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这是不准备与山河社稷同寝了么?
赠芍端过来一点百合鱼糜粥和两碟小菜,说:“奴婢没瞧见府里的人,只能去厨房, 只剩下这些了,小姐用一些把。”
五月的天很热,连海深换下厚实的外袍,只着了里头的红纱裙,用了半碗鱼糜粥。
等到太阳落山,相府的喜宴才结束,相衍佯装醉酒,也没去送宾客,留下观壁和观虚自己回了扶风楼,守门人上前要扶他,他却摆了摆手,大步往里面走。
边往里走边笑自己一把年纪,还跟毛头小子似的。
采兰和赠芍守在门口,见他来恭敬地行礼:“姑爷!”
“嗯。”他点点头,对两人说:“你们下去吧。”
两婢知道今晚是他们的时间,识相得退下去了,相衍站在门口给自己提了气,才一把推开房门。
鸳鸯戏水的大红盖头重新盖回连海深头上,可是厚实的外袍她却是不愿意再换上的,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等相衍来掀盖头。
门闩被插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新房里很安静,连海深没好气地说:“这么早锁门做什么?”
她的语气轻快,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相衍走上前去,说:“你说做什么?”
本来应该是一个猴急一个害羞的,两人倒好像是熟稔的夫妻话家常似的,相衍在她面前蹲下,微微抬头,指头撩了撩盖头的流苏:“自己都掀开过了,还盖回去做什么,不嫌闷得慌?”
他一靠近身上就有一股酒味扑鼻而来,连海深皱了皱鼻子:“走开,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相衍的酒量不错,不过现在也有些上头,炙热的气息呼在她的手上,他说:“怎么?嫌弃了?来不及了。”
他抬手掀开盖头,二人一高一低对视了一眼,连海深用手背滑过他有些发红的脸:“欺男霸女,仗势欺人。”
相衍拉着她的手亲了亲,张口轻轻咬了一口指尖:“不仗势欺人,要着势力有何用?”
得,是真喝醉了。
连海深刚想起身,结果膝盖被他压得死紧,挣扎了两下:“起来,去换身衣裳,再洗把脸。”
“不。”相衍摇摇头,用指节揉了揉眉头:“不去。”
跟一个醉鬼讲不了道理,她弯腰扒拉开男人的手,将他推到一边,道:“你不去我还要去呢,一边去。”
相衍靠在床边,颇有些可怜兮兮的味道,抬手挽留却只抓住她的裙角:“别走。”
连海深无奈地蹲下身,揉揉他的脸:“哟,瞧这小可怜。”
他脸上没什么肉,揪着手感不好,眼睛半阖着低声:“放手。”
连海深低眉看着他的眉眼,忽然笑了笑,俯身去亲相衍的鼻梁,他的睫毛一颤,微微睁开眼,哑声:“我是喝多了点,不是死了......欠收拾了?”
敢挑逗他?
连海深偏了点角度,一下亲在男人的眼睛上,压住乱颤的睫毛,逗了他一句:“你都醉得起不来了,还有力气......收拾我么?”
这该死的妖精......
相衍往后一仰,手搭在床沿,殷红的舌舔了一下唇,半眯着眼看她:“你说呢?”
连海深往前一扑,跨坐在他腿上,双手搭在他肩膀:“我说?”
两人距离很近,相衍往前凑了凑去追逐她的红唇,连海深往后一避,笑得咯咯的:“喝多了就乖乖睡觉。”
相衍按住那柔软的小腰,脸往她怀里一埋:“这衣裳以后不许做了,太薄。”
他们婚期正值夏天,衣裳不做薄一些是想热着么?
连海深暗暗翻了个白眼,没有把这话听进去,拍拍他的背:“乖,起来,我给你擦擦脸。”
等她拧了帕子回来,相衍还是瘫坐在床边,一头仰在床上,一副累惨了的样子,她暗自忍笑,上前帮他擦了擦脸和手,边擦边感叹,这也是三十而立的人了,果然生得好的人就是占便宜。
刚擦完,相衍一把攥住她的手,拉着她的手压在腰上的玉带上:“更衣。”
?
连海深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将我当什么了?还更衣?”
跟醉鬼哪里讲得了道理,相衍挨挨蹭蹭,口气都放软了两分:“......难受。”
“呀......这人......”连海深心软得一塌糊涂,将帕子搁在一边,认命地给这位爷当丫头,尽心尽力地伺候他脱下繁复的礼服,好在他喝是喝多了,还有一些意识,叫抬手会抬手,叫起身也能踉踉跄跄起身,连海深将外袍脱下来,还放到一边,相衍已经自己扶着床站起身。
“能起来呀?”连海深看了他一眼,他甩甩头好像要醒的样子,“醒了起来喝一盏醒酒茶再睡。”
刚背过身,腰间就多了一双手,相衍压在她身上,将腰肢扣在自己怀里:“去哪?”
