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先前郑嬷嬷对宁王妃的种种保证,如今成了落在脸上噼里啪啦的巴掌。
郑嬷嬷虽是王妃跟前的红人,但论起信赖,她比不过自小和王妃一同长大的张嬷嬷。她本想借此机会讨好王妃,趁机压过张嬷嬷,却没料到万碧根本不上道儿!郑嬷嬷这个恨啊!自此对万碧是“另眼相看”。
可她们没有一人去深思,为什么三少爷会孤身一人来到荷塘?
这段时间,万碧的日子相当不好过。
在她决定不按照那婆子吩咐的去做的时候,她已经想到了后果,现在来看还好,不过脏的累的差事多点儿,打骂讥讽多点儿,饿肚子的时候多点儿,咬咬牙就过去了,比起丢了性命,这些都不算什么。
那个婆子,万碧再没见过,她偷偷问过容嬷嬷,容嬷嬷在府里呆的时间长,依稀记得那人在大花园花房当差。而花房的人,因三少爷落水,不久前全被发卖出府。
万碧无比庆幸,就连吴婆子抢了王妃赏她的十两银子都没那么难过了。
当然,还是心疼得哭了好几天,十两,她不吃不喝干两年九个月才能攒够!
今天,她又被吴婆子骂了,只因为她没替小红洗衣服……,面对吴婆子满口污言秽语,万碧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推了她一把。
吴婆子如何肯吃亏,抄起扫帚就要打。万碧又岂会乖乖站着等她打,向着院门就往外窜。
小红怕她娘吃亏,也挽起袖子追万碧。
“这是怎么了?”一个身着水红裙子,青缎子比甲,束着深蓝汗巾,模样俊俏的丫鬟从门外进来。
万碧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绮雯姐姐,救我救我,干娘要打死我呢!”
绮雯在大少爷院子里当差,刚被提为二等丫鬟,在大少爷跟前也算说得上话。
吴婆子见是她,不便再喊打喊杀,“绮雯姑娘啊,这丫头不懂规矩,我教她呢!”
绮雯说,“吴大娘,大少爷让我打几根络子,要得急,万碧手巧,我先借她一会儿用用可好?”
能说不好吗?大少爷可是王妃的心头肉,凡是涉及到大少爷的事,下人们谁敢说个“不”字?
万碧顺利逃脱,绮雯领她到花园子里逛。
“绮雯姐姐,不打络子吗?”
“傻丫头,这不是为了把你带出来唬她嘛!”
对于万碧的遭遇,绮雯也只能安慰她几句,这当下人哪有不受气的,就连王妃身边的管事大嬷嬷还挨巴掌呢!
因还当着差,绮雯不过坐了一会儿,就匆匆走了。万碧坐在荷塘边,盯着一池的荷花发呆,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憋火,强咬紧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一个小石子从万碧身边划过,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万碧没在意。
又是噗通一声,这枚小石子不偏不倚落在万碧跟前,溅起的水花飞到万碧衣服上。
万碧彻底恼了,扭头喝道,“哪个不长眼的瞎捣乱!”
三少爷!
万碧有些讪讪,“三少爷,怎么是您啊,您身子大好了?”
朱嗣炯抛掉手里的小石子,“受委屈了?”
“才没有!”
“眼睛鼻子都是红红的,哭啦?”
“没有!”
朱嗣炯走过来,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扔到她怀中,“擦擦!”
万碧想了想,拿起帕子擦擦脸,“三少爷,您怎么又一个人出来?”
“我想去荷塘边,他们肯定不让去,索性我自己出来。”
“去荷塘?”万碧很惊讶,凡是落水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对水产生恐惧,更何况上次三少爷几乎淹死在荷塘里。
万碧不明白,也就不敢乱说话,二人一路无话,来到荷塘边。
万碧看出来,三少爷一直在强撑,他的腿都在瑟瑟发抖,背在身后的小拳头也捏得有些发白,既然如此害怕,为何又要强迫自己来这里?
“你水性很好?”朱嗣炯突然问道。
“是啊,奴婢在水边长大,会走路的时候就会游水了!”
“你没淹过水?”
“有啊,有句话不是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什么腿抽筋啊,什么被水草缠住啊,好几次奴婢差点没命!”
“你不怕?”
“怕有什么用,全家人就靠着河里那点东西补贴补贴,打打牙祭。” 也许是想到了家人,万碧有些伤感,很快又调整好心情,笑嘻嘻说,“三少爷,我看那莲蓬长得很好,我摘几只,那莲蓬子可好吃了!”
朱嗣炯笑了,好像每次碰到她,说的都是吃。
见他笑了,万碧以为他同意,便脱下鞋,噗通一声跃入水中,几下就游出去好远,少顷,手里拿着几只莲蓬上了岸。
万碧很快剥好了一只,她拈起一粒递给朱嗣炯,“你尝尝?”
