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苓苓觉得很恶心,这都两个多月了,天气从热转到凉,隔壁小郡王毛都没露一根,准确消息更是没有,人家明显不住这,没准压根不知道裴芄兰是谁,裴芄兰这么热情是何苦,媚眼抛给瞎子看吗!
在她看来,这事很不靠谱,显然裴芄兰并不这么觉得,相当上心,每回从抄手游廊走过来的身姿窈窕轻缓,步步生莲,要多慢有多慢,穿的还很单薄,纱垂层层,只为身形好看,争取那渺茫的‘遥遥一眼’的机会。
怎么就没冻死她!
阮苓苓心累的很,感觉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制止裴芄兰。
不然对方在的时候她就得作陪,没特别硬的理由不好随便赶人家出门,只有裴明榛在家的时候,她才能以‘练字需要大表哥指点’的理由关门谢客……
南莲对此颇有感慨:“大少爷真的很体贴小姐了。”
阮苓苓顿时惊悚:“莲莲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大魔王怎么可能会体贴,他就是要折磨我!”
只是凑巧让她有了躲陪裴芄兰的机会而已。
她皱着鼻子,小声哼哼:“小心眼又记仇,我就不小心得罪一回,他都要揪住不放……不会有朋友的!”
门口有颀长身影绕进,阮苓苓没看到,南莲却看到了,惧于其威慑,南莲也不敢使眼色,只能小心翼翼提醒:“小姐不好这么说话的,大少爷护了您好几回……”
阮苓苓继续哼哼:“他护的不是我,是裴家名声,你不是也听到啦?”
裴明榛可瞧不上她了,处处都嫌弃,但她是随便放弃软弱嘤嘤的人吗?必然是把脸皮放一边,知道努力奋进的。
“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
话没说完,阮苓苓发现自家丫鬟不动了,头垂的低低的,似乎还在……颤抖?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阮苓苓僵硬的回头——
裴明榛!
他怎么来了!
刚刚的话……听到了多少?
裴明榛往前一步,眼稍微眯:“让我如何?”
阮苓苓瑟瑟发抖:“大大大大表哥?”
裴明榛又往前迈了一步,气势威压:“让我如何?”
阮苓苓欲哭无泪,脑子迅速转动:“让你无后顾之忧!我一定努力进步,虚心学习成长,争取配得上裴家名声,不让大表哥操心!”
裴明榛似乎对这答案并不满意,声音依旧低沉:“我小心眼……又记仇?嗯?”
这是都听到了……
阮苓苓恨不得拿把面条勒死自己,怎么能背后说人呢?再怎么脏话马赛克也要在心里啊,忘记墨菲定律了么!
“体察入微,铁面无私,所有细节全部记在心里是大大的优点!大表哥是为官之人,怎么可以不细致呢?样样记的清楚明白才好协调办事么,大表哥睿智果断,胸有沟壑,是干大事的人,最厉害不过了,我嘛……见识浅,不会说话,大表哥一定不会同我一般计较对不对?”
阮苓苓围着裴明榛团团转,绚烂彩虹屁满天飞。
小姑娘杏眼水汪汪,长睫颤巍巍,怂哒哒的样子比喵喵叫的小奶猫还可怜。
这么害怕,还敢背后说他坏话?
裴明榛闭了闭眼,转身就走。
他迟早要被这个笨丫头气死!
阮苓苓愣愣回头问南莲:“大表哥……来干什么了??”
南莲摇了摇头。
她也想知道啊!
向英跟着大踏步的裴明榛,小心开口:“表小姐这……二小姐老这么着也不是个事,主子您看——”
裴明榛唇角抿成一条线:“她那么聪明能干,自己想。”
“要是实在想不出好法子,”向英瞅着自家大少爷没说话,机灵的加了句,“表小姐过来求主子……”
裴明榛停步,看了向英一眼,目光很危险。
向英识趣打了自己的脸一下:“小的多嘴!表小姐跟着主子练字,有问题再寻常不过,便是面嫩不好意思问,咱们下人也该多鼓励的!”
裴明榛嗯了一声,继续往前。
向英捂胸,果然又被他猜对了!
……
阮苓苓相当‘不负众望’,还真想到了个办法。
裴芄兰不是抓住一切时机,想要勾引男人?那就让她没办法保持美丽优雅,让她没脸勾引!
阮苓苓开始状况百出。不是不小心把墨打翻,就是慌乱间抬手掀了羹汤碟,污渍落点次次准确,不是冲着裴芄兰衣服,就是冲着她的脸。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不小心,三番五次,裴芄兰怎么可能不懂,她恨不得上去撕了阮苓苓的脸!
