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恙,尔请跪安——谷草
时间:2019-08-14 09:11:20

  “对,就是威胁你。”她需要强势一些,才不会再被他捉弄,赵妧如此天真地认为。
  “如果臣不答应呢?”他好整以暇地笑看她。
  赵妧一愣,这还能会有不答应的情况?
  “若是公主不理臣了,臣就一直缠着公主,直到公主回心转意。”
  “哪有你这样死皮赖脸的。”赵妧笑话他。
  这一辈子,他已经决定死皮赖脸赖着她了。
  杜仲晏笑而不语,赵妧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是窗外吹来的风。
  “冷吗?”见她缩了缩身子,杜仲晏问。
  赵妧轻轻点了下头,分明是暮春时节,她仍是畏寒的身躯,说到底都是这一身病体拖累了人。
  杜仲晏起身去关窗,又周转回来,赵妧心中有些顾虑,“我的病,真的会好吗?”虽然杜仲晏对她十分费心,她也一直乖乖服药,近些年虽有好转,可情绪一旦激动或者受刺激仍会有犯病的征兆。
  “会好的,只是还需要时日。”杜仲晏如此安慰她,他会竭尽一生的努力,保她一世安康。
  “看来我真的离不开你了,杜仲晏。”赵妧仰起脸看向他,杜仲晏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那就一直留在臣的身边。”关于舅父的主意,他前几日拒绝了,他想夺回属于他的一切,但是如今最重要的还是陪伴在她的身边。
  大内接二连三出现变故,恶人仍在,若是此刻离她而去,他不会放心。
  至于张氏母子,还有舅父在,不足为惧。
  “对了,有一事我忘了与你说。”前几日忙着担忧珠儿的事,险些忘记银雀在天鸾阁发现的奇事,“那日银雀去天鸾阁打探珠儿的下落,偶然发现赵嫱寝阁中有一个暗格放着一个香炉,你说会不会是……”
  此事银雀早前向他汇报过,因此听她讲后并不惊讶,只道:“养蛊有多种方式,其中一种便是养在香灰之中由人用清茶或馨香供奉。”
  “果真如此……可是她并没有爇香,岂不是很奇怪?”
  “并不奇怪,香炉本是蛊虫的寄居之处,若是有了别的宿主,就无需再上香供奉。”
  “你的意思是……这香炉中并没有蛊虫?那……”赵妧陡然瞪大眼睛,心中产生了一个不祥的预感,难道赵嫱已经对谁放了蛊?赵妧一把拉住杜仲晏,颤颤巍巍地说:“杜仲晏,你说我当初中蛊之后三日便毒发是由于本身体弱,若是寻常人中蛊,毒发需多少时日?”
  “要看是何种蛊毒,短则当场丧命,长则四五年皆有可能。”
  “你说珠儿她会不会……”
  杜仲晏不是不知道她的顾虑,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她想阻止便可以阻止得了的,珠儿她有她自己的命数。
  “目前来看,珠儿并无大碍,请公主放心。”他不敢断言,只能静等,若是过于在意珠儿,只怕会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招惹麻烦。
  然而,半个月后,赵妧的担心成为了事实,珠儿果然中了蛊,只是不同于她曾经所中的蛊毒,珠儿的症状更像是中邪,每天精神异常,常常产生幻觉,甚至会有轻生的念头,没多久,活生生的一个人憔悴无光,犹如鬼魅。
  赵妧去司衣司看过珠儿一次,可是她已经认不得人,还差点伤害到赵妧,赵妧心如刀绞,对赵嫱愈发恨之入骨,她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杜仲晏身上,但是若要解珠儿的蛊毒,必须施蛊之人出手或将蛊毒转移到另一个宿体,无论如何都太过残忍。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一想到珠儿所受的痛,她就格外难过,恳求杜仲晏能够给她希望。
  “我愿意替她承受这份痛苦!”知道珠儿中蛊的并非只有赵妧与杜仲晏,雉哥儿对此也极为关心,他把他们的话都偷听到了,珠儿并非如世人所见是中邪,而是被赵嫱下了蛊。起初雉哥儿差点拔剑冲进天鸾阁,好在被银雀及时阻止才没有酿成大祸。
  他们都恨赵嫱,杀她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后果呢?后宫牵涉前朝,决不能冒然行动,何况珠儿的蛊毒还没有解……他们需要从赵嫱身上寻找解毒之法。
  “雉哥儿,我知道你心中急切要救珠儿,可是你若因此牺牲自己,父皇怎么办?徐娘娘怎么办?别冲动,总会有办法的,你师父总会有办法的。”赵妧看向杜仲晏。
  “公主,七殿下,稍安勿躁,听臣把话说完,若要转移到另一个宿体,并不一定是活人,但凡活物皆可。”杜仲晏平静地说道。
  若在以前,他或许会对蛊毒束手无策,可是现在,为了对付敌人,他阅遍古籍,早有对策。
  “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早说!”赵妧松了一口气,又嗔怪杜仲晏讲话讲一半。
  杜仲晏很是无语,是公主和七殿下操心过度,让他没有机会插嘴。
  “此事就交于臣来解决,珠儿定会相安无事。”
  “师父……”雉哥儿泪眼盈盈地看向杜仲晏,对他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唯有磕头谢恩,然而在他下跪之前,杜仲晏一把拉住他:“七殿下乃天潢贵胄,只能跪拜父母与天地,万不可对他人低头。何况救人乃是臣的职责所在。”
  “可是师父……”
  杜仲晏紧盯他,赵妧上前一步,“杜仲晏所言在理,你的心意他自会明白。事到如今,我们都应该为珠儿祈福,祈求上苍让她早日脱离苦海。”
  雉哥儿看了看赵妧,终于点了点头,他还太年轻,很多事拿不定主意,但是总有一天,他会手刃仇人,保护他在乎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快乐~
 
  第42章
 
  “公主,听说杜太医治好了珠儿那个丫头。”
  “什么!”
