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摄政王在宫外遇刺, 身受重伤,故而下令将前朝后宫大小事宜, 皆全权托与太后娘娘处置。
早朝还是要照常上的,苏语怜牵着小皇帝的手坐在高高的龙椅上, 仪态端庄听底下的一众大臣汇报。
“太后娘娘, 老臣有事启奏。”
苏语怜扫了一眼,微笑道:“王尚书但说无妨。”
王尚书一脸严肃, “太后娘娘和摄政王遇刺一事,实乃是沈将军护驾不力。且时至今日, 仍未能抓住幕后主使,沈将军未免太过于失职了。”
为了避免口舌是非猜测,楚琅将私自出宫说成了微服私访,而沈怀卿作为禁卫军统领, 却未能保护好主子们的安全, 的确算是失职。但她心里清楚得很,当日若不是沈怀卿及时赶到,她和楚琅十之八九逃不过这一劫。
苏语怜微微上扬的唇角撇了下来,淡淡问道:“那王尚书的意思是?”
“先皇在位时, 向来赏罚分明。”王豫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搬出了先皇。
她知道这王尚书是什么意思。沈怀卿是楚琅一手提拔上来的,满朝文武都知道他是楚琅的人, 王尚书不过是借机在试探她,试探她是否已经站到了楚琅那一边。
毕竟他们是一同出宫,一同遇的刺。
但她也没办法下旨处罚沈怀卿, 这对他来说并不公平。于是大殿内一时陷入了一种沉默的僵持中。
片刻后,沈怀卿主动上前一步,“王尚书说的没错,是微臣护驾不力,差点铸成大错,罪该万死,微臣甘愿受罚。”
苏语怜依旧没有出声,此时亲摄政王一派的大臣纷纷出言求情:“沈将军劳苦功高,虽说这一次的确是有些失误,但好在太后娘娘和摄政王都平安回宫了,不必重罚了吧?”“是啊是啊,这也算是将功抵过了,今后皇宫内外还要靠沈将军护卫呢!”
……
“诸位爱卿说的,都有道理。”众人求情求得差不多了,太后娘娘才缓缓开口,语气不咸不淡道:“罚自然是要罚的,便罚沈将军半年的俸禄罢。”
王尚书半白的胡子都要吹起来了,“仅此而已?”这处罚跟没处罚有什么区别?
苏语怜克制住了自己的不耐烦,皮笑肉不笑道:“沈将军下去后再领二十个板子,如此,王尚书可满意了?”
下朝后,等殿内的众人都散开了,苏语怜叫住了沈怀卿,低声道:“方才在朝上,你不必出声揽下责任的。”
沈怀卿无所谓地笑了两声,“二十个板子而已,太后娘娘不必记挂。”
他们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但互相怼了十几年,从来不肯好好说话,更别谈如何了解对方了。可那日在悬崖上,他突然意识到了,她这个人,无论何时都是不愿意欠着别人或者是连累任何人的。
因而,他也不想让她为难。
苏语怜也笑了,语气有些感慨道:“想不到,沈二哥竟如此善解人意。”
他一拱手,一本正经地回道:“此言差矣,微臣一直都是如此善解人意,只不过太后娘娘缺少一双发现的慧眼罢了。”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一旁等了好半天的楚云廷坐不住了,从龙椅上跳了下来,小跑着奔向苏语怜,“母后母后,我们什么时候回宫?”
苏语怜自然地牵过了他,柔声道:“现在就回去。对了,沈将军。”她想起来了一件重要的事,压低了声音道:“你找个机会同我大哥聊上一聊,问问他,最近怎么和礼部侍郎走得那么近。”
沈怀卿微讶,他是知道年少时苏语怜曾喜欢过谢嘉的,只不过他只知其一而不知内中深意。但他也没有多加犹豫便答应了,“我会找机会的。”
苏语怜点了点头,牵着楚云廷离开了大殿。
小皇帝好长时间不见她,便缠她缠得更紧了些,恨不得紧紧贴在母后身上,生怕母后什么时候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她心里清楚小家伙的不安,摸了摸他的头,“云廷下了早朝,是不是还要去读书?”
闻言,小皇帝眼巴巴地仰头看着她,“母后陪儿臣一起去读书吗?”
“母后还有别的事情,不能陪云廷一起读书。不过等你下了学,可以去泰华宫找母后,母后就在那里处理政事。”
一听“泰华宫”三个字,小皇帝的表情垮了垮,不情不愿道:“母后怎么又要去泰华宫?泰华宫是摄政王皇叔父的寝宫,又不是母后的寝宫……”
苏语怜停下了脚步,耐心解释道:“母后现下还不能很好地处理政事,因而需要你皇叔父的协助。况且,皇叔父是为了救母后而受伤的,母后去照顾皇叔父也是应该的。”
“才不是!”楚云廷突然大声反驳道:“皇叔父不把母后带出宫去,母后更不会遇刺了!”
