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你太菜——几莳
时间:2019-08-24 07:10:20

徐明亦站起来,无措四顾,眼前突然又回到那个阿婆摔下床的晚上,他正在往外边闯。
梦的最后是他背着阿婆不要命似的在官道上狂奔,阿婆很轻,但他力气并不大。没过一会就开始止不住的喘息,耳边剩下的都是他干裂的喉咙上下呼吸的声音,伴随着一阵一阵的嗡鸣,他几乎在无知觉地跑着。
他总以为梦要结束了,这都不会再发生的,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但要醒来的时候,眼睛却像是被黏住一般睁不开,后怕的感觉像是浪潮一趟席卷他的身体,他喘出一口气,剩下满满的都是疲惫和无力。
他的知觉像在随着海面沉浮一样飘忽不定,直到一只沁凉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这像一剂良药,霎时让他体内的沉重感消散了。
明亦模模糊糊醒来的时候,身上黏乎乎的,显然发了不止一次汗。他掀开眼皮试探性的眯起一条缝,外面明亮的光线立刻被一只手遮住。
是宝珠,她正一手替他悬盖着眼睛,一手拿着湿帕子给他擦汗。
就是他的小内房,这样里面也都能看见这样强烈的光,明亦知道,这个时候定然很晚了。
原本混混沌沌的,晕转不定的额头被宝珠轻轻放上湿帕子,她担心地开口:“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喝些水吗?”
徐明亦抽不出力气开口,他动了动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干净白嫩的脸,她的眼神专注,手下的动作万分温柔。
小窗照进来的光线映在她的侧脸上,徐明亦看见上面细微的绒毛轻轻摇动,软软的极其可爱。她动作间伸手把妨碍视线的头发甩去肩后,发丝微黄,阳光让它泛着漂亮的光泽。
徐明亦看着发呆,每次都是她。她总能知道他想要什么想说什么,他一有麻烦,总是她来帮他。她耐心温柔,尽管同样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却比他细心乐观多了。
他看着她,就像在汲取她身上的力量。想偎进她怀里重新睡一个安稳的觉,做一个美妙的梦。梦里一定有她。
他一个人独自承受惯了孤独和自立,竟然也会过于贪图这一小刻的闲逸。
宝珠见他不说话,只当他刚刚醒来还没反应过来,于是一边为他解释:“上午的时候阿婆发现你没起床,来看你才发现你似乎被魇着了,一头发着高烧,还要不停地说胡话。”
明亦立刻抬头,发烧后的嗓子和梦里跑去镇里的嗓子有得一比。他的声音嘶哑,喉咙扯痛,他甚至能隐隐尝到血腥味。
“胡话?”
听到他的声音并不正常,她立刻站起来去小桌上倒一碗白水过来喂他,“阿婆说也听不大清,含含糊糊的。”宝珠给他解释,见他点点头后继续开口:“阿婆托路过的村民找我帮忙,我便过来了。”
明亦才感觉的自己有多渴,他用力大口大口喝着里面的水,冲缓嗓子的干痛。宝珠一边帮他拍着背一边急急开口:“别喝急了,慢点慢点。”
她的力道不轻不重,因为要一手帮他托碗,一手扶着他的背轻拍,这样一来他能轻易地感受到她将他虚圈在怀里。徐明亦含了一口水解口舌中的干渴,咽下去后,慢慢试探性的懈力,靠在她的怀里。
他将头贴在她的肩膀上,半个背部能感觉到后面非常瘦弱的身体,但即使这样,她的怀抱依旧十分温暖舒适。
宝珠只是愣了一下,继而担心地开口,“明亦,还是浑身无力吗?”
徐明亦闭上眼睛不叫她看见里面的情绪,他点点头,让宝珠很轻易地相信了他的话,转而认为是系统给的药还没开始发挥作用。
外面已经是晌午了,宝珠随他躺了一会,见他又要睡过去的样子,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明亦,你饿不饿,早饭还没吃,先在都晌午了呢。”
明亦在这样短暂的情况下突然理解了阿婆说过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句话,他在她怀里蹭了蹭,声音细细弱弱的,“宝珠,我难受。”
宝珠又搂着他拍了一刻钟,才把他放下来,让他躺在床上,“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先给你和阿婆做饭好吗?”