  赵嫱正在窗下喂鱼, 看鱼儿抢夺食物笑得开心, 忽然侍女春子前来禀报珠儿的情况,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露出狰狞的表情, “不可能, 他只是个太医, 怎么可能治好那个贱人!”赵嫱对于她修炼的巫术信心十足, 这种巫术若非接触过,绝不可能知道解除的方法,何况珠儿在外人眼里是中了邪,一般的医术是无法医治的。
  “说是用一头猪就治好了,难道说,这丫头原叫猪奴,真的就能逢凶化吉?”春子不甚理解,只能如此猜测。
  是转嫁之法, 杜仲晏非但知道珠儿是中了蛊, 还知道解蛊之法,他究竟是什么人?
  “这次算那贱人命大!”赵嫱狠狠咬牙, 她本想神不知鬼不觉除掉珠儿,谁知道杜仲晏横插一脚,坏了她的好事,这笔账她早晚会找他算!
  “嫱儿,母妃早就劝过你, 别再找珠儿麻烦,你怎么就是不听,这下好,怕是会打草惊蛇。”陆贵妃走近赵嫱,春子退了出去,留她们母女二人单独交谈。
  “母妃放心,珠儿中蛊一事虽已被人识破,却不会查到天鸾阁。”她养的蛊无形无色,加在食物里绝不会让人发现,何况这种蛊需一个月才会发作,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到她的头上。
  “话是这么说,可母妃仍是担心,你看上次徐宸妃也让她逃过一劫,现在又是珠儿,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母妃怀疑是不是我们的计划露出什么破绽?”
  赵嫱心下一凛,原本已经万无一失的计划却屡遭人破坏,而且每一次都是杜仲晏,真的有这么巧吗?
  “母妃别担心,珠儿逃过一劫算她命大,女儿只是想惩戒一番,不然我这心里始终不好受,而且经此一事,正好可以看看谁是咱们的绊脚石,也好一并除去。”
  “杜仲晏此人虽是个太医,却深受圣上器重,赵妧那丫头也极为依赖他,若对他出手,怕有不妥。”
  “哼,此人不就是仗着父皇宠信才能走到今日,若是他失信于人,好日子也将到头了。”
  “这么说,嫱儿你已经有了主意?”
  赵嫱向前走了两步,转了个身,看到一床织锦被,一个人的身影忽然闪现在眼前,嘴角一扬,“母妃,你还记得许司衣的事吗?”
  “许司衣?哦,母妃自然记得,当初她把我的衣裳误送到棠梨阁,可把我气坏了,命人掌掴她差点失聪,若我没记错,是杜仲晏治好了她。”
  “那母妃可知道,那时许司衣与杜仲晏朝夕相处,许司衣对救命恩人暗生情愫?”
  “哦?竟有这等事?”陆贵妃每天忙着讨景隆帝欢心,哪有闲工夫去管女官与太医的情/事。不过女官与朝廷命官私相授受是违禁的,倘若这二人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将会受到严厉的惩处。
  “千真万确,母妃别忘了尚服局有我们的人在,岂会有假?”
  “既然如此,嫱儿打算怎么做?”