“去将你的衣裳放好。”她磕巴了一下,察觉到相衍的手一直流连在她的腰间。
布料轻擦,挽着同心结的腰带被扯开,连海深只觉得腰间一松,外衣顿时散开,相衍胡乱地啃她的脖子:“不是重要的事,明日再说。”
轻薄的夏衣根本经不起两下折腾,外衣脱下后是大红的薄纱小衣,影影绰绰能看见底下雪白的皮肉,相衍的动作急躁了几分,边扯里衣的带子边说:“你的衣裳未免太多了。”
连海深:“......”
“不要......去吹了灯火再说!”
两支龙凤烛还燃着,新婚之夜是要整夜整夜点着的,相衍没打算去,弯腰将她抱起来:“不去。”
“啊!”她一声惊呼:“你不是......醉了吗?”
酒气还很重,相衍一把将她压进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被褥:“收拾你的力气还有。”
床幔被放下,她扭着身子想躲,可惜床上来回就这么大点地方,他一压上来,几乎没了余地,连海深伸脚踢他,将脸埋在相衍怀里,惊呼:“不要看!”
回答她的是男人恶劣的低笑:“是长大了。”
什么长大了不言而喻,连海深一只纤细手腕捂住自己的嘴,闷声说:“你快点......”
相衍恶狠狠亲了她一口,抬手在她小细腿上打了一巴掌:“明天不想下床了?”
连海深咬唇,难耐地发出一声喘息:“你......这样什么时候结束!”
折腾好一会还没进入重点,花样这么多下半夜还要不要睡了啊!
“乖,不怕。”胡乱吻了吻她的耳朵,才探手往下:“为了你好,你倒是不识相。”
“唔......”少女眼泪汪汪攀着男人的肩膀,纤细的手捂住自己的唇,眼神有些迷离,声音都染上了不一样的色彩:“......你简直是!”
仿佛是在澄清的水里泼入色彩纯正浓烈的正红,那缠绕的红在水中微微晃荡,随着清水震波渐渐与清水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
龙凤烛安静地在桌上默默燃烧,不时发出烛花炸响的声音。
“啊!”连海深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眼泪顿时滚了出来,还没来得及痛,相衍低头吻住她的眼睛,舔掉那点晶莹,他的声线也绷得很紧,沙哑低沉:“乖蜜儿,等会儿就不难受了......”
为什么这种痛楚......她要经历两次啊!
还有为什么这个老男人他......不公平啊根本!
身下的雪白元帕很快被抽出来扔在地上,上面是刺目的斑驳星点,相衍扶了扶她的腰,引得她抬脚就踩上他的肩膀,呜咽着捂住嘴,溢出一声嘤咛:“都......让你别太过分了!”
男人恶劣地笑了笑,怜香惜玉也跟着元帕扔在了地上:“什么过分?嗯?”
她捂着嘴,眼泪汪汪地不敢说。
夜还不算深,外面月沉如水,喧嚣了一日的太师府各房都熄灯休息了,只有扶风楼燃着龙凤烛的正房里,细碎的响动持续了大半宿。
连海深的嗓子都哑了,抽出小细胳膊用力推他:“唔,你给我起来......”
相衍酒劲清醒了许多,将她的手拉到嘴边啃了啃:“乖乖的,别闹。”
乖乖被他欺负吗!
连海深气道:“你真的是......我真的讨厌你啊!”
“好,讨厌我。”他毫不在意地应了两声,亲了亲她的肩膀。
见反抗一点用处都没有,连海深差点被气哭,呜咽了两声,又被卷进这男人带给的浪潮里。
毕竟是人生三大快意嘛,位高权重也不能免俗呢。
嗯。
第52章 事后
第二天,日上三竿。
观壁打着哈欠走出房门, 院里三三两两洒扫的仆役, 天气很好,院子里一片绿意盎然。
“哎哎哎,小心一些!”
一个小厮抱着两盆牡丹踉踉跄跄走进来, 他赶紧冲过去接过一盆抱在怀里:“这些是爷吩咐种在院子里的, 若是摔了, 卖了你都赔不起!”
观壁就是嘴上厉害一点, 小厮并不怕他,嘿嘿一笑:“多谢观壁大人了,小的以后一定注意!”
