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家长请不要帮孩子写作业——郑三
时间:2019-08-13 07:31:44

  章悦垂着脑袋笑,反倒显得越发让人怜悯,她问:“所以,你到底还是喜欢上了小妤?”
  陆行州回答:“喜欢或许并不确切。”
  章悦于是抬头看他,目光又带上了些许微弱的期许。
  陆行州偏头看向一旁干枯的树枝,难得的露出一丝局促情绪,他说:“沈妤给了我一个完全超出预期的家庭,我从十九岁遇见她,知道什么是少年情/欲,到如今而立之年,我不能说,这十三年的时间让自己真正看清了什么,我总是无法正确的回应女人对于浪漫的期许,但我想,我对她感情,必定是要比喜欢更深一些的。”
  章悦站在原地像是有些撑不住自己硕大的身躯,她张开的嘴巴又闭上,许久之后,终于压着嗓子问到:“你十九岁就和她在一起?”
  陆行州摇头回答:“不,我只是恰巧看见了她。同是求而不得人,我想你应该明白那种感觉。”
  章悦明白,但她无法接受陆行州这样的人也有这样感性甚至痴情的一面,这世上毕竟是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的,生活大多数时候都有些虚伪,到头来,大家只是各受各的苦,各享各的福。
  章悦深吸一口气,像是没了说话的兴致,她一边克制心中哀怨的情绪转身离开,一边低声道:“真让人恶心,喜欢这东西可真让人恶心啊。”
  陆行州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没有回答。
  他想女人,总是有些难以理解的生物,她们的爱情看起来或许时常有些匪夷所思——既可以偏执顽固又可以纯洁干净。
  她们能将自己保护得有如初生的孩子,却也能将自己逼迫的仿佛饱经风霜的可怜人。
  感情在她们心中,总是过分的神圣与理想化。
  叶姝从李校长家中拜访完出来,一个人靠在单元楼的走道里看了一阵,神情有趣,此时见章悦离开,不禁轻笑着走出来。
  她是陆行州在美国的老同学,也曾经在青大上过一年的学,彼时很得李校长的赏识。
  李乾泽对他的女学生总是出奇得好。
  旁人有时笑话他年纪大了依旧怜香惜玉,李校长也不反驳,甚至心情好了,还会劝告旁人,做个知心爱花的人。
  他年轻时被下放到南方山里,曾经遇见过一位酷爱读书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没上过多少学,身体有些驼背,腿根尤其细,只是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直到病死的那一天,她的枕头下依然摆放着李校长送给她的那几本书,翻得多了,难免显得不十分平整。
  她问李校长,人来到这世上有没有下辈子。
  李校长点头回答,有的。
  小姑娘于是开心极了,她说,下辈子,她想生在一个好一点儿的地方,有一个大大的桌子,有一墙壁看不完的书,有一个来得及走完的人生,她说,李老师,谢谢你。
  李校长那时还年轻着,心中天然的悲悯让他对生与死的故事总是刻骨铭心。
  后来他回到北城,回到青大任教,他有了大大的桌子,有了几墙壁看不完的书,他总想着,人生不易,我得让我的女学生们,过得好一些。
  陆行州对李校长的女学生们从来没有偏见。
  他对叶姝不能算是讨厌,两人当年在加工算是华人学生里的佼佼者,但他对她也着实说不上喜欢。
  毕竟她是刘娇姐姐的女儿,而且她天生长的有些过于美艳,加上为人处世随意放荡,想来不是她那位严肃正经的小侄儿一直管束着,必定会祸害一方青年才俊。
  此时,陆行州看见叶姝脸上幸灾乐祸的神情,连老同学再见的问候也省了,只看着她问:“你这是出来了?”
  叶姝眉毛弯弯的,比过去稍微胖了些的脸上面露红润,指向自己的肚子小声回答:“要结婚了。”
  陆行州低声恭喜。
  叶姝却不满意,看着他道:“你这人怎么还是这样冷淡,连我和谁结婚都不多问一嘴。”
  陆行州面目平静,声音也一点儿也不显得好奇:“除了你的那位小侄儿,你还能跟谁结婚。”
  叶姝过去很少生气,她只有气人的天分,所以此时嘟嘴皱眉,倒是难得显出几分可爱来:“你这没意思的,难怪林又夕说起你来总是摇头,都是有儿子的人了,却一点风趣通达也不懂,难怪老丈人不喜欢你。”
  陆行州思考一瞬,不禁看着她问:“你认识林又夕?”
