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为皇——燕柯
时间:2019-08-14 09:22:37

  “本将军胃疼!”宋征满面铁青,就觉得腹内翻江倒海似的折腾着,绞的他肠子直颤儿,整个人都快站不稳了,他横着倒向小厮,控制不住的张嘴,“哇……”
  “哎呦!!”小厮让喷了一头一脸,被砸的仰面就倒。
  ——
  不得不说,用差点喝出胃穿孔做代价,宋征的付出是有回报的。
  数位豫州将领们,本是各怀心思,谁都不愿意在谁跟前儿落了面子,然而,一块醉酒挺尸的时候,宋征那坏种诱.导着,他们是有什么说什么,啥心思都漏光了。
  脸彻底丢没,人就跟着坦然起来,因为知晓同样秘密,且‘共渡’醉酒一夜,他们的关系到越发紧密起来,有宋征领头,他们聚会商讨了几次,便共同下定决心。
  降就降吧——啥都没命重要了!
  不过,他们之所以能这么快想通,其主要原因就是宋征不要脸,把‘归降’两字儿说的那么心安理得,光明正大,仿佛半点不觉得愧疚。
  有人带头,他们自然就没那么大的心理压力,跟着‘从善如流’了。
  经过数次大战,豫州军早已损兵折将,如今不过将将剩下十万余人,还基本都带着伤,而统领这十万余人的将领,大多都是豫州一系。
  百夫长、千夫长不提,光能称得上‘将军’一职的,豫州就足有四、五十位。
  毕竟,他们是豫亲王真正的嫡系,握着最强劲的军权。
  唐王妃叫过府里这八、九个,不过是豫州一系里亲近她的罢了,余者,她前没那么多交情,后没施过恩惠,是不敢相托大事的。
  她害怕被坑。
  不过,俗语说的好:万事开头难。背叛这种事儿吧,真是有一就有二,先头那八、九个妥协了,又有宋征府外襄助,率领着‘酒醉同眠’兄弟们四处奔走,拉帮结伙,他们拼命扩大着自个儿的‘阵营’。
  都是军中任职的,谁没几个过命交情的同袍啊?
  由宋征领头,‘酒醉同眠’们各自招来三五好友,谈笑怒骂间,就把意思透出来了……
  随后,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豫州将领们渐渐形成了默契。
  而孟家……他们终归是文人,还跟豫州将领闹的那么僵,根本没人给他们通风报信儿,至于游离权利外的唐家,他们在军中到是有根底,然而,唐王妃是姓唐的啊,宛州唐家还合族归顺了,他们巴不得此间事赶紧了结,好阖家团圆呢。
  要知道,他们的家眷老小,一应都被姚家军给扣住,全归降了啊!!
  事实上,要不是徐州门户看的紧,他们都想干脆逃了,直接奔到豫州找姚家军归降算了,毕竟,留在这里眼见没有出路,且,被孟家排挤的太厉害了。
  看出豫州将领们有所异动,还被唐王妃隐隐点拔了,唐家‘遗族’们特别老实的潜伏下来,像个摆设似的,一动不说话,就连孟家那刻意的打压,他们都默默承受了。
  只静静等待着,豫州将领们在明——宋征、暗——唐王妃的引领下,谨慎且小心翼翼的,跟姚家军方面接触着。
  ——
  就这般,时间如流水而过,转眼到了八月中秋。
  这一日,孟家开了大宴,广邀宾朋。
  姚家军坐镇豫、宛两州,忙着行政安民,这段日子一直没有想攻打此间的迹象,豫州将领们越来越老实,唐家被排挤的看不见人影儿,徐州之地,孟家已然稳占上风。
  把着楚敦嫡长子——他们隐隐有些‘挟天子而令诸候’之势!
  当然,孟家不是傻的。卧塌之旁,徐州一直有姚家军盘据着,对他们虎视眈眈,要说人家能放过他们不在攻打……孟家人做梦都不敢那么想。
  不是没琢磨过归顺,事实上,孟逢释和孟久良都想的掉头发了,然而,姚家军的作风,他们知道的太清楚了,那是女子当家做主的所在,他们孟家……唉,数百年立下的家风,将徐州整治成这样,都不说孟家族人能不能接受归顺那回事儿,就说人家姚家军……都未必肯要他们。
  要回去干什么?天天在她们耳边念‘三从四德’‘从夫从子’吗?
  姚家武神娘娘那威名、那大锤,孟逢释和释久良表示:他们不是很想擎受!!
