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陈爷没带我去过,平日里都是陈爷自己去的,也不带人,也没听说寨子里的兄弟有谁去过。”
一众小弟们纷纷摇头。
随即,古晚晴侧目,眼神越过众人落在他们身后的沈晔霖身上,言简意赅问:“沈晔霖,你呢?”
“没。”沈晔霖只说了一个字,冷漠的很。
这是明摆着的事实,沈晔霖知道古晚晴问了只是想撇清他的关系。
得到回复后,古晚晴斟酌斟酌,给大家下发了命令:“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先去镇上吃饭,边吃边等消息。晚上还没消息的话就去找个山头将就一晚上......”
有人打断她:“万一一直联系不上陈爷呢?”
“走一步看一步。”
山头的雾气散去,天照旧晴的晃眼。
树枝间的间隙间露出着太阳的光照,在被黑烟萦绕过后,树叶上零星有着星许的飘来的灰烬,不多,或许并不是灰烬,而是风起时扬起的泥土沫子。
寨子上的火灭了,也不知道是何时熄灭的。
古晚晴率领着众人从小道去了公路,路途崎岖,经过战斗后的众人体力不支,走一会歇一会。
好在在中午时分到了公路上,路上车辆并不多。
一群人站在那儿,衣衫不整的,个别人脸上和身上还残留着血迹。
古晚晴嘱托他们,装作是攀岩成员。对外解释就是攀岩受了伤。
不管对方信否,至少还是需要一个可以暂时性迷惑人们的理由。
他们也在下山前将携带出来的枪支弹药扔在了树林里,带着武器逃跑并不是个聪慧的决定。
警察的追击和公民自发的检举很容易让他们被警察发现,一贯处于逃亡状态的大伙都是聪明人,在沈晔霖交代之后就毫无留恋地扔掉了枪,还将自己稍微打扮了下,洋装是受伤的攀岩者。
伪装是毒贩们的必修课。
从眼神到姿态包括话语间透露出来的信息,在这一刻,都像极了攀岩者。
大伙聚在一块,不再提起陈霸天的事情,也暂时性将后面随时会迎来的危险抛之脑后,脸上都是带着微微笑意,谈笑风生。
可大伙心里的焦躁,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最终,大伙上了一辆拉货的大卡车。
司机从北方送货来回,是辆蓝壳子的空车,整个后箱处于露天的车厢。
大伙依次上了车,排排坐的坐在那儿。规矩的跟个在课堂上上课的小孩子模样。
谈的价格是一人五十块钱,送到城区的镇上。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秃顶。
带着一家老小赶车,车上有个小姑娘,问了小姑娘,姑娘说七岁了。
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司机在听说他们是登山者后也没过多的询问。
或许心里会有些疑惑,但是谁又会和钱过不去,他明白将人送到镇上后就有一笔钱,这钱可比他这次拉货赚的轻松。
养家糊口的男人总是精打细算的。
发车前,小姑娘吵着闹着要同一众人坐在后头的车厢里,小孩见到新鲜的事情未免好奇心泛滥,她的嚎啕大哭声吵得众人脑瓜子嗡嗡直响。
大伙又不好表露出来,只能强撑着陪笑。
作为父亲的司机自然是不愿意将人交给一群陌生人,他训斥小姑娘。
小姑娘哭的更厉害了,瘦小的肩膀抖动着,她也没再管司机,自个三下并两下利索地攀上了车厢。
随后,小姑娘在众人的眼皮底下直直朝着沈晔霖走去,人到跟前后就乖巧坐在沈晔霖旁边,支着下巴看着沈晔霖。
沈晔霖下意识往古晚晴那儿瞧了一眼,在对上古晚晴的视线后,他立即低下头来,心虚感油然而生。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在对上古晚晴那耐人寻味的眼神,他就觉得自己绷不住。
沈晔霖这人不苟言笑惯了,这会儿拉低了帽檐倚靠在车厢栏杆上不说话。
他小半张脸在帽檐遮挡的阴影里,另外露出来的脸在暖阳下,被暖阳的光线打上一层亮堂的光芒。
即便是这样,他给人的感觉还是格外寡淡。
所有人都觉得他那双藏在黑暗里的眼睛一定正在幽怨的四处扫射着,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为了不耽误行程,古晚晴同司机打了个招呼,自愿照顾这个小姑娘。
司机瞧着古晚晴一身正气又生的干净,至此也没有在唠叨,他爬上驾驶座启动了车子。
车子逐渐上路。
远离了发生意外的寨子,大伙的心平静了许多。
只是依旧没有人说话,周遭死气沉沉的。
小姑娘在沈晔霖旁边坐了会后觉得无趣就往古晚晴那儿走,这个年龄段的小孩除了喜欢长相英俊的小哥哥,同样也喜欢漂亮的小姐姐。
贴着古晚晴坐下后,小姑娘就说道:“姐姐,你长这么漂亮肯定有男朋友了吧!”
