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春风(重生)——秦蕴
时间:2019-08-28 08:41:52

  林贤之这般玲珑的人儿,对上这样一句话,也不禁沉默了片刻,估计有些接不下去了。
  冯玲忙道:“用饭用饭,今日舍弟前来,本就有心让公公来一起用饭的,只是怕公公太忙,搅扰了公公。”
  林贤之看了一会冯玲,轻轻巧巧又不以为然的开口道:“不是死太监吗?”
  “噗!——咳咳咳————!!!”段棠听到这句实在忍不住,终于喝呛了,吐了自己和冯桢一身,“没!……没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继续!继续聊……”
  反正,天已聊死成这样了,谁也救不活了。
  谁的饭都不是那么好吃的,谁手下的日子都不好过啊,真上一秒还天堂逛,下一秒修罗场!
  冯桢倒也不嫌弃她,拿起手绢给她擦了擦身上,又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擦了擦,就是不抬头,虎着脸也不接话了。
  冯玲脸上的假笑也是挂不住了,一时间,空气里都是尴尬的味道。
  段棠的求生欲比所有人都强,擦了擦嘴:“公公听错了,她骂得是那些伺候您的人,这不是怕那些小宦官不尽心伺候您吗?”
  冯玲回过神来,忙道:“对对对,可不是!我这些天可是一直担心公公,就怕伺候的人不尽心。”
  林贤之唇角微勾,看了段棠一会:“你又是谁……”这身上的长袍似乎有点像个跑腿的,怕就是冯桢的长随。
  段棠忙道:“家父段靖南……”
  林贤之打断段棠的话:“你一个外男来我家后宅喝酒,这是那家的规矩?冯家好歹是石江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难道你家就是这般教你规矩的?”
  “不不不,我和冯玲没有什么,我与冯桢是同窗好友,今日来此是受了他的邀请。”段棠虽是面上冷静的解释,心里泪流满面,这解释似乎也有什么不对。
  石江城不大,平日里碰见的都是熟人,别说段棠穿上长袍,就是穿上盔甲,人家也知道她是段家大小姐啊!可这死太监摆明是京城人,现在难道还要解释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吗?他见过那么内秀俊美的公子吗?
  林贤之掩唇而笑:“你们这石江城的规矩可真有意思,一个跑腿的也读得起书,还同窗,你们冯家人交朋友也不分门户……”林贤之话说一半,又细细的打量了冯桢与段棠,好半晌,面色古怪的改口道,“怪不得啊,原来是这般的关系。”林贤之掩唇轻笑,“呵呵呵,放心好了,咱家也不是迂腐之人,这样的事儿在京城里不少见,呵呵呵呵……”
  这一串银铃般魔性又心照不宣的笑声……
  等等!!你呵呵什么!!放心什么!迂腐什么!什么事啊让你笑的那么猥琐!林大大你到底误会了什么!快快快收起你那龌龊的笑脸啊!摔!!!要不是静王在这里!你这样人,都不知道被打死多少次了!!!
  冯玲不管性格多泼辣,毕竟还是闺阁里的大小姐,根本不知道林贤之在说什么,只以为他不计较私下宴请自家兄弟的事了:“公公真是大人大量。”
  林贤之掩唇笑道:“还是你大人大量,呵呵,亏得你兄弟多,这才看得开,你们家倒是不挑,什么人都看得上眼,这个小兄弟不会是个跑堂的吧?”
  “够了!”段棠忍无可忍,拍案而起,咬牙逐字逐句道,“家父段靖南!”
  林贤之吃惊的看向段棠,脸上的笑意收了收,眼神微转,似乎回忆起来段靖南是谁来了,很是高傲的撇了段棠一眼,态度与对方才跑堂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哦?段靖南啊?不是去了前方了吗?你怎么没去?”
  段棠噎住:“我!……”
  林贤之尖声道:“大胆!你什么你!”有皇上与静王的面子,收拾不了这个冯小姐和她弟,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千户之子!正好拿来出出气!林贤之看向段棠的眼神越发的不善。
  山雨欲来风满楼,人间何处有净土……
  冯玲目光迟疑起来,脸上有些凝重。
  冯桢紧张的站起身来,半个身子挡住段棠,一副要舍命护驾的样子。
  秦肃从转角处慢条斯理的走了才出来。林贤之自来是个伶俐人,第一眼就看到了秦肃和徐年,虽然心里骂下人们不得力,连静王来了都不知道来禀报一声,可那紧绷着的清秀的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堆起了笑意,忙起身快步迎了过去。
  林贤之谄媚的一笑:“这是吹的什么风,有事您吩咐一声便是,怎么亲自过来了?”
