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眼尖的,瞧出了蒋池州的不对劲,调笑道:“州哥,你该不会……对我们嫂子有点别的什么意思吧?”
蒋池州扭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嗤地一声笑起来:“怎么?看几眼也不成?”
成不成,也不是他能说了算啊。那人脸登时皱成苦瓜状,虽说顾星源向来没把阮软当做女朋友,可两家的关系在明面上摆着,闹得再不好看总不能撕破脸面。再者,当初他们几个对着阮软囔囔嫂子时,也没见顾星源反对,谁知道顾星源对她是真是假,是哪种感情,玩笑能开不能开。
蒋池州自个儿点了支烟,叼着笑道:“行了,别一副忧心忡忡的丧气脸,我就看看,哥们儿的女人我还能碰不成。”
那人心想:这可说不定,谁不知道你蒋池州万花丛中过,什么莺莺燕燕没见过,身边的女人三天两头玩腻了就换,电影学院的谁谁谁前些日子不还因为你差点闹自杀吗。
又扭头看了看沉浸在围棋世界的阮软,暗自叹了口气:这小嫂子也真是,蒋池州那点风流爱好人尽皆知,她偏赶着在他眼前穿什么学生制服,简直是把自己往火坑里送。
阮软不清楚自己已经成为别人案上的鱼肉,看完比赛,又见顾星源故意当着她的面和别人卿卿我我,心里一窒,表情难掩失落,开门走了出去。
过了几秒,蒋池州也起身了。
小姑娘走路慢悠悠的,没几下就看到了她的身影,蒋池州舌尖顶了顶腮帮,挂着笑,晃晃荡荡地尾随在后头,活像是诱拐女孩的猥琐大叔。
阮软循着地标左拐右拐,垂着头,辨别洗手间的方向,那低头敛目的乖巧模样,说她像误入狼群的小白羊还真没说错。
前方侍者端着酒水走近,看到紧跟在女孩背后的蒋池州,微微一惊,随即见老板眼睛眯起,心底霎时了悟,业务娴熟地把自己拌了个原地踉跄,同时将身边的阮软往蒋池州怀里一撞。
“抱歉,抱歉!”侍者不愧是声色的优秀员工,演技说飙就飙,将唯唯诺诺演得淋漓尽致。
“没事。”阮软还没从当前的情况中反应过来,下意识安抚道。
蒋池州眉一挑,冷着脸色:“怎么干活的,待会儿自己去找领班扣奖金。”
这时阮软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方才蒋池州为了护住她,伸手一揽,手掌恰巧扣住了她胸前的那团柔软。
阮软脸颊迅速爆红,不消一刻,红晕便铺天盖地蔓延到耳廓,她从蒋池州怀里挣扎脱身,不敢抬头,尽量用淡定语气道:“没、没事。”
蒋池州插着兜,目光远送她仓皇离开,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回到包间,他慢悠悠地点了支烟,深吸一口,才开口问之前那人:“刚才那个……呵,你嫂子叫什么名字?”
那人眼神复杂地瞥了他一眼:“叫阮、软。怎么了?诶州哥,不是我说,你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实在有点猥琐……”
“去你的。”蒋池州笑骂了句。
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手指神经质地抽搐两下,方才的触感如同拓印一般留在掌心,蒋池州紧了紧手心,嘴角一点点勾起。
阮软。
还真他妈挺软的。
*
那晚从声色回家,已经过了凌晨,期间家人来了无数通电话,阮软对外的说辞一概是顾星源为了让她尽早适应国内生活,陪着她把B市逛了一圈。
谁知最后还是出了点意外,一整晚窝在顾星源怀里没动弹过的女郎竟然还有个大学生男朋友,酒热正酣,年轻人气势冲冲地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就想把女郎带走,顾星源原本不至于为了个小玩物动怒,哪料到那年轻人打架就跟不要命似的,混战中顾星源手腕上那块戴了好些年的手表被暴力砸裂,他垂眸看了那道裂缝几秒,随即默不作声,直接抄起桌面的酒瓶往年轻人的脑袋砸去。
眉眼狠厉,目露杀气。
在场四五个男人都没能拦下他。
阮软捂着流血的手臂,见他遇佛杀佛遇神杀神,为了块廉价的手表,几近癫狂。
之后到警局做完笔录,顾妈妈收到消息前来领人,刚下车就看到小姑娘安安静静地等在警局门口,白裙子被血染红了一片,当即勃然大怒,不顾阮软祈求的眼神,冲上来就甩了顾星源一巴掌。
“你打架我管不着你,可你现在胆子大发了,居然还敢带上软软?没看到她受伤了吗?啊?!”
顾星源本就心情恶劣,不由分说挨了亲妈一巴掌,火气也立马拱了上来:“我让她跟着我了吗?那是她自己犯贱,怨不着别人!”
