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内务府领来了一纸包的艾草,年清芷往承乾宫的方向走去,拐到一个小道上方听见左边有女孩的哭喊声,“公公,公公,求您了……您听奴才说,她得的只是普通的发烧,不是天花!”
年清芷停住脚步,听出那声音有些熟悉,转了头冲着那方向瞧去。
只见几个用着粗布捂住口鼻的公公抬着一卷草席想要往与自己相反的方向走去,那个方才出声的女孩正拽住那公公的衣摆死死不松手。
那个公公嫌恶地踹了她一脚,“你这个贱婢究竟在糊弄谁呢?她究竟得的是不是天花咱家还能认不出来吗?还不快滚,若是耽误了咱家做事,便把你一起捆到掖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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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明月珠》by:眠风枕月
文案:
楚老大是个女儿奴,他曾对自家闺女夸下海口:“我家阿月就是要天上的月亮,爹爹也去给你摘下来!”
后来进京朝圣,望着刚刚登基高坐在龙椅上尊贵无比的少年天子,阿月口水都快滴答到地上了。
“爹爹,我不要天上的月亮,我要他!”
楚老大一拍大腿,正好老子也想要他……坐下的皇位!
*
赵玹要娶权奸之女做皇后,原本打算表面百般宠溺,等除掉她爹,再将她弃之如履!
可他越陷越深,反而阿月要弃他而去。
他一把将她拉回怀中,用力吻了上去,“阿月不许离开朕……一步都不许……”
第13章
采菱发出凄厉的声音,然而附近的太监宫女都知晓这头有人染了天花,都不肯靠近。
年清芷见着太监不断拉扯着采菱,要将她送去掖庭一道关起来。
心头不由恼了,将人送去与天花病人一道关起来,便是本身没染上天花、也逃不了被染上天花的命。
年清芷将艾草放在不远处的地上,跑着跟了上去扬声道:“站住!”
那太监见又来个捣乱的,不耐地道:“怎么?你也想一起送去掖庭待着吗!”
抬头却是瞧见一张青涩娇柔的面容,不由微微一呆。
年清芷从袖口掏出“承乾宫”的令牌,“我在承乾宫当差,我家娘娘还有差事要采菱办,你们此刻将她绑去掖庭,到时候娘娘动怒你们担待的了吗?”
她狐假虎威用的极是顺手,倒也不怕这些太监前去确认,只因这些太监来办这种差事,想来也并不是能在主子面前说上话的奴才。
果真年清芷刚将“承乾宫”的令牌拿出来,那些太监忙是怂了,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刚刚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现在立刻讨好似的软声说道:“这位姐姐,奴才不知晓您是承乾宫的,刚刚无礼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才是!”
那太监松开了采菱,“既然是贵妃说的,姐姐便将她带回去吧。只是她妹妹染了天花,恕奴才们便是无能为力了。”
年清芷倒也知晓采菱妹妹是救不了的,若是让采菱妹妹留在外面也容易传染给别人。
便点了点头,“谢谢公公了。”
采菱也是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顿时哭了起来。
她哭得双眼朦胧,“说是送去掖庭隔离起来,实际上去了掖庭后便是有去无回了!他们根本想让染上了天花的奴才们在掖庭里自生自灭。”
妹妹初有天花症状的时候,采菱就开始千瞒万瞒,却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她心里满是绝望,她妹妹是今年才进的宫,才不过八岁的年龄,这么小便要命丧黄泉,教她如何不伤心?
听着采菱的话,年清芷有些微惊,“你可知晓现在掖庭是什么一个光景?便是一点药都不送的吗?”
她自然是知晓生了病的奴才们不会得到什么悉心照顾,却是没想到竟是“自生自灭”的情况。
“太子那儿仍未痊愈,他们哪还顾得上我们。”采菱哭得声音都哑了,带着一丝绝望,“凡是我瞧见被送进去的,都没有出来的!”