明亦当然不能为了自己而让阿婆饿着。他缱绻不舍地点头看她,假如宝珠每日都在能这样陪着他就好了,就是让他每日干双倍的活也愿意啊。
怨不得阿婆总说人总是贪心太多,他将头歪向外面,看她离开的背影,眼睛也不眨一下。
宝珠照顾了明亦一上午,出去的时候看着外面的天色还有点恍惚。她揉着酸痛的肩膀,先去了阿婆的房内说了明亦的情况,才去了厨房开始做午饭。
鉴于明亦发了高烧,她熬了玉米汤给他发发汗,又烙了几块饼煮了粥,这样也好过米饭下咽。她原本是想煮小米粥的,却没找到小米在哪,于是熬了大米,转身的时候看见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明亦站在厨房门口。
宝珠擦了擦手,走过去踮脚给他的额头探温。
“好些了吗?我给你烧了热汤,先去洗洗,也有精神点。”
明亦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发怔,等她说完了好久忍不住疑惑地看他的时候反应过来,他急促地点点头,落荒而逃的背影让宝珠噎了一下。
等到明亦冲了身子之后,宝珠也把粥饼和汤捧上了饭桌。阿婆尝试着自己走路,于是宝珠给她临时找了根拄拐,让她慢慢挪动过来。
等到阿婆坐稳了,明亦的脸色也红润了许多似的,宝珠才拍拍手,“阿婆,那我先回去啦?”
明亦噌地抬头看她,斟酌了会:“宝珠……姐也吃吧。”
阿婆当然也希望宝珠和她们一块吃,于是同样开口劝她,“小宝珠就留下来,咱们一块吃。”
她自己做的饭当然知道量,阿婆家的余粮本来就不算很多,自家倒多呢,她怎么能留着自己家的粮食反倒让让阿婆生活拮据。于是摆手摇摇头:“我来之前就在锅里头煨好了饭呢,阿婆,明亦,那我先走啦。”
阿婆只好作罢,她看见明亦舍不得的目光叹了一口气,“那你早些回去吧,可要好好休息。今日没做完的农活让明亦帮你做完,可别累着自己,否则阿婆可要责怪你。”
宝珠点点头,转身刚要跨出门槛,外面跑来个孩子在院子里就喊:“宝珠姐!宝珠姐!不得了啦,你家又来人了!”
她笑容一滞,同明亦站起来的动作相应和,她匆匆走出去,一边牵着孩子的手和他一块出去,一边问清楚情况,“怎么了?是谁来了?”
孩子显然也知道什么,义愤填膺的语气,“还是上次那群人,这次还多了个揦子村长一家人,真是烦人。”
她走出明亦的视线范围,想到昨天在河边种小土豆的事,有种不妙的感觉。
幸好两家隔得不算远,没过一会就到了自家门口。她还没推开院门,里面一道尖利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我们家可和小姑子订了娃娃亲的。宝珠一出生就许配给了我家虎生,要不是出了这意外,两家那可早就商量起了彩礼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周日去旅游,更新时间不定~
感谢“梨庭春晚”,灌溉营养液 +5 2018-05-31 16:51:37
爱您(=^▽^=)
 
 
第65章 明镜亦非台*7
宝珠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显得淡定十分的样子走进去,原本就不算大的院子里头乌泱泱一群人,更是看起来拥堵逼仄。
门吱呀打开的声音恰好在说话空隙之间响起,众人转过头来,就见宝珠安静地走去王大婶旁边,仿似不关她的事一般,淡然自若,叫人看了愤怒焦急俱都平缓下来
她站好后,抬起眼睛盯着齐家大娘,目光犹如实质想要刺穿她的谎话,却迟迟不开口说话。
刚刚那一段话自然就是她说出口的。齐家的看着宝珠乌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她,竟无端竖起来一身汗毛。她不由打了个机灵,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
许多人看见她这动作,齐家的大概是又觉得丢了面子,昂头走前两步,“宝珠侄女来得正好,你娘定然是和你说过的,瞧——”
她从怀里拿出一块平安符,晃了晃。原本该垂下的大红色流苏已经褪色成泛着白的粉红,形状糟乱地搭在菱形的扣结上,中间嵌着的两颗红豆露出来泛着光泽,像是个面目狰狞的恶怪不怀好意地觑着她。
“这可不就是当年两家定亲是留下的信物嘛。”
宝珠被担心的王大婶揽进怀里摸着头安抚,她还未开口,王大婶就已经替她反驳:“且不说你这平安符算不算得上信物,没个留名也证明不了这是嫂子给你的。更何况这般劣质的东西,姐夫家中要什么没有?偏拿这个打发人?”
