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带来了她的首饰盒,换一套裙子就要换一套首饰;爱丽丝也让席德妮拿来了她的首饰盒,两个女孩叽叽喳喳的互相查看对方的首饰盒,提出搭配意见。女孩子么,哪有不喜欢漂亮裙子和闪亮首饰的。
苏珊拿起一对耳环要给她戴上,这才忽然惊讶的发现,爱丽丝没有扎耳洞。
“你怎么没有耳洞?这要怎么戴耳环?!”她大呼小叫。
“我怕疼。”
“很小的时候扎耳洞就不会很疼了,只有一点点疼。”苏珊比划了一下,示意这一点点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戴别的就行了,项链就挺好看的,我喜欢项链。”弗朗西斯带回来的宝石她挑了一些出来,用其中的一些做了首饰,其中就有一颗红宝石的链坠,颜色鲜艳似鸽血红,用一条不太细的金项链挂着,恰好垂在胸前,衬着雪白的肌肤,美不胜收。
奥斯汀家的长女和次女肤色都像妈妈,不算太白,爱丽丝则像姑姑,跟伊丽莎表姐一样,都有很美的莹白肌肤。
“你瞧,你怎么都晒不黑!”苏珊懊恼,“像我就不行,我稍微晒半天就变黑了,为此只好不在夏天的白天出门,或者不得不出门,一定要打着阳伞。”
爱丽丝很得意,“我确实晒不黑!”要说她可喜欢户外活动了,一年到头只有在冬天很冷的时候才不骑马外出,这风吹日晒的,对皮肤不好,但这就是基因,夏天晒黑的皮肤,到了冬天就会白回来。
苏珊嘟囔了一阵子,突然说到她的少年玩伴,“他们为什么这么早就来了?”
“你说谁?”
“还装?!”苏珊按住她,挠她的腰。“当然是奥利弗少爷和伊沃少爷啦。”
爱丽丝笑得打嗝,“他、他们怎么了?”
“说,是不是他俩都在追求你?”
“没有的事!他们从小就这样,常到我家来。”
“骗人!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么容易就看出来了?”
“你喜欢谁?”
“都喜欢。”
“我不是说朋友的那种喜欢。”
“谈恋爱的话,随便哪一个都可以。但你知道的,不管是谁,最后都会发展到向我求婚。”爱丽丝懒洋洋的倒在沙发椅里,苏珊倒在她身边另一张沙发椅里。
“我真羡慕你,他俩都挺好,跟你从小就认识,你对他们都很熟悉。”
“你怎么说话像我母亲?”
苏珊嗔怪的拍了她手臂一下,“这都得怪我父亲,他没有让我早早认识什么邻居家的男孩。”但她也知道,她跟爱丽丝不一样。奥利弗与伊沃从家世和经济上都很适合爱丽丝,奥利弗的条件稍微优越一点。而她,在丰山附近可是很难结识到什么适合的丈夫人选的。
“结婚很烦的,要尽可能的享受未婚时光,等到结婚以后,你就得开始生孩子。我光是想想就要吓死了。”
苏珊对此也深有同感。她的母亲死于产褥热,她出生不到一个月就失去了母亲,等她长大到明白母亲是因为什么死的,必然会对生育怀有极大的恐惧。
“确实。但女人总是要生孩子的,除非她一辈子不结婚。”苏珊小声问:“凯茜是怎么想的?她真的很爱福尔先生吗?”