  砸一下要命的。
  不能归顺,那就只能硬抗,自认压下了豫州将领和唐家‘遗脉’,孟家人就开始准备‘示好’了,正所谓:打一个耳光,给一个甜枣。恩威并重——这才是收服人的‘正道’。
  借着八月十五团圆佳节的时候,孟家办了宴会,准备‘热闹热闹’。
  对此,豫州将领和孟家‘遗脉’都没拒绝,纷纷应邀而来。
  孟家传承数百年,底蕴深厚,哪怕落到眼下这般境地,被打的鬼哭狼嚎,缩居一地,他们依然不改奢华而风雅的习性。不过中秋节一小宴而已,然,丝毫不见任何素朴之色。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真真热闹且不入俗套,花园内,丝竹之色不绝于耳,戏台上,青衣唱腔相思入骨,声音柔软缠绵,一甩袖,一回身,说不出的柔媚风流……
  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恳恳,看气氛,真真其乐融融。然而,若是细观,却能瞧出……什么热切恭敬不过敷衍,甚至,在孟逢释和孟久良‘志得意满’,深觉此宴大成之时,豫州将领们偶尔余光流转间,眼神里闪烁出的,都是抹幸灾乐祸的鄙视光芒。
  宴会顺利的进行着,直至月上中天,眼瞧着大伙儿算是尽兴,孟逢释站起身来,“诸位……”举起酒杯,他冲着阶下豫州将领和唐家‘遗脉’道:“今天,老朽陪同诸位满饮此杯,此前种种,便算尽消……”
  都是一个壶里撒尿的,外敌就在门口,他们还是应该同心协力、众志成城,拥孟家做中心,围绕着他们万众一心的怼姚家军,从而保住徐州,哪怕登基做主的梦被打碎,但,他们还是能当个‘土皇帝’嘛!
  一州之地,也不算太小了。
  还是能接受的。
  琢磨着用词,怎么才能婉转的,将此番意思准确表达出来——主要是围绕孟家——孟逢释颤颤微微的站着,叹了口气,他刚想说话,突然,外间冲进来个人影儿。
  “族长,大老爷,不好了,姚家军进城来了!”那人开口就嚷嚷。
  “什么?”孟逢释大惊,脱出而口,“怎么会进城?”明明那么多将士看守着,他们有燎望台、巡夜卫,姚家军是怎么进城的?
  呃!!不对啊,豫州边境和徐州城中间,还隔着个马县呢?姚家军是怎么进城的?飞过来的不成?
  孟逢释百思不得其解。
  至于孟久良,唉,他都懵了,就怔愣愣坐着,一时根本说不出话来。
  而……就在他面前,豫州将领们和唐家‘遗脉’,彼此给了对方个心知肚明的眼神儿,狞笑着站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孟家举宴, 广邀宾朋,徐州城内的豫州系武将, 几乎都来了。
  且, 他们还都带着自个儿的亲卫。
  人数很是不少。
  当然, 孟家是有私军的,数量还挺多, 毕竟, 要真是纯文人, 一点武力值没有, 他们哪能跟豫州系武将别苗头儿,早让人家连窝端了。
  不过, 唉,终归不是专业干‘武将’这行当的, 且, 跟豫州军相比,他们的人数当然是少的, 私军们基本都散落在徐州的各各城镇角落,和豫州军共同御敌, 徐州城内,不过将将剩下个三、四千人罢了。
  这就是已经是孟家私军的两成兵力, 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够用了。
  只是,那三、四千人大多都被派去守城门,并没留在府里……毕竟, 他们是自个儿府里摆宴,弄那么些私兵回来做什么?没得败了兴致!
  说到底,从骨子里,孟家人就不太看得上武人,邀请豫州系武将那是迫不得已,还带点高高在上的炫耀——终归他们赢了——但,自家那些私兵,没官没爵,连字都不认识的,便不愿意放跟前碍眼儿……
  平素,他们这么想是没错,然而如今……不就坐了蜡了吗?
  没有私兵保护,府里不过剩下些府卫小厮,哪能打得过豫州武将跟他们的亲卫啊?人家是真上过战场,拿过刀,杀过人的,有一个算一个,他们拍案而起,如狼似虎的就冲上来了。
  “哎哟,你们干什么?”
  “娘呦,这位大人,大人,您,您放过小的……”
  “啊!!!”
  离豫州武将们最近的侍女小厮最先遭了殃,他们是真半点不留情,抽出腰间刀照脖子就砍,刹时鲜血飞溅,腥气扑鼻,斗大的脑袋满地乱滚,尸身倒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娘啊!!”离的远些,幸免一难的下人们都快吓疯了,连滚带爬的逃窜,嘴里发出惊恐难忍的喊叫。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孟逢释太过惊骇,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膝盖窝儿碰到椅柄,踉跄着险些摔倒。
  孟久良急忙扶住他,满脸焦急,“爹,爹,你没事吧?”
