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也不与他计较,过去捧起那只肥嘟嘟的王八就往殿外走去。
慕容泓看了眼她的背影,没吭声。
一个时辰后,爱鱼玩假老鼠玩累了,准备回猫爬架上休息,突然发现它的好基友鳖兄不见了。它开始殿里殿外地找,把它俩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找到鳖兄,这下急了,喵喵地叫个不停,见慕容泓不理它,还跳到慕容泓书桌上去,把他的笔架都碰翻了。
慕容泓伸手把它抱到腿上,摸着它的脊背道:“你不是有假鼠了么?还找它做什么?你以为它会如你留恋它一样留恋你吗?”
爱鱼可听不懂他这番说教,见他没有要帮它找基友的意思,便又从他怀里跳出来,四处地喵喵叫。
直到慕容泓用完午膳,它还没消停。
慕容泓想如往常一般安安静静地午睡片刻,于是拿来小鱼干哄它,结果发现爱鱼居然流眼泪了。他养了它九年,第一次看到它眼泪汪汪的样子。
它趴在猫爬架的中层平台上,耷拉着耳朵一副恹恹的模样,连他手里的小鱼干都无法吸引它的注意力了。
他沉默片刻,用帕子将它眼睛上的泪水掖干,揉着它的头顶问:“竟会这么难过么?”也不知是在问它,还是问他自己。
爱鱼回答他的是一声可怜兮兮的“喵~”。
即便如此,慕容泓还是硬着心肠忍到了第二天,下朝回来,发现爱鱼还在廊下喵喵地叫,这才问站在殿前的长安:“那只鳖呢?”
“回陛下,已经扔进鸿池了。”长安道。
慕容泓侧过脸吩咐一旁的长福:“去叫广膳房送一只鳖过来,要活的。”
长福答应着去了。
很快,长福便带着一只活鳖回来了,爱鱼一见,轻快地跳过来,结果只用鼻子嗅了嗅,便绕过那只鳖,继续做它的祥林喵去了。
长福奇道:“安哥,你看这事儿可真怪了啊,难不成同样是鳖,味道还能不一样不成?”
长安双臂环胸,挑眉道:“我又不是猫,哪知道这鳖与鳖味道有何不同?”
爱鱼不要别的鳖,慕容泓也没办法。可它白天叫晚上叫,几天下来,原本睡眠就浅的慕容泓眼下都泛了青。本着自作自受的觉悟,他也只好忍着。
可是这天下朝回来,他意外地看到爱鱼又在廊下和它的鳖兄相亲相爱了。
他忍不住抬眸去瞧一旁的长安。自选妃后,除非必要,他几乎没与她讲过多余的话。
长安一脸无辜:“陛下您别看奴才,奴才真将它扔进鸿池了,可它是有脚的嘛,大约慢慢地自己又爬回来了。”她一边说一边还用两只手模仿鳖爪划动的姿势。
慕容泓看了看她的手,也没吱声,到了内殿换完衣服,长寿来报说是寇蓉求见。
“陛下,太后已经初步拟好了各位入选秀女的封号,着奴婢拿来让陛下过目,看陛下有没有要修改的?”行过礼后,寇蓉恭恭敬敬地递上名单。
长安接了,递到慕容泓手中。
慕容泓展开一看,赵宣宜自是皇后,接下来两名美人,分别是陶行妹和周信芳。三名才人,分别是光禄卿陈钰秋之女陈琪,虎贲中郎将栾平之妹栾娴和太常卿乔白骏之女乔雁锦。三名宝林,分别是丞相司直孟惟之女孟曦儿,太中大夫姚沖孙女姚静雅和太仆卿宋槐之女宋名微。三名选侍,分别是太仓令尹昆之女尹蕙,太乐令裴礼之女裴滢和太史令孔庄之女孔熹真。
“将忠义侯之女周信芳降为才人,其余的就按太后的意思去办。”慕容泓将名单递还长安,话却是对着寇蓉说的。
寇蓉领命,拿着名单回去复命了。
这一天天过得平缓而枯燥,长安早上起床时总觉得一天很长,结果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却又到黄昏了。
快要初冬了,天黑得早,甘露殿里的灯自然点得也早。自升了常侍之后,长安已经成为了长乐宫宦官中名正言顺的二把手,而郭晴林这个一把手又是偷懒成精的,自然将甘露殿的一应琐事都扔给她去做。
殿里如今有三个御前听差,轮着值夜够了。长安每天入夜后将甘露殿里外巡视一遍,确定一切如常,然后核对好当夜的值夜名单并交给褚翔一份后,就可以回东寓所去歇着了。
这天也不例外,甘露殿的灯盏都点起来后,长安拿着一柄鸡毛掸子,将殿中边边角角都巡视一遍,确认没有虫豸也没有异物,便将鸡毛掸子插回瓶中,走到站在书架前的慕容泓身边禀道:“陛下,殿内都检查过了,安全无虞,您早些休息,奴才告退了。”
言讫她躬着身想退出殿去,却不防他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长安:“……”近半个月他不曾碰触过她,也不曾再对她说那些情话,她还以为他改邪归正了呢。
“朕这样冷待你,你才觉得自在是吗?”慕容泓另一只手将书塞回书架上,回身看着她问。
“各归其位,奴才觉得挺好的,陛下觉得不好吗?”
