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柏觉着自己应该回兵营去和几名心腹商议一下此事。
他来到屋后,见纪晴桐正在菜地边上和另一名路过的妇人说话。那妇人见张君柏出来了,笑着对纪晴桐说了句什么就走了。纪晴桐挎着篮子向他走来,眉目温雅,道:“我刚才向莲花嫂子买了一只鸡,她说杀好了给我送来。晚上炖山菌给你吃好不好?”
张君柏忽然就说不出自己要走的话了,微笑点头:“好。”
纪晴桐却也是敏锐之人,见他那样,问:“你是不是有事?方才是你营里的人找你吗?你若有事……”
“无妨,吃过晚饭再回去也来得及。”张君柏牵过她的手,两人一起回了屋。
这大热的天,没有下人使唤,自是张君柏自告奋勇去烧灶。待到一顿饭烧好,他也已经汗湿里衣。
三伏天不怕着凉,饭好后他自己拎着凉水去院里刚搭好不久的浴棚里冲洗了下,换上纪晴桐给他拿来的干净衣裳,两人这才坐下用饭。
自入夏以来张君柏在营里总是没胃口,只有到纪晴桐这儿才能多用一碗。
饱餐过后,天也擦黑了。纪晴桐贤惠地送张君柏出门。
张君柏解了拴在门前树上的马,回身看纪晴桐,叮嘱道:“晚上闩好门,我明日再来。”
纪晴桐点头,道:“你路上也小心些,天黑,慢着些。”
张君柏也应了,上马走了。
纪晴桐回到屋里,闩好院门,洗碗沐浴。
沐浴过后,她一身清爽地坐在灯下,正一边梳头发一边想心事呢,外头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进而有人敲门。
这村子民风淳朴,纵有那刁滑的,知道她是张君柏的人,也不敢来欺她。所以晚上有人敲门纪晴桐也并不害怕,端了烛台来到院门内侧,问:“是谁?”
“是我。”竟然是张君柏的声音。
纪晴桐打开院门。
张君柏进来,回身将院门重新闩上。
“将军可是落了东西在此?”纪晴桐见他去而复返,不解地问道。
“心落在这儿了,人也走不了。”张君柏在纪晴桐小小的低呼声中将她一把打横抱起,向屋里走去。
月上窗格,将菱花的影子斜斜投在纪晴桐房里那顶颤动不休的床帐上。三面合围的老式木床已经吱吱地响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毫无停歇之意。
纪晴桐到了几次,身子敏感得不行,少不得又要烧红着脸沙着嗓子喊着将军世子低低弱弱地一顿求饶。
“叫我近檐。”不知疲倦索求无度的男人喘息着附在她耳边道,滚烫的汗水落在她额角。
纪晴桐毫无抵抗能力地颤着嗓音低唤:“近檐……”
两个字刚出口便被男人吻住了嘴,竟是挞伐得更凶狠了。
待他终于粗喘着停下动作时,纪晴桐也基本上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张君柏爱怜地亲了亲她红艳如花的唇,从她身上下来,扯过床上自己的亵衣给她擦了擦脸上身上的汗,自己也胡乱擦了一下,丢开亵衣搂着纪晴桐泛红发烫的身子躺下。
喘匀了气息,他伸手将纪晴桐额上汗湿的细发温柔地理顺,摸着她柔滑潮红的脸颊轻声唤:“桐儿。”
“嗯。”累极了的纪晴桐困难地睁开眼睛,眸光还有些涣散。
“明日我要出门一趟,许是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那极致的销魂感觉还徜徉在男人四肢百骸的每一条神经中,使他的声音也变得缠绵缱绻,“我使人去采买几个丫鬟仆妇伺候你,如此我也能放心些,可好?”
