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力锐减一半不说,执行力就更别提了,姚千枝相信,如果他们和豫州军的第一次遭遇不是打水战,豫州士兵们着实没地方逃——周边都是水,也没法跳——那她估摸着,两方刚一接触,姚家军如狼似虎压着他们打的时候,豫州兵们就得跑光了!!
不过,到怪不得他们,毕竟,他们是‘豫州军’,跟着自家主子做得造.反大事,结果,造着造着,突然间,他们连个‘正经主公’都没了?
先是世子没了——好吧,无碍大局。随后王爷身死——呃,感觉有点儿要完。最后,连二公子和三公子都原地猝死——这特么天崩地烈了好吗?
他们未来的‘主公’,他们为之拼命的目标,一个六岁的小娃娃……这,这还造个鸡儿的反,创个鸡儿的新王朝啊?
豫州军们已经彻底没有气势可言,如果不是赶鸭子上架——他们早就无路可退,这会儿恐怕已经一轰而散,还打个屁啊?
抱着这种信念,姚家军打他们真跟打儿子一样,那叫个‘顺手、轻松、加愉快’……
几乎能算‘畅通无阻’,姚千枝率大军一路从宛州打到豫州,月余间连下四城,期间,非常短暂的,豫州军还‘振奋’过一阵儿,在一处叫麦城的地方跟姚家军僵持了一段儿……
麦城地处险要,易守难攻,还挺不容易打,且,被连下四城,眼见大难临头,豫州将领和孟家终于放下隔阂,彻底‘握手’,带着豫州军绝地反击,把麦城守的泼水不进,将家军阻在城门之外。
麦城四面不靠水,铁船毫无用伍之处,且,此处环山,投石机运不进来,攻城着实困难。姚千枝不愿麾下损耗太过,用人命往里填,便暂时休整,随后,亲自出马啦!
放下锋厉长刀,拿起笨重铁锤,她化身攻城器,跟一众姚家军头戴铁盔,身披凯甲,扛着包铁大树桩,顶着墙头豫州军如落雨般细密的利箭,把城门给砸飞啦!
麦城里,豫州军拿用肉.身堵门,麦城外,姚千枝率众麾下硬扛……
两相兵马,一里一外就怼上了!
那场面,真心惨烈无比。
僵持了起码两刻钟的功夫,墙头豫州军的箭都不知耗损了多少,姚家军连用了六、七根包铁树桩,磨的满手大泡,撞的城门里硬扛的豫州军吐血的吐血,亡命的亡命,真是谁都不服谁。
不过,唉,怎么说呢,他们两方确实的硬,但是那城门吧……它是真受不了啊!!
那么多人都堆它跟前儿,两面受力,尤其还有个姚千枝挥舞着大锤给那砸,她是能生裂虎狼的主儿,有砸飞城门的‘丰富经验’,哪是等闲谁都能挚受的住的?两方僵持,相互博斗,那城门‘呜咽’一声,特别不甘心的……裂了!
姚千枝见有机可乘,哪里肯放过?举着锤拍着马,她跟个‘渣男’似的,无情肆.虐,把人家城门‘心头’那丝丝裂痕,逐步扩大到完全不能收拾的地……
见此,姚家军自然一涌而上,根本不给豫州将领们任何反应机会。
易守难攻,阻拦了姚家枝足有半月时间的麦城,自此攻破。
没了麦城这道天险,豫州几乎跟不设防一样,且打且退,豫州军被撵的惶惶如丧家犬,四处奔逃。
时至六月,已入盛夏,正是多雨时节,雷云划破天际,嘶鸣狰狞,血腥味弥散整个豫州,一路追击的战场里,四处堆积着残肢断骸,仿佛压仰而死寂的废墟,让人彻底窒息。
豫州军和姚家军之间的持久战,当真打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不过,血是豫州军的血、尸是豫州军的尸,而姚家军的损伤,说实话,还不如相江口跟唐颂那战来得严重。
毕竟,豫州军群龙失首,兼文武不合,能跟姚家军僵持到如今,没被彻底灭了,还是占了地头蛇的便宜和姚千枝不愿意麾下损失过重……
人家都已经慎着打了。
但,哪怕如此,豫州军还是打不过。
正所谓: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而豫州军,他们是既没有主帅,又没有未来的人,于是,从头到尾,从上下到,他们连兵带将……全体都很怂。
麦城里,破釜沉舟,同归于尽的勇气被打没,他们彻底提不起什么心气儿了。
就这么怂着,他们被留有余力的姚家军追撵着打出豫州,让出大半地盘,他们退缩徐州地,高挂免战旗,死守不出了。
面对此景,苦刺的意见是‘干他娘的’,哪能说免战就免战,难道他们给出后勤?凭甚摆出那么大脸,直接无视,正面硬怼就行。但,做为一军主帅,姚千枝得对麾下将士们负责,虽然铁锤砸大门确实很爽,征战杀场,跨马扬刀是她所爱,私下心里,她确实非常赞同苦刺‘不要怂、就是干’的提议,但,特别艰难,万分不情愿的,她还是给拒绝了。
终归,麾下姚家军们的性命重过一切,无谓牺牲是没有必要的。姚千枝已经舍出一个郡主爵位,明面上允许了豫亲王的血脉遗存,给足了唐王妃好处,那么,她就得还出值得这个‘价钱’的回报来~~
“我们等等。”看着远方徐州天空,姚千枝停军,开始接手豫州各项事宜。
——
相比猝不及防,就弄丢了的宛州,豫州的失守,完全能被人接受并理解的。
毕竟,两州都那个局势,几乎算是跌落谷底了,战败失城什么的……根本不算什么大事……个屁啊??
