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这位摆明了勇于认错、死不悔改,蒋格格气得恨不能穿越过几个月前,亲手掐死那个想签下他的自己,“……你真是,我跟你说,今儿这事儿迟早要问责下来,你就准备着倒霉吧!说不准,你这第一次登演唱会舞台,也是最后一次。”
“格格姐!”鹿时安飞快地瞥了荆屿一眼,拉住蒋格格的胳膊,小小声说,“要,谢幕了,我……”
气头上的蒋格格这才反应过来还有大事没办,赶忙把鹿时安往荆屿面前一推,“先把这场给磨过去!咱们秋后再算账!”
鹿时安的肩膀撞在荆屿胸口,她一缩肩,忙躲开了。
荆屿看了她一眼,低头“嗯”了一声,走出两步,回头等她,“走了,小矮子。”
鹿时安:“……”
眼瞅着气鼓鼓的小鹿鹿跟在Kiyu背后去候场了,蒋格格摸着丰|腴的下巴,突然发起了愁——她有种自家种得好好的小白菜,就要被自家新养的小白猪给拱了的惶恐是怎么回事?
“格格姐,一会儿的庆功宴,还去吗?”
“去,干嘛不去?咱演唱会成功着呢!”蒋格格一挥手,“你们多看着,我去接个电话。”
*** ***
在女孩里,鹿时安算发育很晚的,上高中的时候不过一米五,做早操都得排全班头一个的那种。
直到高中快毕业,才突然开始蹿个子,到如今一米六三,不算高,但好在腿长腰细,看起来比实际要高挑些,粉丝也从没觉得她矮。
可如今,舞台上寓言少女组的四人,加上“小师弟”Kiyu并排站着,众人才发现他们的小鹿鹿真是娇小得很——你看,Kiyu都得稍稍弯腰才能和她说句悄悄话。
更别提刚刚Kiyu那句石破天惊的,“小矮子,把手给我。”
台下有人尖叫,“鹿鹿——Kiyu——”
鹿时安抖了一下,假装没有听见。站在她身边的荆屿朝着那个方向微微颔首,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只是看了一眼而已,但这一眼还是像给了粉丝鼓励,为了能得到偶像青眼,更多人的人将鹿时安和KIYU的名字连在一起,渐渐成了声浪。
终于,在深深地鞠躬之后,灯光暗去。
漫场的欢呼声里,五人从舞台上撤离,刚离开公众视线,沈彩颜就将耳返一扯,径直扔在了一旁,差点被跟在身后的艾欢踩碎。
“颜颜……”
“别喊我!”沈彩颜头都没有回,踩着高跟鞋走得飞快,“晚上庆功宴我不去。”声音里俨然已经带了鼻音。
艾欢无奈地拾起地上的耳返,看向井洁,“阿洁,怎么办……”
井洁摘掉耳返,拨弄了一下被定型的短发,眉间拧起,目光严肃地看向跟在她们身后的荆屿,“这话应该问他才对,弄成这个样子,你想干什么?蹭我们鹿鹿的名气么,做得也太露骨了吧?新人。”
荆屿仿佛没听见她的指责,只看着低头不语的鹿时安,欲言又止。
“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井洁推搡了一下他的胳膊。
结果,他纹丝不动。
……练过肌肉,了不起哦?井洁嘴角抽搐,抬手勾住鹿时安的小肩膀,“走,咱不跟臭男人一般计较。”
还没走两步,胳膊就被人撂开了。
井洁怒了,“你这人搞什么?”
“别搭着她肩膀。”荆屿不动声色地说,“她不喜欢。”
井洁一愣,下意识地问:“你怎么知道?”
荆屿没说话,倒是鹿时安闷闷地说:“别听他的,我挺喜欢的。”
井洁闻言一挑眉,又要搭她肩膀,没想到荆屿居然直接一斜身,挡在她和鹿时安中间,若无其事,双手抄兜。
“你幼不幼稚?”井洁嘴角又抽了一次。
荆屿耸肩,问埋头赶路的鹿时安,“饿吗?去吃宵夜。”
鹿时安充耳不闻,倒是艾欢插嘴,“马上去庆功宴,格格没跟你说吗?”
荆屿微顿,“还有什么人一起?”
“工作人员,”艾欢想了想,“大概资方也有人去吧,谁知道呢……不过说起来,格格人呢?怎么没见着?”
