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出墙——药渣
时间:2019-08-26 08:34:57

  两个儿女话说得贴心,林氏轻嗔一声,“你们啊,惯会哄我。”
  “哪里是哄你,孩子们还不是心疼母亲?”沈四爷捏了捏妻子的手,“晚晚的事你尽管放心,无论那边如何说,这人我肯定给你接到身边,到时候随你怎么疼爱,我决不多说一句。”
  丈夫与儿女如此大度,林氏再不复入城时的气急败坏,难受的心情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她反握住丈夫的手,和两个孩子说话,“当年姐姐和我一同出嫁,一南一北,转眼间就过了十来年,她走时我没能回来见她,如今她就留下晚晚一个孩子,若是我再不护好她,日后哪有颜面再见姐姐。”
  想起早逝的姐姐以及那封信中所说的姚家宠妾灭妻,她那可怜的外甥女这么多年来想必受尽了委屈。
  林氏心下怅然,同为双胞胎姐妹,又都是不得宠的庶女,她嫁了侯府不得重视的庶子,姐姐嫁了小有家财的举人,本以为好歹是条不错的出路,谁知道一朝分别,再见无期,如今居然连姐姐留下的那点儿血脉姚家都不放过。
  她身在西北,鞭长莫及,本以为再糟糕至少姚家会善待自己的血脉,谁知道居然是这么个“善待”法,再想起她那位姐夫,林氏心下厌恶,看着自家丈夫也没了好脸色,“等接回了晚晚,你务必想办法好好教训他一回!”
  沈四爷连连点头,“夫人放心,我保证不放过他。”
  唯恐天下不乱的沈奕在旁边给自家父亲出馊主意,听得沈蕾眼皮直跳,一巴掌拍到了弟弟背上,“你安分点儿,这里可不是任由你胡闹的西北,等见了表妹,收敛些你任性的脾气,可别吓到人家小姑娘,等回了京城,更要给我守着规矩,别给父亲母亲招祸。”
  自家姐姐从小力气就大,一巴掌拍得沈奕龇牙咧嘴,他不怕父母,就怕长姐代双亲行家法,因此很是识时务的点头应承,“姐姐放心,我保证不吓到娇滴滴的小表妹!”
  西北民风粗犷,姑娘们养的都有些糙,听说要将长在江南的表妹接回他们家,沈奕早就开始期待,生在水乡的娇滴滴小姑娘,肯定不会是他身边那些比男人们还凶悍的母老虎,想想都很期待。
  然而,他的满心期待,在看到瘦弱堪比难民的黄毛丫头后,瞬间破灭。
 
 
第4章 
  江州城。
  沈家人只在驿站休整了半天,就在林氏的迫不及待中登了姚家的门拜访。
  姚青得到消息时,正在自己的小院里整理送给姨母一家人的见面礼。
  前来传话的丫头看她的眼神很是复杂,姚青看着自己破旧的衣裙和苍白瘦弱的身体,只稍稍整理一番,就打算去前院见人。
  夏氏身边的大丫头带着两个小丫头拦路,手上端着干净的新衣裳和鲜亮的首饰,显然打算临时矫饰一番,充作门面。
  姚青带着海棠,态度强硬的将人推到旁边,快步就往前院走。
  当年她见姨母时,满心忐忑,纵然知道那是她母亲的妹妹,也丝毫不敢信任,尤其是从小在母亲的哀怨愁绪与眼泪里泡大,她更是不敢相信对方的秉性,所以行-事说话无不小心翼翼,生怕惹了对方厌恶。
  但如今重来一遭,她再是清楚不过姨母对她的疼惜与看重,她不介意将这个家里的真实展现给对方看,更想借着这副凄惨模样早日拉近和姨母的距离。
  毕竟,她是真的很想念这位长辈。
  嫁给沈惟铮之后的那么多年里,姨母就是她的母亲她的娘家人,若非姨父几次外调,她们必然是要长长久久的生活在一起的。
  毕竟,她们实际上就是一家人,住在同一座府邸,若非后来沈惟铮屡立战功,圣上赐了新府邸下来,她和宣平侯府那一大家子人本不必分开。