古晚晴也靠着栏杆上,思索着要怎么去回答小姑娘的话。
在思考的时候,她顺手将垂在眼前的发丝勾到了耳后,接着轻笑一声说:“你这么小就懂的男朋友是什么?”
“当然。”小姑娘仰着下巴,特别自豪。
闲来无事,古晚晴索性同她聊了起来:“那你跟我说说男朋友是什么?”
小姑娘一本正经解释道:“男朋友就是下雨给你送伞,生病送你去医院,无聊陪你聊天,主要是他一定要长得帅......”
“哦。原来如此。”
“对了,姐姐。”小姑娘抬手揉着古晚晴衣角上的脏污渍,她的小手肉嘟嘟的,在古晚晴的衣料上摩擦,古晚晴并没有反感这样的行为。
小姑娘还在说话:“姐姐,找男朋友千万不能找那样的,冷的跟块冰一样,虽然长得好看但是不中用。”
小姑娘不光说,还抬手指着沈晔霖。
接着,古晚晴瞧见沈晔霖的身躯一禀,她知道,沈晔霖现在心里一定跟个怨婆一样。
可沈晔霖迟迟没有说一个字,他似乎在接受这莫须有的罪名。
后来,直到车驶进了城区内,车上始终没有人在说话。
下车后,沈晔霖付了钱,司机一家拿着钱也没再耽搁就开车走了。
于是古晚晴他们也没有停留就走进了一家小餐厅。
是家家常小店。
故意选了家偏僻的店面,过了饭店,店里一个人也没有。
坐下后,大家伙开始点菜。
很快菜就上桌了,在吃到一半时,古晚晴兜里的手机突兀的响了。
古晚晴拿出兜一看,来电人是陈霸天,这三个字在屏幕上来回闪动着,随即古晚晴放下筷子快速走出了店。
第60章
电话那头传来平淡如其的声音,语气里包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声音里头还夹杂着鸟儿啼叫的嗓音,像是训练有致的鹦鹉在学话。
陈霸天说:“现在在哪?”
古晚晴抬头看,落寞的眼睛瞅着门牌号。
蓝色的门牌号上工整的刻着几个字,字体娟秀,她回道:“城区中南街699号。”
陈霸天:“几个人?”
古晚晴站在门口朝着店内张望,很小的一个店铺几乎被毒贩们占尽了,显得异常拥挤。
她侧头认真数着,正巧对上沈晔霖的目光,他似乎已经吃完面了在用纸巾擦嘴。她勾了勾手指示意沈晔霖出来,脸上是一丁点表情都没有表现出来,同时嘴里回复陈霸天:“还剩十六个。”
“到韩爷家来。”
陈霸天交代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那头持续传来“嘟嘟”的声音。
古晚晴一时之间没有放下手来,她将握着手机的手转移到下巴处,随后翘起一个兰花指抵着自己的下颚,揉捏着表层肌肤。
她在思考着问题。
通过陈霸天的来电内容,大致可以推测出陈霸天已然知道了寨子被烧毁的事情,而他目前本人应该就在韩广源家中,或者是在前往韩广源家中的路途上。
至于陈霸天为何如何冷静这一点上,古晚晴并不能得出结论。
如果说这是一场合谋的故意案件,未免有些玩的太大了,死了那么多的兄弟还丧失财产,最重要的一点是引来了警察。
这根本就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还没有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沈晔霖已经到了跟前。
沈晔霖正对着古晚晴站着,他整个人的身躯高大,恰好能遮挡住烈日对古晚晴的照耀,原先古晚晴一直在认真想着事情,自然是忘了自己处于暴热的太阳下,毫无遮挡物。
古晚晴的眸子里落上了阴影,一阵突如其来的模糊黑暗让她回神。
她下意识眨眼,接着动作轻巧退后与沈晔霖保持住距离,其实两人原本就隔着较长的安全距离,她将手机放进兜里,脚步轻缓地在原地开始踱步。
待了片刻,古晚晴轻声说:“陈霸天打来电话让去韩广源家。你觉得其中有没有什么蹊跷?”
“他还说了什么?”
