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哥哥有点假——焱垚
时间:2019-08-25 08:17:44

  “晚晴, 明天做什么?”
  楚默似乎心情不错, 愉悦的嗓音自电话那头清晰地传来。
  “明天?”
  明天不是上课么?赵晚晴纳闷, 瞧向赵临盎。
  赵临盎神情淡淡地别转眼。
  “明天我们休息,你也忘了是不是?”
  他们一个月休息一天,虽仅有一天,可跟排得满满的其它二十九天相比,这一天显得格外珍贵,也格外令人期待。然没想到的是,这么重要的一天,他忘了, 她亦忘了。
  赵晚晴想起明天的休息, 笑道:“我明天没事。”
  楚默笑道:“我想你也不会有什么事。明天我外公他们去爬山,你要不要一起去?”
  “你外公?”
  赵晚晴疑虑, 她跟他外公又不熟,一起去不是很尴尬?
  楚默回道:“是啊,你见过他的。”
  他们二年级在体育场打架,班主任让他们请家长。楚默的爸妈都忙,刚好外公有空, 就过去了。
  他还记得当时他外公不住地抚着赵晚晴的小脑瓜,夸她有灵性,说她可爱什么的,气得他恨不能再跟她干一架。
  楚默笑道:“他现在还时常提起你呢。”
  这他倒没骗她,诸如,“当年和你打架的小女娃现在怎么样啦?”之类的话,他外公不止一次问过他,难为他对赵晚晴印象这么深刻。
  可赵晚晴却不怎么记得他了,只隐约记得,他长得似是很高大,胖胖的,人看起来很威严。可能因为面对的是小孩子,显得很爱笑,跟他周身散发的气质很不搭。
  “你明天去不去?”楚默问她。
  赵晚晴也欲出去散散,刚欲应承,电话被赵临盎移走了。
  赵晚晴的手脚还被制着,挣扎着去抢。
  他已替她回绝道:“晚晴明天还有别的事,没办法过去。”
  说完这些,也不等楚默回应,干脆地切断电话。
  太过分了,随便抢她的电话不说,还拒绝别人发给她的邀约。
  赵晚晴叫:“你怎么可以这样?”
  赵临盎意味不明地道:“你喜欢他?”
  赵晚晴道:“我喜欢谁不关你的事,”想起上次看见她和楚默在一起,他用母亲威胁她,赵晚晴没好气,“是不是又要威胁我?”
  他竟还真顺着她的话道:“不要再惹妈生气。”
  赵晚晴恨得牙疼,但也没再理他。
  知道赵晚晴不是个听话的,翌日早上,赵临盎专门早起堵她。不想为了防他,她比他起得还早。
  摸着已然冰凉的床被,赵临盎打电话给她,“你现在在哪呢?”
  “我现在在哪呢?我现在在哪呢……”
  兴许是早上清新的空气愉悦了她,赵晚晴的话音里满是调皮的笑语。听在耳朵里,软软的,甜甜的,没有丁点恶意。
  可赵临盎知道,她又要耍花样了。
  果不其然,不消半分钟,只听她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深知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赵临盎不便再抬出母亲威胁她,难得温柔地道:“晚晴,回来吧。”
  他极少这般温柔地对她说话。
  简单的几个字,由他嘴里轻轻地说出来,柔和中带了点祈求和催眠的味道,听在赵晚晴耳中,心一下子软了。呆呆地站在飘飞着落叶的人行道上,抓着电话,半天回应不出一句话。
  她安静了太久,赵临盎不确定她还有没有听,又嗯了声。
  赵晚晴回过神来,怕真听他的话回去,干脆地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赵临盎的电话又打进来。
  瞪着屏幕上的名字发了好一会呆,赵晚晴果断按了拒听,关机了事。
  关了电话,赵晚晴再无任何心理负担,见距离和楚默的约定时间还早,也不急着过去。找了家早餐店吃了早餐,慢慢地踱到和楚默的约定地点。然并没看到楚默的外公,只有楚默一人。赵晚晴疑惑,问楚默。楚默说他外公和朋友先过去了。
  赵晚晴不疑有它,和楚默坐车来到城外小雁山的脚下。
  小雁山是一群山,地理上被命名为小雁山系,为了叫着顺口,大家习惯喊它小雁山。惠音寺便建在小雁山中的一座山腰上。
  这里有山有水有寺,也是钟灵毓秀之地,政府在此开发建立了小雁山公园。
  节假日来这边游玩的人多,餐饮、娱乐、居住等一系列相关配套设施应运而生,放眼望去,花花绿绿吵吵嚷嚷的,到处都是人。
  晴空万里,秋色宜人,正是爬山的好日子。
  楚默带着赵晚晴来到一座陡峭的小山峰前。也是许久未运动了,不过一二百米的小山峰,赵晚晴爬得很吃力。等攀上峰顶,气喘吁吁的,快说不出话。
  反观楚默,就没她的狼狈,脸不红气不喘的,一如既往的轻松自如。拧瓶水给她,笑道:“幸好咱们不打架了,不然你铁定输给我。”
  赵晚晴深以为然,喝了水,四处望了望,问楚默:“你外公呢?你确定他登的是这座山?”