  前厅中,林氏冷着脸色坐在上首,旁边夏氏小意殷勤的奉茶,“老爷没想到夫人会突然来访,这会儿正在衙门里处理公务,我已经遣人去知会老爷,想必人很快就能回来,夫人先用些茶点,我让下人们备饭,今晚在家里……”
  一直按捺着脾气的林氏,绷着脸不说话,旁边沈四爷和一双儿女面色平静淡然,搭话的兴致寥寥,就连平日里上蹿下跳不得安分的沈奕,这会儿也难得的摆出了侯府公子的做派,跟家里人一道给人下马威。
  夏氏殷勤招待了半响,也不见对方应声,心里正不快,谁知道门口帘子一动,丫头们有些焦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夫人,大姑娘来了。”
  “夫人”两个字刺了林氏的耳,她霍然起身,正准备发难,就见门口进来了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
  小姑娘刚进门背着光,晃了她的眼睛,等三两步走到近前,她看清了模样,眼泪瞬间不由自主就落了下来。
  “晚晚!”林氏叫着外甥女的乳名,丝毫不顾忌礼仪,跑过来一把将人搂进了怀中,“我可怜的晚晚!”
  带着熟悉香气与温度的怀抱拢着她,至此,姚青终于安下心来,用力反抱着林氏,声音嘶哑的轻轻叫了一声,“姨母。”
  母亲和女儿之间,即便后者年纪再大,在母亲那里永远都是需要她疼爱的闺女。
  突然重生回来,姚青不是不惊骇茫然的,她知道自己死得离奇,身后有太多事没有料理,还有那一双疼若性命的儿女……
  然而,这些现在都和她天人永隔了。
  她心里存着太多东西,有太多话想和人说,有太多情绪想要纾解,但是,姚家于她而言是牢笼是魔窟,她在这里只会像个斗士一样,时刻警戒着敌人,不敢懈怠分毫。
  直到终于见到母亲一般的姨母,她才彻底放松了心神,放任自己像个小姑娘一样,窝在她怀里寻求疼惜与庇护。
  两人抱在一起眼泪落个不停,沈四爷在一旁看着,心有戚戚,外甥女比他们想的吃了更多苦头,那瘦小的模样,格外惹人心疼。
  沈蕾同沈奕是一样的想法,她心里想着日后要多疼爱这表妹一些,以慰母亲的心,沈奕心疼之余,还有些失望,这和他想象中娇滴滴的江南表妹不大一样啊。
  一家人的相见兵荒马乱,若说之前林氏还愿意同夏氏虚与委蛇说上几句,现在是半点心情也无,心里眼里都是眼前这个招她疼惜的外甥女。
  妻子将一切撂开手,沈四爷同女儿自然要替她描补,不过沈四爷看不上姚家人和夏氏,也懒得同她掰扯,就将重任交给了女儿。
  往日里做惯母亲帮手的沈蕾自然毫不犹豫顶上,同夏氏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但因着小表妹境况堪忧,她话里话外自然不大客气,很是落了夏氏这个自以为姚府主母的妾室面子。
  等姚老爷被知府信重的那位幕僚先生劈头盖脸的训-诫完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家里连襟妹-夫这来者不善的一行人。
  男人们在书房里聊正事,林氏则牵着姚青去了她住的院子,等看到那陈旧破败的小院和还不如下人住处的所谓闺房后,林氏恨得一双眼睛都是红的。
  “晚晚,从此以后你都跟着姨母好不好?跟着姨母家去,让姨母好好疼疼你。”林氏摸着外甥女冰凉的手脚,心口发堵,这孩子身体实在是不好,回去必须得好好补补。
  姚青一双眼睛同样红通通的,紧紧靠在林氏身边,轻声点了点头,“我都听姨母的。”
