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你太菜——几莳
时间:2019-08-24 07:10:20

大伯娘咬咬牙,讪讪几句哪有才站起来走去抱起小儿子出了院门。回头正要和宝珠说几句,却见那几条黑狗乖巧地不像话,伸着舌头围着她转悠。
她后怕地收回眼光,走出院门,到最后越跑越快,几像是想后边跟了恶鬼似的。
王大婶哈哈大笑起来,她搂着宝珠安抚了一会,才收回刚刚的幸灾乐祸,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
宝珠睁着眼睛窝在她温厚的怀里,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第66章 明镜亦非台*8
但这几条狗却是个麻烦,王大婶试着招呼它们出了院子,甭管它们再有灵性,那也是精瘦凶煞的黑狗。
院子里其他人都已离去了,宝珠把大伯娘掉下来的瓜苗重新栽了回去,小物件例如剪子放回原处。回头出了房门又看见王大婶拿了扫帚赶它们,犹豫了会,上前拦住她。
“婶婶,这狗看着不会伤人的,先让它们留下来罢。若是凶了,我立刻去找乞旺哥如何?”
王大婶实在是赶不走了,她插腰喘着气歇息,看那几条狗哈哧着舌头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眼珠子黑不溜秋的,转来转去,瞧着像是和她撒娇。
她甩甩头,赶走这不现实的想法,“那行,你随时盯着点,稍稍有点异样你就举杆子来我家院子。”
宝珠抿嘴笑了笑,乖巧答:“好的婶婶。”
王大婶一步三回头走了以后,那算算一共四条的黑狗摇着尾巴转了个圈圈,就着院内面对着大门蹲下来,竟像四个守门神一般神情也严肃起来,叫路过的村民不自觉快走几步只求别看见自己。
宝珠走到它们旁边蹲下来,发了一会呆,再大声喊道:“明亦,明亦弟弟。”
不过一会,门口果然出现一个垂着头走进来的小男孩。宝珠站起来,歪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狗,“谢谢明亦帮我。”
她居然知道了,猜到狗是他唤来的。那猜到他是用什么法子唤来的吗?猜到他从哪学到的这些,甚至猜到他的身份吗?
徐明亦慌张抬起头,“不是……我没有……”
宝珠非常聪明,他早该猜到的。他不管在她面前玩什么把戏,她都知道地一清二楚。那个时候他卧病在床,浑身都是伤,她为了让他开心,都要应和他拙劣的表演。就连这几条狗,他伤好了以后,再去找她时,都被她猜出来了。
宝珠看见他蹙起来秀气的眉间,突然笑起来,“哎呀,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怎么了你。”她摆摆手召他过来,等他慢慢走过来时扶着他的肩膀。
“反正明亦是不会对我不好的,对嘛?”
明亦连连点头,却突然想到什么倏地抬起头僵在那里。
不是的,实际上,上一世她的死却有他的原因。尽管她那个时候总安慰他不是他害的,但他却不是小孩子,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分明就是因为他把她带出了徐家村,却没有护好她。
他总是这样,嘴笨地要命,只会一味的学习美名其曰变得更好来保护她,却留她一个人面对流言蜚语,连那些外界人毫不掩饰的讽刺辱骂,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宝珠见他似乎被吓着了,眼珠子动也不动,瞳孔里全是她的身影。于是摸了摸他的头,“明亦这么乖,不怕啦。如果明亦有什么难言之隐,摇摇头,不要告诉姐姐好不好?”
他才不摇头。以往每次都是这样。他不爱说话,总把事情藏在心里不与她开口,却没想到这才不是保护她,恰巧是让她无知无觉间被人害了也不知晓。
明亦再一次懊悔,他甚至表现在面上,用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宝珠失笑,握着他的手,“好了,这狗你既然有办法唤来,不如现在也让它们重新回去吧?”