她杵了杵手里的铁锹,气势汹汹睨着齐家的:“想要骗我们徐家村的婚,也不看看自家啥样。你单口相声说得好,咱乡亲们可不买账!”
来声援的徐家村人纷纷开口应和,就是一贯不与王大婶对付的徐三伯娘也连连应是,“你家那齐虎生,方圆几个村哪个不晓得,癞**还想吃咱白天鹅。这婚约不说本就没有,就是嫂子被你哄骗了成了,那也不认!”
齐家的一时想不出回应,竟嗫喏在原处久不开口,留齐虎生一个人摇着她的手臂心急得跟个红脸猴子一样。
宝珠甚至不需要开口,就有这么多村民帮着她怼跑齐家的。这种感觉非常微妙,暖暖的涌起热流途径心脏,像是有了一双巨大的肩膀替她扛着扑面而来的危险和逼问。
她眨了眨眼睛,“齐家舅母,若是甥女没记错的话,这平安结还是我五岁的时候,齐家哥哥偷去的。您不记得了吗?当时还被我家狗追了半个村组呢?齐家舅舅还立了字据以后要还的,只是大概是贵人多忘事,他给忘了。”
这涉及到齐虎生的恶劣事迹了,虽然齐家的并不记得有这回事,但这不妨碍她相信自家虎生做得出来。更何况他以前确实被徐家狗咬了屁股,当时她还差点操了火钳去算账。
后来却是被公家劝了回来,这么被宝珠一说,她几乎是立刻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齐家的讪讪退了几步,“哪有的事?虎生往前是顽皮了些,但对宝珠那定然是一等一的好……”
她说不太出话,旁观了许久的二伯娘终于冷笑地站了出来。
这二伯娘可不是善茬。
宝珠家这一支,除了宝珠父亲留在徐家村,大伯二伯和四叔都去了镇边上住着挨热闹。村里的徐二伯三伯是旁支,算上来并没有他们亲,却还不如没有。
偏就是这些最亲的伯家,在她父母意外去世后吸她家的血,每隔几日都要来一次捡漏,顺带还要劝劝她去镇上卖身当个“舒舒服服”的大家丫鬟。
二伯娘正是齐家的小姑,她头带着繁冗的绢花,扎着厚重的发髻,艳丽的妆容和不怒自威的法令纹都是让以往的小宝珠不敢反抗的原因。
她嫁给二伯后膝下只有个独生女,这个女儿照她说“争气”,给县令作了小妾,第二年就生了个公子就与县令夫人斗法争宠昏天暗地。她总劝宝珠去她女儿处当个婢子,其中目的实则诛心。
二伯娘声音嘶哑,沉沉地让人听了起鸡皮疙瘩:“宝珠,伯娘也是为了你好。你一个独户女子,便是挨到及笄也无人愿意娶你,到了十八便要被官府拉去配个鳏夫独眼,怕是更委屈了你。”
她端着手在腹前,摆出一副庄严的样子来,实则东施效颦,只会让内行人看了贻笑大方。
“我这侄子,不说年轻力壮,对你也是万分疼爱。又是一家人,嫁来了也有自家人照顾。何况伯娘在此为你争个好处,便是生下的第二子姓徐,给三弟留个后如何?”