  楚默笑指惠音寺的峰头,问她:“看得见里面有个穿黑衣的人么?”
  在十个高中生,九个近视眼的现代,赵晚晴五点零的视力算是理想的。何况两座山的地面距离虽远,峰与峰之间的直线距离并不算远。
  可礼拜天,去惠音寺游玩的人很多,赵晚晴只看到一堆人在山顶,并不能认出哪个是楚默穿黑衣的外公,摇头。
  楚默笑道:“看不到没关系,老实说,我也看不到。”
  赵晚晴瞪他。
  楚默促狭地笑道:“反正我外公就在那上面,我已经跟他说好,下山后一起回去。”
  赵晚晴不再此事上纠缠,转问他别的事道:“你以前爬过这山?”
  周围那么多山,他偏挑了这一座,赵晚晴想不是偶然。
  楚默嗯了声,“以前跟几个同学来过。”两人第一次出来玩,又都是快高考的人,不能出意外,总要多注意点安全,登过的山熟悉些,安全上会好一点。
  想着,对赵晚晴玩笑道:“我总要保证你的安全。”
  赵晚晴白了他眼,在他旁边坐了,眺望四围的景色。
  仲秋时节,风轻云淡,碧空如染。
  小雁山脉整体偏低,最高峰不过二三千米,他们爬的那座山又是跟最高峰不能比的。饶是如此,坐在上面,仍有手可摘云之感。
  山势绵延,高高低低起伏无序。天气渐冷,草木凋敝,山色泛着微微的枯黄。山下游人如蚁,远处高楼隐现,除了偶有的几处断山刺目,风景不可谓不好。
  赵晚晴感叹:“怨不得古人说,好景能令人‘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果然如此。”又跟个指点江山的文人,老气横秋地道:“你看这天,这山,这景,身处高楼广厦,患得患失的人们,真应该多出来走走,也许真能达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
  楚默失笑,“不错啊,《岳阳楼记》看来是熟背了的。”
  赵晚晴也笑,“你也不错,至少知道我说的出自哪里。”
  楚默打趣,“有能耐把《孔雀东南飞》背出来,我就服你。”
  《孔雀东南飞》与《木兰诗》合称“乐府双璧”,是一首著名的乐府长诗,也被称为古今第一长诗。
  全诗三百五十多句,一千七百多字,是他们语文课本上的内容。当然,考试大纲上没有要求全文背诵,他们只需知道有这么一篇文章即可。
  楚默也是笃定赵晚晴不会在一篇没有要求全文背诵的文章上下功夫,随口难她一难。
  不想赵晚晴拍拍他肩,站起来,由序开始,从上到下,从前到后,像念一般,极流畅的把一篇长诗,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全文背了出来。
  楚默不是不震撼的,更让他感受复杂的,是他作为一个男生,被一个女生当面背《孔雀东南飞》,那感觉……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
  一个女子对夫君说的话,她就那么自然地对他说了出来。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觉得,她就是他的妻子,他则是她的夫君。
  “晚晴。”他唤她。
  赵晚晴回神,毫无防备地撞进他幽深的眼波里。
  老实说,初背《孔雀东南飞》时,赵晚晴是没有任何想法的,后来回想时才意识到不妥。毕竟开头部分,刘兰芝对夫君焦仲卿抱怨的那段话,太惹人遐想非非。
  赵晚晴不自在,好在山底下的几个年轻男女此时爬上山来。
  赵晚晴朝楚默笑道:“在上面也好一会儿了,咱们下去吧。”
  下山和楚默的外公会合后,一行人在山脚下的餐厅用了午饭,本还想四处逛逛的。谁知天气说变就变,一片黑云过来,山间起了阴风。
  眼看一场暴雨避免不了,大家往回赶,打算在暴雨来临前回城。孰料行到半路,雨就落了下来。
  顾虑到母亲,纵使外面下着大雨,赵晚晴也不敢让楚默外公的车开进小区。
  车里没有伞,楚默原欲让司机下车给她买把伞的。晚晴拒绝了,在小区外下车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小区值班室的檐下。
  小区值班室的门卫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在小区服务多年,倒也认识赵晚晴。
  听见声响,透过玻璃向外望,看是她,立即堆脸笑道:“晚晴啊,快进来,雨大,站那不济事的。”
  赵晚晴扭头朝热情的他瞄了眼,没有动。
  现在的孩子戒备心都强,感觉到她的疏离冷淡,门卫讪讪的,低头继续玩手机了。
  仲秋之际,天气清凉,突来这场暴雨,气温大降,恍惚间竟有初冬之感。
  赵晚晴因晨起想着要爬山,没有着太厚,只在薄薄的毛衣外加件外套。这种着装,勉强能应付仲秋的正午,碰上温度骤降的秋日下午,就单薄了。
  更何况值班室的外檐又秃又窄,并不能阻挡多少风雨。只在下面站一会儿,本就不干燥的衣服便差不多全湿了。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冒雨冲回家,一道惊讶的叫喊声响起。
  “晚晴,你怎么在这呢?”