  叶姝于是又高兴起来:“我不光认识他,我还是他从小到大的女神呢。”
  陆行州听见这话,终于豁然开朗。
  毕竟在林又夕眼里,叶姝这原本一心沉迷微电子事业、却被自己有钱的小侄儿睡了的知识女青年,可不就等同于步入“鸡”途么。
  于是摇了摇头,陆行州只能下了结论:“你对于那些喜欢你的人也还是这样无情。”
  叶姝轻笑起来,她伸手去点陆行州的西服,半路却被来接她的傅铮抓住了手腕子。
  陆行州与傅铮一向不对付,此时见他过来,也不在说话,只点头说了一句“恭喜”,转身便上了楼去。
  叶姝看着他的背影,想到过去那样泯灭人性的人物竟也要开始为人间俗事苦恼烦心,不禁越发觉得有趣,站在原地忍不住轻声地喊:“老陆,你进门之前可得整理整理发型,不要怪老同学不提醒你呀。”
  傅铮抓着她的胳膊眉头紧皱,他不能用太大的力,眼前这人是他心肝上的东西,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可偏偏她多情得很,每一个老同学都像是与她有着格外的回忆,而每一个朋友也看上去特别的知心,于是站在原地,重重地咳上两声,显得严肃无奈极了。
  陆行州可管不得他们,他对于旁人的家事一向敬谢不敏。
  于是,他低头敲响李校长家的门,推门进去,只随意整理了一遍发型,脱下鞋子,等看见客厅中间坐着的沈局长,忽的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叶姝是林又夕那条线的,后面会在写林又夕和赵源的戏份时再出场。
  李校长的那个女学生是我大舅以前的经历,以后有时间了,我准备用短篇的形式单独写一下。
  p.s.姑娘们五一快乐,这种节日感觉就是为老三这种勤劳上进的狗子准备的,默默更新我不骄傲。
 
 
第34章 
  沈局长手里捧着紫砂的茶杯,面色沉静,他也不看陆行州,只是径自坐在沙发一端,开口说话,声音并不显得格外冷漠:“坐吧。”
  陆行州于是点头答好,他将手中的盒子放置在进门的玄关柜上,迈步向前,坐进茶几右侧的木椅里,拿起桌上备好的杯茶,沉默一晌,低声说话:“不知道叔叔要过来,没有带什么见面礼,希望您不要介意。”
  沈局长没有回答,抬头喝了一口茶,轻轻“嗯”上一声,脸上神情依然不露痕迹。
  李校长此时从书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大黄色绸布包裹的画卷,眉目带笑:“泽然,你怎么又再为难他。行州是小辈,就算你心里怪罪他拐走你的宝贝女儿,可以后啊,你们到底是一家人,他总归也是要喊你一声爸的。”
  陆行州听见李校长的话,垂目眉头微皱,双手握住,手心开始不自觉地冒出细薄的汗。
  他有些紧张。
  陆行州其实过去并不是一个会在旁人面前露怯的男人。
  他自小习惯了旁人的目光,上学时参加大型交流会,工作后亦可以在几百人几千人的课堂侃侃而谈,只有在此时面对沈局长的时候,他难得地缺少了底气。
  他睡了这位老父亲唯一的女儿,他们分开的八年难以追溯,他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抱歉,因为任何原因都听起来荒唐。
  而现在,他想要将这一切淡而化之于无,他知道,这不容易。
  沈局长轻声叹气,他看着李校长的脸,摇头回答:“李老师,我算是看出来了,您今天让学生过来,就是专门来拆我的台的。”
  李校长笑得朴实真诚,他答:“胡说,我一早就告诉了你,我这里煮了一壶好水,只等茶来。”
  说完,他看向一旁阮阮手里的盒子,轻声问:“行州,这是你带过来的?”