  她有太多话想说,却也知道自己说不出来,死而复生,一睁眼回到多年前,何等诡秘可怖之事,她其实并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因而也就不敢妄加多言。
  只是,她心里想着自己突然死去的事,想着她的两个孩子,若她的死亡是真的,她是被谁害死的并不重要,关键是沈惟铮能不能护好他们的儿女。
  寄托着她全部希望的儿女,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若是遭了磨难,姚青想她会难受死。
  然而,她如今到底看不见也无法知道,心口又闷又痛,蜷缩在林氏怀里脸色白得骇人。
  自欺欺人再久,假象终究有揭破的一天,只是幸好,现在姨母在她身边。
  林氏抱着让她心疼的外甥女,开始询问起她这么多年的生活来,姚青自己说两句,旁边海棠义愤填膺的补上几句,很快,沈家一行人知道了小姑娘在姚家受的磨难与苦楚。
  “晚晚,姨母这次必定是要带你走的,你跟着姨母回京,日后我会代你母亲好好照顾你,你姨父和表哥表姐也会像我一样疼你,你不用有任何顾虑,好好的养好身子,以后做咱们家最漂亮的小姑娘。”
  林氏满腔的慈母心肠,尽付在这一席话中,姚青心口发热,听着只管点头。
  对姚青来说,小时候那些模糊记忆里的母亲留给她的从来不是温暖的回忆,和母亲这两个字相伴的,永远是柔弱、哭泣、懦弱与无能为力,所以,纵然是亲生-母亲,她也是不愿意多去回想她的。
  她更爱自己的姨母,和母亲一模一样的脸,却是她理想中母亲应该有的模样,她会护着儿女,为母则强,疼爱她的同时,却也教导她坚强的长大,她对林氏的感情,可以说是除了那对无法相见的儿女之外最深的。
  她依赖她,信任她,视她为遮风避雨的归巢与依靠,纵然她已经成长的足够强大,在面对她时依旧愿意做被人疼惜的女孩儿。
  ***
  登门这天,沈家人在姚家留宿一晚,林氏同姚青睡在一起,两人你一句我一语低声絮语到深夜才堪堪睡去。
  晚饭时,父亲那张难看到铁青的脸让姚青看了很是快活,若是姨父知机的话,想必能很好的利用当下的局面。
  林氏睡着后,她躺在她身侧,看着落在屏风上的银白月光。
  或许是白日里放纵了情绪的缘故,她再不能像前些日子那样安然,梦里总是会随着她的胡思乱想浮现出一双儿女遭受磨难的画面。
  她无声的念着佛经,摸着手腕上刻了佛偈的木手串,一遍遍念着,直到筋疲力尽才安睡过去。
  第二日,姚青只在早饭时见了姚父一面,就被林氏理直气壮的带出了姚府,带着她和海棠收拾好的行李以及他们一家人,身后跟着她表哥表姐一路去了沈家人落脚的驿站。
  “姨母,我们这就走了吗?”她问。
  “东西都收拾好了,要带上京的人也选好了,等你姨父拿了你父亲手书,咱们就启程。”林氏摸着外甥女枯黄的头发柔声道,“该说的,昨晚姨母已经和你说清楚,以后有姨母在,谁都不能让我的晚晚受委屈。”
  姚青眼眶发热,依偎在林氏身边轻轻应了一声。
  比上辈子更加雷厉风行的离开,她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谋划,但她能这么做的依仗却是出于姨母对她的疼爱。
  正因为姨母疼惜她重视她,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姚青,“姨母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的,听姨母和姨父的话。”
  “还有我表妹,”沈奕见机插嘴,“我和姐姐也会很疼你的!”