“不好,朕觉得一点都不好。”
“陛下觉得哪里不好?”
“朕心情不好。”
长安:“……”这锅我不背!
“陛下,您是一国之君,日理万机任重道远,每日烦心之事不知凡几。所以,您心情不好,不一定是因为奴才啊。”长安讪讪道。
“你在质疑朕的判断?”慕容泓将她往自己这边拉近。
长安忙垂眸,一边往后缩一边一副奴相道:“奴才不敢。”
慕容泓用了点力气,虽然他也不是重量级选手,但仗着性别优势,对付长安还是绰绰有余的。
长安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他扯得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他伸出另一条手臂,将她轻轻拥住。
鼻尖盈满了他身上特有的那股似草木清新一般的味道。长安下巴抵在他肩上,眼珠骨碌乱转,暗思:啥情况?
心中还念着在选妃之事上对不起他,她便没有急着挣扎。
见她不挣扎,他放开拽着她的那只手,双臂一环,将她彻彻底底地拥入怀中,低下头,脸贴在她的耳侧。
长安有个怪癖,她可以接受和男人接吻甚至上床,但她不太能接受如眼下这般单纯的拥抱。
不管是接吻还是上床,她都可以看做是本能需要,肉体的诉求。可是这样的拥抱不是,这是一种感情需要,灵魂的诉求。
这种亲密让她觉得陌生而不适应,她试图挣脱并同时劝说他放开:“陛下……”
“别说话,朕不过就想这样抱抱你罢了,也不可以么?”慕容泓低声道。
分属于两个人的两颗心,却近得仿佛在一个胸腔里跳动的感觉,真的让长安感到有些慌。意识到自己若强行挣开,两个人的关系可能又要僵,她道:“陛下,您有话好说。”
“有话好说?事到如今,你还想听朕对你说什么话?朕自己都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慕容泓语气似无奈,又似低落。
长安脑子一转,心想慕容泓这厮该不是恐婚吧?虽然一般来说,比起男方,女方恐婚的比较多,但就慕容泓这龟毛样,说他会恐婚,她绝对毫不怀疑。
“陛下,您……是不是害怕?”她小心翼翼地问。
“怕?”听到这个问题,他倒是松开了她,问:“朕怕什么?”
“您是不是害怕大婚,担心自己会在赵小姐面前丢人?没关系,即便现在是国丧期,太后不好派宫女真枪实弹地来教您,奴才可以派人去给您淘画本子,保管让您在大婚之前知道洞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长安一副勾引纯良主子去花街柳巷的奸佞模样。
慕容泓闻言,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半晌,忽而一笑,伸手卡住她纤细的脖子将她推抵到书架上,声音低而冷,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既然你这样善解人意,那何不亲自来教朕呢?”
第287章 启蒙老师
长安一直觉得慕容泓有黑化潜质,或者说他现在就已经是黑化了的,只不过在她面前还保有一份纯真罢了。
然而这样的特殊待遇并不让长安感到荣幸。她明白自己的分量,就算目前在他心中她比别的他不熟悉的女子更重要,但再重也重不过他的血仇,重不过他的江山。
这样的纠缠,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而对她来说却可能致命。若是被人发现他对她有这层心思,他的政敌们不敢直接对他下手,就会将利爪伸向她。她不怕去战斗,可她目前太弱小,还处于武装自己的阶段,和他们硬碰硬,那是以卵击石。
那她能怎么做呢?争吵过冷战过,好坏歹话都说尽了,都不管用啊。
定了定神,长安做了一个决定。
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效果如何?但她知道,人为什么爱看悬疑破案片呢?不是因为人喜欢看社会的黑暗面,也不是因为人喜欢看警察为受害人伸张正义,而是因为人有好奇心。什么人犯下的案件,他为什么要作案,他是怎么做的案,警察能不能抓到他?这些才是驱使人们往下看的原始动力。
同样的,这个道理也适用于男女之间,尤其是如慕容泓这般没有真正接触过女人的少年。他对于女人的一切都可能存在一种好奇心理,而对于自己喜欢的女人,更可能在想象中将其美化。
她想做的,就是打破他的想象,让他知道,任何事情都是有其两面性的,任何时候,都不是绝对安全的。换句话说,她想借此机会,给他上一课。
念至此,她背靠着书架,抬头看着他,唇角微微一勾,道:“好啊。”
慕容泓愣住。
长安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挪开,转身去把内殿殿门关上,又回到书架这边,对慕容泓道:“既然陛下要求,奴才自然只有遵命。倘若陛下改变主意,也可随时叫停。”
慕容泓眉头微微蹙起:她什么意思?以退为进反将一军?若是她不怕,难道他还会怕吗?
