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海——天目茶盏
时间:2019-08-24 07:10:56

  “不行,”廉慕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想要自己挣钱买,你有没有合适的兼职?”
  宁枝经历过不少事,比同龄人成熟许多,尽管如此,也依旧花了力气才克制住手往对方额头上探的冲动。作为一个年仅十七岁就欠债数十万的穷苦少女,她很想敲一敲恋爱情侣脑子里装了什么。
  现在还流行这种有钱人的浪漫吗?
  两三百万的戒指比两千块的戒指浪漫多了!
  委婉将这个方法通过话语表达出来,廉慕斯想了想说:“钱不钱我已经看淡了,最重要的还是心意。”
  一口老血闷在心口,宁枝捂住了喉咙。
  “……那我欠的账。”
  “这个不用想,咨询详细利息的话可以联系律师。”
  外面的债没了,学习也排在年级前位,不出意外能继续保持优秀。只是关系亲近一点后,宁枝本身有些皮,能吐槽能充当搞笑役还能变成狗头军师。
  恐怕人类的本质就是皮吧。
  结果还是由着廉慕斯,介绍了一个相对轻松的活,有手就行。
  虽然国内的兼职费低,虽然就作了一周不到的样子,最后还是刷卡补了钱,但戒指中确实有一部分(极小部分)是廉慕斯亲手赚的钱。
  可以了,很努力了。
  廉慕斯很不经意地将戒指给了戎予安,第二天很不经意看到对方戴到了左手无名指上,很不经意地稍微高兴了下。
  但现在不是不经意去戎家的时候。
  第一次等门总归紧张,衣服是国内裁剪合身的定做款,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一直搁在另一栋公寓的衣帽间里。
  国内一些老裁缝的手艺跟国外大不相同,裁剪的功夫能点燃女人对衣裳的爱,廉慕斯对那些染了时间的东西有一定偏好,这也是为什么廉嘉慕至今不太理解她突然选择出国的原因。
  其他的饰品都是表姐挑的,大学开学,计婉兮等学姐都选择了离A市很远的城市,走之前一脸悲切,没过几天已经完全融入快乐的校园生活了。
  人不在本市,做参考的就只有大姨家的表姐。
  小气的表姐一下车就左顾右盼,在确认没有戎予安后,才遗憾收回视线。
  婊里婊气的模样让人眼抽。
  “我要跟陈哥说你三心二意。”廉慕斯心里压着石头,没好气说。
  “哟,还会翻白眼了,玻璃心有进步。”把墨镜戴上,勾了勾手指,“今天让你姐教教你挑东西的眼光。”
  ——你才是玻璃心。
  时间已经立夏,天气离热还有好长时候。
  大姨母离婚后自己开了珠宝相关的产业,人生不同,性子磨练各不相同,个性又要强,连带着跟在身边的女儿也随了性子,珠宝上的眼光也比一般人高多了。
  整个购物过程大约就是表姐拣精拣肥,廉慕斯默默跟在后面刷卡付账。
  挑的是配衣服的饰品,
  应该没有问题。
  今天的装束应该没有问题。
  出门的时候确认了头发,跟化妆师提的要求也是尽量不要脱妆,长辈看着顺眼的颜色,化妆师是个年轻又开朗的妹子,认真询问了许多种颜色方案;礼物都确认好了,不是隆重但能展现态度的,没问题,没问题……没问题才怪了。
  ……那些去男友家见家长的人为什么没有写经验博客(阿宅的无能愤怒)。
  戎予安无奈地看着坐在位置上眼神放空的廉慕斯。
  她不知道。
  虽然竭力装出自在镇定的样子,但已经被搁在膝盖上的手完全出卖了。
 
 
第75章 戎家 ...
  廉慕斯被戎予安带进厅内的时候, 他二叔正在客厅里陪戎老爷子喝茶。
  戎予安的二叔是一位儒雅随和的中年人,眉目清浅,笑容淡雅, 一副斯文儒雅的模样。说话声音不大却清晰有条理, 对有些笑容紧张的廉慕斯微微一笑,很好缓解了她的压力。
  又轻声抛出话题来让她接,一来二去, 稍微有些木讷的脑子慢慢转动了起来。
  不过当廉慕斯知道对方负责着戎家法务部门后, 瞬间推翻了之前的印象——戎家的法务是出了名的狠,这位二叔真是不露山水的高人。
  ——错了, 是戎予安的二叔。
  戎老爷子喝着茶, 除了戎予安进门时沉声问了句“回来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听小辈聊天,聊廉慕斯和戎予安认识的趣事, 聊戎家廉家,聊戎予安小时候,偶尔提点两句,气氛异常和谐。
  他有过部队经历,年轻时不顾父母反对参军,从部队出来后才继承了家业, 说话做事有股不容拒绝的味道,行事手段更是雷厉风行;身子骨硬朗,声音洪亮,方正脸上一双虎目不怒自威, 不像年逾古稀的老人。
  不过对待廉慕斯时,声音刻意缓和了许多,时不时笑一笑,气氛晴快。
  廉慕斯才知道戎予安小时候也问过傻问题,也曾在叛逆期做一些蠢事,提到这些戎予安都面不改色,眼帘都懒得抬一下,比女友不知道镇定哪儿去。
  戎家大部分权力还在戎老爷子手里,从廉慕斯进来的一刻,老人就微不可察地打量,察觉到一点紧张后,宽慰道:“当自己家就行了,今天也不是大日子,不用太严肃。”
  他见过廉家的其他孩子,本身就欣赏廉老爷子儿子年轻时那股冲劲,见过廉家孙子辈的孩子,又暗叹虎父无犬子,比自己那个不知道消失在什么地方的大儿子优秀太多——廉嘉慕尤其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他很欣赏年轻人身上那骨子不服的冲劲,而廉慕斯又是另一种,一种韧性,踏实的韧性。
  戎予安的父亲是头一个孩子,戎老太太对第一个孩子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搁在手心上怕丢了,生怕他受一点委屈,宠得唯唯诺诺,又有些无法无天;等性子定性后,在想掰正已经难了。
  性子就不适合经商,担不住压力,又感到被家里所束缚。有了戎予安以后,更是和外面的女人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过。
  戎予安的母亲观念守旧,郁郁寡欢中一时没想开——
  好好的家成了什么样?
