自己会被指给当时还是宝亲王的弘历当格格。
如此一来,心里就算是有再多的舍不得也只能放下了。
第41章 小祖宗
那个时候的高贵妃是将纯妃当成了真心姐妹,什么话都告诉了她,自然也包括了这些话。
后来先帝爷驾崩,弘历被封为太子要入主紫禁城了,这位分就成了王府中女人争夺的事情。
恰逢那个时候高贵妃的父亲高斌立了大功,高贵妃也被抬为了旗人,她兴高采烈的与纯妃说这件事,没想到纯妃却是兴致淡淡,他只以为纯妃是兴致不高,可万万没想到纯妃一转头却将她的事情都告诉了弘历。
这男人怕什么?男人最怕的莫过于戴绿帽子了,纵然弘历马上要荣登宝殿,也是一个寻常的男人,听到这话自然是怒不可遏。
还好高贵妃的父亲高斌早就留了一手,早在高贵妃与纯妃交好的时候就察觉到了纯妃的不对,在纯妃身边安插了一个大丫鬟,所以放纯妃告状的时候,高斌就已经知道纯妃的所言所行。
高斌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也是是个厉害人,当即就买通了高贵妃姨母一家,更是将高贵妃的那个表哥送得远远的,勒令高家上下不准提及此事,将那些知情的更是打发的远远的。
所以等着弘历找到高贵妃的时候,她按照高斌所教的话说了出来——臣妾不知道王爷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这些话都是无稽之谈!臣妾的确是与表哥打小相识,可纵然是定下娃娃亲,也是该有个文书之类的东西,臣妾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王爷心里比谁都清楚,臣妾的父亲是做出那样糊涂事的人吗?不明不白的定下娃娃亲于臣妾而言算是什么?而且早在几年前,臣妾的那位表兄就已经失去了踪影,臣妾臣妾如何暗许芳心啊?臣妾嫁给王爷之后,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不敢有二心……
那时候高贵妃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纯妃也在场,纯妃听完这番话是脸色都变了,纯妃是太清楚她的性格,知道她胸无城府,若是没人教导,哪里会知道今日的事情发生?还是,她一直都是扮猪吃虎?
纯妃知道自己不能输,跪在地上恳切道:“王爷,当真是高格格亲口与臣妾说的这番话,臣妾,臣妾不知道高贵妃为何要这样,如今不肯承认了……”
这两个女人都是厉害的,一个擅长扮温柔善良,一个是咄咄逼人不肯退让,到最后是吵得弘历脑袋疼,只派人下去查这件事。
只是当弘历的人下去彻查的时候,所有的痕迹都被高斌抹去的一干二净,到了最后这件事自然变成纯妃吃亏了,还是哑巴亏,有苦说不出的那种。
所以到了最后,高贵妃被封为了贵妃之位,这纯妃就算是再得弘历宠爱,也只得了个嫔位,从那之后这两姊妹就撕破了脸皮。
入主紫禁城之后,高贵妃是一宫之主位,还专程去看过纯妃一趟了,“妹妹当真是好手段啊!本宫一直觉得你我姊妹情深,没想到你背地里却是这样算计本宫,今天就算是本宫不是贵妃,也会有那李贵妃周贵妃,你区区一个卑贱女子,凭什么肖想那贵妃职位?你自己是什么身份,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纯妃跪在地上给她请安,知道自己是彻彻底底输了,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的箭,她输了就是输了,后悔也来不及,只冷笑着道:“高贵妃娘娘说自己太容易轻信别人,这皇家的女人是不能随随便便相信的,你我姊妹一场,臣妾也算是给高贵妃上了一课。”
“只是臣妾不懂,高贵妃娘娘口口声声说臣妾心计狠毒,没有把你当姊妹看,可贵妃娘娘你了?你又何曾真心相信于臣妾,臣妾知道臣妾身边的大宫女都已经被你买通了,臣妾和皇上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贵妃娘娘知道的是一清二楚,我们俩如今在这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臣妾今日输了,不是输在心计不如人,而是输在没有一个好父亲。”
论恩宠,这高贵妃自然不如纯妃得宠,这男人喜欢什么样的,纯妃是钻研了许久,与纯妃而言,弘历不仅是王爷,更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可这个时候,身份摆在这儿,光一个贵妃之位,便能将纯妃压的死的。
高贵妃见她这般恬不知耻,气的是直发抖,知道自己父亲说的话是对的,这宫里头的女人都是靠不住,早在几年前父亲就与她说过好多次,纯妃这个人不简单,只是她那个时候已经将纯妃当成自己的好姐妹,并不相信。
如今她听闻这话总算是信了,从那之后便是什么话都听高斌的,所以在贵妃之位上越坐越稳固,之后更是几次给纯妃使绊子,最后一次几乎是差点弄死纯妃了,谁料那个时候纯妃已经怀上了三阿哥,一跃翻了身,更是被抬为了妃位,从此之后,这两人点的梁子更是结下了。
听闻高贵妃这番话,宁筝也算明白了,高斌那句话说的是真没错——这宫里头的女人当着没一个是简单的,你看起来这人也许是小白兔,可这个人就是大灰狼了!
看着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高贵妃,宁筝也不知道是该可怜她,还是去恨恨她,只是恨,好像也谈不上,用纯妃的话来说高贵妃这个人心肠其实并不坏,人也很简单,只是架不住她背后有个好父亲呢。
如今高贵妃趴在桌子上更是呢喃道:“表哥,表哥,你在哪里啊……我,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宁筝不由得小心起来,高贵妃这个人倒是不足为惧,只是高斌这个人不简单,论起来这高贵妃的表兄要管高斌叫一声姨夫,可是为了断了高贵妃这不该有的心思,为了保全自己的女儿,高斌将高贵妃的表哥送的远远的,到今日还没有找到,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高贵妃倒是可怜,谋害自己表哥的人乃是自己的父亲,更是自己唯一的依靠,高贵妃如何恨得起来?
这宫里头都是可怜人啊!
宁筝见着高贵妃身边的宫女飘絮在打湿了一身衣裳后,又换了一身衣裳匆匆忙忙进来了,才道:“你们家娘娘喝多了,扶她下去歇息吧!”
她知道这飘絮应当也是高斌送过来的人,就算是将高贵妃留在这儿,只怕再也问不出什么来。
飘絮轻声道:“皇后娘娘恕罪,我们家娘娘吃多了酒,奴婢马上就扶她回去。”
等着高贵妃走了,宁筝扶着银朱的手站了起来,只是高贵妃喝多了酒,她这酒也没少喝,站起来才觉得头晕目眩。
原来她工作的时候觉得工作压力太大,时常下了班去酒吧喝两杯小酒放松一下,原本以为自己酒量了得,却没想到这宫里头的酒酒劲儿如此之大,如今更是连站都站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