纪晴桐点了下头就又闭上了眼睛。别的且不论,在床上她真的招架不住这个男人,他若知道收敛倒还好,如今夜这般不知收敛的,便往往让她到了第二天身子都酸痛疲乏得很。所以,采买丫头就采买丫头吧。
张君柏见她乏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心中也是愧疚,亲了亲她的额头,不再扰她睡觉。
去接人就接人吧,大不了派亲信一天十二个时辰看住那陶夭便是。辛苦个把月,将人交到长安手里便没他什么事了。
第652章 寻亲线索
长安回府后办的这次晚宴算是家宴,并未请外头的人。
同样没被邀请的陈若霖第二天就给她送来了八名乐师八名舞姬,并对她昨日之晚宴表示鄙视,递小纸条说“有宴无乐,恰如有肉无盐,叫人难以下咽。”
长安嗤之以鼻,回小纸条:“孤陋寡闻。有空过来,请你吃蜜汁叉烧。”
刚派人把纸条给陈若霖送去,薛红药带着桑大娘来了。
“红药,来得正好,我给你选了几匹料子做衣裳,你瞧瞧喜不喜欢?”长安起身道。
“千岁,不急。桑大娘有事对你说。”薛红药道。
“哦?何事?”长安看向那有些畏缩的妇人。
桑大娘看了看薛红药,薛红药鼓励地对她点点头,桑大娘这才鼓足勇气对长安道:“千岁,刚来府里那位卫大爷,我听圆姑娘说他有个失散很久的妹妹。”
“是。怎么,难道你知道他妹妹的下落?”长安问。卫崇是钟羡的朋友,人也不错,长安对他的事情还是比较上心的。
桑大娘犹豫道:“我不敢确定,但是他手上那条银长生手链,我曾瞧见过一模一样的。”
“在哪儿?”
“我在世子府时领的是清扫后院的差事,今年春上的一个午后,我在洒扫花园小径时,瞧见小公子一个人躲在林子里偷偷抹眼泪,手里就拿了这样一条银链子。我当时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去过问。”桑大娘道。
长安想了想,问:“你说的这个小公子,可是六王子的独子?我听闻,他是妾室所生?”
桑大娘赶紧点头。
“他娘呢?”
“世子夫人的嫡子夭折不久,这位姨娘便也死了,听人说是得病死的。她死了之后,小公子因为是世子唯一的儿子,就养在夫人名下了。”
“这件事你可有向旁人提及?”长安问她。
桑大娘道:“没有。我也不确定,只是听圆姑娘说卫大爷一直在找这个妹妹,所以才来向千岁您提一嘴。您位高权重,要想查的话,总有办法查清楚的。”
长安道:“很好,请你继续为此事守口如瓶,待我查过之后,若你所言是真,定会重重谢你。”
桑大娘忙道不敢。这时吉祥进来禀说去夔州的人回来了。
桑大娘自觉地退了出去,薛红药听说是从夔州回来,料想与纪晴桐有关,就留下旁听。
“千岁,属下已见过纪姑娘,她在夔州鸣龙山下的汝仙村。您让带给她的东西和信属下都交给她了。她说她在那边过得很好,请您不要为她担心。她还说近来天气炎热,就不来福州看望您了,让属下带了封信给您。”袁冲说完,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双手呈给长安。
长安接了,问袁冲:“你见到纪姑娘时,她气色看起来如何,身子还好吗?她身边有没有什么人在?”
袁冲道:“纪姑娘看起来一切都好,当时就张君柏与她两人在那农家院中。”
长安沉默了一下,对他道:“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袁冲退下后,长安冲一旁的薛红药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过来和她一起看信。
薛红药真的过来和长安在一张凳子上坐下,挨在她身边一同看信。
长安知道,这种当着张君柏的面写,又是交由旁人带回来的信,纪晴桐不会写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大概率是报喜不报忧罢了。果不其然,她就在信中写了她初到山村遇到的种种趣事和现在自由散漫的生活状态,末了不忘提上一句,张君柏对她很好。
纪晴桐不知道薛红药曾失踪过,还在信中问及她的情况。薛红药见了,问长安:“千岁,我可以写信给纪姐姐吗?”
长安道:“当然可以了。”
“谢谢千岁。”薛红药看着她,目光并不羞怯,但……凭长安的敏锐,自然能发现薛红药此刻投向她的目光是含着情意的。这姑娘该不是被她英雄救美的英姿给迷住,喜欢上她了吧?
这可真是……造孽啊!
难道她要连累这姑娘失了清白不说,还要耽误她的终身?
“千岁,朝廷来使,请千岁去前厅接旨。”两人正相顾无言,龙霜忽过来禀道。
到底是来了。
长安将纪晴桐的信递给薛红药,正了正衣冠,来到前厅看到那位朝廷来使却是一愣。
长福?
慕容泓给她的圣旨跟张君柏了解的内容差不多,命她即刻卸任巡盐使一职,作为大龑使者前往夔州佘城与赢烨商榷交换陶夭一事。
长安接了圣旨,引长福去后头喝茶。
身边一没了旁人,长福瞬间从端着架子的大太监回到长安的小跟班状态,贱兮兮地凑在长安身边道:“安哥,这大半年的没见,可想死我了。”
长安瞟他一眼,笑道:“行啊,连你都学会嘴上抹蜜了,可见这甘露殿委实没有白呆的。”
“不是嘴上抹蜜,真想你来着。”长福忙澄清道。
“可着这宫里的事还不够你琢磨的,让你还有时间想我呢?”长安与他一同落座,吉祥乖觉地奉上茶水瓜果。
长安指着长福对吉祥道:“你看看,留在宫里的都出息了,偏你要跟着我出来,你跟着我出来有啥好处啊?”