这下,苏语怜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蹲下了身子,和小皇帝视线平齐,神情严肃,“母后不在宫中的这段时日,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了?”
从前楚云廷畏惧楚琅,但态度远远不到这样激烈的程度,如今更是表现得如此排斥,这太不对劲了。
小孩子真实的情绪很难掩饰,楚云廷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挪开了眼神,结结巴巴道:“没……没有,没说什么……”
一看他这副模样,苏语怜心里便有了数。但小家伙不愿意说实话,她也不逼他,只认真道:“此次出宫,是母后的想法,皇叔父只是被母后连累的,错的是母后,不能怪到皇叔父的头上,云廷你明白吗?”
小皇帝对于母后的神情和语气所代表的含义一直很熟悉,不愿意叫母后生他的气,只好老老实实回道:“是,云廷明白了。”
苏语怜心里清楚,他说明白了,却未必当真明白了。此时此刻,她涌起了从未有过的一种担忧。
于她,她知道楚琅是绝对不会伤害她的。可是对于楚云廷来说呢?这叔侄二人之间横亘的是皇权,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心醉神往的至高无上的皇权。
苏语怜顿觉头疼起来,一方面,她觉得楚云廷还小,还不到谈这件事的时候。可另一方面,显然有人已经坐不住了,一旦在小孩子心中种下不好的种子,很快就会生根发芽。
她直起了身子,轻声哄道:“你先去御书房找少傅,找个时间,我们再好好谈一谈。”
楚云廷一步三回头,那可怜的小模样活像是被人抛弃了。苏语怜狠了狠心,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到了泰华宫,还未踏进宫门,便听内殿传来啪的一声响,吓得她停住了脚步。
从内殿匆匆跑出来的小太监见了她却像是见到了活菩萨,差点没哭出来,“太后娘娘,您可算是来了!”
苏语怜怀疑地看了一眼殿门口处,“怎么回事这是?”
“摄政王殿下正发脾气呢,药也不喝了,直接摔了,奴才们可愁死了,您总算是来了!”
苏语怜哭笑不得,合着如今泰华宫的宫人们都指着把烫手山芋扔给她呢?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踏进了内殿,“摄政王这又是发哪门子的火呢?”
楚琅正盘腿坐在床榻上,绝美的一张脸上阴云密布,山雨欲来风满楼,而旁边则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宫人们。
“您哪位?”楚琅抬眸,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苏语怜不知道尊贵的摄政王殿下哪根筋儿又搭错了,微微挑了挑眉,“既然摄政王不认识我,那我就走了?”说着就毫不犹豫地转了身。
“回来!”果不其然,身后传来一声冷喝,随后又有低低的闷咳声响起。
重新转过身子,苏语怜挥了挥手,解救了一干宫人们,“你们先下去罢,再熬一副药送进来。”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了床榻边,用哄楚云廷的语气去哄他,“又乱发脾气,不喝药,伤怎么会好呢?”
楚琅不接她的话茬,斜睨了她一眼,冷冷问道:“你去干什么了?”
“我还能干什么,上早朝,听那些老古董絮絮叨叨。”
“别以为我不知道早朝散了好一会儿了,你为什么才来?”
苏语怜不可思议地回道:“不是吧楚琅,我就迟来了这么一会儿,你就发脾气摔了药膳,你幼不幼稚?”她发现摄政王殿下真的越来不讲道理了,还很黏人,比楚云廷都黏人,明明外表看起来如此矜贵冷艳。
被戳穿了的某人,顿时恼羞成怒,凶狠地瞪着她,“你过来!”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你想啊——”一声尖叫被堵在了喉咙里,变成了闷哼声。
楚琅在她靠近的一瞬间,猛地伸手拉了她一把,趁她跌进他怀里,恶狠狠地咬住了她的唇,仿佛将要渴死的鱼,用力地在她口中翻搅。
苏语怜想推开他,又想到他的伤,便舍不得下狠手,便被他更得寸进尺地侵占,直逼得她步步后退。
迷迷糊糊中,苏语怜感到自己被压到了那一床厚实的锦被上,姿势的变动使她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下,“停!停停一下唔……”
楚琅吮吸着丰盈柔软的下唇,嗓音低哑:“停什么?怎么停?”