  孟逢释勉强站稳,看着眼前一片狼狈,杀声阵阵,他们家府卫被追杀的如同丧家之犬,而豫州武将们竟然和唐家‘遗脉’联手,彼此默契无间,心里瞬间就明白了。
  “你,你们背叛王爷,无耻之徒,竟投女人裙下!!”颤颤微微,他老脸煞白,急促喘息着。
  孟久良扶着他爹,身体不自控的颤着,嘴角抖动,他似乎想说什么,然而,还是没说出口。
  一旁,眼见花园内府卫‘处置’的差不多了,外边亦隐隐传来打斗声,宋征甩着剑上的血,缓步走到孟家父子面前。
  站定,上下打量了他们两眼,他徐徐说道:“王爷已经死了,我等不过自求活命,谈不上什么背叛不背叛!”
  “呸,王爷已逝,还有小公子,那是王爷遗脉,说甚求活,尔等就是背主,无耻,无耻之尤!!”孟久良放声痛骂。
  深恨自家……没占着先机!
  嘛的,惠子那混帐,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真真把他们害惨了,还有自家老祖宗,控制民风……怎么不能控制啊,做甚非要用惠子那套理论?弄点旁的不行吗?
  孟久良悔啊,悔的肠子都青了,当初,他就该劝着父亲慢慢回转风气才是的!
  苍天~谁能想到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莫名其妙到冒出一群娘们兵,那么老些大男人,竟然连姚家女人都打不过……
  真是丢人透了!
  孟久良泪流满面。
  推崇流传近百年的惠子理论,把他们家彻底架到了半空中,想归降都没得归,哪像眼前这些……他满眼嫉妒的瞧着宋征一干人。
  无耻武夫,阵营变的到是快。
  那么方便!
  “无耻不无耻的,既然做了,就不在乎了。”宋征淡淡看了孟家父子两眼,“什么幼主?一个被你们控制在手里的六岁奶娃娃吗?”
  “你,你……”被宋征一副‘就是不要脸’的模样气的肾疼,孟久良都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见状,孟逢释深吸口气,“无论如何辩驳……”他沉声,混蚀老眼扫向花园内众将,“尔等终是二姓之奴,认贼做父。”
  到底岁数大点,他还是比孟久良沉的住气,骂人亦更狠辣。
  花园里,豫州将领和唐家遗脉脸色都变了。
  但是……只有一个人是例外,哪怕被迎面骂到脸上,宋征的表情依然平静,态度那叫个淡定,他伸手抹了把,沉声道:“不想辩驳,几姓都无妨,你们‘忠义’无双,尸骨无存,我们认贼做父,高官爵禄。”声音缓缓,嘴角咧开,露出一口大白牙。
  正所谓:树若无皮,必死无疑,要不要脸,天下无敌。这话说的是真对,宋证一番言词出口,别说孟家父子的感受了,就连他自个儿的兄弟同袍们——豫州将领和唐家遗脉,都忍不住老脸一红。
  二姓家奴、认贼做父什么的……干的时候是真没太大感觉,反而各种无奈,各种有理,然而,哎哟……这让人当面提出来,宋征还给了那么个反应,他们怎么就这么臊的慌呢!
  掩面遮眼,他们满面羞臊,心里百感交集,但是,事情已经进展到了这个地步,人家姚家军都进城了,他们就是后悔,都已经彻底来不及。
  龙有龙道,鼠有鼠路,哪怕是两军对阵,总还有各种渠道和关系,且,有唐王妃在,豫州系将领们自然是能联系着姚家军,把手里几座城池都‘献’了出来,他们暗杀孟系将领,囚.禁私军,偷开城门,甚至自告奋通,亲自参宴来迷.惑孟家……
  嘶~说真的,做出这些事的时候,他们是真不觉得如何……怎么经宋征这嘴一说,就感觉那么不要脸了呢?
  心思百转,豫州系将领和唐家遗脉们呲牙咧嘴,本来胸中那些许傲气,一时间,竟被打消了不少。
  ——
  孟家终归是文人,嘴炮厉害……骂人凶狠到底没管用,有一个算一个,他们俱被宋征等人捆了个结实,就连女眷都被堵在后院屋里,根本不让出入。
  不过,就算如此,宋征一众都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孟姓族人。
  哪怕花园里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那死的亦不过是下人和府卫,孟家人——不管是主脉还偏枝,他们都没动过半根手指头儿。
  毕竟,不管心里怎么恨,如何恼,孟家就是传承了近千年的世家,是先贤孟圣的传人,他们历经三朝,独占徐州,经营了那么多年,出过海量举世闻名的圣贤、大儒……这样的人家,那是拥有何等样的威望?
  反正,就算沦落到如此地步,都已经是阶下囚了,豫州系将领们和唐家遗脉,都没敢杀一个孟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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