她话刚落,齐家的立刻挣脱了齐虎生的手,瞪着小姑子,“说啥呢?姓徐?”
但她在强势的小姑子面前是个软皮柿子,不过被二伯娘清淡瞥了一眼,就弱下气焰,又后退了几步不敢再说话。
宝珠轻轻笑了一下,“二伯娘,晓得您是对宝珠好,宝珠心里头明白。只是若叫不明白内情的人看了,只以为您要逼着侄女嫁给一个不学无术的地痞流氓,好洗洗手接我家这一院子物件呢。”
她的讽刺毫不留情,让站在那里的二伯娘愣了一下。倒是王大婶和徐三伯娘同时笑起来,王大婶斜视一眼二伯娘:“可不是嘛,这齐村长家里的公子,谁不知道就是个地痞流氓呢?”
二伯娘一贯是拿亲戚远近来压她们的,见王大婶开腔了,正要依照惯例喊回去,突然想到什么停了下来看向一边。
来的人可不止齐家这大家子,大伯娘荷包里装着瓜子一边咬着丢了一地的瓜子壳,一边看着小儿子到处跑,明面上说着别瞎走,却总要塞几根瓜苗进了袖子。
见一同来的人落了下风,她不急着帮口。看见妯娌的眼神,她拍拍鼓鼓囊囊的袖子满意地笑了笑,正要同往常一样息事平人,却眼见着院门突然大开,几条骨瘦如柴的黑狗衔着欲落未落的口水跑进来,响亮地嚎了两声就直往她这边过来。
她尖叫一声,连小儿子也顾不上了,撒脚就往齐虎生后边躲,“大侄子快,快赶走这几条野狗。”
场面霎时混乱起来,王大婶搂着宝珠后退几步拿起铁锹对着黑狗,徐家村的人跑一边来警惕着看着它们。
这边妇人居多,唯一的汉子不过是抖着腿的齐虎生。眼见那被扔下的小儿子哇地一声哭出来,被黑狗逼到角落嗓子都哑了也没人敢去救他,宝珠看了眼,奇怪地眨了眨眼。
大伯娘当然也没顾上小儿子,她只管眼前的黑狗,耍杂技似的蹦来跳去生怕被碰到咬伤。
二伯娘可就在齐虎生前边,她生生吓出一身冷汗,哆嗦着腿还要装作冷静的模样,慢慢地后挪。
说来也怪,这黑狗似乎认人,只咬那几个居心不轨的几人。齐家的有儿子撑腰,把大伯娘推出去,竖眉倒眼:“你这臭婆娘净想着往男人身边凑,自个儿子都不管,滚开别招了野狗来!”
知道了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徐家村的人霎时有了底气,那狗灵性极了,也不咬那角落里的小儿子,王大婶放下心来拍手幸灾乐祸,“连这野狗都看不过去你们,可小心这点,这时候是野狗,晚上也不一定能看见摸着躲得过了。”
她这话音刚落,一股淡淡的尿骚味弥漫开来。众人面面相觑,伸长了脖子看过去——
好家伙,那人高马大的齐虎生居然尿裤子了。
二伯娘再也端不住她那张痉挛的脸皮了,她绕过黑狗疾步走出院子,也不管剩下的烂摊子,一声不吭就不见了人影。
齐家的捂着脸拉着儿子的手匆匆忙忙回去换裤子了。唯有落下小儿子的大伯娘,竟还要攥紧了袖口不让东西掉下来凑到宝珠旁边,“珠,大伯娘今日来看看你。本想着带你去大伯家住几天,只是这时候怕也不方便,那大伯娘先行走了?”
宝珠忍笑点点头,在她抖着腿往小孩子走去时侧身轻轻撞了一下她,袖口一松,哗啦啦掉出一堆物件。
徐家村的人都直勾勾盯着她。她弯腰,被大步跨来的徐三伯娘拦住,“嫂子,你那小妾生的儿子还哭着呢?若让大哥看了怕是以为你虐待他拿心肝宝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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