旁边几人脸色都有些尴尬,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里,只有蒋池州,那双向来含笑的眼眸,朝阮软投去一瞥。
意外的是,小姑娘竟没有哭,但眉眼却不可避免地挎了下去,皮肤刹那间失去了血色,苍白得几近病态。
不知怎么地,他忽然想起几小时前,小姑娘坐在声色包厢角落里,看视频时眼底闪着光的模样。
熠熠生辉,天真烂漫。
只可惜这样的笑容竟不长久,没人珍惜。
想想都觉得可惜。
他自个儿瞎琢磨了十几秒,忽地嗤笑,心想自己莫不是吃饱了闲着么,净操心些有的没的,小妹妹又不是他的妞,替别人可惜个什么劲儿。
在警局门口也不好闹得太难看,蒋池州寻了个借口率先离开,车子驶走时,他复又抬眸瞥了眼阮软的所在。
恰好此时阮软偏过头,微仰着头,唇线紧抿,那双澄澈的眼睛睁得格外的大,一眨不眨地望着天,像是要将眼中的可疑液体憋回去。
说不上缘由,蒋池州心里倏然划过一个念头——要是她肯冲我笑一笑,别说星星月亮,我连命都可以给她。
然而这念头只存在短短的一瞬,下一秒,阮软嘴角勉强地上扬,对满脸愤愤的顾星源笑了一下,说道:“我没事……”
蒋池州猛地踩下油门。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
第03章 可以
回国后第五天。
阮软再次遇见那个男人。
彼时,她正接受国内某家少年杂志社的邀请,做一期名人风采专栏的采访。
作为刚在围棋大会上崭露头角的新人,还是位气质清冷的冰山小美人,阮软在最近这段时间可谓是风头无两,才一回国,便有许多报社闻风而至,阮软敌不过记者的软磨硬泡,只好随便挑了家答应下来。
这期采访做到尾声,她简直坐如针毡,恨不能拔腿就跑,只觉得记者同志像是要把她前二十年的人生翻个底朝天,几岁对围棋产生兴趣?平时爱好什么?学业和比赛会不会冲突?但遗憾的是,除了轰轰烈烈暗恋过某人六年,她的二十年着实无趣。
最后,两人一脸商业假笑地道了别,准备各回各家。哪知不过是打包份甜点的功夫,竟让她在洗手间门口撞见记者美女和男人亲密的现场。
走廊通透光亮,阮软避不可避地出现在两人面前。见了她,记者美女顿时双颊绯红,手忙脚乱地把男人的手从自己后腰上拽出,含羞带嗔地瞪了男人一眼,道:“急什么……”
男人从女记者的颈窝抬起头,那双眼黑沉沉的,隐约中压抑着丝邪气,冲阮软微弯了眼角。
比起两位淡定的主角,阮软这个撞破了别人好事的无辜群众,倒显得更加尴尬。
她面红耳赤地转过身,同走同脚地快步走远。
女记者嗤地笑了一声,双手勾住蒋池州的脖子:“还要继续吗?”
蒋池州刮了刮她的鼻梁,脸上仍旧挂着笑,心思却早已经不在这里:“不好意思,今晚不能送你回家了,可能要麻烦小美女自个儿开车回家了。”
“说好来接我下班的呢?真是个坏人。”
蒋池州笑意深远:“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儿,需要我现在处理。”他复又俯下身,将热气送入女记者耳廓,“再说,我坏不坏,你不是早就清楚了么。”
车子刚驶上干道不久,蒋池州便在街旁发现了阮软的踪迹,小姑娘今天依然穿着身学生制服,深蓝色的裙摆下,两双大腿白得发光。
蒋池州眯起眼睛,觉得阳光一下子刺眼起来。
他停了车,车窗徐徐降下,窗外小姑娘正诧异地望了过来。
两人视线对上,蒋池州扬起嘴角:“捎你一程?”
阮软无端有些紧张,直觉他的眼神充满侵略性,本能摇摇头,细声细语地说:“不用了,谢谢。”
她记得他是顾星源的朋友,也记得这人的风评一向不是很好。
“这么防备我?”蒋池州探出车窗,单手支着下颌,笑意懒散,“让我好伤心啊。”
阮软不欲多说,点了下头就想离开。
“别介啊,好歹我是你哥的朋友,给点面子吧。”蒋池州慢悠悠地跟上,“还是说,星源那醋坛子不让你和别的男人接触?”
阮软脚步一顿。
和顾星源交往的最初几年,她曾因为他身边乱七八糟的女人闹了几次,可吵闹过后顾星源非但没有收敛,反倒依旧我行我素,该放纵放纵,该调情调情,从来没把她当成是正牌女友。
久而久之,阮软也就习惯了如此和他相处,比起貌合神离的假装恩爱着,至少她从未在顾星源身上看到过希望,清醒地独自爱恋着。
可原来,顾星源是会吃醋的么?
她和其他男人接触,顾星源会不开心么?