明亦拉着她的手出了院子,将门拴好,“我告诉你。”
他带她进了密林,带到深处以后看了看周围没人,于是从脖子下方交叉的衣领里拿出一个骨质口哨,嘹亮的一声响后,没过多久居然出现了三人在他们面前。
直到这个时候宝珠才恍然大悟,明亦居然是这个世界里的隐形主线。向来避世长大的主角都会在后来一鸣惊人,强势出现夺得这个世界的气运最后炙手可热。
明亦很认真地与她解释,“这是师一,这是师二,最左边的是师四。”
宝珠没有傻白甜地问师三在哪,继续听他口齿清晰地解释。
明亦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愿说话罢。他字句通畅,比起同龄孩子要条理清晰得多。从这里便可以看出他才智要胜出许多。所以……以往是他在演拙?
若是叫明亦听了她的心里话,定然会焦急地和她解释。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不是的,他那个时候连一句话都说不通顺,徐家村隐隐约约的排外让他几乎没有人可以交流。那个时候宝珠还不认识他,她会哼着小歌和徐乞旺一块从他家门路过却不会和他亲切地打招呼。
只是后来她成了从齐家村逃出来的被逼嫁的新娘,他成了被对手追杀却依旧连话也说不通顺的逃难人。是她把他拖进山间的小木屋里,照顾他,逗他开心,教他说话的。
但这一切现在都还没发生,或者说他不会再让它发生了。明亦低头为自己隐去一部分事实而感到羞惭,将现在发生过的事情与她说。
从他八岁阿婆卧病在床时,被安排在他身边的守卫及各个高人都出现,且不说其他的人。暂且出现在这里的三人现在正是他的教习师傅。师一教文,师二教武,师四教巫。
这几条狗就是他用现学的苗疆巫术唤来的。
宝珠弯着眼睛夸他:“明亦真厉害,竟然这么快就学会了。”
她也懒得去问为什么系统没有把明亦的真实身份告诉她,也许是“天机不可泄露”?她对着那三个人微鞠了躬点点头,“谢谢师傅们对明亦弟弟的教导。”
但明亦有点害羞,他悄悄红了耳尖,撇开视线忍了好久才抑制住说出自己实际上早就全部学会了的事实。现在重新学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哪怕他现在的学习速度已经让众师傅刮目相看而更加忠心耿耿了。
三位师傅也抱拳与她示意,在明亦的眼神下退了出去。明亦才拉着宝珠的手继续开口,“宝珠姐要学什么吗?明亦都可以教你。”
以前宝珠姐的巫术是从他这学来的,她总爱在他面前从这些戏弄他,成功了以后俯首在石桌上哈哈大笑。
她的笑声也非常好听,尤其是长大以后的她。
宝珠摇了摇头,“我学这些做什么。”她摸着他的头,像是上午耐心照顾发烧的他一样,轻声细语道:“这些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就是阿婆,你也要斟酌再三,多考虑考虑。你的身份特殊,宝珠姐担心明亦被你父亲的仇敌盯上,所以明亦听姐姐的话,和以往一样藏拙,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不同寻常好吗?”
明亦歪进她的怀里,断断续续地点头,最后竟然睡了过去。
宝珠看见他阖上的眼睛,上面的眼睫还在生理性地颤动,长长的影子覆盖了他整个眼窝,看上去恬静乖巧极了。
她慈母心爆棚,对着这样一个身负身世大谜家仇国恨的十岁孩子,他正在自己怀里累极睡了过去,任谁也会觉得心疼极了吧。
宝珠放轻动作把他翻转上自己的背,慢慢走出去回了徐阿婆家的院子。一路上她都不敢迈大了步子。半路乍一听见他再背拗口的佛经时,差点以为她动作太大吵醒了他,宝珠连忙安抚他,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在睡梦中呢。只是连做梦都在背佛经,是在静心养气还是课程要求?