长安见他不说话,便走到一侧的书桌旁,背对着他,先将自己的宦官帽子摘下来,放在桌角,再将头上用来绑发髻的布带解开。
她的发质不如慕容泓一般润滑垂顺,她的发丝细而轻,又长期绑成男子那样的发髻,故而一放下来便如烫了大波浪卷一般,柔软而蓬松地铺了满背,如此与众不同却又自成风韵。
散开头发后,她宽衣解带,将茶色的太监袍服脱了下来,动作熟练地三两下叠好,放在桌角的帽子下面,然后,将身上的中衣也脱了下来。
看着那细瘦的肩臂与不盈一握的腰肢在发丝的掩映下若隐若现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慕容泓真的呆住了。反应过来后,他双颊爆红,下意识地别过脸移开目光,不敢再看。想开口阻止长安,又恐被她轻视,忍了又忍,终是没有开口。
长安去腋下解裹胸布的结头时,目光往慕容泓那边瞟了一眼,见他低着头脸颊泛红,便知他果然只是嘴上逞能而已。
这样对待这个纯情的封建少年,是她残忍了。
但谁让他要喜欢她?喜欢上坏女人的男人,总是要比喜欢上好女人的男人付出更多的代价的。
长安解下裹胸布,将它团成一团放在外袍里面,又将中衣穿起,回身看着慕容泓。
慕容泓还在那儿天人交战呢,是阻止她,还是让她继续?如果阻止她,他在她面前岂不就成了个外强中干的形象?可是若让她继续,他又好紧张,紧张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陛下,您让奴才教您,您好歹也配合一些吧?这副模样,倒似奴才要非礼您一般,让奴才何以为继呀?”长安观察他片刻,轻声笑道。
如此静夜,她的轻笑传到他耳中就似探入耳道的羽毛一般,撩得人骨子里发痒。
慕容泓恨自己在她面前总是控制不住情绪。他抬起脸看着她,见她又将中衣穿好了,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她虽披散着长发,却因眉目生得实在张扬,眼神又不似女子温软柔和,而是隐隐透着侵略的光芒,所以看起来依然如她衣冠整齐时一般,雌雄莫辩。
然而尽管如此,却依然无损她的美。
没错,在慕容泓眼中,她就是美的。不同于他从小司空见惯的温婉大方端庄贤淑,她的美离经叛道而又棱角横生,也许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格外吸引他的目光。
“陛下想如何开始?”见他抬头看她了,长安十分坦然地问。
慕容泓心中一乱,不答反问:“如何开始你不知道吗?”
长安腹诽:小样儿,自己看不见自己是吧?脸红得都能摊鸡蛋饼了,还嘴硬!
“奴才自然知道。”长安一边向他走去一边道,“若是陛下同意此番教学完全由奴才做主,奴才便不问您了。”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慕容泓身前,惊觉这一年来慕容泓真的长高不少,如今她站在他面前,她的鼻梁只到他的下巴而已。
前几天她刚给自己量过身高,一六五上下,那慕容泓目前的身高至少也有一七五了。
虽是日日相处,每一天身边人都似乎与昨天并没有多少区别,但终有一天,他的野心与权力会膨胀到她完全无法企及的高度,就如他的身高一般。
他终究会变成与初见时那个被她抓了一下脚就吓得大叫、再见时安安静静抱着猫的少年截然不同的一个男人,而今夜,只不过是他转型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陛下,你怎么不说话?可是怕了?”长安双手搭在慕容泓肩上,踮起脚嘴唇凑近他的耳朵,轻声问。
那一阵温热的气息拂过,慕容泓的耳珠立马就红了。他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些发僵,强抑着那股令人无所适从的慌促感,他喉头滚动了一下,道:“朕有何可惧?”
长安声音中带了点笑意:“既然您不怕,那奴才可就开始了。”她张嘴就用门牙将慕容泓那红珊瑚似的耳垂轻啮了下。
慕容泓只觉耳垂上一疼,但几乎立刻就有个温热滑腻的东西舔了上去,就如舔舐伤口一般将他的耳垂乃至耳廓温柔细致地舔了个遍。
他哽着一口呼吸,只觉全身的骨头都在酸酸地发软。
长安含着他的耳垂如婴儿般吸吮。
他忍了片刻,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头微微一侧。
“怎么了,陛下?”长安声音始终轻得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就仿佛他们正在做什么坏事一般,千万不能让第三个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