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两肉和竹笋滚成块加进原汤里旺火烧半刻钟就算成了。
汤汁白浓,肉质酥肥,鲜香可口,唇齿留香,让人回味无穷。
第21章 若有应
通往灵光寺的山路崎岖不平,即便是马车的坐垫多加了几层棉絮。
唐玉晚沿路撩起帘子还能看见诚心拜佛的善男信女,挎着香烛徒步而行,或是世家夫人的马车后跟了一队护卫和丫头。
灵光寺的香火鼎盛,山路却从未修过,是园慧大师拒绝的,拜佛求佑,本就是要的诚心,路途平坦,反倒不美。
一路颠簸下来,唐玉晚的脸色发白,萧氏倒是还好,年轻时没少骑马,这点颠簸还未看在眼里。
马车到了山脚下就停下了,从山脚到山顶的灵光寺修的是九百九十九级台阶,需要来人亲自攀登。
从山脚望上去,山上疏木森森,寺庙高高耸立在上方,宛若杳出霄汉上,香火缭绕直冲上空。
走到不足三分之一的路程,唐玉晚的腿脚就开始酸软,一步都迈不动了,初春乍暖还寒,她身上却起了一身薄汗。
萧氏问她歇歇吧,唐玉晚拧劲儿上来了,只摇头,还是一步一步撑着向上爬。
直到了半路上,唐玉晚终是坚持不住松了口,瑶光铺了垫子在台阶上,唐玉晚扯着裙子就坐了下去,大口喘着气,一连灌了好几杯茶水,反观萧氏还是气定神闲,拿了帕子给唐玉晚擦汗,看的唐玉晚羡慕。
到了山顶时,已经日头开始偏西,唐玉晚是第一次来灵光寺,因着年纪尚小,萧氏却也是第一次来,因她曾经从未信过神佛,如今却不得不把希望寄托给他们。
灵光寺占了山顶的全部地界,庙宇连绵,恢弘大气,似与天接壤,云雾飘飘。
寺前一对乌木对联,上联书着:大千世界,众生笑来闲放眼。下联书:不二法门,济颠醉去猛回头。两侧植了高大的松柏。
门前接引的小弥陀一身灰色蝉衣,年纪不大,眉目俊秀,却老成持重,萧氏看着与萧晋年纪差不多,立时心生好感,也觉得他面善,似在哪里见过。
“施主,小僧是前来接引的,请随小僧前去。”因着登上山顶已经时候不早了,须得留宿一宿,萧氏便先遣了护卫过来通报。
客房安置在殿后,男女客房隔着一片松柏,互不干扰,唐玉晚似乎透过松柏看见了一抹玄色的人影。
折腾了半天,僧人贴心的送来了灵光寺特色的斋菜,灵光寺的斋菜是鼎鼎有名的,不少人是为了斋菜慕名而来。
唐玉晚看着那一叠叠小巧可口的饭菜和点心,只觉得百闻不如一见,名不虚传,只闻味道便让人胃口大开。
小僧人端来的是桂花糯米藕,西汁素鸡腿,酸甜菜花,蜜汁双球,熏香素鸡,酥皮豆腐丸子。
唐玉晚嗜甜,尤其喜欢那道桂花糯米藕,洗净的糯米灌进洗净的藕节里,用筷子塞紧,再用小竹丝扎紧,用砂锅煮熟后切成打小一致的藕片扣入碗中,放入冰糖·桂花糖,上蒸笼蒸到冰糖溶化。
下锅后的桂花糯米藕泛着红色,上面冰糖溶化的津液显得藕片更加晶莹剔透,趁热吃最是香糯,又带着桂花和莲藕的清甜。
虽然莲藕是去年备下的,但是师傅的厨艺实在高绝,丝毫不会损失藕的味道,她恨不得把盘子也啃光。
萧氏不信佛,对寺庙的景色也丝毫不感兴趣,只带了唐玉晚去大雄宝殿求签,今日似乎香火更鼎盛些,萧氏等了好一会儿,得了上上签后吊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就顺了。
萧氏替唐玉城求了平安符后,唐玉晚心里念着救她回来的萧晋,也替他求了个平安符,想着有机会便给他,萧氏只觉得闺女到底是大了,懂得疼人了。