豫州将领和孟家根本承受不了好吗??
二十多万豫州军啊!!几个月打下来,让姚家军一群娘们打出屎来不说,还损失了大半兵力,惶惶剩下不足十万人,缩居徐州……他们丢了整整一个州啊!!
宛州、豫州接连没了,他们的地盘,余下已然不足三分之一。
徐州的面积——三州里它最小的,人口最少了。
明明几年前还好好的啊!豫亲王治下有三州势力,权倾一方,他们是大晋皇位的最佳争夺者,什么姚家女、黄家贼,不过硕鼠之辈,根本没被他们放在眼里,自家主公唯一的担忧,就是怎么明正言顺登上皇位,不被史书称为窃国贼……如何,还没几年功夫啊,他们就到这个地步呢?
地盘让人家抢了三分之二,龟缩小小徐州,豫州军们……
好慌啊~~
怎么办?好像没有翻盘的希望啦!
军心惶惶不说,连百姓们都开始生了乱相,讲真的,多亏这些年来孟家辛苦‘普及’,姚家军在三州,尤其是徐州,几乎就是能飞天的恶人,平地生的魔鬼,满天下的找,都没有比他们更暴.虐的存在。姚千枝更别提了,完全万夫不挡、万恶不赦,就是嚼人肉、喝人血的‘妖鬼’。
孟家传这些言论,说白了就是想收拢民心,整臭姚家名声,然而如今这处境……
算是坐了蜡了!
百姓们听惯了姚家军的‘恶名’和‘霸道’,根本生不出什么反抗心思,不管孟家和豫州军怎么努力,如何想跟他们‘同仇敌忾’,百姓们就是如若未闻……
说实话,面对被孟家‘普及’的,如同魔鬼般无敌的姚家军,他们是真不敢‘军民同心’啊!
且,拜孟家所赐,徐州是整个大晋风气最保守的地方,女子——无论年纪大小,但凡家里有点条件的,那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田间农户家的女儿,都守着‘三从四德’,基本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像旁的地方……姚千枝打宛州几城的时候,那里的妇人们哪怕不能战斗,却还多多少少能分担点儿后勤工作,帮着抬抬扛扛,洗衣做饭什么的,但徐州嘛……
没有一个女人能出头。
全都瑟缩家中,根本不敢,亦不能站出来守护家乡。
本就是残军败将,心里就够乱了,治下百姓们还不支持他们,乱的乱,跑的乱,闹事的闹事儿……偏偏,占百姓数量一半的女人们,一个都用不了不说,还频频‘被’生乱,或俘或劫或强,三天两头闹出人命——没办法,遇兵祸而民间大乱,吃亏的基本都是女人,这是哪里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治下百姓遇难,肯定不能不管,兵力自然被牵扯,豫州军和孟家,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简直霉透腔儿了。
一方势力里要没个领头人,就如同马群中没有头马,根本不知去向何方?往哪里奔?而豫州军和孟家呢,还谁都不服谁,争不出高低强弱,就那么僵僵着,硬把楚敦那六岁的嫡长子推出来稳定军心……
那特么哪稳定的了啊?