她突然一阵恶心,半爬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年清芷心里一咯噔,瞧出她状态不对,忙用手背敷上她的额头,果然察觉出异样的热度。
再撩开她的衣摆,小腿上已经隐隐出现了零星一片的暗红色斑疹。
这是天花初期的症状。
因为尚在初期,采菱的脸上还未出现斑疹,故而那些太监没发现她也得了天花,才让她逃过一劫。
采菱感受到年清芷的神情不对,再联系她方才那些举动,她心中不由一咯噔顺着年清芷的目光瞧去。
那一块块的暗红色斑疹仿佛判了她的死刑,她照顾了那么久的妹妹自是知晓这些斑疹代表的含义。
采菱的心像是跌进了无底洞一般喃喃自语道:“完了,我也是活不成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着干活,大晚上的又不停照顾着生病的妹妹,连自己身体的不适都未察觉出来。
采菱突然想起什么来,忙捂住口鼻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焦急道:“清芷,你快离我远些,若是你也染上了,那便真的完了。”
年清芷轻叹一声,随即从腰间拿出了一张丝帕遮住了口鼻,想要上前搀扶起采菱。
见着采菱不断往后退,躲着她伸来的手,她方才作罢。
年清芷塞给总管公公几锭银子,好说歹说才让总管公公给采菱腾了偏僻的屋歇着,隔离起来。
总归她现在也算是直接接触了病源,若是传染上了四阿哥她的罪过便真大了。
所以钟粹宫是暂时回不去了,年清芷便托人将艾叶包送了回去,又传了信回去。
一边在内务府照顾着采菱,一边想着对策。
佟佳贵妃那头自不必说,她必定是不信自己的话的。
德贵人那头年清芷也没法找,上次施针已是让德贵人半信半疑了,这次再拿出一个太医都不知晓的方子,她便真的是再没办法搪塞了。
更何况她脑袋中所记得的药方都是从书上瞧来的,天花早在一九八零年便彻底灭绝了,这药方她也只使用过一次,虽然那次是成了……可事情没有绝对,这一次更是牵扯上太子的事。
德贵人的荣宠正盛,年清芷不想将她拉进这浑水里来。
左思右想,在打听了今夜当值的太医是刘声芳后,年清芷决定冒险前去太医院试试献药方,毕竟刘声芳作为太医总比她这个半吊子好,说不定能瞧出这方子是否适用于太子的病症。
刘声芳祖上历代行医,幼时便随着祖父行走于乡间到处行医,年纪轻轻便尽得世传医技,得到康熙的赏识,一道圣旨从江南招到京城做了太医。
年清芷选择刘声芳作为献药的对象除了他医术精湛的原因之外,另外一点便是他没有御医的清高自傲。
大概是因为曾经身为民医的缘故,无论是对待高贵的妃嫔还是包衣奴才们,刘声芳都是一视同仁地给予医治。
故而他深受宫女太监们的喜爱,可以说是口碑载道。
***
冬夜的紫禁城一向黑得早,不过方才戌时,外头已是漆黑一片。
只留着廊庑下并排的灯笼照亮悠悠的长巷,年清芷给采菱喂下汤水后,便将门轻轻合上走进了夜幕中。
外头狂风大作,露出的肌肤宛如被刀刮一般,年清芷不由裹紧了衣袖加快了速度往太医院赶去。
上一次来还是那夜德贵人生产,两次来都不是什么好记忆,这一次的心境却是更加忐忑。
再次走到这用黑漆书写“太医院”的匾额下,与以前所不同的是,这一次大门口站了四个身穿武服,严肃威武的侍卫。
年清芷微蹙了下眉头,估摸着大概是宫中出了天花,太医们都忙着研究治疗天花,太医院自是成了第一要紧的地方,所以皇上才安排了卫兵在这儿把手着。
年清芷装作路过,将太医院三个门都逛了遍,却是发现每个门都有四五个侍卫把守着。
若是要进去必须要将自己的腰牌拿出来,可她的腰牌是承乾宫的,佟佳贵妃本就对她有芥蒂,再让她知晓自己假传她的旨意意图混进太医院,别说将胤禛抚养长大,就是胤禛周岁酒那日她都撑不到。
只是采菱那儿的病症瞒不了外头多久,更何况采菱还有一个垂死的妹妹被扔进了掖庭里头。
她们俩都等不了太长时间,刘声芳太医又只有今夜当值。
年清芷咬了咬牙,在太医院外头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了一个狗洞钻了进去。
这狗洞狭窄还真不是一般人能钻的进去的,好在这副身子才八岁左右,身形瘦小得宛如营养不良。
也大概是因着这狗洞小的无法让人钻进去,太医院才没有忙着修补它,让得年清芷钻了空子。
年清芷刚钻进去,便听到一阵脚步声,她忙躲在了一棵树后。
这个角落漆黑,她身形瘦小,那些侍卫自是没发现得了她。
年清芷探出头环顾了太医院一圈,不禁有些疑惑今日怎么这般严备。
她事先打听好,太医院里的大堂左侧,有南厅三间,是太医办理公务的处所,也正是夜值太医的处所。
年清芷看了眼,只有正中间那间亮着灯火,她没有犹豫便从黑暗角落走出去。
走到门前便想敲门,只是她手刚触及那门框时,门却是自动往里面打开了。
一股浓郁地掺杂了无数的中药味嗅进了鼻尖,仿佛又置身于外公家的中药库中,年清芷不由心头一叹。