最后萧氏一掷千金添了香油钱就打算回客房歇着,却被殿后的声音吸引了。
“园慧大师,小妇人近来诸事不顺,求大师为小妇解惑,是否命途······”妇人虔诚的声音从殿后传来的帷幕传来,令萧氏的脚步不禁一顿,阿迟近来多灾多难,也当为她求一求。
萧氏唤来殿前敲打木鱼的小和尚“小师傅,可知今日园慧大师是否在。”
“在的,女施主,园慧师傅今日难得替人解签,若有不得解之事,可前去。”小和尚客气的回应。
园慧大师年事已高,须眉皆白,慈眉善目,仿佛自带着隐世高人的仙气,此刻他送走了上一位前来解签的香客,正盘膝闭目休息。
萧氏站定在他身前,园慧似有感应般缓缓睁开双眼“女施主可有不解之事想要询问老衲。”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萧氏拂袖坐在园慧身前的蒲团上,拉了唐玉晚过来“大师,小女近来多灾多难,求大师为其解了坎坷。”
“大师。”唐玉晚附身给园慧行了一礼,乖巧的站在萧氏身后,她没想到今日还有她的事儿。
园慧一打眼儿就看见了,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水灵灵甜丝丝的小丫头,园慧大师想着,眼底透出笑意。
“施主又何须烦恼,世人皆有自己的路,便是指明了,也不见得能躲过劫难。”园慧大师似乎不欲泄露天机,只静静与萧氏解释。
“大师,若是无解,我这心中实在不安。”
“既是施主一定坚持,那老衲也不多做推迟了。”园慧细细打量这阿迟的面容。
许久才缓缓开口“姑娘自幼富贵荣华,命有三劫,前两劫为小,可得贵人相助安然而过,第三劫为大,度不得,是要伴着一生的。”
萧氏知晓那两劫便是年前宫内被关和十五被拐,却惊于第三劫,若度不得,该如何,忙问“大师,不知第三劫是何?可有解?”
园慧摇摇头“解不得,情劫是要随着一生的,不过祸福相依,小施主将来的荣宠富贵皆是随它而来。
情劫所以为劫,伤的是心,小施主这一劫却伤不得心,所以,与其说是劫,不如说是福缘来的恰当,施主莫要挂怀。”
萧氏的心这才定了下来,她的女儿,只求平安顺意便好,将来找个如意郎君,一生无波无折一生她便满足了。
萧氏带着唐玉晚谢过大师后,便从大殿返回客房。园慧看着唐玉晚的背影,暗暗呢喃“她将来可是要为天下苍生的。”将手侧半日前那冷寂少年写的牌子贡在香案前。
只见上面铁画银钩写着“愿阿迟百岁无忧。”
潜心默祷若有应,何必世间多烦忧。世人总是参不透啊,园慧捻着佛珠。
萧氏让瑶月带着唐玉晚在寺庙里转一转,她回客房里歇一歇。
小孩子精力旺,唐玉晚即便上午还累的爬不起来,下午依旧神采奕奕,牵着瑶月迫不及待的四处溜达。
灵光寺有一大片白玉兰林,三月花开得正好,香气熏透了十里,林里修了凉亭和一片池塘,还有竹桥,颇有一番意境,临近黄昏,林子里没有什么人。
唐玉晚舍不得折开得正好的玉兰,只看看就觉得欢喜了。瑶月一旁暗恼竟然未替姑娘带披风,着凉了怎生是好,又看姑娘看得兴致勃勃,不好带她回去,也不敢撇下姑娘自己回去,只得尽量替唐玉晚遮在风口前。
“姑娘,咱们去亭子里吧,您穿的单薄,且仔细些,莫受了风。”
唐玉晚看着瑶月殷切的眼神,虽未觉得冷,但又念她一片好心,不好拂了她的意,想着若是不听,瑶月怕是又要泪眼汪汪的,只点点头应了。
