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一睡一枯荣/烧死那对秀恩爱——五加皮蛋
时间:2019-08-20 07:45:35

第七天的原岁看了一天书、储备了一下理论知识;第八天的原岁跟着银城兵械库做木仓的师父琢磨了一下大概;第九天,她乖乖呆在屋里画图纸。
恰好乾碎空闲下来,他摆好棋局,习惯性地自己和自己对弈。落子一半,突然觉得没意思,便叫原岁:“鲛人,过来。”
原岁很忙,但对枯荣还算有问必答的:“干嘛呀?”
“教你下棋,”乾碎把棋子从棋盘拾起,他下棋不用眼睛,向来是在脑海里记局的,拾棋也快,
两三句话间,棋盘清了一半,他眉眼淡淡地说,“鲛人极喜黏着分化对象。你倒是格外省心,独立得我唤你,你都不乐意搭理了。”
原岁咬着毛笔头,对着自己画的歪歪扭扭的图纸正烦着呢,听见乾碎讲话,她索性抱着图纸跑过来,坐在乾碎对面,试探地问:“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哦,你回答我的话,我就陪你下棋。”
乾碎挑眉,算是答应。
原岁就问:“你原来的木仓长什么样啊?长多少?纹路是怎么样子的呀?”
乾碎沉默了一会,原岁紧张地盯着他眼睛看。但大概是他眼睛不好的缘故,想要从他眼睛里看出什么别的情绪来,总是特别的难。
“七尺二寸,”乾碎没什么情绪,也没问原岁问这个作何,像日常聊天那样回答:“纹路记不清了,长的就普通木木仓样。下棋。”
原岁虽然很想说这回答和没回答没什么区别,但还是见好就收,老老实实地跟着枯荣学下棋。但她实在听不大懂,学着学着就走神了,思绪又跑到给枯荣做木仓这件事情上。乾碎是个情绪何其敏感的人,学生心思都跑到天边去了,乾碎便扔了棋子,气压极低地问她:“你在想什么?”
原岁脱口而出:“我在想木仓……”
乾碎低沉的反问:“木仓?”
原岁反应过来后迅速讨好地笑:“我就是有点好奇……胥楚把你的木仓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我就念念不忘,老想着看一看……”
“确实是地下无,”乾碎平静地打断她,“它已经断了,被我扔在了拍云崖上。你若是感兴趣,可以去上边找找,说不定还能挖着我弟弟妹妹的白骨。要是看见了,麻烦替我带回来,我会谢谢你的。”
这段话,全程说的波澜不兴,甚至语调上也没有任何情感表达的起伏。可是这种口吻,却依旧让原岁听哭了。
乾碎听见清脆的碰撞声,还以为是鲛人在把玩手里玉质棋子。等了片刻这声音还没停,乾碎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应该是这鲛人又哭了。他有些无奈:“你怎么哭了啊?我也没说你什么罢?”
原岁伤心地说:“我替你难过。”
乾碎愣了一下,鲛人说:“你不敢难过,我就想替你难过。”
她支起身,越过乌黑色的棋盘,越过棋盘上黑白交错的棋子,越过一片莹白色的珍珠,她像越过山和海,轻轻拥抱了这个俊秀苍白的年轻人。
原岁侧头靠在乾碎肩窝上,嘟哝着说:“枯荣呀,都过去了。”
乾碎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他很少对什么人心软,小时候弟弟妹妹犯了错,他都是打得毫不留情面的。有时候妹妹掉了金豆子,都要被他训斥几句不能全皇室体面。他这一生心软的情绪极少,以储君的身份恪守教严,从未行差踏错。难得一次心软,他就因此断送了整个大和皇朝。
乾碎伸手,轻轻揽了一下鲛人细细的腰。
“你还是孩子吗?”乾碎似是训诫她,“怎么老是说哭就哭呢?”他说完,便抬手推了推原岁的肩膀,淡淡地说,“还不坐回去?坐有坐相。”
原岁:……嘿呀好气啊枯荣你这狗男人活该单身啊!
原岁老老实实坐回去了,然后在自己心里的小本本记上第五件事情:拍云崖上,带回枯荣的弟弟妹妹。
记完后有点忧愁,怎么枯荣执着的事情这么多呀?
心里头嘀咕完,眼光不经意间落在落在棋盘上的玉做的黑白棋子,原岁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问:“殿下!你的棋子可以给我两粒吗?一粒白的,一粒黑的!”
