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心悦你
这次请命便以皇帝妥协回宫而告终,众人时刻竖着耳朵打探最新的动向,一旦宁帝有丁点儿想要应了北疆使者的苗头,众人便是豁上命也要再拦一遍。
唐俨没有带人去请命,消息传播中的推波助澜却都是他的运作。
待下午唐玉晚回到邺城时,只剩下满城百姓的窃窃私语,和宫门前未冲洗干净的血迹,一时间,邺城气氛紧张。
唐玉晚确实是念着萧晋的,第二日午饭后,包了大氅,又特地捎上现做的茯苓糕,就去了长安王府。
因着昨日的事儿,众大臣才重新注视到这个三年未见的先帝遗孤。
宁帝荒唐,平日里酒池肉林的小打小闹尚且能忍,卖国这事却是让人忍不得,对他是否能守好大齐江山不少人充满怀疑,把希望又重新寄托在萧晋身上了。
不过碍于宁帝还在位,不好亲自拜访,只派人暗通书信。
唐玉晚来时,恰好赶上李尚书家乔装打扮的管家被木生送出府。
木生送走了李家管家,一甩拂尘,正要转身回府,却瞥见印有淮城公府府徽的桐木马车,低调又贵气。
当即木生的脸上就堆满了笑意,连忙迎了上去,凡是姓唐的,笑对着就对了。
木生见是唐玉晚,面上的笑意更盛,唐家姑娘来的好啊。
木生带唐玉晚去见萧晋就退了下去。
萧晋没和姑娘家单独相处过,对其她姑娘家,倒是可以冷冰冰的不搭理,对喜欢的姑娘却冷也不是热也不是的难办。
“子安哥哥,前日多谢你的大氅。”唐玉晚是真心谢他,且把他当作自己人的,像唐玉京那样的哥哥。
毕竟一个人不顾自己身子,也不求回报,愿意去救你,到底是让人感动的,再加上细贴的照顾,很容易使人放下防备。
“都说了,不必与我客气。”萧晋捏着杯角,声音倒是与平常无异,只头发掩盖下的耳垂微微泛红。
阿迟的子安哥哥叫的可真好听,萧晋如是想着。
天色还早,两个人不能干坐一下午,萧晋在木生暗搓搓的提醒下邀唐玉晚去逛园子,毕竟那园子可是萧晋上次看唐玉晚喜欢,又特地修缮过的,较之前更加精致。
萧晋伸手拿过唐玉晚被搭在椅背上的披风,熟稔自然的给她披上,系好活扣,就像演练过千百遍。
唐玉晚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毕竟上次在灵光寺也是子安哥哥给自己系的,家里的哥哥们也替她系过披风。
萧晋手上的动作缓慢轻柔,发后的耳垂红的都要滴血,微垂下的头恰好掩盖住颤抖的睫毛,紧张到呼吸都不敢动作太大。
林园的假山是昨日刚修过的,还未完工,人工雕琢的痕迹明显。几块巨石错落的依靠在一起。
假山前的小路九曲回肠,刚好又一截转弯,小路一旁就是人工开凿的湖泊,初春清清冷冷的湖水似一块上好的绿水晶,晶莹剔透。
萧晋在前面引着唐玉晚。
小路本就狭窄,积雪融化又添了几分湿滑,唐玉晚只顾着看满园的景色,却忽略了脚下。
“啊!”
唐玉晚踩上残冰,脚下一滑,刚巧撞上了假山,不由得一声惊呼。
撞到假山,这倒是不要紧,但假山尚未完工,本就松散,经这不算大力的一撞,上面一块石头摇摇欲坠,马上就要掉落。
萧晋听着身后的喊声,猛的回头,只见假山上的石头掉落,喊她离开也来不及了,想都未想,便下意识的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人紧紧抱住,任由那石头狠狠砸到自己肩头。
唐玉晚只觉得身上一紧,有具温热的身体将自己抱住,身上那人颤抖着闷哼一声,她一抬手,就摸到了湿滑的血液。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戏真的是卡到不行,蠢作者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男孩子,不知道暗恋该怎么办,大概就是想对你好,想看你,却又不敢宣之于口吧!