未料在亭子里面遇到了原以为在府里养病的萧晋,还是一身不变的玄色衣袍,眉目冷峻,唐玉晚只觉得他比初见时更好看了,也高了些,只是还是偏瘦,身旁没跟着木生,只一人孤单而立。
唐玉晚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带着瑶月前去问安“给长安王请安。”
萧晋老远就看见月色衣裙的唐玉晚,觉得小姑娘似乎又长高了,见她走近,却不知该如何应对,心里一片焦灼,只面上不显,还是清清冷冷的。
看着小姑娘给他行礼,更是慌了神,如何能让他受着,急忙上前将她扶起“你又何必与我多礼。”
阿迟被他这一碰,倒是弹簧一样骤然弹起躲开了,随即觉得自己太谨慎些了。
瑶月见萧晋是她家姑娘的恩人,也没有了戒心,只觉得可靠些,便禀了唐玉晚,回去给她拿披风。
当亭子里只剩下萧晋与唐玉晚两人,两人却相对无言,只对面坐着,倒是唐玉晚先开了腔。
“多谢王爷前日救我回府,又听说您病了,本想前去探望,却不得空。”唐玉晚揪着衣角忐忑道,人家因她而病,却未能及时前去探望,真是有些羞愧。
“我身子已无大碍,太医们惯会夸大其词,这番来灵光寺就是养身子的,你也莫要觉得愧疚。”他顿了顿又道
“阿迟,你也莫要与我这般客气,我字子安,你便······唤我子安哥哥就是了。”萧晋斟酌着说,眼睛不住的看着唐玉晚的面容。
只觉得如何也看不够,却又怕眼神太过直白,吓坏了她,他从来没求过能与她如何,只盼着多看她一眼就足够了。
“这使不得,您本就是阿迟舅舅辈分的长辈,如此不是失了体统。”唐玉晚有些慌乱的拒绝。
萧晋眼底的光彩立时淡了下去“我没有妹妹,只看你心生喜欢,想把你当作妹妹,况你叫我哥哥也无不妥,我母后从你娘那里算起,也是你的隔房表姨。”
唐玉晚听她娘说过,似与先皇后有些渊源,仔细论起来,她叫萧晋哥哥也无任何不妥。
对救命恩人,亲切些似也无不妥,当即痛快脆生的喊道“子安哥哥。”
萧晋眼底的光彩大盛,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唐玉晚只当作萧晋真是太期待个妹妹了。
似是想起什么,唐玉晚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金灿灿的平安符,上面还带着大雄宝殿里燃烧的檀香气。
“这是阿迟今日在殿里给子安哥哥求的平安符,听说灵验的很,还望哥哥不要嫌弃。”
“不嫌弃,哪里会嫌弃,喜欢还来不及呢。”萧晋嘴角上扬,整个人都明媚了许多,然后小心翼翼的接过平安符挂在腰间。
不枉他尽日里总念着她,如今得个平安符就是极大的满足了。
唐玉晚看得却痴了,子安哥哥笑起来可真好看,可惜平日里总是清清冷冷的,也不大说话。
第22章 是风动
那头瑶月回了客房,询了华嬷嬷的意思,取了姑娘新做的锦绣云纹红缎披风,棉花压的实诚,上面嵌了银鼠皮,低调又透着贵气。
这才脚步轻便的出了客房。
临走时却隐隐听到院子里两个粗使婆子压低了声音缩在墙角,捧着扫把,叽叽咕咕谈论着,那是今日礼佛夫人带来的婆子,负责洒扫搬抬的。
瑶月看二人神色飘忽,贼眉鼠眼,定是没说什么好的。
装作不经意间走过,原原本本的将那话听了个仔细。
“老李家的,你听了吗?,咱姑娘是让土匪给掳去了,不是什么拐子。”