果然还是个孩子。乾碎无可无不可地点头,随她了:“拿去罢。”
分化期第十二天。
乾碎坐在窗边,原岁一大清早给他插了几瓶梅花之后,人又没影了。等到午饭间,乾碎不冷不淡地问胥楚:“那鲛人一天到晚都在瞎忙活什么?分化期的鲛人不好好待在水里,这么乱跑的也是少见。”
胥楚一言难尽地看着乾碎。他该怎么告诉自己的太子殿下,那个小鲛人在折腾着做木仓呢?还不允许别人说,说是要给殿下一个惊喜。
怎么说呢……别的还好,就分化期的鲛人身体脆弱得很,心理生理都很依赖分化对象;要是分化对象不在身边,鲛人就得靠泡水硬生生扛过去了。你说小原姑娘娇吧,她确实娇气,逮着机会就和殿下撒娇;但她也确实硬气,这么难抗的分化期,她基本上靠自己扛了一大半。
胥楚这边在操心着,担心小原姑娘身体出问题,那边就派人过来,将小原姑娘送了回来。得了,人已经烧晕了。
乾碎原先吃着饭,听见来人报鲛人烧晕后,他重重地撂下筷子。这一下声响听得胥楚心惊肉跳,什么话都没敢说,光看着殿下抿着唇把鲛人接了过去,坐着轮椅抱进内屋里了。
胥楚突然有些担心殿下现在这般状态,没由来的担心——
鲛人完成分化那天,殿下真的能下得了手、取走鲛人的鲛珠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判断失误,没写到自己想写到地方。啊哈哈哈哈,明天吧
 
 
第73章 往生海(八)
分化期第十三天。
原岁迷糊间醒过来,就看见乾碎面无表情地坐在她床边。他原本苍白的脸色现下看起来更差了,眼下带点青。原岁有点愧疚:“你是不是守我守了很久啊?”
乾碎淡淡的:“不久,也就十四个时辰。”
原岁闻言更愧疚了:“我错了,你骂骂我出出气?”
乾碎:“我为什么要骂你?你自己不爱惜身体,我说你便有用了?”
“有用有用!”原岁在被窝里狂点头,乖得不能再乖,“你说的话我都听的!”
乾碎沉默一会,才再度开口:“你分化期还有两天结束,这两天就好好呆在我身边。”
原岁想着反正木仓已经做好了,也没必要老往兵械库跑了。于是她老老实实地点头,软着声音答应:“好的呀,殿下。”
这事暂时告一段落。乾碎毕竟身体底子差,熬了一天守着鲛人,此刻身子实在有些熬不住。他向来挺拔的背微微弯着,坐在轮椅里微阖着眼,透出几分疲倦来。原岁怕他熬坏了,便掀开被角,从被窝里挪出来。她拍了拍床,示意枯荣过来睡:“殿下,你快休息吧。”
原岁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和枯荣同床共枕十几天,一直都是枯荣睡被窝,她在被窝外,然后她还每天晚上唱歌给他听,就当自己哄了个大宝宝睡觉。
乾碎微掀眼皮。他隐隐约约是觉得有些不妥的,若是以往他生生熬了一夜没睡觉那是常事,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此番他已经习惯每晚一觉天明,缺了一夜觉,现在听着鲛人的声音就格外犯困。
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两个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乾碎从轮椅里起来,两步坐上床榻,脱了靴子便自然地窝进被窝里,沉沉地睡了。难得原岁都不用唱歌哄他,她看见他睡了,就自己慢慢打了一个哈欠,翻了个身体也跟着睡了过去。
分化期第十四天一大清早。
乾碎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被窝里暖烘烘的,这种温度他不太能够适应,便稍微动了动。他一动,某个软软的鲛人就靠他靠得更近。乾碎迟钝地闻到一股子甜香,是鲛人身上的味道。他终于从睡间清醒过来。
鲛人在他的被窝里,手脚并用地抱着他,抱得很紧;小脑袋瓜贴着他的胸膛,软软的头发蹭着他的下巴,是完整的依偎姿势。
乾碎眉头狠狠一跳。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推小鲛人的肩膀,小鲛人没醒,嘟哝了几声把头更深地埋在乾碎的胸膛里蹭了蹭,她的手抱着他的腰。
被原岁依赖着抱着的乾碎此刻完完全全地僵硬了。他终于开始意识到哪里不妥——鲛人分化第十三天开始,身体回归常温,已经开始能够感应到外界正常的温度。正因为如此,鲛人昏迷期间,他还特意给鲛人盖了被子。大冬夜里,让柔弱的小鲛人不盖被子睡在外头,不怪她自己摸着被子窝进来。
是他的疏忽。乾碎木着脸想。
“再睡一下……”原岁皱皱眉头,乾碎的动作到底是打扰到她睡觉了,她伸手敷衍地拍了一下乾碎的背脊,小动物似的迷迷糊糊哀求开口,“你也再睡一下下……”
乾碎僵着身体不敢动,他这一生许多场景走马观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短短走过一遍,最后停留在鲛人温暖的歌声里。他甚至没见过鲛人的长相,但他想象,她肯定是小小的软软的,眼睛很明亮,是像大海一样的蔚蓝色。
他接受治疗长达一年,他曾无数次在噩梦里惊醒,也曾无数次克制不住内心的暴虐想去杀人,还曾无数次去筹谋如何血洗燕都、不择手段地夺回他失去的东西,他由此南下寻找鲛珠。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人生的际遇这么奇妙,他在往生海边的银城,遇上了他这辈子的太阳。
就放纵一次罢?乾碎抿着唇,伸出手,轻轻地拥抱了自己的太阳。
“睡罢,”他说,“我不叫醒你。”
到午点了,殿下和鲛人两个人竟然还没醒。
胥楚想了想没去打扰,反而是去兵械库替鲛人把那柄木仓取了过来。木仓被白布裹着,胥楚也看不见这柄木仓长着什么模样,但就重量而言,比起殿下原先那把长木仓“东临”,这柄木仓无疑轻得很。胥楚掂量了一下,真的觉得小原姑娘很用心了。他去见过她做木仓,从未见过有哪个鲛人这般能吃苦。他再抬头看了看殿下内屋的方向,突然就有点羡慕殿下。有一个人为了他这么努力,这么可爱,殿下心里头其实一直在偷偷欢喜的吧?