“直接吃?莲芯很苦。”
“不苦,你尝尝!”
朱嗣炯犹豫着吃了一粒,满口清香,甜润可口,“很好!再给我一只可好?我回去慢慢吃。”
“本来就是给少爷摘的!”万碧将方才的手帕缠在莲蓬茎上,递给朱嗣炯,“莲茎上有刺,您拿着这块儿!”
“你也快回去换身衣服。”
万碧笑笑,“我送您离开这水边儿再回去。”
和万碧分开后,朱嗣炯拿着莲蓬来到王妃院子里请安。
屋里迎出来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嬷嬷,微微有些驼背,面目甚是和蔼。
“炯哥儿,怎么晌午的时候过来了?这大太阳的,快坐下歇歇!”
“张嬷嬷?你回来了!”朱嗣炯惊喜道。
“这才刚刚到。” 张嬷嬷给他擦着脸,心疼地说,“哎呦,瞧这小脸红的!——跟着的人呢?都是怎么伺候的!”
“我不耐烦他们跟着”,朱嗣炯轻轻道,话题一转,“母亲呢?我给她带来些莲蓬!”
“王妃……王妃有客来访,这会儿只怕还没走,不如你先到东廊套间歇会午觉?”
东套间是大少爷朱嗣炽分院子前住的地方,即便现在也时不时回来住。
偌大的王妃院子,竟然没有一间专门给他歇脚的屋子。
朱嗣炯摇摇头,“我就坐在这里等吧。”
张嬷嬷还有事要忙,吩咐几个小丫鬟伺候着。
朱嗣炯虽然是王妃亲儿子,可王妃对他却并不亲近,他又没有半点少爷脾气,即便是下人们怠慢,他也从不多言,所以不过一会儿功夫,那几个小丫鬟就躲着偷懒去了
空荡荡的花厅中,朱嗣炯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小手费力地剥着莲蓬,将白白的莲子剥出,整齐的放在碟子中。
“唉!可真是气死我了!”王妃从隔扇后进来,满面怒容,后面跟着张嬷嬷和大丫鬟落霞。
王妃坐下就开始抱怨,“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不过是让那几位皇叔皇婶帮着说几句话,怎么就这么难?一个个推三阻四的,好像怕被我们连累似的。还有太子,当初立太子的时候,我们王爷可没少出力,现在却不说一句帮忙的话。我们请封地就藩,对他也有好处不是?”
张嬷嬷不住拿眼神示意这里还有人。
王妃这才看见朱嗣炯,“哦,炯儿来了啊。”
朱嗣炯早就站起来了,“儿子给母亲请安。”
“嗯嗯,坐吧,落霞,给三少爷拿些果子吃。”王妃漫不经心说了一句,转脸又和张嬷嬷诉苦,“亲王成年后就藩,这是惯例,其他几位亲王都有藩地,怎么到我们王爷这里,反而就没有了呢?”
王妃喋喋不休,只顾说个痛快,张嬷嬷几次想打断,都没抢过话头。
朱嗣炯坐在一旁,仍是一言不发剥着莲蓬,手指头泛着红,大拇指的指甲都劈了。
“王妃!”张嬷嬷再也忍不住,声音提高好几度,终于打断了王妃的话。
王妃还没明白,直到再次看到朱嗣炯,才发觉在小儿子面前说了一大堆不该说的话。
她面露尴尬,语气略有些生硬,“炯儿啊,大人在这里说话,你别听着了,出去玩吧。”
朱嗣炯将剥好的莲子放在王妃跟前,“母亲,儿子尝着这嫩莲子也别有一番风味,特地拿来给母亲尝尝。”
“莲子?”王妃有些发愣,随后点点头,“知道了,去吧。落霞,送三少爷回去。”
看着朱嗣炯小小的身影慢慢消失,张嬷嬷心头不由得发酸,想想这对母子的关系,温言劝道,“王妃,您对炯哥儿也太冷淡了些。”
“冷淡?!你瞧瞧他给我送的什么东西!”王妃没好气地将那碟莲子一推。
张嬷嬷诧异道,“这莲子有什么不对吗?”
“莲子,怜子!他这是提醒我,要多多怜惜他!真是,我还亏欠他了?我生他去了半条命,以致于再不能生,我又说什么了?”
“炯哥儿才多大,他能有那心眼?怕是王妃多想了。”
“我想多了?”王妃自嘲般的笑笑,“打他生下来,就在宫里养着,那宫里的可都是人精,一句话能有三种意思,和他们打交道,一万个心眼子都不够用!况且,他又不是皇后的亲孙子,可愣是让皇后对他疼爱有加,说他没心眼,鬼才信!”