宝珠大概绝对想不到他只是单纯地练习说话而已,盖因佛经大多冗长拗口,才会被他拿来常常读背。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睡得更好,一小步一小步走过去。不禁想到他说过的他的身世,蹙了蹙眉头。
往前她只觉得她的生活范围只会在这方圆几百里内,顶了天去将预筹好的小本生意做大了往临城去,却没想到明亦的未来,是要立足于更大的跨越两国的背景的。
这个时间的历史设定相对简单多了。通俗来讲相对不长的历史之前,这里是只有一个明楚国的,只是十五年前发生了战乱割据,现今成了秦与桓。
她们现在在的徐家村处于桓国境内,皇帝是明楚前朝末帝的堂侄桓與。桓與好歹有前朝皇室血脉,秦国则是异姓王秦术窃国而来的。因此而被桓国称为乱臣贼子,两国之间大约是因为十五年前的战乱而修身养息,目前正处于口头上互相嘲讽,却尚未发动真枪实战的状态。
明亦的身世确实狗血,他是明楚末帝皇后的遗腹子。明楚虽然十五年前灭国,但末帝并不是十五年前逝世,他被桓與以神智不清的理由关押在冷宫里由其自生自灭,四年后才因为承受不了打击以及宫人的虐待而自杀。
当时的皇后正要殉情,却发现怀中还有一个才存活两个月的胚胎,躲躲藏藏将他生了下来,通过明楚前朝的遗臣送来这里的山村,暗中看护。
就连徐阿婆这个收养人,也是他们事先选定的。大概是因为徐阿婆家中无夫无子,本身出自京城大家的丫鬟,性情温善,就算是教导明亦,也是勉强可以的。
宝珠背了一路,已经有些累了。她更加放慢了脚步,想着她是应该旁观这位天之骄子从逆境中成长为一名盖世枭雄,还是给自己的生活添一点难度,一路扶助他完成使命。
明亦的头动了动歪在她的脖子侧面,呼出来的气息喷在她的脖子上,软软的湿润的。
宝珠心都要化了,明亦弟弟这么可爱乖巧,他才十岁就要扛起这样的仇恨。她作为姐姐,怎么舍得让他一个人禹禹独行去深渊走一趟呢。
 
 
第67章 明镜亦非台*9
到了院子的时候,阿婆正靠在床头打着络子。她枯瘦如柴的手背上有青筋根根,手下不复年轻时的灵活,因为岁月留下的刻印而动作迟缓,她抬起手对着光,将绳头穿进绕好的圈中。
见宝珠进来,笑了一下,“宝珠来啦,吃了饭吗?”
宝珠坐过去仔细地看着她手上的步骤,觉着新奇一边跟着她虚空动着手指,一边乖巧回道:“还没呢,待会就吃。”
阿婆扬扬手里的络子,“宝珠想学吗?”
她立刻点点头,高兴极了,“阿婆可以教宝珠吗?”
阿婆就停下手里的活,把半成的络子递在她的面前,耐心为她解释:“络子好打,用处也多,只看你需要什么。不论是扇坠还是剑穗,挑好了颜色怎么编都好看。”
宝珠点点头,“若是做个玉坠子呢?”