第26章 愿为你
那块带着积雪的奇石顺着不太旷阔的湿滑小路直直砸进湖水里,溅起冰凉的水花,那石头沉下激起的涟漪,像是荡进了两个人的心底,搅得不得安宁。
“幸好你无事。”萧晋依旧不敢放手,俯身护着唐玉晚,口里喃喃,似是自言自语,生怕她听清,从中通晓了什么。
唐玉晚的注意力全在手上摸着的粘稠血液上,还有血液沿着被砸到的背部衣料沁出,温热的液体让她脑袋里一片空旷,花白又迷蒙,又像虫蚁在脑海里震颤着翅膀,嗡嗡作响。
“别怕,我在。”萧晋顾不得背上的疼痛,依旧搂她在怀里,声音低沉还带着颤抖,不是疼的,是后怕,后怕万一他来不及,这个姑娘会怎么样,他不敢想象。
唐玉晚被他这一叫,才唤回了神,于是扯着嗓子大声喊人来。
她睫毛颤动的厉害,像是花朵上翩飞的蝴蝶,身子也抖得不像样,眼眶里滚烫的泪珠大滴大滴的涌出来,颤颤的开口。
“子···子安哥哥,你···出···出血了。”
他是为自己才受的伤,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自己怕是要后悔一辈子。那么大的一块儿石头,砸在身上该有多疼,他却替自己受了,唐玉晚心疼的不得了。
“无妨,怕你受伤。”石头砸的人五脏六腑都在震荡,鲜血像要从食管里涌出来,口里带上了丝丝的血腥气,如此,他也不敢轻易松手。
唐玉晚颤颤巍巍的抬头看他,护着她的那个人面色苍白,唇上都失了血色,却未在她面前表露丝毫的痛楚,他也正垂首看她,面上还带了笑意,唐玉晚眼眶里的泪水又不受控制的在打转。
府医黄大夫是宫里退下来医术高明的老太医,打小儿是看着萧晋长大的,说句大不敬的,自己没有子嗣,是拿他当亲孙子看的。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伤的这么重。
左背后和肩头一大片淤紫,肿胀的高高隆起,隔着衣服,也被擦破了血管,丝丝的血液还在冒出。
黄大夫伸手轻轻摸了摸萧晋的肩头和背后,骨头似是断了,即便是好了,对以后的活动要有些影响。
黄大夫皱眉摇了摇头,不太赞同他为了个小丫头片子不顾自己身子,太子万金之躯也不为过,怎么能有丝毫的损伤。
“殿下以后万不可这样了,毕竟您身子贵重。”黄大夫语重心长的教育萧晋,给他绑上竹板固定骨头。
萧晋恍若未闻,只咬着牙忍着痛楚,唐玉晚是比他命还重要的,况且,自己的身份不见得比她金贵,毕竟自己是······萧晋垂眸,这是一个谁都说不得的秘密,连木生都不知道。
“阿迟怎么样?”萧晋趴在榻上,问黄大夫。
黄大夫来之前,被萧晋吩咐了先去看唐玉晚有无伤处。
黄大夫闷闷的答他“一点儿事儿也没有,倒是殿下要注意了。”
唐玉晚等在卧房外,额头上急的沁出了汗,腿软的站都站不住,瑶月给她用手帕仔细擦着汗,只恨自己当时被木生拖住,没跟了去,不然此刻受伤的就不是屋里那主子了,又细细劝慰她
“姑娘,莫要担心,殿下会没事的。”
唐玉晚压根没听到耳朵里去,满脑子都是愧疚和感激,若不是为了陪自己逛园子,若不是自己笨拙,若不是替自己挡那一下子,若不是······想着想着就又控制不住,眼里发酸。
她软弱,她没主心骨,遇到事情就慌了,只会哭,什么也做不了,她也讨厌这样的自己,有时候想若是像大哥那样精明决断就好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木生本想去唐府通报,却被萧晋拦了下来,只让他把阿迟送回去,告诉唐玉晚他无事,让她莫要担心,他已经睡下了。他不敢亲自与阿迟说,怕她见到他这副样子担心愧疚。