  家丑不可外扬,但葬礼一出来,事情也就宣扬得差不多了——廉慕斯从一开始就心照不宣地没询问戎予安他父母的事。
  戎老爷子忙于商场上的事,休息时间都少得可怜,更抽不出空关心戎予安。好在戎家的二叔三叔靠谱些,又是严格关照家政妇,又是经常邀请他前去家里同住,才没让戎予安朝着歪道上一去不回头。
  下午,廉慕斯去庭院里和戎予安的外甥玩,她向来受孩子欢迎,熊的还是听话的,都能叫他们服服帖帖老实下来。戎予安就在一旁看着,看他那正在接受英才教育的外甥装模作样,卖弄那可怜的学识跟自己的女友谈话交流。
  家政妇路过的时候,都想问问面无表情盯着十岁外甥的戎予安幼不幼稚。
  “你们会结婚吗?”
  戎予安表姐特别喜欢打扮自己的儿子,最近更是热衷于小绅士,梳了个像模像样的大背头,小脸蛋清秀白嫩,穿着干净漂亮的背带裤,黑色小皮鞋擦得油光发亮。
  小男孩板着脸一脸严肃,认真询问正在给他捏沙堡的廉慕斯。
  通过问题对话的检验,他已经认可了这个博学多才的大姐姐。等廉慕斯愿意帮他堆沙,还耐心听他的演讲后,好感更是蹭蹭往上涨。
  第一次玩沙地没想到这么好玩的廉慕斯,手里还握着铲子,歪着脑袋想了想,对这个问题认真给予了回答:“以后应该会。”
  “以后是多久呢,”小男孩追问,“应该就是不一定的意思吗?老师说‘not necessarily’是未必,不见得的意思。也就是可能不会实现,对吗?”
  稚嫩的声音大声道:“如果不嫁给舅舅的话,我可以娶你吗?”
  话越说越大声,男友的脸也原来越黑,廉慕斯情商极高地将话题引开:“这个城堡好难做啊,我都忘记制作方法了,你会吗?”
  于是被拜托的小男孩在廉慕斯的帮助下,把昂贵的小外套脱下来,挽着袖子开始教舅舅女朋友做沙堡。呼哧呼哧忙活了半天,果然忘记了原先的问题。骄傲地把“城堡”展示给廉慕斯看。
  ……就是戎予安的表情没有回归正常。
  廉慕斯很无奈。
  但看起来戎予安更委屈,他沉默的视线仿佛在控诉她的言辞不当,隐晦倾诉着自身的委屈,于是廉慕斯心中积攒了些许愧疚。
  但……结婚啊。
  结婚不只是两个人的事,却又是两个人的事。
  不是过来人的事,也不是热爱人的事,无关爱情也无关烦恼,等结婚了,就会承担更多的责任,成为法律上的夫妻——自己的生活突然变成两个人的生活,似乎是一件可怕的变化。
  话题过于沉重,于是心怀愧疚的廉慕斯还是可耻地逃避了。
  戎予安的表姐是标致的冰山美人,唇角的痣既惑人又冷淡,不过她冷静自处的外表下显然有一颗热情跳动的心,对廉慕斯见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动手动脚,笑容满面:“戎安那小子竟然有这么可爱的女朋友。”
  她还带了她养的猫过来,和糖糖不一样,是一只纯白的短毛猫,并不亲人,除了对戎予安的外甥外,对其他人类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廉慕斯给它闻了闻气味,白猫一个矜持的转身,临走前用尾巴随意蹭了下她的手。
  看上去像是同意她待在这里了。
  表姐还在一旁笑,“哎呀,小白很喜欢木木诶。”
  廉慕斯对小白这种取名方式感到了莫名的亲切,毕竟她以前的狗也是根据颜色来取的,特别方便记忆。动物的名字总是多变的,就像刘姨哄糖糖吃饭的时候总是叫咪咪,导致现在叫糖糖本命还不如亲切唤两声猫的拟音更有效。
  不过她没有感到来自猫的喜爱。这只猫就像从前和自己完全是水平线的戎予安一样难搞,它有爪子,特立独行消失在了宽大的独栋别墅中,很快不见踪影。
  不过后面发生的事实,证明可能白猫过于矜持了。
  吃晚饭的时候,戎予安对逃避的廉慕斯挑了挑眉,鉴于环境因素没有多说什么。他今天全程跟着廉慕斯,仿佛要给予女友一种无声力量般,视而不见挤眉弄眼的表姐。
  菜一道一道上了上来,戎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和廉家也没什么区别——要知道计婉兮家对吃极为看重,除了宴请宾客时候外,自家人吃饭可以安静到听见餐厅内的座钟声,等计老太太先放筷子,其他人才能跟着放筷。