张嬷嬷可真不知说什么好了,“我的小姐啊,炯哥儿可是您亲儿子!”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王妃更气,“亲儿子?我看他是那姓李的亲儿子!见了她比见了亲娘都亲!”
“那李嬷嬷打小儿就带着炯哥儿,比旁人亲近些也是有的,王妃何必跟个奶妈子生气?”张嬷嬷苦口婆心劝着,“炯哥儿今年好不容易才从宫里回了府,他没在您身边长大,王妃还是要多关注他。”
“我又何尝不想和他亲亲热热的,可这孩子就是和我隔着一层。你就说这莲子吧,不就是想让我多疼疼他,直说不就行了?何必绕这圈子?总说我偏疼炽儿,你见炽儿和我打过哑谜没有?”
王妃说着说着,心里的委屈劲儿上来,眼泪也跟着流下来,“总说我不疼这孩子,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心疼?炽儿有的,难道少了他的?怎么我就在皇后面前博了个偏心的名声?他怎么就不知道在皇后面前替他娘申辩几句?”
这娘当的,还和八岁的儿子置上气了!张嬷嬷真是体会到无可奈何,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正要再劝,门外小丫鬟战战兢兢,来传宁王的口信,说是和阮侧妃一起去西塘避暑,这半个月都不回王府。
听得此话,王妃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脸色阴沉如锅底,伺候的丫鬟婆子敏感地察觉到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个个屏声静气,拼命缩小存在感。
树上的知了都识趣儿般的不再聒噪,在这诡异的宁静中,忽的稀里哗啦声声响,王妃将边桌上的东西全部打落在地。
朱嗣炯辛辛苦苦剥的莲子,滚得四处都是,又被笤帚一扫,簸箕一收,倒入秽物桶,再不见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言情和耽美中间隔着一个马里亚纳海沟,但还是想推荐这篇都耽校园文,真的很甜啊!感兴趣的可以瞅瞅~
【学霸不能偏科吗】by 禁庭春昼
文案:
毕夏是全校皆知的大学霸。
历史老师说,他一抬头我就反思是不是自己说错了。
语文老师说,上课看同学们困了就让他讲点名人轶事。
地理老师说,他会徒手画地图。
英语老师……
有一天,秋锒发现,这样一个所有老师公认的大学霸,居然在考前狂背数学例题?
毕夏一脸淡漠:没见过学霸偏科吗?
秋锒看着他背的题,心想,莫非我也有当学霸的潜质?
小剧场
毕夏:教我数学,我救救你那笔字。
秋锒:你有病?
后来……
秋锒:我教你数学吧?
毕夏迟疑:嗯……
秋锒:那你去跟老师说,咱俩换到一个寝。
毕夏:……嗯?
秋锒:亲一口教一题,亲嘴管一天,日夜不休包教包会
毕夏:滚
第4章 福祸
热闹的夏季一晃而过,天气慢慢凉了下来,京城西郊数万亩坡地上的枫树黄栌红艳似火,秋风飒飒吹来,遍地绛红色的落叶婆娑起舞,煞是好看。
每到秋季,皇上都要去西郊登山赏红叶,今年恰逢六十寿诞,各地藩王都奉旨来京庆贺,皇上游兴大发,下旨王孙臣工同游,因此宫里宫外忙的是不可开交,连宁王这个闲散宗室都被拉去里外跑腿帮忙。
黄道吉日,帝王出游,浩浩荡荡一群人,而宁王自然也要随行,顺便把一家妻小都带上——皇上年纪大了,喜欢热闹!
这些与万碧并没有什么联系,她还是杂役院的烧火丫鬟,之前朱嗣炯曾说过要她进院当差,也不知是这位三少爷忘了,还是王妃或者哪位嬷嬷阻拦,总之是再没了下文儿。
王府的主子们一走,府里呼啦啦跟去了小一半的奴仆,剩下的人少了管束,顿觉轻松,一来二去,偷懒的偷懒,耍滑的耍滑,连万碧这个小丫鬟都觉得府里规矩松了很多。
前阵子万碧整日的忙,偶然听说王妃突然发作了大少爷院子里一批人,也不知绮雯有没有受到波及,如今好容易得个空闲,想去看看绮雯,却不料她随着大少爷去了西郊——看来她非但无事,反而更进了一步。替小姐妹高兴之余,万碧有些失落,她自己的出路又在哪里?
今早起来,万碧照旧先去拾掇柴火,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周遭过分的宁静,空气都仿佛静止一般,她偷偷溜到墙根底下,一墙之隔的街道也是寂静得很,连馄饨挑子的叫卖声都听不到。
忽然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从墙外响起,夹杂铁甲的嚯嚯声、男人声嘶力竭的嘶吼声,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大地仿佛都在颤抖,墙头都震下好多渣子。
还没等万碧反应过来,又接连几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