  秦肃看也不看林贤之一眼,踱步一直走屋里,目光划过众人以及屋内的东西,在段棠的餐具上停留了片刻,这才看向段棠:“走了。”
  段棠终于回过神来,狗腿的走过去,谄媚一笑:“您怎么亲自来了,外面太阳那么大,这要是晒着可怎么好,有事让人来喊一声就是,小的肯定马不停蹄的就回去。”
  冯玲:……
  冯桢:……
  林贤之:……
  没入宫伺候,真是白瞎了你这个人才。
  冯桢、冯玲很是惊奇的看向来人,林贤之如此谄媚,可能是个平常事,毕竟这个人现在再位高权重,也那也是太监,从伺候别人爬上来的。
  那段棠这样就……太让人震惊了,这可是天王老子都不怕,天塌了,告诉那是被子啊!
  冯玲还好,知道静王的身份。
  冯桢可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时间竟是懵在原地,很是不友好的看秦肃。
  秦肃有心说上两句,可段棠这几句话似乎说得不错,心情突然没有那么糟糕了。他目光一划,又看了眼屋子的人,还是没有说话,转身朝外走。
  “哎呦,这位是您的人啊,都是自家人啊!真是大风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林贤之掩唇笑了起来,笑了半晌,见秦肃面无表情的看他,一时间那笑声戛然而止,站在原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有心凑过去再说几句场面话,又怕惹怒了这个喜怒无常的主。
  段棠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吐槽:“大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真是够了你们夫妻……我不是他的人,也不是什么自家人……”家父段靖南,我就是单纯来吃顿饭而已!!不过吃一顿饭,几次修罗场,人生在世,谁活的容易啊!o(╥﹏╥)o
  秦肃脚步停了下来,侧目看了眼段棠,清凌凌的眼中并没有什么情绪。
  当然,低着头的段棠也没有看见这一眼。
  冯桢眼见段棠就这样要被带走了,忙追了两步:“棠棠,我等你一起回家。”
  段棠抬头:“呃?哦哦哦,好啊……不用了,我今晚去沈大夫那里。”
  秦肃瞥了眼冯桢,又看了看段棠,眉头微动。
  林贤之眼见着便宜小舅子说完话,秦肃的眼神都不对了,着急的想跺脚。
  冯桢倒也没多问,继续道:“那一会水果什么的直接给你送回家吗?”
  林贤之迁怒的瞪了冯玲一眼:这个没有眼色的,要是在宫里肯定就长不了那么大!
  段棠想也不想道:“给我送到沈大夫那里去!”
  冯桢追了两步,挑衅般的瞪了秦肃一眼道:“好的,棠棠明天我去找你!”
  段棠颤巍巍的看冯桢挑衅的双眼:……
  行啊!大兄弟!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是吧!平时没看出来你胆儿那么肥啊!
  林贤之眼见都不能善了了,连忙拽回来冯桢,笑呵呵的开口道:“哎呀!这个小哥一看就忙的不得了,你找什么找,你要是无事,明天还来咱家这里,让你阿姐给你补一补哔——(人头猪脑),让京城里来的人给演皮影戏看啊!”
  段棠摆手:“你继续吃,别管我了,我先走了。”
  秦肃这才垂下眼,快步朝外走,可走到两步,脚步顿一顿:“管一管。”
  段棠紧跟其身后,眼看前面的夏风都冷的,只敢缩着脑袋。
  林贤之懵在原地:管什么啊?
  可不敢问啊!这人的喜怒无常,在这半个月里林贤之领教了多少回,就这样的人,当初真要入住东宫,只怕不出两年,宫里的人得换个来回来。现在自己能好好的活着,还不是他心里到底有忌讳。
  徐年停在林贤之身侧,目光看向屋内还在发呆的冯家兄妹,对林贤之低声道:“王爷的意思,娶妻自然是要疼的,可该管的还是要管管,牝鸡司晨,夫纲不振,不成体统!”
 
 
第40章 身世好复杂啦
  初夏的风,带着几分闷热。
  这两日,天气又急转朝下,暴雨不停,原本已被围住的匪船,仿佛突然消失在茫茫水域里。
  秦禹的銮驾上月月底时便到了安延府,月初之后,他不顾众人的劝阻执意登了战船。说来也怪,自打秦禹登了战船,一连数十日,大梁朝的战船如有神助,势如破竹,将贼寇杀的无处遁逃。
  可昨日海上却骤起暴雨,站在外面连眼睛都睁不开,让战事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大胜回京的日子一拖再拖,到今日秦禹已离开宫中四个月有余。秦禹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先是水土不服,后又生病,断断续续两个月有余,刚养过来一些,又执意登船,若非有胜仗的功勋,载入史册,作为念想,他早起驾回京。
  当初来此地,算是微服私行,但凡知道的近臣与近侍谁人不劝,可秦禹一辈子待在京城,当真是一次没有出过远门,想一想这一生都已走了一大半,怎么也该出去看看自己的大好河山,可惜了,外面多艰苦,与想得一点都不一样,但是就那么回去,显得灰头土脸,秦禹又是不甘心。
  人云,文景帝虽在位不过七年,可从当太子时便辅佐朝政,当时所有的旨意几乎都出于他与内阁的协定,这才有了这些年的安定昌盛。今上做福王时便被做太子的哥哥文景帝压了一头,眼看着这登基都十年多了,还是被人拿来做比较,说来说去,只说今上是大好的守成之君。
  呵!守成之君,说得好听,还不是编排自己没本事,是个中庸的皇帝!