  陆行州点头答是:“武夷后山的大红袍,回国时有人送给我,您知道,我个人比较偏好绿茶,所以想着,过来让您尝尝。”
  李校长在沈局长身旁坐下,手中蒲扇一下一下左右摆动,挥得面前茶炉里的小火格外得旺。
  声音依然轻细温雅:“零几年的时候别人倒是也送过我一些母树大红袍,气韵淳厚得很,只可惜后来再也喝不着了。来,泽然,这后山的茶叶我喝过几次,与当初的那些并不差多少。”
  说完,他装作毫不在意,直接伸手打开了陆行州带来的礼盒。
  沈局长也好茶,可他不像李校长,偏好一种。
  他此时看着陆行州垂目看向地面的样子,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叹一口气,终于靠在沙发的靠背上问了起来:“刚才你那位老同学与我说了一些你的事情,你们认识有十几年了吧。”
  陆行州想起叶姝那张煞有介事的脸,不禁越发紧张起来。
  他将手掌放在衣服上轻擦,点头回答:“是。”
  沈局长于是也点点头道:“她的事情我一早就听说了一些。我想,一个刚刚三十的年轻人能做出那样的决定,想必不会是一个毫无原则的人,所以她刚才与我道歉,说当年拉着你去那个舞会实在不该,我接受了。但,陆行州,你该知道,我真正想要的,其实并不是她的那一句道歉。”
  陆行州低头回想起赵源的话,回想起李文瀚的话,甚至回想起杜马千的话,皱眉思考起来。
  直到面前茶炉里的火星发出“嘣”的一声轻响,他才站起身来,步伐沉稳地走到沈局长面前,深吸一口气,突然双腿一曲,“咚”的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
  陆行州此人生来有些孤傲,膝下黄金自然也没有献给过任何人,包括他严肃的父亲。
  此时,沈局长显然有些没有准备,身体往后微微仰着,脸上少了一丝从容,惊讶之下也难免稍稍红了脸颊。
  陆行州背脊笔直,神情却是坦然而笃定,仿佛自己正在做的,全不是一件在旁人眼里折辱自己的事情。
  李校长平静极了。
  他一边烫着手中的茶杯,一边故作感叹道:“行州啊,你这是做什么,别以为跪一跪你家老丈人,他就能轻轻松松的把闺女交给你。沈局长身居高位,这些年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小辈没欺负过。”
  沈局长被李校长一句话说得越发汗颜起来。
  沈妤从未将男人带回家中,于是他这“老丈人”的“坏事”也就做的不那么驾轻就熟,局促一阵,还是只能低声咳嗽,偏头央求了一句:“老师,您不要这样说,我哪里欺负过别的小辈。”
  李校长“哼”一声,他不能不说,他还得更加愉悦地说:“哦?那这样说起来,行州算是你第一个欺负的小辈?行州,还不谢谢你家岳父。”
  陆行州于是立即沉声接下:“谢谢叔叔提点。”
  沈局长简直要被这一对师徒弄得坐立不安,张着嘴巴喊到:“你,你先起来,你这样说话,倒是显得我真不通情理了。”
  李校长挥手表示不行,站起来,拿起一旁的拐杖,猛地往陆行州肩膀上一打,低声回答:“胡说!这世上老丈人的话就是情,老丈人下的命令就是理,行州,你难道还想着要反驳吗。”
  说完,便又是一棍子。
  沈局长差点没被李校长这一身突如其来的匪气给吓得脸色发青。
  伸手喊着:“老师,你这是做什么。”
  李校长装作气急,看着身旁的人问:“怎么,泽然,你是心疼这小子啊?没事,我也有过女儿,我知道你心里总是想要揍他一顿的。”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校长于是又一棍子打上去:“哦?那你是哪个意思?或许是想干脆把这小子扒光了拖出去游/行?上书‘好个流氓’?这想法倒也不错。”
  “我…我哪里有这样说。”
  “我明白了!你是想带着小沈离开北城,远离这个登徒子。”
  “老师,您说的可不切实际了。”
  “那你要怎么分开他们?”
  “我…我哪里有说要分开他们。”
  李校长这下终于没再动手,咧嘴一笑,跟老顽童似的。
  他坐下来,拍着陆行州的肩膀,神情严肃道:“听见没有,行州,沈局长对你和小沈的婚事可没有意见,这是天大的恩惠,还不快来谢谢你这未来岳父大人。”
  陆行州眼睛明亮而深沉,心中感谢李校长的同时,自己也弯腰跪在地上,使劲垂下身体磕出一个响头,嘴里喊着:“谢谢叔叔!我以后一定会把小妤放在心尖上养着!”
  李校长不高兴,又一拐杖打上去:“喊什么!叔叔?”
  陆行州于是又磕下去一个头,大声喊着:“谢谢爸!”
  可怜沈局长一个文化人被这祖孙两一场戏演得两眼发昏。
  此时听见陆行州脑袋撞在地板发出的巨响,只感觉自己的心肌梗塞也要被撞出来似的,捂着胸口,一个劲地摆手轻声念叨着:“你…你好好说话,不要再发出这种动静来吓我。”
  李校长于是捋一捋自己的胡子,老神在在坐下,抬手示意陆行州起身。
  给他递过去一小杯茶,嘴里仍不消停:“就是,沈局长心脏不好,你这行事方法实在太过野蛮。”
  他话说得轻巧,仿佛刚才那位捋着袖子打人者完全就不是他。
  陆行州却是高兴的,恭恭敬敬地接过茶杯,连眼角眉梢都带起了少有的笑意。
  李校长装模作样地伸手去顺沈局长的气,见他就要回过神来,立即重新开口:“好了,表完决心,咱们总得要说说一些俗气的事情。行州啊,我问你,你和小沈结婚之后,准备住在哪儿啊,你现在住的那个地方可不够大。”
  陆行州点头回答,声音平稳而低缓:“我在玉龙苑有个房子,是十八岁那年爷爷送给我的,装修还算不错,独门独户,离青大和小黎的学校都不远。家里有两只狗,总得有个活动的地方,加上小黎喜欢坦克,我托国外的朋友送来一个大型可拆卸装载的模型,摆在院子里,他爬上爬下都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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