井洁哼了声,“还不是被不懂事的‘新人’气坏了,找地儿撒气呢。”
正说着,只听走道一边的门内传来蒋格格的声音——
“Kiyu是我签的人,他做了什么、错没错都算我头上!别说今儿个现场反馈不错,就算真的粉丝不买账,对公司和艺人造成了什么影响,也由我蒋格格一力担着。今天的事后续是好是坏,由我来善后,不劳各位老板操心,OK?”
鹿时安一行正愣神,门就被一把拉开了。
蒋格格显然没料到外面这么一拨人,抬眼时吓了一跳,眼角眉梢因为着急而犯上的红晕未消,但很快就换了脸色,把手机往风衣口袋里一塞,理了下凌乱的鬓发,若无其事地说:“呆站着干嘛呢?走了,去庆功宴。晚了酒店撤场,可不等,别说我亏待你们一个个的!走走走,都看着我||干嘛?”
“你们去吧,”荆屿淡淡地说,“我不去。”
“为什么不去?”蒋格格一挑眉,“刚牵鹿时安手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这会儿让你出去见见人,你倒给我羞涩上了?”
“我签给你是为了唱歌,别的我不掺和。”
蒋格格怒极反笑,“那你以为她们是为了什么?谁高兴陪资方吃饭、喝酒?还不是为了在圈子里混得舒坦点?”
荆屿本来已经准备转身离开了,忽然又顿住,目光从鹿时安身上扫过,看向蒋格格,“庆功宴除了我们,还有谁?”
“主办方,赞助商还有公司高层,”蒋格格哼笑,“你不是不去吗?问这些干嘛?”
“佰晔的人也去?”
“当然。”
艾欢插嘴说:“佰晔的华总还看了整场演出呢。”
荆屿低头,轻描淡写地说:“去就去吧,闲着也是闲着。”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小白菜真是留不住……
第40章 食髓知味(40)
寓言是有专门的保姆车的,原本待四个女孩儿, 就算加上助理和蒋格格正好, 如今多了个荆屿,猛地就逼仄起来, 尤其是他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 坐哪儿都憋憋屈屈的。
蒋格格半真半假地哼了声, “你要能红出圈,我让公司给你单独配一台车。”
坐在最后排的荆屿语气平淡,“我觉得这儿刚好。”
“……”蒋格格气得直吸气。
坐在第一排的沈彩颜冷笑了声,“出息。”
艾欢偷瞄了眼队长,心慌意乱, 其实她挺能理解沈彩颜的不爽。原本跟小师弟的这一出是要安排上热搜起码前五的, 如今到手的鸭子飞了,能不恼么?
要不是迫于蒋格格yin||威,沈彩颜怕是压根不会上这车。
小师弟和她们队长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只是不知道, 他到底图什么?真就是想蹭小鹿鹿的热度吗?不像啊, 他之前在选秀里表现挺吸眼球的, 出名是迟早的事,真没必要忤逆格格的意思,硬拉着鹿时安炒作的。
艾欢想不明白,井洁懒得想。
而鹿时安,干脆全程塞着耳机,抱着手肘, 脑袋靠在玻璃上假寐。
直到保姆车停在城郊著名的城堡酒店,各怀心事的众人才陆续下车来。
鹿时安闷着头往里走,忽然听见身边沈彩颜的声音,“你为什么会唱那首歌?”
她抬眸,正对上沈彩颜冷淡中带着探究的目光。
“歌只有我和Kiyu提前知道,你为什么会唱?而且歌词一字不错。”沈彩颜顿了下,“鹿鹿,你的名气难道还不够大吗?连这点儿热度都不肯让别人分走?”
鹿时安知道她是误会了,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歌她当然会唱,因为这首歌本就是她和荆屿一起创作的,每个音、每个词,每一段编曲都是两个人的结晶。
可如果不是被赶鸭子上架,连她也没想到时隔多年竟还能只字不差。
“其实我知道,你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沈彩颜轻笑,笑意未及眼底,“但没想到,姐妹一场,你竟然做得这么绝。”
眼见着蒋格格接近了,沈彩颜不等鹿时安解释,就拢了拢吊带,腰肢款摆地率先跨上了酒店台阶。
蒋格格看了眼沈彩颜的背影,低声对鹿时安说:“今天的事,颜颜心里不舒服是正常的,但责任不在你,在Kiyu,别因为他影响了你们姐妹之间的感情。”
鹿时安咬唇,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告诉蒋格格,她跟荆屿之间的事。
可是要说什么?就算他们曾经有过什么,也都是过去式了。
既不可能再往前进一步,也不可能公开血缘关系,还不如就当陌路人,普通同事来的简单。
“我们的寓言少女们来了!”楼梯上方,穿着衬衣西裤的微胖男人张开双臂,朗声笑道,“今天微博热搜前十,有三个都是你们的,很可以啊!”
