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一切纯属一时冲动,她被顾星源抱住那姑娘的一幕刺激得头脑发昏,竟然招惹了这位混世魔王,阮软暗自后悔,只想快点结束这莫名的男女朋友关系。
似是猜出了她的想法,蒋池州咬牙笑道:“真是个没良心的小姑娘。”
阮软手一哆嗦,下意识就想挂断通话。
就在这时,蒋池州幽幽地在她耳边叹了口气,不动声色换了话题,充满磁性的声音越发低沉:“我想你了,陪我一起吃顿午餐好么?”
他向来会玩弄人心,早看出阮软吃软不吃硬,刻意放柔了语调,一句话说得百转千回,听在阮软耳里便如同他低声下气,百般可怜。
不过心软几秒,就已经错过拒绝的最佳时机。
蒋池州不由分说地定好了餐厅,将地点发给她,旋即又得寸进尺道:“你想我了吗?嗯?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阮软张了张嘴,还没将“不”字挤出口,蒋池州便对着话筒做了个极响亮的飞吻,硬生生压过了阮软的声音。
那飞吻犹如实质,一下子让阮软忆起昨天困在蒋池州怀里,承受他火热索求的画面,霎时间耳廓灼灼。
“那待会儿见。”隔着屏幕,蒋池州仿佛能看见她通红的脸,终于心满意足地切断通话,最初被拒接的不满早已消散。
阮软向来冷静自持,只做过两件后悔事,一是当着两家大人的面许愿想和顾星源交往,二是怀着让顾星源吃醋的奢望利用了蒋池州。
她早该明白,一旦有关顾星源,她再也无法保持理智清醒。
这场独角戏,情起情灭,别人何其无辜。
*
蒋池州与人约会时习惯早到,他挑了处风光尽显的座位,随后安然地守在那里等阮软的到来。
这样的绅士风度,千回百回,仿佛成了一种模式,不必过脑子,当然也不必过心。
阮软是十分钟后出现的,那时蒋池州正百般聊赖地扯了片玫瑰花瓣玩耍,余光瞥见阮软的那一刻,花瓣从指间掉落,落在水杯中,漾起一圈涟漪,犹如他不能平静的心绪。
阮软黑发披散,白三本的制服穿在她身上,说不出的清纯。
她气质清冷乖顺,这样的打扮再好不过,看起来就像是某高校在读的学生。
刹那间,从来不懂节操为何物的蒋池州,心底慢半拍地腾起了一丝罪恶感。
她太干净了,让人想起冬夜寒梅上饱压的雪,雪白得不容玷污,暗香隐隐,却又诱人觊觎。
蒋池州在自己反应过来前,便已经走了过去,长臂一揽,将餐厅中数道视线隔绝在外。
“你这样好看,我是不是该把你藏起来得好?”
他说话时声音又近又低,随着气息送进阮软耳廓里,她不自在地避了一下。
他像是没注意到,继续道:“以后不准在别的男人面前穿制服。”
心有邪念野火燎原,他游戏人间,女朋友交来换去,从未在意,唯独今天,占有欲好似剧毒,折腾得他浑身不舒服。
听他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扼杀了她穿制服的喜好,阮软顾不上害羞,忙道:“我喜欢……”
前一些日子,蒋池州还在想,要是这个女孩子是他女朋友,别说要星星要月亮,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豁得出去,如今果不其然,单是这弱弱的三个字,蒋池州便拿她没有办法。
“喜欢就穿着吧。”回到座位,蒋池州伸手将她鬓边长发拨至耳后,鼻音中哼出一点笑意,“可是我吃醋。”
他连吃醋都说得光明正大,阮软招架不了,低头去看菜单。
这个避而不谈的姿势取悦了蒋池州,他罕见地对这次约会有了期待,几秒间的思考,饭后活动便多加了几道娱乐项目。
餐厅上菜很快,两人吃饭均不爱说话,除却蒋池州偶尔帮阮软切个牛排、夹道菜,再也没有过线的举动。
阮软全程受他照顾,只觉自己仿佛失去了动手能力,一时惶惶,恰好蒋池州杯中酒液空了,她站起来,给蒋池州倒了一杯。
蒋池州盯着红酒出神了几秒,随后举起酒杯,红酒在手中轻轻漾,他目光坦荡荡含着欲,注视着阮软,一点一点将红酒喝干。
那红酒消弭于他唇间,他轻咬下唇,突然地,低低地笑了声。
一杯酒,喝得阮软脸都红了。
*
吃过饭,时间刚过两点。
阮软提心吊胆了两小时,自以为今天的折磨到此结束,哪知蒋池州七拐八拐,路线分明不是回她家的路。
她感到害怕,故作平静的表情绷不住,漏出一丝怯弱:“我们去哪儿?”