只见厅里头放着两列案几,最尽头是一个硕大的药柜。
药柜前头坐着一个身穿着宝蓝大襟右衽,袍外着藏青褂子的年轻男子,正左手翻看着医术,右手提笔在纸上勾勾画画。
年清芷上前几步福身行了礼,恭恭敬敬地轻声道:“奴才给大人请安,奴才是承乾宫的年清芷。”
她的话音落下,偌大的南厅中只有毛笔尖与纸摩擦的声音,半晌得不到预期的回应。
年清芷抬眼瞧过去,却见对方依旧老神自在地一笔一划地写着药方。
男人低着头,年清芷的方向只能瞧见上半部分的容貌,他的眼睛狭长带着不容置疑的光芒,相比于清俊的容貌,更让人一眼无法忘怀的是他身上自带的庄重冷峻,几乎压得她有些呼吸困难。
好在光晕在他脸上笼罩,微微缓和了他身上微带的威严气息。
第14章
年清芷起了几分疑惑,用余光瞥了眼挂在一旁的牌子。
值夜太医:刘声芳。
年清芷这才放下了心来,却是微拧了秀眉。
听说这刘声芳刘太医一向平易近人,温和有礼,今日一见却是发现倒不像传言那般,旁人同他请安竟是连搭理都不带搭理一声的,好生高傲。
年清芷犹豫了会儿,正在她斟酌要不要直接说出来找他的实情之时,却是听见笔杆与笔架碰触的清响。
她微微抬起头,用着余光看去,只见男人已将毛笔放回笔架中正在仔细端详着方才书写的药方。
似乎是察觉出了自己的目光,男人不悦地微蹙了下眉,随意开口问道:“是哪个宫的?“
他的声音低沉,悠悠地在空旷的南厅微荡。
分明是太医,却是给人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年清芷来不及细想,忙收回目光恭恭敬敬地作答道:“回刘大人,奴才是承乾宫的。”
男人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微挑了眉眼看过去,少女合礼数地微垂着眉眼,油光水亮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辫垂在背后。身穿着淡青棉质宫服,外面套着一个鲜少花纹的兰色马甲,腰牌上明晃晃地三个大字“承乾宫”。
朴素低调的模样却是掩不住她模样的娇美,肌肤白嫩细腻,长而密的睫毛微颤着,让人忍不住想要看那被遮盖住的眸子。
分明近身宫女的打扮,却是极面生的模样。
“承乾宫”三个字在薄唇间划过,男人不动声色地开口,“是才调来承乾宫的?”
年清芷微垂地睫毛颤了下,随即掩饰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刘声芳一眼便能瞧出她才调来承乾宫,想必是常去承乾宫问诊。
只是听说佟佳贵妃一向不信任这些被康熙从民间提拔上来的太医,只用如陈实良之流出身太医世家的太医。
刘声芳怎么会对承乾宫的状况这般熟悉。
年清芷虽有些犹疑,但还是迅速回答道:“回大人的话,奴才原是钟粹宫的,这几日才调来承乾宫伺候小阿哥。”
四阿哥初到承乾宫一直哭闹不止,佟佳贵妃没了办法便听了德贵人的建议,调了个一直伺候小阿哥的宫女过去,想必就是眼前这一位了。
只是这丫头越瞧越是可疑,这大半夜地不知是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
男人眸光在年清芷娇俏而青涩的容貌上兜转了一圈,不留痕迹地将眸光收回,将手上的医书往后翻了一页。
状似随意地问道:“怎么从未在承乾宫见过你?”
这话问地可笑,刘声芳是这半年才被康熙召来京城的,德贵人彼时正怀着孕已是有用惯了的熟悉太医。
因着怀了身孕,德贵人不敢随意更换太医,一直用的是另一位,偶尔那位不当值了方才换其余的太医。
而刘声芳却是从未在德贵人的院子里出现过,他自己心中是心知肚明,问出这般的话不过是对她身份有所怀疑,正套话呢。
年清芷答道:“德主子怀胎后便一直常用着赵知学大人,五月中旬赵大人福晋生病,赵大人因故请假三天,七月下旬皇上恩旨赵大人一日假,又或者是赵大人轮值夜间不在宫里头的时候,德主子才只传召了吴大人和孙大人。这承乾宫德主子这儿刘大人不常来,大人未见过奴才也属正常。”
男人轻笑了一声,“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自己不过问了一句,她便啰嗦一大通。不过这也让他有些意外,面前这个年岁尚小的丫头,似乎要比外表看起来更敏锐。
年清芷余光观察着男人,只见他虽然态度轻松,却是随手拿起了一本册子翻看起来。
这个距离瞧不见册子上的字,不过就算瞧不见她也能猜着,那册子多半是太医的出诊记录,那个男人正在查验她话的真假。
男人的容貌俊雅,偏生了一双狭长锐利的眼眸,单单是淡淡瞥过一眼,便让人觉压迫紧张。又加上他自身冷冽的气息,很容易让人忽视掉他好看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