看得一旁的黄大夫吹胡子瞪眼,却不敢越矩劝阻。
木生早就习惯了他殿下对唐家姑娘这般用心,虽然对这件事有所迁怒唐玉晚,却还是照办了,只是对着她面色不如平日和气。
“唐姑娘,我家主子让我送你回府。”木生面色铁青,没带着表情,硬邦邦的道。
唐玉晚正愧疚着,丝毫没有察觉木生的坏语气,倒是一旁的瑶月看了心里不大是滋味,却不好说话。
唐玉晚一路怀着心事回了国公府,回去后什么都顾不得就去了萧氏的正房。
“阿娘。”唐玉晚甩了房里的珍珠帘子,跑着进了卧房,瑶月在一旁护着,生怕她摔了。
萧氏倚在卧房靠窗的大炕上,身后是弹墨云锦富贵菊纹靠枕,手上捧了香盒,拿着香箸拨弄着里面的熏香。
刚刚沐浴过,头上綰了简单的倾髻,只簪了只白玉木兰簪子,粉面桃腮,朱唇不点而丹,眉眼柔和含情。身上着了素白云锦的抹胸襦裙,只倚在那里,曲线玲珑有质,就让人移不开眼。
看着唐玉晚从外面跑着进来,倒是被唬了一跳,自家姑娘的小脸跑的酡红,脸上竟是留着两道泪痕,忙放下香盒,拿了小几上的帕子给她擦泪,问她何事。
唐玉晚也不敢拖沓,忐忑的说完了前因后果。
萧氏听完后直皱眉,拉着唐玉晚看了看,问她可无碍,伤着没有。
唐玉晚不晓得她娘为何是先问她,而不问受伤的萧晋,却乖乖答了自己无事。
萧氏登时就长舒了一口气,后怕的搂住唐玉晚,心里对萧晋是既感激又心疼,忙问她萧晋如何。
唐玉晚不知道,凡是父母,没有疼过别人家孩子超过自己家孩子的,即便是平日里再亲近。
“木生说是无事,就是皮肉伤,但那么大的石头砸下来,怎么可能是皮肉伤,阿娘,子安哥哥不会有事吧。”唐玉晚担忧的问,今日她早早被送了回来,也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
萧氏心里惦记,却也只能安慰她,想着明日一大早就过去看看。
看着天色将近黄昏,想着唐玉晚还没怕是饿了一个下午,让人端了糕点上来,唐玉晚看着平日里喜欢的马蹄糕,也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两口就让人撤下去。
晚饭也因为记挂着那边没吃几口,萧氏也吃不下,看得唐家一众人担心,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
今晚的月色格外好,照的大地白茫茫的明亮,透过菱纱窗打进屋内,分割成一道道银华。
总有人彻夜不成眠,如唐家众人,如朝中大臣,亦如萧晋。
萧晋身后有伤,不敢躺下。
此刻,他正在灯火下摩挲着手里的坠子,粉玉温润,是他白日里抱着阿迟时,衣袖从她头上勾下来的,似乎还带着她身上的气息,仔细看过后,用汗巾子包了压在枕下,唇角勾起的笑容格外温暖。
萧晋根本不觉得疼,只要碰得到唐玉晚,只要给他机会让他对她好,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萧晋现在满眼记得的都是今日替唐玉晚挡的那一下子,小姑娘细细软软的身子和发香,还有葡萄一样的眼睛。
木生端药进来时就见的是他家殿下面色煞白,但眉眼却如少女怀春时的温柔,尤其在灯火下,格外腻人。