五月正是牡丹盛开的季节,他怀里的这盆就盛开着大朵大朵鹅黄色的花朵,牡丹是华贵的花种,长安城的夫人小姐们大都喜欢,这些品种更是珍贵,又被花匠侍弄得很好, 娇艳欲滴。
观壁抱着花盆同小厮走去后园, 扶风楼的管事叫郝仁,是个五十多岁胖胖的中年人, 他正带着两个花匠师傅指挥三四个小厮将牡丹移植到院子里。
郝仁见他来,笑着打了声招呼:“观壁大人!”
“哎哟,郝叔。”观壁把花盆递给花匠:“您怎么还在这呢?夫人今儿肯定要召见几个管事的,您不去?”
明德帝看在相衍辛苦多年的份上给了几天假,观壁和观虚也跟着闲了下来。
郝仁往主院轻飘飘看了一眼, 嘿嘿一笑:“这事我记在心里呢,不过年轻人睡得都挺晚的,还没起呢。”
观壁抬头看了看日头:“眼看就中午了,还没起呢?”
郝仁笑得十分憨厚:“您起来后也没敢去主院,还说小人,观壁大人你也真是。”
观壁和他对视一笑:“爷半宿没睡,我哪敢去吵他?”
两人说着说着,外面走进来一个侍卫,他走上来站在观壁身边,低声道:“大人,北院出事了。”
“北院?”观壁疑惑:“怎么了?”
太师府北院住着相佩生夫妇,这大清早能出什么事?
那侍卫说:“大少爷早上起来就说不舒服,现在都叫太医院了。”
相佩生的身子一直不好,观壁没当回事:“那位身子跟纸糊的似的,一年有大半是病着的,有什么好稀奇的。”
“这回不一样,大少夫人急匆匆套了马车出城,说亲自求医去了。”
小洛氏出身蜀地毒门,自古就是医毒不分家,她都能急得出城求医,想来事情真的很严重了。
观壁这才提起兴趣,问:“是病?还是别的?”
那侍卫犹豫地说:“咱们的人说是旧病起了,可是依小人看,怕不是病。”
这就奇了,相佩生并没有出仕,好好在家里当他的大少爷,北院被苏氏护得铁桶似的结实,不是病了,难不成是中毒?
“中毒?”
“看着像是冲撞了什么。”侍卫说:“您也知道,大少夫人出身蜀地洛氏,那是蛊毒世家,这病十分棘手,而她直奔城外,估计知道谁能治。”
观壁哼了一声:“好端端,什么时候病不好,咱们夫人进门第二天病了。”
不用说,等苏氏缓过神来定是要说连海深丧门星了,流言更是少不了,这些都是闺阁后院里常用的手段。
“这事要不要跟爷说一声?”那侍卫小声道:“大少爷病了,家里肯定安宁不得。”
相佩生那是被相太师捧在手心里的,但凡有点大病小灾动静比谁都大,观壁点点头,花园门口跑进来一个小厮,笑着跟观壁说:“观壁大人,爷和夫人起了。”
*
相衍用手指戳了戳连海深的脸:“还生气呢?”
连海深瞪了他一眼,撇过头。
相衍失笑:“我吩咐了院子里的人下午来认认主母,就算生气也先把饭吃了。”
连海深往外挪了两步,但是下身怪异的感觉让她自觉姿势很奇怪,气得伸手推他:“你给我出去!”
新婚第二日,不说蜜里调油,好歹也得是浓情蜜意的,相衍抓住她挥舞的爪子:“好好,我错了好不好?”
虽然是认错,但是唇边忍都忍不住的笑意看着实在太刺眼了,连海深气呼呼的,又无可奈何,别别扭扭地用完早饭,观壁才进门:“爷、夫人!”
连海深脸上一红,对他笑了笑:“观壁大人。”
观壁连忙摆手:“不不,夫人折煞属下了,叫观壁就行!”
相衍的手往桌上一放:“有事?”
观壁挠了挠头:“主院的杨嬷嬷来取东西......还有时辰也快到了,去主院那边都准备好了。”
这是新妇进门的规矩,第二日要奉媳妇茶的,而杨嬷嬷是来取元帕的。
相衍看了观壁一眼,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观壁为难道:“爷,不大好把......”
“嗯?”
观壁不再反驳,缩着脖子走出去,一旁的侍女把托盘端上来,上面放着一方雪白的帕子,他叹了口气,从腰间拔出匕首,唰在手指上划了道口子,鲜血很快在帕子上落了星点红梅,他嘶嘶两声含住手指,含糊不清吩咐:“拿去给杨嬷嬷。”
“是。”小侍女羞红了脸,连忙带去给杨嬷嬷了。
杨嬷嬷收到这帕子的时候就不高兴了,这......这未免也太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