艾欢笑着应道,“是公司给的资源好,格格姐带的好。”
“话不能这么说,我倒觉得是咱们小鹿鹿给格格长了脸,你们说,有多少粉丝是冲着咱们鹿时安来的,你们说是不是啊?”那人酒气熏天,转头向身边寻求认同。
助理模样的年轻男人附耳对他说了句什么,那人一挥手,把人给推开了,“谁喝多了?我这是高兴!来来来,都进来,你们来得晚了,这儿都酒过三巡了,你们才到,得罚!得罚!”
几个女孩被工作人员簇拥着,进了喧闹的酒会现场。
那儿早已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寓言的巡回演唱会一票难求,一个月时间下来给公司和资方赚得盆满钵满,今儿的庆功宴本就是冲着找乐子来的,自然都敞开了喝。
一小时前,刚发现新人捅出“篓子”来的时候,在场的一帮大佬还曾兴师问罪,结果没想到不过半小时热搜就自发的被顶了上来,鹿时安和Kiyu的合体演唱出乎意料受粉丝待见,热度甚至超过了蒋格格一手安排的演唱会热搜。
就比如这位大腹便便的宋董,一小时前他跟蒋格格通电话时还怒不可遏,这会儿就已经笑如山花,完全忘了之前发狠的人是谁。
“来,来,鹿鹿过来。”宋董招招手,让鹿时安到众人中央来,“你们看看,这可是咱们佰晔这么些年来最年轻的女唱作人,她们组合的歌都是出自她手,能写会唱,还长得好看——”
“宋董,电话。”就在肥短的手指快要碰到鹿时安的肩膀时,华晁忽然拿着手机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华晁看了眼浑身紧绷的鹿时安,压低声音说:“跟我来。”
鹿时安如蒙大赦,忙不迭跟着华晁穿过人群,走上露台。
夜风将围绕着她的酒气吹散,鹿时安才觉得一口气喘了过来,如获新生。
“不喜欢这种场合吧?”一边华晁笑问。
鹿时安叹了口气,不加掩饰地点点头。
可是不喜欢也没有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别说她了,就连华晁不也得给那位宋董几分面子吗?
“今天演唱会上,你和那个歌手,叫……Kiyu是吧?不是提前彩排好的吧。”
鹿时安轻声问:“你怎么知道?”
“蒋格格跟我提过,打算安排沈彩颜和他,”华晁问,“为什么会临时换成你?”
鹿时安抿嘴,“……你为什么不问格格姐,或者问,Kiyu。”
“我想听你说,时安,你是我带进这个圈子里的,”华晁微笑,“我要对你负责。”
鹿时安刚要开口,余光觉得身后有人,回头一看,才发现是荆屿。
他站在天台门口,逆着宴会厅的灯火,看不清神色,正对着他们。
华晁察觉到鹿时安的视线,也转身,“是蒋格格新签的艺人,刚好,一起聊聊。”
“聊什么?”荆屿大步走上前,不动声色地站在他和鹿时安中间,眺望着城市的夜色,“华总很会选地方,这里景色真心不错。”
华晁神色微动,转过身,和他并肩远眺,“是吗?楠都一向很美,这里的景致不算什么,之前带时安她们去过金陵山,那儿俯瞰全城才是真的人间仙境。”
荆屿手里还拿着只空了的酒杯,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是么?那下次能不能也带上我一个。”
“当然,”华晁偏过脸,看了他一眼。这新人的侧脸,有三分眼熟,“听说你是刚刚回国,在这之前,我们见过吗?”
荆屿转过脸,正面与他相对,嘴角轻勾,“华总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是正常的,毕竟我又不是清纯漂亮的小姑娘。”
“荆屿!”鹿时安越听越觉得他话里带话,忍不住低声阻止。
这一声,终于帮华晁找回了记忆。
“是你——”
“是我。”
华晁看向他身后欲言又止的鹿时安,眉头微蹙,“几年不见,差点没认出来,不像小男孩了。”
荆屿仍是那个浅笑的表情,“您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不小了。”
“是吗?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孩子呢,”华晁语气和缓,“毕竟那会儿还要听你妈妈的话,不是吗?哦对了,那会儿不是说你妈妈身体不好,要出国治疗吗?现在呢,康复了吗?”
“劳您记挂,”荆屿脸上的笑容渐敛,最终凝成嘴角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她已经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