“他们也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他们很爱对方。但你也知道,我家那个时候不太有钱,凯茜一直很伤心,我家那时候要是像现在这样,有一点钱,那么福尔就不必去什么圣多明各了。”
苏珊叹气,“我真为凯茜感到难过。相爱的人不应该因为钱的问题分开。”
“可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这句话我听你说都听烦了。”
“那是因为你一出生就有很多钱等着你去花,你从来不知道没钱是什么滋味。”
苏珊噘着嘴,“你也不知道什么是‘没钱’啊。”
“嗯,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没钱。”爱丽丝承认,“大概就是吃穿不愁,但闲钱没有,不过那时候我家住在斯蒂文顿那样的小村庄,就是想买点什么,也没地方买。”
“好吧,别说这些了,你以后要是没钱,我可以给你,反正我要是不花,父亲也会花光我们的钱。你要是明年就订婚,我就给你送一大堆订婚礼物,别客气,父亲有很多收藏品,我拿走几件他根本不记得。”
“你还是把那些留作你以后的嫁妆吧。”
*
两个女孩子直到午饭时间才下楼,下午没有午睡,乘马车出去逛街了。奥利弗和伊沃陪着她们一起出门。女孩子出门就是买买买,买了一大堆有用没用的东西,马车顶上摆满了纸盒。
逛了街又去茶室喝茶吃点心。
漂亮女孩与英俊男孩确实很般配,茶室的人都以为这是两对年轻情侣。
*
这之后,奥利弗和伊沃几乎每天都来,不过错开了,伊沃上午来,吃早餐后待上两个小时,爱丽丝用3天时间给他重新画了一幅铅笔素描肖像画;奥利弗下午来,也只待两个小时,在楼下家务室待着,凯茜在绣枕套,爱丽丝在绣钱袋,他为她们念书,有时候是《傲慢与偏见》,有时候是《女巫季节》。
《女巫季节》的下册从玛格丽特晕倒之后开始继续讲述。
神祇居住的山峰一夜之间荡平,成为一大堆乱石,有人路过,带走了玛格丽特。玛格丽特一直昏迷不醒,在梦中,她“看到”一对逃跑的恋人,女孩是一个女巫,男孩是一名骑士,骑士本来被派去杀死女巫,但却爱上了她,偷偷带她逃走,从此东躲西藏;他们有了一个女孩,女孩长到12岁之后,一天晚上,骑士与女巫死于非命,女孩消失无踪;
玛格丽特醒来后,发现自己被人强暴了,于是十分冷静的杀了那个人;她回到那座消失的山峰,再次召唤神祇;神祇并无实体,而是虚无,称玛格丽特为他的新娘,说他在遥远的人类还没有产生语言的时代就存在了,旧世界的人类崇拜他,地球上到处都是他的神庙,但因此他的神力也被分成很多份,在新世界的众神时代,他得不到献祭,于是越来越衰弱,只要玛格丽特跟他合体,他就能重新成为超能邪神,重新统治地球;玛格丽特说,我不是你的新娘,我是你的噩梦,我献祭自己,就是为了杀掉你。
这是英雄传奇的女性版,是极其少有的女性救世主版本,玛格丽特以天真少女的本性追寻自我,寻找“我是谁”的答案,最后为了干掉大反派邪神而献祭自己。“女巫”实际上是知识女性的代指。
*
凯茜非常不喜欢玛格丽特被强暴的这一段,奥利弗也没法念这一段,于是他跳掉了这一段。妈妈也不喜欢这一段,但她没说什么。
威廉·贝克福德倒是认为这一段代表了女性受男权社会压迫的事实,觉得是一种微妙的譬喻。
伊沃当然也看懂了这一段,古典文学不是白学的,他有一点点为了这种表现形式感到不安。
自从那天他握了爱丽丝的手而被她甩开,两个人还没讨论过这件事。
爱丽丝给他画肖像的时候,身边至少也会有席德妮,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跟她单独在一起,好问问她到底怎么想的。这可把他急坏了,眼看着圣诞节就要到了,他得回温切斯特家里过节。
终于,离开伦敦的前一天,他又来了奥斯汀家,找借口打发走席德妮。爱丽丝一个没注意,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了。
这个时代的住宅里,如果不是重要的房间和卧室,一般不会上锁;奥斯汀家因为常年除了父亲之外没有男人在家里,姐妹俩的卧室都只是关上而不上锁,起居室也没有门锁,楼上只许女仆上楼,男仆除了搬动家具,不允许上楼。
伊沃小心的关上门,这个时候,除了席德妮,应该不会有别人上楼。其实没有得到奥斯汀夫妇的同意,他不应该跟爱丽丝独处一室的,但他总得私下问问她。
“爱丽丝。”他慢慢走到她身边。
爱丽丝似乎有点紧张,但又有点好奇。
“上次……上次你怎么忽然跑开了?”
“哪次?”
伊沃伸出手,按在她手背上。
她低头看着他的手:男孩子的手,手掌不算大,大概因为他个子不太高,骨架子比较纤细的缘故,手指细长,很可爱的男孩子的手。
接着他拿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接着又轻轻咬了一下。
“喂!你跟谁学的?!”她抽回手。
他揉了揉鼻子,突然飞快的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爱丽丝这下子算是吓了一跳,“喂!”
“我又不叫‘喂’。”
“伊沃·戈登!”这小子胆肥了!她推开他,“离我远一点。”
“你不喜欢吗?”