  是纪雪莹,和赵临盎共撑着一把雨伞,小心地绕开地上的水沟朝她走来。
  朝赵临盎看不见伤口,却有些微肿的下唇瞥了眼,赵晚晴没说话,转开脸。
  赵临盎看了她会儿,也没说什么,揽着纪雪莹走了。
  可能是天太冷,人容易脆弱,瞪着他们亲密的背影在大楼拐角处消失,赵晚晴突然没来由地心酸起来,无力地耷下脑袋。
  “走吧。”
  就在她盯着脚前的水泡出神发呆时,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语窜进耳中,是又折回来接她的赵临盎。
  谁稀罕他多管闲事!听出来人是谁的赵晚晴,头也没抬,猛地推开他,才要跑开。
  赵临盎捉住她的手臂。
  赵晚晴颇有些不识好歹地朝他吼:“放开我。”
  因早上的事,一天心情都不甚好的赵临盎,听她这么说,眼一眯,猛地丢开她。
  怎么都没想到他会真的放开她,赵晚晴来不及稳住身子,跌坐在地上。
  愣愣地看着放任她摔倒的他,赵晚晴很快反应过来,大怒,抓起地上的水撒向他,“混蛋。”
  赵临盎不说话,牢牢地撑着手中的雨伞,抿唇,高高在上地冷睇她。
  赵晚晴又委屈了,不管正在下的大雨,就那么坐在又冷又湿的雨地里哭。
  值班室的门卫发现不对,出来劝赵临盎道:“临盎,你可不要和你妹一样闹脾气,天冷,淋病了不是闹着玩的。”
  她闹脾气?赵晚晴瞪向门卫,连他也一起恨上了。
  赵临盎听他那么说,眉头蹙了蹙,上前欲拉起赵晚晴。
  赵晚晴用力打掉他的手,“不要你假好心。”
  脸一冷,再不管会不会弄疼她,赵临盎抓着她的一只胳膊,搂她在怀里,半搂半抱地将她拖回家了。
  “咳咳咳。”
  回家泡了个热水澡,又换了套干爽保暖的衣服,赵晚晴蜷缩在被窝里,不住地咳嗽。
  进来她房间喊她吃饭的赵临盎,听到她的咳嗽声,面色变了变,稍显冷淡地道:“吃饭了。”
  赵晚晴不则声。身体不舒服,心里的不舒服就被放大,很大动作地拉高被子蒙住头,咬着手指头,在被窝里一个人悄悄地哭。
  赵临盎没多说什么,带上门出去了。
  听到他离开的声响,赵晚晴拉下被子,面对满室黑暗,听着由客厅传来的,纪雪莹和父母的说笑声,心里更难受了。猛踢几下被子,抽噎个不停。
  “晚晴,你病了,快起来吃药。”
  不知多久过去,就在她连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都分不清时,一道温和的语音在耳边响起。
  瞧她完全不受控制的寒战,赵临盎再没法和她计较早上的事,抱她起来喂了片感冒药,又端起桌上的姜汤送到她嘴边,“乖,喝了这个就不冷了。”
  赵晚晴是彻底病糊涂了,极听话地喝了口姜汤。等尝到辛辣的味道后,说什么都不肯张口再喝第二次。
  无法,赵临盎只有像儿时,父母强迫她吃中药那样,硬是给她灌了半碗姜汤进去。
  实是被他折腾得惨了,赵晚晴终于撑开眼皮,瞧向正帮她擦拭的赵临盎,含混不清地呢喃道:“赵临盎,我讨厌你,讨厌这个家。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离开你,离开这个家,远远的,让你们永远都找不到。”
  赵临盎一滞,抬眼瞧向因气力不支,又重新阖上眼的她,半天没有反应。
  虽然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可因及时吃了药,次日晨起除了鼻子有点阻,无其他异常。再加对夜间的事也不是很有印象,赵晚晴甚至都不知自己病了场。一早起来用了早餐,照常去学校。
  上午的前两节是语文课,以为是昨天爬山体力消耗太大而感倦意的她,不顾老师不断扫过来的目光,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在课桌上整整趴了一节课。
  到了第二节课,老师终于看不下去了,喊她起来释译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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