沈晔霖的目光不知道该落在哪里,他索性四处游荡着,一会瞧里头还在埋头吃面的毒贩,一会瞧着后头车水马龙的人群。
张生正在抬头看着两人,沈晔霖瞧见后侧了个身,顺势剥开了糖纸。
粉色的糖果,闪着不知名的亮光。
糖入了嘴后,他还没有来得及用舌头去舔舐糖的甜度,对面的古晚晴那张薄厚均匀,带着润度的嘴巴一张一闭,说着话。
古晚晴说:“问了几个人,其他的没说。”
“哦。”
“哦是什么意思?”古晚晴盯着沈晔霖。
沈晔霖瞥她一眼:“突发事件,陈霸天是去投靠的韩广源。前几日我听说,汤雄正在和韩广源争夺一个生意,汤雄傍上了大佬,是个足以和韩广源相抗争的人。”
“这件事情是个双赢。陈霸天想借韩广源的手去除掉汤雄,而韩广源也需要陈霸天这样有一定人脉和胆力的帮手。”古晚晴顺着沈晔霖的话分析道:“韩广源是个藏在背地里的毒贩,而陈霸天不一样,他多年来在明面上干着贩毒的勾当,他的存在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忌惮,况且他一直没被警察抓获,这一点足以证明他确实是个有脑子的人。”
古晚晴笑了笑,将目光定在沈晔霖身上片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傲娇。
她是在等沈晔霖夸她,哪怕是一个赞许的眼神也是可以的。
而沈晔霖的表现并没有如她所愿,沈晔霖含着糖,一侧的腮帮子鼓囊着,突然又“嘎嘣”一声咬裂了糖。
一分为二的糖被他藏在舌头底下,他说:“然后呢?”
整个人板着一张脸,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表情在脸上或者眼睛里显露出来,也就那半明半暗的太阳光线照耀着他的耳朵。
耳朵微红,耳外侧的边缘红的发猩,狰狞着想要告诉着古晚晴什么。
只有沈晔霖自己知道,耳朵并不是被太阳光晒的。
冬日的阳光早就不足以晒红耳朵。
他是憋笑憋的,整个身体绷的笔直,古晚晴鼻尖吞吐出来的气息绕过她的头顶传到他的鼻尖,带着细微的红烧牛肉面的香气。
扑鼻而来又在鼻间缠绕,沈晔霖越发想念她唇部的味道。
想来要干正事,沈晔霖晃了晃脑袋,凝神听古晚晴讲话。
古晚晴意外的没有搭理沈晔霖。
因为一群人走出了店面,张生和顾远为首,其余小弟跟在后头。
所有人借着老板家的水洗了手还有脸,洗去了血迹和暴露在空气中的污泥,还有人头发湿漉漉的,带着水滴在往地上蹿。
张生问:“联系上陈爷了吗?”
古晚晴点头,却也没说话。
张生推搡了几下顾远,意图是让顾远开口。
顾远原本眸子里就带着疑问的目光,在张生有所表现后就立即张口说话,一个字还没蹦出来就快步往前走跟上了古晚晴的步伐。
早在三秒前古晚晴就脱离队伍,独自去往马路的马路牙子那里伸手去招揽出租车。
在等待出租车的过程中,古晚晴搜索到了韩广源家的地址。距离这儿大概有二十公里的路程。
上次她也去过,却是被蒙着眼带过去的,可以忽略的作用,也不知道上次去的是不是韩广源的老宅。
冬日的风很冷,避开了高楼大厦和密集的平屋子店铺后便是孤零零的在路口荡漾。
这风在城区里吹来吹去,从建筑物或者某些角落里刮过来,带着空旷的怪异声音,围绕着众人。
出租车来了。
古晚晴告知了司机地址,紧接着安排一行人上车,每辆车坐上四个人。
全部十六个人,共计四辆车。
车浩浩荡荡地往韩家行驶而去,近旁和远处的光景一闪而逝。
最终,在日头还在西边天上挂着太阳时到达了韩家大门,门口有门卫守着,在瞧见古晚晴后,很快就为他们打开了门。
一行人前后分叉着往里头走,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
韩家府邸浩瀚,一眼望去就是富丽堂皇的模样。
身处走过的便是池塘,养着不知名的鱼儿和植物;在远点就是花园,里头盛开着冬日里依旧茂盛的花种。
大家穿过园林式的长廊之后就进入了屋子里。
屋子里站在好些个人,当然最显眼的就是韩广源和陈霸天,两人倚靠在沙发上在喝茶。
陈霸天的姿态略微地低一些,从他的目光就能瞧出来。
没有了往日里的张扬,有的只是如同老鼠般的胆怯,在这份胆怯中隐藏着他的雄心壮志。
沈晔霖打量着众人,他整个人规规矩矩地站在古晚晴的身侧。
古晚晴的头顶在他的眼眉处,所以他只需要瞥眼就能清楚瞧见古晚晴杂乱的头发。
古晚晴的头发让风吹乱了,脸颊和鼻头也是泛着点点的红润,她站在那儿低着头表现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但是眉眼中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劲儿。
这股劲儿把她渲染出了不一样的韵味。
沈晔霖只敢悄悄的瞧着她,瞧了两眼后也迅速收回了目光,随后竖起耳朵开始听韩广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