“你得问过我妈妈。”她回答。
“奥斯汀太太大概不会说什么的。”他一本正经的说。
爱丽丝对他笑了一下。
他便觉得心里猛地一跳,又是急切的跳了好几下。
他试探着再次靠近她,小心的吻在她柔软的唇上。
*
圣诞节期间,奥利弗、伊沃都不在伦敦。
格兰特也在圣诞节前两周回了伦敦,不过被威廉带去乡下了,直到圣诞节前两天才回来。回了伦敦就急忙去找爱丽丝,强烈要求成为她的初次社交舞会上的舞伴。
“不行,我哥哥弗朗西斯回来了,他是我的舞伴。”爱丽丝一口回绝了。
“哥哥怎么能成为你的舞伴?”格兰特不解的瞪大眼睛,“在美国不是这样的。”
“这里是英格兰。”
他不服,“我这样个子又高长得又英俊的男孩,做你的舞伴才是很好的选择。”
他倒是对自己的外貌有很正确的认识。
“你可以跟我跳两支舞,或者三支,不能再多了。”
“第一支舞!”
“不行,我得跟弗朗西斯一起跳第一支舞。”
“那么,最后一支舞。”
“也不行,最后一支舞要跟父亲一起跳。”
格兰特顿时不满了,“那你是不是还要把你的几支舞分给奥利弗、伊沃、乔治他们?”
“那当然。”
“我不允许!”
“你说什么?!”爱丽丝不满的瞪他一眼。
“我喜欢你,我不想看到别人跟你跳舞,如果他们不姓奥斯汀的话。”
你可滚吧!
“那我就一支舞都不跟你跳了。你在美国长大,没学过英格兰的社交舞,就是学了也跳的不好,没准会一直踩我的脚。”
“我才不会呢!威廉教过我怎么跳舞,我跳的可好了!”其实之前他们一起参加过舞会,在巴斯,伊丽莎因为怀孕晕倒那次。
“那你去找别人跳舞吧,苏珊就行,苏珊也很漂亮,还有露辛达。”
格兰特嚷嚷:“我根本不想认识什么苏珊,或是什么露辛达。我能吻你吗?”
“不能。”爱丽丝连忙回答,“席德妮,过来。”她躲到席德妮身后。
他一脸不耐烦,“席德妮,让开。”
“我要跟母亲说,你不守规矩,以后不许你来了。”
“我喜欢你,你知道的。”
“不知道。席德妮,送邓波儿先生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伊沃念的诗出自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下一章,爱丽丝的初次舞会。
第62章 横刀夺爱
格兰特有些羞恼。他抿了抿唇, 颇是不悦,“爱丽丝——”正想说什么, 弗朗西斯从外面进来, 很快走过门廊,到了客厅,“爱丽丝。”
格兰特立即闭嘴, 随即向爱丽丝行礼,“那我先走了。”
爱丽丝回了一个屈膝礼,没有说话。
*
弗朗西斯看着格兰特离开客厅,才蹙眉说:“怎么看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凯茜呢?她应该陪着你的。”
“她和妈妈出门了。”
弗朗西斯仍然蹙眉,觉得这样不是太好,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你知道凯茜的账本在哪里吗?”
“要账本干什么?”
“看看我在家里有多少钱。”
“我去找找。”爱丽丝上了楼,在凯茜房间的书桌里找到账本, 拿了下来。
弗朗西斯翻了翻账本, 这些年他寄回来、托人带回来的钱和物品颇有不少,现金有7000镑,还有不少布料、珠宝、古董之类的,他拿了纸和铅笔算来算去。
“在算什么?”
“在算我够不够有钱结婚的。”
爱丽丝惊喜, “你要结婚了?!”
“还没有,准备下个月在南安普敦订婚。”弗朗西斯笑了,“父亲和母亲会带你和凯茜去参加我的订婚宴会。”
“你的未婚妻是谁?”
“我的长官的女儿,玛丽·吉布森。”弗朗西斯现年31岁半, 4月份的生日,今年2月调任海军军舰卡诺普斯号(HMS Canopus)的船长, 是海军少将托马斯路易斯的旗舰军舰。
“爸爸和妈妈知道了吗?”
“昨天刚知道。”
“你是不是很快就要回到军舰上?”
“是啊。怎么?想要我给你带什么吗?”
爱丽丝摇头,“这场战争还得打到什么时候?妈妈非常担心你和查尔斯。”
“她不用总是担心,现在我们国家的海军在海上是没有对手的,就连拿破仑的海军也没法跟我们抗衡。不过真是可惜,我没有赶上特拉法加的战斗。”弗朗西斯十分惋惜,他一心想跟法国海军在海面上来个硬碰硬,这是男人关于战争的梦想,击败一支不可一世的舰队。10月21日的特拉法加海战,英国海军大获全胜,而那个时候,卡诺普斯号正好在北非进行补给,停留了4周,不幸错过整场海战。弗朗西斯感到很是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