自己得不了好就不让别人好,这小贱人实在该死!
可闺中女眷间的事,动手就落了下乘,有理也没理了,况且究根结底,裴芄兰本身也站不住脚。
要顾忌老太太脾性,自己名声,还有外人眼里的形象,不能失了优雅,尖刻打骂,暗里算计吧,这小贱人是个不肯吃亏的,真急了光脚不怕穿鞋的……裴芄兰一点招都没有。
只好回去找自己姨娘告状。
于是这天请完安,阮苓苓在正院廊外偶遇了余姨娘。
第21章 余姨娘警告
裴芄兰肖母,小小年纪就长的夭桃秾李,风情初绽,可跟余姨娘比起来,就差远了。
余姨娘眉笼烟黛,水目含愁,白肤樱口,光这张脸就我见犹怜,她个子不高,身材却级好,长颈,削肩,细腰,比例完美,保养的太好太好,根本不像生过两个孩子的人。
若说裴芄兰是初熟蜜桃,那她就是行走的罂粟,没有男人不想多看两眼的。
说话声音也柔圆动听,很是悦耳。
“表姑娘。”她拦住了阮苓苓的路。
阮苓苓有些意外,又不太意外:“余姨娘……找我有事?”
余姨娘唇角扬起,笑容妩媚清浅:“表姑娘远道而来,一路从偏远小城到了这繁华帝都,得裴家看重,真真是令人羡慕的好福气。只是福气这种东西,最怕消磨,该当多多与人为善,积攒福德才是。朋友多了路好走,表姑娘……可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么?”
行了,不用想了,就凭这交浅言深,别有它意的话,阮苓苓就知道对方是为什么来的。
除了裴芄兰还有谁?
这是她第一次和余姨娘正面说话,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
可再一想,到裴家之后,她先后把裴芄兰和裴明昕都得罪了,母子三人利益一体,这余姨娘,她其实也算得罪死了,逃避害怕都没有用。
余姨娘这般直接警告,怕也是有试探她的意思,想亲眼看一看她的斤两。
阮苓苓认真看了余姨娘一眼,感觉就是:这位姨娘真狂!
限于阶级地位,一般做小妾的脾气都不大敢刚,打造小白花人设的很多,以迂回婉转取胜,余姨娘要不走刚性路线,要不就是——
认为在她面前,没必要使用那套大本事。
阮苓苓想了想,笑了:“我这点薄福哪比得上余姨娘?我从小地方来,胆子也小,不想风光无限一览众山小,只想安分守己清静度日,好歹不惹事,不闯祸,倒是姨娘你,到这正院来,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么?”
裴家最好的院子,住的是老太太,今天是老太太定下的规矩里请安的日子,老爷少爷们能来,主母小姐们能来,妾却是不可以的,没这规矩,再得二老爷宠都不行。
余氏此举,挑衅的是谁?
余姨娘依然微笑,没半点火气:“表姑娘是个明白人。这人活在世间,走哪都要看本事,有些人就是有本事做到别人做不成的事,这种人,应该要交朋友而不是结仇,表姑娘觉得呢?”
阮苓苓也笑:“世上聪明人何其多,起起落落皆有定数,不到盖棺不足以定论,我眼瞎人傻,可不敢大着胆子随便高攀,余姨娘这道题太深,我着实不懂,也不会呀。”
余姨娘收了笑:“表姑娘看来是不愿意给面子了。”
阮苓苓:“余姨娘说笑了,您在这宅子里的面子,哪是我一个表小姐给得起的?”
态度已明,她说完就告辞,并未多留。
心腹丫鬟银环在一边看着余姨娘的脸色,小心翼翼:“主子,这表小姐瞧着不太愿意帮忙。”
“没关系,”余姨娘深深吸了口气,微笑,“这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出了事,就知道怕了。”
阮苓苓也在一边走一边感慨:“哪哪都是事,好惆怅哦。”
南莲等了半天,以为主子会发愁,结果又是这句话。
“所以小莲莲,今天吃点什么好呢?”
南莲对自家小姐已经绝望了,不想说别的,说别的也没用,最后一定会被小姐赶去做吃的,遂她相当上道:“小姐想吃甜的还是咸的?”
阮苓苓笑眯眯:“知我心者,莲莲也!”
南莲面无表情,想着真有麻烦来了,实在不行,就去求大少爷。
大少爷应该……不会放弃她家小姐?