  拍胸脯的少年满脸稚-嫩,不见多年后的风霜,看着温柔微笑的表姐和心心念念娇滴滴表妹的表哥,姚青笑弯了眼睛,这辈子,她一定会更加努力的守好她的亲人,无论是表姐的夫婿,还是表哥的未来。
  知府衙门里,沈四爷拿到姚老爷签字画押的手书,心满意足的收好,看着他脸色青白交加的脸,他冷声道,“以后晚晚就是我沈家的女儿,和你姚氏再无半点干系,她的婚事由我和她姨母做主,你找个时间将晚晚母亲的嫁妆送去驿站,咱们就此不见!”
  沈四爷向来快人快语,这会儿也懒得和这等宠妾灭妻苛待嫡女的卑劣小人虚与委蛇,话刚说完就上了马车,头也不回的离开。
  姚老爷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缓缓平复糟糕的心情。
  因为他那个不成器的长女,他这次可谓是栽了大跟头,不止没在知府那里讨到好,更是被沈四爷这个连襟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末了,还屈辱的写了封“卖”女儿的手书,当真是哪一件事都不痛快。
  他这边怀揣着满腔怒气回府,那厢,沈四爷志得意满的进了驿站的门。
  看他那副春风满面的表情,显然事情办得极为顺利,等林氏看到那封手书,更是乐得抿嘴直笑。
  “怎么样,夫人,我事情办得不错吧?”翘着二郎腿品茶的沈四爷洋洋自得。
  “好好好,老爷最厉害。”林氏嗔道,“说来听听,事情你是怎么办的?”
  沈四爷坐直身子,略想了想道,“事情说起来也巧,还是托了城里这些流言的福,如今不是正逢江州知府官声考核的关键时期吗,他想着往上升一升,正是不敢行差踏错的时候,偏偏城里传出来这等流言,那盯着知府的人意欲攀扯他,为了避嫌,他自然要摆出姿态来,那姓姚的不免吃了挂落,也让我这桩事办得方便许多。”
  “所以,还是咱们晚晚运气好。”林氏喃喃道,“若非时机赶得凑巧,事情本没这么容易办,我们想将晚晚接到身边,恐怕还要多费些力气。”
  “谁说不是呢。”沈四爷对此也很赞同。
  夫妻俩说完正事,开始安排起回京的事,本来沈四爷就是卸任了西北的差事回京叙职的,按照他那位吏部好友的说法,这次回去虽然会升官,但职位上却不是特别得上面重视,不过比起在西北吹风吃沙子,能回京他已经觉得满意。
  总归他现在还年富力强,以后有的是机会报效朝廷与圣上,尤其长女如今已到了说亲的年纪,他并不想在西北当地寻摸女婿,回京寻人家结亲最好。
  虽说他只是宣平侯府的庶子,但借着他们沈家一门两侯爵的光和他的本事,女儿也能选个不错的女婿,顺便,儿子的学业在京里也能好好抓一抓,省得这小子越长越不着调。
  心里计划着回京之后的一干事宜,沈四爷和妻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话说到一半,却见林氏突然拍了脑袋,“有件事我差点给忘了!”
  “怎么了?”沈四爷被妻子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
  “是晚晚那孩子。”林氏去翻她放在梳妆台上的锦盒,红色的锦盒一打开,只见三个洁白莹润的小瓷瓶,透着股隐隐约约的特殊味道。
  她将瓷瓶拿出来递给丈夫,眼中尽是熨帖的笑意,“这是晚晚给你准备的见面礼,说是西南那边传来的鼻烟,有驱寒、明目、活血、止头痛等诸多效用,你这两年不是有头痛之症吗,可以试着用一用,我问过大夫了,用着不碍事的。”
  闻言,沈四爷倒是很感兴趣,鼻烟他只听说过,还从未用过,将小瓷瓶拿到手里,遵循妻子的嘱咐试用了一下,果真提神醒脑,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之后,他觉得就连滞闷的胸口都畅快多了。
  连日来又是陆路又是水路的接连赶路,到底让他有些疲乏,如今这鼻烟一闻,还颇有几分松快的意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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