身子不禁抖了抖,木生还是觉得他殿下以前漠然的样子看得最顺眼。说起来,殿下明明最讨厌药,最近却总是离不开药,想着一会儿哄他喝药费上的功夫,就觉得头疼。
今日下午对着唐家姑娘的态度也实在恶劣了些,木生也因此检讨自己了一个晚上。
殿下在意的人,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甩脸子。况且,殿下挨这一下是心甘情愿的,说不定还因为能让唐姑娘念着他而求之不得。
这样想着,木生忐忑的去唤萧晋吃药,又示意他今天的蜜饯格外甜,小厨房还做了橘子糖水。
最好用微酸青皮的橘子,去了表皮和筋膜与冰糖和清水一起闷煮半刻钟,出锅后晾凉,做法虽然简单,但煮好的汤水晶莹剔透,酸甜适口。
却出乎意料的是,萧晋这次喝的痛快,木生一端过去,他抵抗都没抵抗就带着笑灌了下去,木生准备的蜜饯也没用上,木生也只能归结于药喝多了,习惯了。
木生不晓得的是,他家殿下因为心里甜,吃个药都是甜丝丝的。
等着萧晋喝完药,木生麻利的收拾了碗,准备端出去,却被叫住了。
“没有下次。”木生背对着萧晋,只听到冷冷的一声警告,明显是发自他殿下的。
“是。”木生握着托盘的手紧了紧,应道。殿下怕是真的生气了,唐姑娘是殿下心尖尖上的,殿下他自己都碰不得,自己今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唐玉晚那边,萧氏想着她定是睡不好,特地吩咐点了安神香,唐玉晚在翻来覆去中到底是入了梦乡,临睡前还想着对子安哥哥再好些,平日里想着对他好,却总是他做的多些。
几次的救命之恩,在唐玉晚的心里,萧晋已经是除了她家人外最重要的人了,不过是她还未察觉就是了。
第27章 二狗子
宁帝近来被百姓请命一事闹得无暇分.身,也顾不得萧晋那边的动向,一连几天都未睡好觉,眼中的暴躁显而易见。
已是初春,御花园的湖畔细柳冒出嫩生生的绿芽,俏丽清新,宁帝却觉得它碍眼,连柳树都敢嘲笑他了。
淑妃为了和宁帝偶遇,成日成日的挨在御花园,今日好不容易见到宁帝。
腰肢勒的不盈一握,似乎一使劲儿就折断了,胸脯绷的硕大浑圆,走起路来一跳一跳的,似要从抹胸里头蹦出来。妆容精致,媚眼如丝。好不容易得着机会,可劲儿的痴缠撒娇。
宁帝见她这般,就被激起一股火,不顾还是白日,就抱着她就回了寝宫,一连几日的暴躁似乎都发泄在她身上。
婉妃如夏日清甜的泉水,恰好能抚平他的躁气。
当晚临睡前,婉妃端了一碗红枣桂圆莲子羹,柔声细语的给本就因请命施压动摇的宁帝添了一把柴。一把跪者皆忠臣的火。
宁帝耳根子软,没什么雄才大略也没有一颗做千古一帝的心,加上小心眼儿和小心思多,想的就多,一来二去就觉得婉妃说的有道理。
请命的百姓大臣是为了大齐江山,是为了他,即便将来开打,也有无数的大齐男儿为他抛头颅洒热血,战火压根就蔓延不到邺城。
其实大齐还未到非要成为北疆藩国的地步,两国暂且国力相当,北疆大王不过是抱着试一试,反正你又不可能打我的心派来了使臣。
不过是宁帝他安稳惯了,又对朝政军事拎不清,觉得北疆频频威慑,必定是有战胜大齐的底气,想着干脆同意,免了自己的麻烦,也替大齐找个过硬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