蒋池州借着等红灯的间隙,看了她一眼,她脸上显然可见的不安刺痛了他的眼,心情翻涌起一瞬的烦躁,他笑了笑:“带你去游乐园玩儿,好不好?”
“我想回家。”她坚持。
蒋池州眼底掀起暴戾的风云,他闭上眼,将负面情绪压下,嘴角的笑意却是冷了下来:“我方才不是说我吃醋了吗?你就是这样哄我的?嗯?小坏蛋。”他柔了语气,心情并没有好转。
阮软再次感受到了作茧自缚的滋味,鼓起勇气道:“其实你不喜欢我的,没必要和我玩这种游戏,我为上次利用你的事向你道歉,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换另外一种你喜欢的方式表达我的歉意,我们……不用再维持这样的关系了。”
红灯倒数归零,绿灯亮起,蒋池州发动汽车,目视前方,侧脸冷硬,看不出究竟积攒了多少怒气。
阮软一而再的排斥惹怒了他,他半分犹豫也无,一出口便是:“我不愿意,我很喜欢目前这种方式,既然你感到愧疚的话,那不如就陪我玩到我失去兴趣为止。”
他偏了偏头,眼里已无笑意:“放心,用不了多久的。”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对劲。他玩得开,口碑却很好,大抵是从来不会对女伴冷言辞色,漂亮话谁都会说,只有他,无论何种场地,情话总是信手拈来,无微不至地哄,连分手都分得体面光彩。
顾星源曾说他:“不懂的人,还真以为你用情至深。”
他那时只笑不语,心里难免洋洋自得。
而刚才,女孩三言两语弄得他气急败坏,情感占据上风,未经思考,就是那番真心话。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为这一刻失控隐隐不安。
*
阮软不懂为何两人气氛已闹得如此僵,还要坚持不懈地逛游乐场。
她喜静,很少来这种热闹的地方,看什么都觉得新鲜,都想尝试。偏偏身边站着一个移动的人形冷气制造机,搞得她心里七上八下。
喜欢顾星源的六年单恋经历不起作用,她对目前这种局面束手无策,知道蒋池州是生她的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破尴尬。
人来人往的,都是一家三口或情侣,挽着手臂笑得开心,只有他们两个,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显得格格不入。
明明强迫她来游乐场的是他,到了之后闹脾气的也是他,阮软心里委屈死了,心想刚才还不如直接回家呢。
阮软竭力忽略身旁的冷气,目光四处张望,企图找个好玩的游戏打发时间。
她性格冷,又不善言辞,在国外求学的那几年没有玩得来的朋友,偶尔看到朋友圈的旅行返图,都羡慕不得了。这会儿顾不上蒋池州,陌生而美丽的环境虏获了她的心神,她像一只轻盈的鸟,不多时就飞没影了。
蒋池州从纠结的心绪中抽回神,再看阮软,已经只剩下一道裙边的痕迹,她不知什么时候挤进了一条长队伍里,小小的身子快要淹没在人群。
蒋池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为路上的恶言恶语后悔了许久,而另一位当事人却像是没发生过一样,压根没往心里去,甚至不在意明显正在生气的他,居然把他扔在一边,自顾自地玩去了。
蒋池州闭了闭眼,此起彼伏的情绪渐渐平息,终于重新挂上他格式化般的廉价笑容。
廉价之所以称为廉价,就是在于肉眼可见的假。
阮软排完队买完东西,转身便看见蒋池州那犹如画上去的假笑,料到他还在生气,不由得踌躇了几秒。
随后,她还是走上前,手里的冰淇淋高举着,递到他面前,问:“吃吗?”
阮软的音色冷而低,像沙冰,说实话并不好听,显得做作,但在这一刻,蒋池州觉得如闻天籁。
他低下头,就着阮软的手,咬了一口,眸中笑意深浓。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
第06章 宝贝
两人靠得极近,只要蒋池州愿意,随时可以品尝阮软嘴唇的温度。
阮软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举着冰淇淋,僵在原地。
蒋池州舌尖舔过唇,嘴角勾着,哑声道:“好甜。”
阮软无意识蜷缩指尖,不懂得调情为何物的她终于慢半拍地感觉到了害羞。
在她将手缩回之前,蒋池州识趣地收敛起神色,接过冰淇淋,手指不知道是否故意,轻碰上她手背皮肤。
方才那一幕太过养眼,周围有路过的女生偷偷拍了张照片。
也不知道蒋池州是怎么发现的,他走过去,脸上的不悦早已烟消云散,他指了指对方的手机,微笑着开口:“你好,刚才拍的照片能发我一份吗?”
女生脸上明显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她看了眼阮软,柔声道:“我微信发你吧?”