  后来连老太太都体恤儿女孙辈的,偶尔加加餐,吃得也就更快些。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异性,在对象家的进食时都会格外注重形象,至少廉慕斯是这样,如果戎予安没给她夹菜,恐怕整个晚饭都会盯着面前的菜吃个不停,好像针对性进食一般。
  好在外甥抢走了大人们的注意力,他很想吃离自己有些远的菜,直接分散了表姐看戏的眼神;戎老爷子又和两个儿子谈话,戎予安的小细节谁也没多注意。
  廉慕斯吃得心安理得,也有些脸热心跳。
  这次的请客也不是空穴来风,请戎予安有过年的理由,请廉慕斯的理由更简单——戎老爷子的生日就在近期,一家人先团聚一下提前庆祝——等生日那天来临,请的就不只是家里人了。
  戎予安三叔四十多岁了,依旧稳定刷新着单身记录,对结婚没有多余的想法,包括对生日宴会的态度:“又不是七十大寿,请亲朋好友就行了,宴会酒会的,忙得要死了。”
  戎老爷子摇着头,教训了两句还不长大。
  这样的抱怨,廉慕斯心中出奇赞同。
  虽然具体的流程可以交给专人来办,但应付客人还是得本人去,爷爷或者祖父祖母办生日宴会那会,真是累得够呛。
  不过成熟的大人不应该为这样的小事抱怨,也倒是真的。
  白天客厅里堆的礼物已经被家政妇收拾好了,包括廉慕斯送的见面礼。
  巧的是原本平静无澜的天气忽然狂风大作,不久天就完全黑了下来,连绵不绝的倾盆大雨仿佛要淹没整座城市般倾倒而下。夏天第一场暴雨真是又快又暴躁,家政妇和帮佣们上楼去关窗户。
  这个天气开车太危险了,廉慕斯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张叔,让他别在这么危险的天气行驶,戎予安轻飘飘的问句就甩了出来。
  “天气预报说今天的暴雨时间很长,干脆今晚就住下,明早我送你回去?”
  廉慕斯抬头。
  灯光下,是男友诚恳的脸。
 
 
第76章 借住 ...
  廉慕斯不是那么热爱学习的孩子。
  小时候的家教课, 有些很有名气的老师是没有时间主动上门的,司机会把小女孩送到距离家属区或者教学楼几百米远的地方,看着满脸愁容毫无兴致的小不点磨蹭着往目的地走。
  每次上课, 廉慕斯都希望老师突然临时有事给爷爷打电话宣布课程取消, 这样就不用面对苦行一样的课外课程了。然而就算这样认真的许愿,显灵的次数也少之又少,无论多绕远路, 还是故意拖延几分钟, 数学课和钢琴课也从不会关上迎接的大门。
  我不会拒绝,却把自己从责任的一方摘了出来。
  暴雨敲打地面的声音将廉慕斯拉回神, 糟糕的天气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戎予安依旧一脸诚恳。
  正逢戎予安表姐从旋转阶梯另一头上来,一边抱怨着天气,一边心不在焉视线上移, 见到年轻小情侣后眼睛一亮:“慕斯,今天就住下来吧,A市的刚发布了黄色预警,这天气驾驶起来也不安全。老爷子这客房多得是,你家那边我去打电话。”
  廉慕斯:“……”
  不愧是戎家的女人,连说辞都跟戎予安相差无几。
  这番热情摧垮了廉慕斯最后的底线。
  考虑到安全问题, 以至于找不到推脱的说辞,她只好打电话给张叔,让他不用来接。
  戎予安眼中似乎多了满意二字。
  当然,肯定不能真让戎予安表姐去跟家里解释, 所以解释这件事还是落在了本人头上。
  廉慕斯被拉着去看要暂住的客房,脑子同时飞速转动,尤其思考着对激动的廉嘉慕该采取怎样的应对方式。
  暂住没什么大不了的,独栋有许多客房,不是所有人挤在一起打地铺。她不止一次暂住过学姐家的屋子,不该多出那点异样骚动的兴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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