胥楚遵照之前鲛人的叮嘱,把木仓放在了屋内。
原岁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睡醒的时候已经夕阳下斜了,她颇有一种不知人世何几的茫然。缓了片刻,她才发觉自己睡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她的背靠着温凉的胸膛。原岁一惊,转过身去,就直接对上枯荣银灰色的眼睛。
乾碎泰然自若地问:“醒了?”
“……”原岁懵懵的,“呃,醒了。”
“醒了便起来罢,”乾碎收回揽抱着她腰间的手,然后很有礼貌地放在她肩膀上,“饿吗?”
乾碎这么一说,原岁立刻就察觉到排山倒海般的饥饿感,她连连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饿,好饿啊。”
她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她也算不清自己睡了多久了,头发乱糟糟的,爬起来之后还是有点懵,就盘腿坐在床上思考了一下人生。她这是分化期完成了吗?怎么感觉好像没什么变化?她为什么还是这么平???
吃饭都没这件事情重要,原岁低头看了一下,有点悲从中来。乾碎也起身,靠坐在床栏上,他的指尖都缠绕着鲛人的长发,和他黑色的长发相互交错,这一刻竟有了些缠绵的味道。乾碎问她:“你的头发长了?”
原岁再低头一看,她原本齐腰的头发此刻竟能坠在床上,并延伸开去。这长度,至少垂到脚踝了吧??鲛人分化外在变化就是头发变长吗?难道不是两性特征更加明显??比如身材更加凹凸有致什么的??所以在她睡得跟猪一样醒不过来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啊!
原岁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欲哭无泪:“这个可以剪掉吗?”那么长怎么打理啊?!
乾碎的表情立刻变得很严肃:“不可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能剪头发。”然后说完后他又微不可闻地放缓语调,有些哄她的意思,“很好看,你长头发的样子很好看。”
原岁对此发出灵魂拷问:“你不是看不见吗?”
乾碎:“……”
原岁:“果然还是剪了吧,真的好难打理哦。”
乾碎苍白的指尖轻轻握住原岁一小束头发,他态度有些坚决:“乖孩子是不剪头发的。小鲛人,这是父母馈赠,怎么可以剪掉。”
“那你也剪了啊,”原岁说漏嘴,并且为了能够剪掉自己的头发,她不要脸地说出万般彩虹屁,“你最短的时候还剪过寸头。哇MAN死了你知道吗?老大,你最帅的时候就是你头发剪短的时候!真的!”
乾碎微微眯起眼,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原岁继续说:“雷厉风行!干脆凌冽!非一般的帅气!令人窒息的酷毙!无色的风是你!璀璨的烟火是你!你就是你!短发飞扬的你!无与伦比的……”她看见枯荣若有所思的神色,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她话音一顿,坐在床上身体无比僵硬。
乾碎抬眼,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角,淡淡地问她:“嗯?怎么不说话了?接着啊。”
“呃,以上场景均在我梦里梦到的,”原岁抱头迅速亡羊补牢,并手段拙劣地转移话题,“我错了,好了,我不剪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受之殿下,不剪!我肯定不剪!一根发丝都不会剪!真的!”
不等乾碎说话,原岁立刻跳下床,撒着脚丫子往外头跑,一边大声说:“哎呀我饿死了我去吃饭啦!”
乾碎:“……站住,你回来。”
原岁脚步顿一顿,挠头,“你想吃什么呀,我给你带点进来?”然后两只脚钉在原地钉得死死的,一步都不敢挪到乾碎那边去,就怕他提起她刚才罗里吧嗦说的那些话。
乾碎沉默了一会,撑着床沿从床上下来,然后坐上轮椅。他弯腰在床下摸索了一下,摸到一双小巧玲珑的鞋子,便拿了起来,推着轮椅寻着原岁发声的大概方向前进几步,把鞋子搁到地上,面无表情地冷淡开口:“不穿鞋子往外跑像什么样子?三月的冬天,你不爱惜你自己的身体,我说你有用吗?”
原岁愣愣地看着,然后赤着脚丫子蹭到乾碎面前,她低头认错,特别真诚:“对不起啊。”
然后乖乖地把脚丫子塞进鞋子里套好了。然后她想了想,弯腰对乾碎认真地说:“我送你一个礼物,你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乾碎说:“我没有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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