都不说士兵如何了,单言百姓们,想想前程、未来、性命、家眷……俱都交付在个六岁娃娃手里,而敌方是虎视眈眈,强如山岳般的姚家军……
整个徐州都不好了。
月余间,都不提人命案了,光民间发生的大乱——千人以上械斗就不下十场,且,豫州军和孟家私卫还频频起冲突,有一回都当面马,对面枪怼上,都快打起来了……
完全乱成一团。
面对如此情况,唐王妃终于出面了。
——
让姚家军从豫州撵狗似的撵出来,孟家其实都把唐王妃忘干净了,根本没想稍上她,幸而豫州将领们并没把‘主母’漏下,且,还有招娣和胡逆暗中相助,她到是平平安安到了徐州。
出乎所有人意料,她并没用王妃——嫡祖母身份把住庶长孙,用来稳固地位,而是非常干脆的将几个庶孙都‘还’给了孟侧妃,或者说孟家。随后,便别府另居,过起了闭门‘守夫孝’的清静生活。
不像旁处,‘幼主’临朝,‘太后’还能垂帘听政,徐州是绝对没这说法的,孟侧妃先失爱女,后没二子,整个人憔悴的不成人形,几度重病垂危,然,哪怕如此,她也不过得到个小孙女承欢膝下,其余三个孙儿——楚敦嫡长、庶幼,敦玫庶长——她是碰都碰不着。
她是侧妃,是庶祖母,晨昏定醒什么的,她没那待遇。
而人家孟王妃‘全心守孝’,早说了不讲究这个……
孟侧妃晚年丧女丧子,连受打击,还连个精神寄托都没有——虽然小孙女在手,但,她得不到安全感——这还罢了,偏偏,都这个岁数,这个身份了,她竟又混回嫡母身边,开始过起了谨小慎微,颤胆心凉的庶女生涯……
这日子过的,真是一言难尽了。
反正,唐王妃已经打听不到她的消息,她仿佛……已经消失在了孟家似海如渊般的茫茫后宅里。
宿敌‘无声无息’的受苦,这很让唐王妃振奋,如同潜伏密林的野兽般,她默默等待着局势越来越差,孟家和豫州军的矛盾越来越深,两方频频内斗,眼见就要到火拼的地步,她就准备动手了。
唤身边旧仆出府,她特意撇开了孟家,把豫州一系重要将领们深夜请进内宅,直言有‘要事’约他们相商。
“王妃娘娘,有何事唤末将等人?”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哪怕唐王妃一约就八、九个人,豫州将领们还是有点胆颤儿。
都是三州本地人,大半夜‘私会’守寡主母什么的,好说不好听啊!
说真的,唐王妃不好好给王爷守孝,深更半夜,平白无故把他们叫来。对此,豫州将领们是不大看得惯,多少觉得她有点‘不守妇道’的,不过,碍于这么多年来,唐王妃这主母当真是不错,辅助豫亲王治下,很是施过不少恩惠,她既主动开口了,这面子,豫亲将领们是得给的。
不管多不情愿,他们都来了。
态度,还都挺恭敬。
进府门,将领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着被丫鬟领路引进内宅,见得唐王妃的面儿,他们均都抱拳施礼,张嘴就问。
“所谓要事,是为何故?”
啥事赶紧说,说完他们就走,否则,万一让人堵住,这说不出清楚啊!!
“不错,王妃有话请直讲……”
“若有吩咐,在不敢辞。”
语出纷纷,他们如此表示。
态度嘛,到是很真诚,但有含金程度有多少,那就有待商榷了~
稳坐太师椅,唐王妃看着屋里一群人,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豫亲王治下三州,势力混杂一起,孟家出文人、孟家出武将,两相算是势均力敌,而豫州军和其将领们,则是豫亲王的铁杆心腹……
毕竟,枪杆出政权,这是从古至今,海枯石烂都不能改变的‘真理’。
战事期间,文武之间……那个武力差别实在太大,本来孟家都服软了,然而,随着唐家归降的消息传来,豫州军里的唐姓‘遗将’们被排挤出来,豫州武将方面的势力大减,且,姚家军步步逼近,把他们打的丢盔弃甲,损失惨重,甚至只能缩居徐州,一应后勤——吃喝拉撒睡,都需要孟家提供。
且,孟家是设有私军的,虽然确比不得豫州军‘专业’,但并非毫无抵抗争斗之力……这等局面下,据唐王妃所知,徐州的文武争斗之间,孟家人已经开始隐隐占上风,想要压服豫州将领们了。
毕竟,他们脚下的土地,终归是孟家的地盘。
“诸君……”瞧着这眼前这八、九个,算是豫州一系最顶尖,且,都受过她恩惠的将领,唐王妃拄着拐杖,缓缓开口,“近日,唐谪将军曾多次上门寻老身,言辞切切,欲送我避难,言在无力相护……军中局势,已到如此地步了吗?”
唐谪——乃是豫州军里,唐家‘遗将’的领头人,亦是唐王妃的堂侄子。
“这,这……娘娘,这外头大事,您就别插手了。”一旁,就有将领皱起眉头,看神色,颇有几分不耐烦。
若他早得知,今日唐王妃传他们来是因为这事儿,他根本不会出现的。
娘们家家的,好生守孝就是了,行军打仗的行当,她能懂什么?就是想解释她都未必能听得明白,问什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