吉祥道:“奴才乐意。”
长福接着道:“若是吉祥愿意,我也乐意跟他换换。”
“你们这一对儿没出息的!”
三人说笑几句,吉祥知趣地下去了。
长福眼巴巴看着长安。
“喝茶啊,光看着我作甚?这大热天的老远过来,不口渴啊?”长安端起茶杯道。
“安哥,这次差事办完,你总能回宫了吧?”长福问。
“这哪是我能做主的?说不定又来一个差事。”长安道。
长福顿时苦瓜脸。
“陛下派你过来,是不是还另外给了你什么差事?”长安观他神色,问。
长福摇头,道:“陛下倒是没说旁的,不过……”他偷眼觑一下长安,有点犹豫该不该往下说。
“陛下是否有秘旨给龙将军和庞将军?”长安忽然问道。
长福正想着他该不该说的话呢,猛地被长安这般一问,他本就是藏不住心事的,纵没有为了长安背叛陛下的胆子,但没反映过来的那一瞬间脸上还是露了馅。
“好了,你不必说。”长安道。
长福:“……”
“你此番出来,也不能在外头久留吧?”长安问他。
长福愣愣地点头:“我明天就得启程回去。”
“那且去好好休息吧,晚上我设宴给你接风。”长安道。
长福:“……安哥你都不多跟我说说话么?”
长安笑看着他,道:“你此番是带着秘密任务出来的,不怕跟我聊多了说漏嘴?”
长福顿时一脸赧然,低声道:“对不住,安哥。”
“你这样做不过是遵循我当初离宫前对你的告诫而已,何错之有?其实见你如此忠心,我挺高兴的。当初你、长禄与我一道去的长乐宫,这些年风风雨雨的,最后的最后,至少还能留下个你来。”长安略有些感慨,对长福道“去吧,休息一会儿,若还有精力,叫吉祥陪同你出去逛逛。好容易出宫一趟,让自己松快松快。”
打发了长福,长安还有一堆事情要做。与盐务相关的卷宗她要整理好让长福明天带回宫去,还要写奏折。
忙忙碌碌一下午,晚上设宴,陈若霖送的那些个舞姬乐师总算派上了用场,宾主尽欢。
千岁府地方颇大,长安怕潮湿,将浴房和卧房分开,沐浴过后才回自己房里。
关上门来到里间,她一抬眼,发现陈若霖披散着一头红棕色的长发侧躺在她床上,一手支额,另一只手拿着长安今天刚接到的圣旨,身上穿了件胸前绣有金色花叶的黑色大袖衫。重点来了,那件大袖衫,特么的是半透明的!男人宽阔的肩膀,发达的胸肌,修长的手臂,还有劲窄的腰肢,于半透明的朦胧与他舒展的姿态中若隐若现。如雾中山峦起伏,如月下河川蜿蜒,性感得让人移不开眼。
察觉长安进来,陈若霖稍稍向她这边抬起脸来,风情无限地睨了她一眼,腴红的唇角一弯,左颊上便是一弯轮廓清晰的月牙儿。
看着眼前这个浑身上下写满“欠睡”两个字的骚男人,长安本就因为微醺而昏沉的脑袋更不清醒了。
“你现在来我这里,还真是如入无人之境啊。”她在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喝了,口中凉凉道。
“你要是派人把屋前屋后都守住,我本事再大,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陈若霖从床上下来,风流毓秀地将微卷的长发撩到肩后,步履款款地向长安走来。
长安瞥了眼他下半身,这死男人总算还有些节操,穿着条不透明的绸裤呢。
“所以,我觉得你是故意给我机会翻墙入室窃玉偷香的,是不是?”他展臂从身后环住长安,蜻蜓点水般在她脸颊上轻吻一下。
“我有些累了,直接说重点吧。圣旨你也看过了,有何感想?”男人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裳贴在长安的后背,焐得她有些热,不耐烦地推他,“别挨着,热。”
陈若霖从善如流地直起身子,却一把捞起她,自己在凳子上坐下,放她坐在他腿上,一手揽着她的腰一肘支在桌上,笑道:“若问我的感想,我只从这份圣旨上看到了八个字——陶夭将死,夔州危矣。”
第653章 再一次背叛
长安当然不愿大热天的坐男人腿上,但看陈若霖这骚发发的样子,她若和他对着干,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遂没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只抱着双臂问他:“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