阮软岔开视线,心里不免推测这是不是蒋池州泡妞的套路,光明正大就能要到微信号。
“你发我女朋友微信吧。”蒋池州搂上阮软的肩,低下头,一副眼里只有她的姿态,“宝贝儿,好不好?”
对面的女生立刻迸发出羡慕的目光。
阮软有些不能适应他的亲昵,借递手机的动作微微拉开了距离。
很快,女生就将照片发到了阮软手机。
那女生的抓拍技术很好,定格的那一秒,恰好是蒋池州含住冰淇淋,抬眸看她的一瞬,图片高清得连蒋池州纤长的睫毛都根根可见。
阮软扯开黏在蒋池州睫毛上的眼神,正要退出微信。
蒋池州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指尖轻触照片,照片里阮软的微表情被迫放大,目光中一瞬间流露出的仓皇,连同薄红的耳根,避无可避地展现在两人面前。
蒋池州低低笑了声,声音带着他呼出的热气般一样的潮湿:“宝贝儿,你真可爱。”
这宛如公开处刑的羞耻感。
阮软抢过手机,迅速按熄屏幕。
蒋池州却不容许她逃避,说:“宝贝儿,你还没把照片发我呢。”
迫不得已,阮软只好通过了蒋池州的好友请求。
她没问蒋池州是从哪里得到她的手机号码,她生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是顾星源,她像只蜗牛,自以为躲进壳里,就能避开她不想知道的真相。
蒋池州听着微信通过的那一声清脆响,嘴角不易察觉地挑了挑,天知道早上那会儿,他电话被拒接,加好友被忽略,心情有多恶劣。
蒋池州心满意足地接收了图片,随后当着阮软的面,将之设置为屏保。
意料之中地,瞥见了阮软流露出的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当没看见,收起手机,手垂下去,自然而然地牵过她的手。
复又咬了一口冰淇淋,道:“嗯,真甜,跟我宝贝儿一样甜。”吐字含糊不清,分不出是因为吃东西,还是因为带着笑。
阮软没和男性拉过手,一时难以适应,内心叫嚣着快挣开,理智却提醒她千万不能再惹蒋池州生气。
蒋池州特意给了她时间缓冲,察觉到手心里蜷着的手指逐渐放松,一点点汲取他的温度。
不知怎么地,他突然咳了一下,像是被冰淇淋的甜齁住了。
*
阮软虽然表面上尽可能地表现出波澜不惊的模样,可到底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路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偏生她又不是喜欢开口索取的性格,只会眼巴巴地看着。
蒋池州暗自好笑,将刚买的棉花糖递到她眼前:“宝贝儿,想玩什么?”
阮软停止左顾右盼,收回目光,抬手要接。
蒋池州却迅速避开,眉毛挑高了些,充满恶趣味。
阮软转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尴尬地扭过脸。
蒋池州不依不饶,再度把棉花糖伸到她眼前晃,语气十足欠揍:“宝贝儿,怎么不吃?你不是喜欢吃甜的吗?刚都偷偷看了好几次了。”
阮软冷着张脸,指尖无意识在他手里挠了两下。
像猫一样。
蒋池州笑意更深,绵软的触感贴上她的嘴唇。
“宝贝儿,张嘴。”他说得如此色气,一下子让人想起那夜窗帘下,交缠的呼吸。
阮软终于败溃,张嘴咬了一口。
蒋池州瞅准时机,同时低头咬住。
隔着棉花糖,他的眼神又甜又深情。
哪怕早就清楚他不喜欢她,阮软还是在这样的眼神下,心乱了一秒。
“接下来玩什么好呢?过山车敢不敢玩?”蒋池州若无其事直起身,一脸餍足。
阮软老实摇头。
蒋池州顿时露出可惜的表情,他向来喜欢极限运动,越刺激越带感,从前带着他的那些红颜知己上蹦极台,小姑娘吓得白了脸,娇俏地缩在他怀里撒娇,吐息间甜腻蚀骨。
他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走路间到了激流勇进的售票处,阮软停了脚步,仰头看他。
日光正好,投射在她瞳孔,掠起一片碎光。
行吧,还好不是坐旋转木马。
蒋池州的第一次将就就这样贡献给了儿童版水上漂流。
选了二人船,两人一前一后坐着,安全装置束缚了距离,蒋池州耍不了流氓,只能占占口头便宜:“宝贝儿,害怕了就叫我名字。”
阮软没应他。
蒋池州笑,也是,她那样性格,脆弱从来不给别人瞧见。
船只顺着水流漂下,蒋池州懒洋洋晒着太阳,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伴随着瞬间跌落的失重感,空气中传来一声小小的惊呼。
蒋池州睁开眼,阮软扣在船沿的手指用力到发白,他终于笑了起来。
为这一刻真实的她。
玩过几轮后,日暮西山,绯红的霞挂在天边,空气似乎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