阿婆晃了晃手里的松青色络子,“就是这个模样,若是姑娘家,用个桃红色娇俏。”
宝珠粗略地看了会,只是饿极了才与阿婆约好晚些来学,她匆匆收好打了个结的络子,出去前看了眼屋里的徐明亦。他大概是真的倦,上午烧才刚退,又帮她赶走了那几个人。
她踩着轻便的雀鸟衔珠的绣花鞋悄悄走出去,拢上了院门才放慢脚步,咬着手指思考应该怎么处理自家那一糟子吸血亲戚。
时间在宝珠学络子的过程中飞快流逝,夏蝉在飞上枝头从轻细的试探一般的鸣嗡到肆无忌惮,最后微弱下来,落进铺满了落叶的黄土里再没了生息。
夏天在徐家村停留了几个月,也没凑上什么热闹,悻悻离去。这个时候,宝珠家门前从不结果的梨树就已经落下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黄叶。
初秋到了,王大婶一家人和阿婆,明亦身上都挂上了宝珠学会打好的络子。菜地里的土豆已经成熟,个大微甜,爽爽脆脆。宝珠拉了徐乞旺去挖土豆,扛着重重一大篓子回来,准备第二天就拿去卖了试试效果。
宝珠再一次检查了一遍土豆,确认了没什么问题,才一蹦一跳跑去阿婆家学刺绣。
阿婆身体并没有越来越差,在明亦看来,这一世最大的收获大概是宝珠和阿婆的逐渐康复。他知道了阿婆的身体状况,于是提早将父母留给他的人喊出来,替他给阿婆买药。又有宝珠几乎日日来访,阿婆的心情终于不像上一世那样忧心忡忡,抑郁卧榻了。
她甚至能在晴天是走一炷香的路而不会感到腿疼,咳嗽也不再撕心裂肺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她说话有力多了,每天还有用半个时辰在院子里边晒着太阳教宝珠刺绣。
对于教刺绣这件事,系统曾经一度非常不解。如果宝珠想要得到这个技能或者得到一块绣艺超群的绣品,都能轻易在他这里得到,为什么还要耗费这么多的时间精力去学习呢?
宝珠只会对他摇摇头,说,“你不懂的。”
系统只好冷漠脸。
这个时候的日头依旧有着强烈的灼意,明亦替她们在头顶竖了几块板子当成一个简易的遮顶木棚。她们就坐在里头,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这处该用什么阵法,那处落脚该落在哪里。
明亦将西瓜切成小块放在碗里湃了两道刚打来的井水,站在厨房门口等着瓜肉沁凉。回头看见宝珠垂头一针穿过绷子,另一只手熟稔地捏过针从另一头传过来,尾指轻微翘起,上面是干净粉嫩的椭形甲盖儿。
他看着竟舍不得挪开眼,忽然有阵恍惚感,头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这是第五次了,从那天种小土豆开始,他就开始每隔十天半个月头痛一次。毫无征兆地痛法,却都是在宝珠旁边发生的。
他隐约觉得是上一世的记忆漏掉了什么——他活到了十六岁,死在宝珠死后的第二年。但他是怎么死的,或者说,宝珠死后,他就再也没有了记忆。
徐明亦用他上一世像是尚未开智的愚蠢做法代入回忆了一下,宝珠死后,他大概会荒废了学业,茫茫然然跟着带着他的几位师傅走。他们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反正不都无所谓了?
那他大概是被桓與杀了的。
这是他猜的,但他又想起第一次头疼是因为齐虎生的出现,何况当天晚上做的梦就与齐虎生有关。是他失败了逃亡途中被齐虎生带来人抓走了?
可是齐虎生……不过一个只能在齐家村横行的地痞而已,怎么会去遥遥千里外的京城呢。
他低着头看似发呆,却拼命想着东西来压下突如其来的头疼。宝珠转头看见了,走过去仰头看他,“明亦,你在想什么呢?”
对了,徐明亦突然长高了。短短几个月,宝珠就能看见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从以往稚嫩的小个子变成了比她还要高些的小子。
宝珠看见他软软趴下来的辫子,摸了摸,“明亦?”
明亦恍神回来,他摇了摇头,觉得头疼舒缓了许多。又看见她担忧的眼神,漂亮的眼睛看着她,让他有一瞬间觉得她和那个逃婚出来的十五岁少女重合,眉目同样似蹙微蹙,像是含了水一样柔婉温和,让他一眼看了就离不开。
“我湃了西瓜给你们吃吃。”
这个时候的西瓜已经快要没有了,宝珠踮脚往里面看了看,“一块来吃吧,待会我给你补个袖子,你那袖口不是被黑狗咬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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