“嗐,可不是吗。听门房老钱婆子说的,咱姑娘回来时候,衣裳都是破的,怕是……”
“说是金尊玉贵的大家小姐,失了身就分文不值了。”
“可不是,女人这腿一岔开那就是个……”那个婆子右手伸出比了个二摇了摇
“二手的破鞋。”
瑶月气的脸都在发紫,还是隐忍不发,想听她们还能说出什么腌臜的。
只听其中一干瘦婆子调笑着对那肥婆子道
“你去求求老爷,让他把姑娘配给你家儿子,多好的事儿啊,以后和国公爷就是亲家了。”
另一婆子啐了她一口“我呸,你好,让你儿子娶,我们家可不要个二手的娘们。”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似是激动的忘形,全然不顾及来往的人了。
瑶月气的浑身颤抖。
那两个婆子只听“呸”的一声,一娇俏的声音就开骂了
“两个腌臜的老货,吃府里的,拿府里的,府里对你们不薄,竟还敢编排到姑娘头上,满嘴的胡咧咧,
敢瞎说,就得想好了,夫人不揭了你们的皮才怪。滚去给夫人请罪吧!”瑶月抱着披风狠狠的骂着。
两个婆子一听腿都软了,脑袋也不听使唤了,转身就跪下,见是唐玉晚身旁最泼辣的大丫头瑶月,更是觉得五雷轰顶。忙磕头求饶道
“瑶月姑娘,奴才们不敢了,求您千万别告诉夫人啊,夫人知道了,我们老姐妹俩的命都要保不住了,求求您了。我们给您磕头喽!”
立时将头磕在青石板上咚咚作响,也不觉得疼。
瑶月嘴辣心也狠,看她们这样也不觉得解气,叫了门口守着的侍卫将她俩直接拖到萧氏跟前。
到了萧氏跟前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当场跪着哭的梨花带雨,大喊冤枉。
那两个婆子缩在一旁,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萧氏本是累了一天,正恹恹的歪在贵妃榻上,刘嬷嬷给她按着头。
听瑶月讲了来龙去脉,登时怒不可遏,也不觉得疲累了,核实过后,只觉得把两人拆吃入腹都不解心头只恨。
又下了死命令,让把院子里的人嘴都封严实了,今天的事儿不得传到姑娘那儿去。
摸出身上防身的鞭子,让人堵了两人的嘴,直直照着两个人身上招呼去,也不顾佛门清净之地不宜杀生。
鞭子打人不见血,却疼到骨髓,两个婆子的哀嚎被堵在破布间,只有淋漓的冷汗和暴突的青筋传达着痛意。
等到两人进气多出气少,萧氏才不解气的收了鞭子,命人把两个婆子拖下去关着,回府再磋磨。
瑶月在一旁看得过瘾又解恨,也全然忘记要给姑娘去送披风的事儿。
灵光寺另一侧,眼看着日头已全然隐在山下,染的天边半红不紫,挨挨丛丛的玉兰上被铺满了金华,唐玉晚这时倒是觉得有些冷了,却也不见瑶月回来。
萧晋一直注视着她,见她拢了拢袖子,又看露水渐起,天色转凉,知她许是受不住寒意了。
遂解了身上的大氅,转身披在她身上,仔细系了个活扣,他只一心系着,唐玉晚却是被他的动作闹了个红脸。
两人挨得太近,有些温存的意味,湿濡温暖的呼吸都能交缠在一起。
便是父兄也极少与自己这么亲密,唐玉晚多少有些不适应,又想着许是自己过于古板了,子安哥哥不过是好意关心,反是自己的害羞来的没由头。有些不习惯,倒是也不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