  是以,秦禹身体好了一点,銮驾也到了安延府。一时间,天下人都知道皇上御驾亲征而来,秦禹专门身着便服去茶楼酒楼都坐了几日,听到的都是百姓的赞许的声音,激励人心的话。
  那些大臣虽是不认可他,可百姓们知道如今皇上在此,那些匪患根本不在话下,这次剿匪必然大获全胜,今后周边州府,甚至江浙两省,都会匪患全清。
  秦禹走访了几日,精神大振,前所未有的自信,便决定真正的御驾亲征,亲自登上了战船。战船是早就备下的,毕竟銮驾没来前,但凡有点门路的官员,都知道秦禹的到来。两江总督兼统帅赵宁夏早已备下御驾的战船,大将军亲自护驾,将这艘王船团团的围在中间,但又不会太过显眼。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秦禹有些晕船外,一连的捷报,让这点晕船的不适都可以忽略不计了。可前夜突然起了暴雨,昨天又是一天一夜的大雾,让本就一鼓作气的战事,突然陷入了僵局。
  一日、两日、三日今日已是第五日了,秦禹的耐心彻底没有了,几次将统帅赵宁夏与大将军柴清叫上船来,大声斥责。
  今日晨间有一小股匪徒骚扰,惊扰了到了王船。大将军柴清肃清了匪患,第一时间上船请罪,可还是被秦禹大声的责骂,甚至用茶盏砸到他的身上,一碗热茶将大将军烫了个透彻。
  秦禹虽已经四十多岁了,可历来养尊处优,骄纵随心,从皇子到王爷,从王爷到皇帝,这一生都是平顺,从未经历过丝毫的挫折,更没有人忤逆过他的心意。
  他的父皇武皇帝,非嫡非长,却在一群兄弟中杀了出来,登上皇位。武帝登基之前,七个兄弟死其五,登基一年后,最后两个兄弟也在自己的封地上死得不明不白,这其中还有与武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当然,武帝的那些侄儿都是隐患,最后也是病的病死,猝死的猝死,一个都没留下。
  武皇帝虽一生功勋卓越,东征西战,文治有太子辅政,颇能听见人言,很是有作为,可惜却因登基后杀兄灭弟,屠戮子侄而被后人诟病。武帝吃过夺嫡之苦,甚是避免下一代也是如此。他的后宫虽人数众多,但只有身份贵重的吕氏皇后诞下了两个嫡子,嫡长子就是早逝的文景帝,嫡次子便是如今的皇上。
  传闻,武帝当年征战在外时,忽遇暴雨山洪,一路爬到一座山顶,找到一处在修建的非常辉煌的道观里避雨。那时武帝因节节败退,身侧只余镇国将军邹博世以及两个随从,他们都是只着布衣,满身泥泞,满脸的胡须,显得十分落魄。好不容易找到避雨的地方,都很开心,尚未敲门,门自内里打开,观主带了两个童子亲自相迎。
  这一夜暴雨,武帝身处静室与观主谈古论今。观主看起来很是年轻,可却博古通今,对人世、世事,自有一番独特的见地。武帝如遇知己,难免谈到此时之战事。武帝因近日战事不明,节节败退,很是担忧,可观主对武帝即将的天下一统言之凿凿,后来所有一切,果如观主所言。可越是如此,武帝不但不喜反而忧心忡忡,因那观主说大梁朝,四世而亡。
  那观主说时,武帝自然不肯相信,甚至有些想发落这个招摇撞骗之人。若他当真如此之神,为何没有认出来自己的身份。这大梁虽未荡平西南,北有鞑靼扰边,可内陆却在□□皇帝时便已经营的固若金汤,若非天灾人祸接连不断,绝不可能若四世而亡。
  武帝乃太/祖之子,这已是第二世了,那么四世便是太子之后,太子如今才出生,虽看不出什么来,但自己将来亲自教导的孩子,绝不可能昏庸至此。便是太子昏庸无能,只要自己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那么大梁朝也不可能终结在孙子的手里。
  武帝因此动怒,言辞激烈。那观主不但不惧,反而继续说:四世而亡,也非只是朝代,而是武帝这一血脉也会断绝,皆因武帝屠戮血亲,坏了龙基,因果循环自有报应,一饮一啄全有前定。
  武帝屠戮血亲,自己煞星镇魂,压得住这血腥冤魂,可福德不修,祸及子孙,他的后代也为夺皇位,也会相互屠戮,血脉断绝。
  言及此,天色大亮,日破芸初,武帝气怒之余得急报匆匆而去,只想战后再来找这个老牛鼻子算账。可后来不管武帝带着镇国将军走了多少次山路,去了多少次山顶,都再也找不到那个道观,向附近的人打听,从来没有人见过那个道观,反而是有人在雷电交加的那夜,看见山上盘旋着一个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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