不用她求,向英已经朝裴明榛打小报告了:“珍珠发现了一件事,余姨娘堵了表小姐……”
噼里啪啦把话一说,向英等着主子吩咐。
裴明榛近来公务繁忙,披星戴月,已经几日没找过阮苓苓了,阮苓苓也没有过来看一眼。
这样的小没良心——
裴明榛嘴唇微抿:“你们表小姐不是有分寸”
除了这,再没旁的话。
没办法,向英只好和珍珠商量,让她多盯着点,可不能真不管,万一出了事才是大麻烦。
阁老那边传出口风说要选弟子,到底政务繁忙,没办法进展太快,九月底,三少爷裴明昕又攻略了一回,没有进展,还闹得很不愉快,大大得罪了徐紫蕙,还被小姑娘落了面子。
阁老性子严格,没说收谁也没夸谁一句好,不紧不慢的在年轻人里慢慢考察,可别人能等,裴明昕却等不了太久,越久,裴明榛的名气实力越比他强,他的机会越小。他不是不上进,不是不努力,可人的资质有天花板,有些东西,并不是你想比就能比得上的。
余姨娘知道,不能再等了。
她转身招来银环,小声吩咐了一些事。
傍晚,二老爷新裴文信来到了余姨娘房中。
伺候男人,余姨娘是专业的,又是夹菜又是倒酒,各种温柔小意,哄的裴文信心情大好。
饭毕酒足,余姨娘还亲自给裴文信洗脚。
男人的脚,捂在靴子里一整天,到处跑到处忙,味道能好到哪里去?况且裴文信并不是每天都洗脚的。可余姨娘半点不嫌弃,下手特别温柔,特别细致,还低头亲了一口。
裴文信哈哈大笑:“好了好了,知道你恋着爷。”
余姨娘目光潋滟的看了他一眼,不但没听话,还把他的脚放到了自己怀里。
胸前。
粗糙脚掌踩到软绵绵,裴文信眼神立刻就变了,那种心思不起也勾起来了,大手一伸,拉过余姨娘按上床就亲。
夜色未深,二人就狂风骤雨来了一回。
裴文信年纪略大,事毕喘着粗气,半晌不能匀。
余姨娘靠在他胸前,柔柔媚媚的撒娇:“爷都好久没来看妾了……天天这么累,妾瞧着心疼。”
裴文信握着余姨娘柔弱无骨的手:“早些年这可不是事,看来不服老不行啊。”
余姨娘:“可惜儿子们大是大了,帮不上你。”
裴文信叹气:“伦哥儿是指不上了,功名都考不上,昕哥儿倒是不错,聪明灵慧,又入了翰林,日后必有出息。你生的就是好……”
他笑着去亲余姨娘,然后就发现余姨娘哭了。
裴文信皱了眉:“哭什么?”
“妾没事……妾就是心疼你,”余姨娘擦了擦泪,强打微笑的样子特别美,“昕哥儿小时妾就管的严,就想虎父无犬子,兰桂齐芳,昕哥儿自己也争气,没长歪,一举进了翰林,本想着能一飞冲天的,那日家中小宴各处反馈也不错,阁老明显也有意思看看这孩子,谁知……谁知自打表小姐和徐阁老孙女成了手帕交,这事就耽搁了。”
裴文信面色立刻变了:“怎么回事?”
余姨娘有些嚅嗫:“这话妾本不应该说,可……前几日昕哥儿又卷进一场无妄之灾,被那徐小姐落了好大的面子,好多人都看到了,阁老怕是……妾想着,找表小姐说个情,请她做个中人帮帮忙,被她一口回绝。妾也是不解,回来问了问,才知道因为和兰儿拌过两句嘴,表小姐不高兴,生了嫌隙。”
“爷在外头不知道,这小姐妹在一起总有话聊,这个不喜欢谁,那个听着听着也就不喜欢了,无缘无故的,徐阁老孙女怎会那般不喜欢昕儿为难昕儿?定是听了些什么……爷先别生气,妾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表小姐许也是不小心……”
余姨娘眼泪下来的特别快:“兰儿您是知道的,最是体贴懂事,最近常去表小姐院子,想要交好,可表小姐是个厉害的,不是掀盘子就是摔碗,兰儿每回回来裙子头脸没有不脏的……我……我已经狠狠罚兰儿了,是她不争气,没让表小姐喜欢,爷您千万别生气……”
裴文信怎么可能不生气,他都快气炸了!
一听就知道这里头有事,那阮苓苓要是心里真没鬼,为什么余氏请个情立刻当场拒绝?还有她那乖巧可爱的女儿,庶女也不能任人这么欺负啊!
“兰儿经常去阮苓苓的院子?”
余姨娘立刻道:“可不是,每回都哭着回来,一身身的衣服坏了不能要,这事您尽可去问,妾万不敢说谎的……”
裴文信气的把茶壶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