  “杜仲晏屡屡坏我们好事,那我们就让他从我们眼前消失。”说到这,赵嫱露出奸笑,令人毛骨悚然。
  *
  在福康殿中请脉的杜仲晏似乎还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向他靠近,一味地与赵妧耳鬓厮磨。
  “杜仲晏,这次多亏了你,救了珠儿,也救了雉哥儿。”赵妧与他面对面,笑着感激。
  杜仲晏收拾药箱,“公主何须与臣客气,救人是臣的分内事,只是臣破坏了与公主的约定。”
  赵妧愣了一下,不知他为何有此一说。
  杜仲晏笑了笑,就知道她不记事,便提醒道:“当初臣为阮郡君治脸,惹公主生气,臣说过,今后只为公主一人治病。”
  赵妧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件事,可她并不是气他为阮郡君治脸,而是他把阮郡君送给他的糕点转赠与她,这个杜仲晏,怎么偷换概念,搞得她像个罪人。
  “我可没说你只能给我一人治病,所以不存在你破坏约定。”
  听她轻松的语气,想来那时候的事已经完全释怀,“公主真的不介意我给别人治病吗?”而他又起了捉弄她的心思。
  “不介意啊,你是医者,职责所在。”赵妧理所当然地说。
  “若是像许司衣,或者是别的女眷,臣不得不触碰她们,公主也仍不介意?”
  赵妧沉默了,眯起眼睛看向杜仲晏,“杜仲晏,你拐弯抹角的究竟想说什么?”
  杜仲晏盯着她不说话,就是想看看他在她心中的分量,她是否会为他吃醋。董棻说过,他就是不懂女孩子的心思,才总是惹她生气,阮郡君一事之后,他也曾几次旁敲侧击向董棻请教过如何揣度女孩子的心思,在这方面,董棻还真是前辈。
  “难道你对许司衣做了什么吗?”赵妧不动声色地问杜仲晏。
  杜仲晏泄气了,轻轻用食指弹了弹她的额头,赵妧不以为他的举动是对她不敬,而是有些撒娇的意味,她终于忍不住笑了,“杜仲晏,你以为我会吃醋,是吗?”
  杜仲晏脸红了,别开头,笑了笑,原来他也会被她反向捉弄。
  “是啊,我是会吃醋,不过我知道你的真实心意啊,我相信你,不会令我失望的。”当初她不明白杜仲晏的心思,才会吃许司衣的醋,可如今,他们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她没有理由再怀疑他。
  杜仲晏抱紧她,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声说:“若有一天,公主发现臣骗了公主,会如何惩罚?”关于他的身世,他始终没有告诉她。
  “无论我怎么惩罚,你总有办法对付,若你真的骗我,我顶多不理你,生你的气,可能过几天气消了,也就没事了。”纵然这世上的人都会欺瞒她,杜仲晏不会,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始终对她不离不弃,怎么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呢?
  “公主。”她对他深信不疑,他的内心开始动摇了,或许他应该向她坦白,“其实我……”
  “公主!出事了!”关键时候,桃奴冲了进来,两人立即分开,看向桃奴。
  桃奴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急匆匆地说:“公主,司衣司出事了!”
  “是珠儿出事了吗?”赵妧急道。
  “是许司衣,她被陆贵妃的人抓走了!”
  “什么?许司衣所犯何事?为何要抓她?”赵妧腾的起身,脚下一个趔趄,幸好杜仲晏眼明手快将她搀住。
  “听人说是与朝廷命官私相授受,先抓起来关押,等进一步调查再发落。”
  “荒唐!许司衣一向洁身自好,怎会与人私相授受,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
  “公主息怒,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
  “杜仲晏,先是珠儿,现在又是许司衣,一定是赵嫱害珠儿不成,又拿许司衣开罪!”
  “许司衣与天鸾阁无冤无仇,不一定……”
  “是因为此事牵涉到杜太医。”银雀忽然现身,看了一眼杜仲晏,又看向殿外,紧接着,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下官梁启年恭请杜判局移步尚方司。”
  尚方司是处理宫中内务的场所,一旦涉及案件,便由尚方司审理。
  赵妧惊愣,这些人在搞什么名堂,找杜仲晏做什么?
  “是不是搞错了?”桃奴也疑惑不解。
  “走,出去看看。”赵妧要问个清楚。
  “公主,他们是冲臣来的,请公主留在殿中,莫要卷入纷争。”杜仲晏拉住赵妧,心中大概已有一知半解。
  “可是……”
  杜仲晏对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乱了分寸,他自有主张,“请公主放心,臣会平安无事回来的。”说着,又按了按她的手背。
  赵妧欲言又止,她说过会相信他,此时此刻,她也应该信任他会平安无事,“那我让银雀陪你去,万一有个好歹,银雀也能帮你。”
  杜仲晏依旧摇头,“等我回来。”这四个字没有发出声音,他非常镇定,赵妧这才放心让他跟尚方司的人离开。
  *
  杜仲晏一走,赵妧又开始担惊受怕,“银雀,此事甚是蹊跷,我还是不太放心,你去打探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主,是天鸾阁有意拿许司衣与杜太医之事借题发挥,想要对付杜太医。”这些日子,银雀一直盯着天鸾阁的一举一动,陆贵妃与赵嫱在打什么主意,她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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