苏语怜别开脸,躲避他的吻,好不容易喘匀了一口气,“你的伤好了是吗?不疼了?”
“没好又如何?”他将脑袋埋进温热馨香的脖颈间,咬了咬细嫩的皮肉,手上又不规矩起来。
她一方面担心他的伤口重新裂开,一方面又气呼呼道:“你的伤要是好了,不如把精力留到批改奏章上去。”
“批改奏章有什么意思?”低哑的嗓音里充满了蛊惑人心的意味,“我们来做,更有趣的事情,不好吗?”
苏语怜才不会任由他这么胡来,甚至口不择言道:“你确定以你现在的状态,你行吗?”
绝对不是她的错觉,就在她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她感觉伏在自己身上的人,身体变得极为僵硬。
一把火蹭地燃了起来,烧遍了全身,楚琅额前的青筋跳了好几下,眼底一片如同野兽发狂的血色,咬牙切齿道:“我行不行,你试、一、试。”
她这才察觉到危险,顿时慌了,连忙一边挣扎着逃跑,一边讨好地求饶:“我错了,我说错了摄政王,你这么英明神武、英姿勃发,都是我胡言乱语……啊……楚哥哥,好哥哥唔阿怜错了……”
她从未遭受过如此狂暴的对待,眼泪都被逼出来了,开始胡言乱语地求饶,什么话好听就捡什么话说,只求身上的人放她一马。
作者有话要说: 千万不要质疑一个男人行不行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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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影梦希 5瓶;
被我会努力长大的么么哒~
第68章
“皇上驾到——”殿门外突然传来小太监拖长了的尖尖细细的嗓音。
但此时这声音对苏语怜来说, 简直是不亚于天籁之音了。乱七八糟的哭叫求饶声戛然而止,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喊道:“停停停!皇上来了!”
伏在她身上的人动作一顿, 牙齿还在不轻不重地咬噬她的肩颈,沉重滚烫的呼吸喷在娇嫩的肌肤上, 好似是要活生生吞了她一样, 烫得她直往后缩。
“小兔崽子……”暗哑的嗓音沉沉响起,明晃晃地写满了欲求不满。
苏语怜大喘了两口气, 平静如擂鼓的心跳,随后推了推埋在自己身上的脑袋, 好笑道:“他是小兔崽子,你是什么?好啦,快起来,大白天的, 像什么样子……”
楚琅依旧一动不动地压在她身上, 最后在她连番催促之下,才不情不愿地从她身上翻了下去。
只这一会儿,摄政王殿下的面色便恢复了一贯的清冷矜贵,侧眸斜睨着她, “今日暂且放过你,总有你知道我到底行不行的时候。”
苏语怜不理他,一骨碌滚到床榻边, 翻身下床。她悉悉索索地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和发饰,对着铜镜仔细检查了没什么不妥当,才回过头冲他露齿一笑, “好好养你的伤,别瞎想些有的没的。”
“皇上进来罢。”
楚云廷在殿门外候了好半天,一进去便瞧见母后坐在案桌旁看奏折,而摄政王皇叔父则面无表情地侧躺在床榻上。
他恭恭敬敬地行礼,“儿臣给皇叔父请安。”
苏语怜见某人根本没有搭理小皇帝的意思,只好出声问道:“云廷,你不是去御书房读书了吗,怎么这么快就下学了?”
楚云廷一听母后唤他,下意识便要巴巴地跑过去,可一想到摄政王皇叔父还在,便又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一本正经地回道:“儿臣想到皇叔父重病在床,心中忧虑难安,便想着先来探望探望皇叔父。”
她欣慰地点了点头,看来她方才和小皇帝说的那番话,他是听进去了。“难得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孝心,想必你皇叔父也会很高兴的。是不是,摄政王?”
被强行带出场的楚琅,这才不得不开了尊口,敷衍道:“本王已无大碍,皇上有心了。”
见小皇帝略显局促地站在那里,苏语怜于心不忍,便招了招手唤他过去,拉着他的手温柔地说了几句话。小家伙在楚琅面前还是很束手束脚,不似往常那般活泼好动,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云廷,既然来都来了,留下来和皇叔父一起用了午膳再回去,可好?”她有意想要拉近这叔侄二人的距离,不如就先从一起用膳开始。
可小皇帝还未来得及回话,便被楚琅无情地打断了,“一日之计在于晨,皇上还是不要荒废大好时光在本王这里吧?”
苏语怜听了直冲他翻个白眼,这都快到晌午了,哪里是早晨了?
她正准备告诉小皇帝不用在意他,便听小皇帝毫不犹豫地接道:“皇叔父教训的是,儿臣立刻回御书房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