*
阮软打量着这个男人。
距离酒吧初见已经过了好些天,那天粗略一瞥,第一印象只余下“这人好高”的感叹。接着到了包间,场面过于尴尬,她避开其他人或好奇或看戏的目光都来不及,自然不会关注起别的陌生男人。再后来,发生在门廊里的那个意外,她第一次被男人抱在怀里,羞窘、难堪占据了所有,只顾得逃也似的拔腿就走,哪敢注意他会有什么反应。
所以,这还是阮软第一次看清男人的长相。
不同于顾星源的温润矜贵,男人的面容极具侵略性,痞性尽然外显,五官却相当精致,那双桃花眼单是看着就已三魂勾走七魄,更不用说他故意挑眉浅笑的时候,眼尾一弯,霎时邪气四生。
可那笑容让阮软很不舒服,因为看起来十分刻意,大概是温柔乡中风流浪荡惯了,连笑容都充斥着一股格式化的廉价感。
顾星源搂着那些不知名姓的女人时,脸上的笑容和他如出一辙。
“觉得好看?”蒋池州嘴角笑纹加深,恬不知耻地把脸往前凑了凑,“喜欢就多看一会儿,不收你钱。”
阮软这才察觉到自己盯着他出神的时间太长,忙尴尬地移开视线,双颊滚烫。
“恭喜阮小妹妹完成“盯着蒋池州先生的脸发呆三分钟”的任务,掉落奖励“由蒋池州先生亲自送你回家”,请问阮小妹妹是否要现在兑奖?”
阮软花了几秒才从他的一堆花言巧语中提炼出关键词,由此及彼地想到了顾星源或许也是这样和其他女人搭讪。
格式化的笑容,不过真心的撩拨。
她心里明白这只是他们信手拈来的游戏,却不知该如何拒绝。她没有过被人纠缠的经验,面对着笑得恣意的蒋池州,一时陷入两难。
上,还是不上?
就在阮软迟疑的功夫里,蒋池州已自顾自下车,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倏忽间,她想起几天前在包间门口,蒋池州也是这样站在她身边,等着她打开那扇门。
门里是顾星源搂着别的女人,她没见过的模样。
门开后他寻声望了过来,眼神由狎猊转向清冷。
那个眼神太刻骨铭心,时隔几天,她依旧能感受到犹如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冰水的心情,心霎时冷透,不多做犹豫,弯腰进了副驾驶。
蒋池州很难形容那一秒的心情,混杂着得意、欣喜和意料之中,难明的情绪擒住了他的脖子,他喉结微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看着阮软安静坐进车里,半仰着头无声询问,他忽然有种错觉,好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白兔躲进了他的窝。
他稳住心绪,关门转身,余光瞧见后视镜里,自己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鲜花配美人。”他从后车厢里抱出一束火红的玫瑰,不由分说塞到了阮软怀里。
阮软下意识接过,目光茫然。
那红玫瑰实在是太配她了,越发衬得她肤白如雪,唇瓣两抹珊瑚粉。
方才好不容易忘诸脑后的邪念死灰复燃,蒋池州脑子一热,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
要是在这里吻她,她会是什么反应?
短暂的安静后,蒋池州哂笑一声,正过身发动引擎。
他的视线方一移开,阮软立即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的眼神太过滚烫,瞳孔深处像烧着把火,一不小心就会在看似深情的注视中,被烧得体无完肤。
这些露水情缘不胜其数的公子哥,兴许是骨子里都腌透了美人香,天生便会搅乱一池春水,动辄就是夺魂摄魄的小手段。
阮软见过几次顾星源调情,眉眼斜挑,嘴角含笑,俯身低音说话时,空气中都跃动着春.药因子。
他的朋友,大抵也擅长此道吧。
这么一想,倒不知一时冲动上了他的车,究竟是好还是坏了。
蒋池州双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饶是开着车也能硬生生拗出偶像剧男主的气场,不是没有过猎艳的经历,只是这次的猎物却给他一种和之前全然不同的感觉,比起亲吻上床,他更想看她沉溺于情.欲时会是什么表情,想看她因为他的靠近作出什么反应,想看她脸上除了伤心失落出现另一种表情,想看她全心全意地喜欢着他……
方才为什么不吻下去?
蒋池州眼尾微眯,仿佛已经尝到了少女嘴唇软而甜的味道,可能有点冷,像她的人一样,她或许不知道该怎么接吻,但没关系,他有的是技巧和耐心,可以慢慢把她□□成只适合自己的情人。
方才果然是一时鬼迷心窍,居然因为有万分之一会把她弄哭的可能,就吓得再不敢逼近一分。
忽又想起她在顾星源面前拘谨怯懦,生怕惹他不开心的模样,蒋池州的嘴角难以抑制地沉了下来。
朋友妻不可欺?
他嗤之以鼻。
*
接下来几天,阮软便时常在各种地方遇见蒋池州,有时在餐馆,有时在会场,不知道蒋池州从哪里搞来了她的行程表,连她一个不起眼的小比赛都没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