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情动一场——江子越
时间:2019-09-03 07:35:43

  阮软身上的湿气未散去,迎着夜风,微微一颤抖。
  只是一个不甚明显的动作,蒋池州却立刻察觉到了,下一秒,带着他体温的休闲西装外套就笼罩在她肩膀。
  “幸好今天穿了外套。”蒋池州搂住她,“累吗?”
  阮软依旧没能适应他过分的亲密,梗着脖子摇摇头。
  “不累也该吃晚饭了,想吃什么?去附近吃好不好?吃完刚好能看上广场的烟花晚会。”
  他实在体贴,语气也温柔得不像话,就如同来游乐场前的争吵没发生过一样。
  阮软却没忘记,从中得了教训,知道这个时候绝对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来,于是乖巧地“嗯”了声。
  对他口中的烟花晚会也渐生出期待。
  *
  可那天最后还是没有看成烟花。
  周末的游乐场是热闹的,不乏家庭和情侣,会撞见顾星源和冉盈盈,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他不爱陪她约会,不代表他不爱陪其他女人约会。
  何况这位,并不是其他女人。
  阮软不自主拢紧了蒋池州的外套,这一幕何其熟悉,在顾星源生日宴会上,她也是这样,裹着别的男人的衣服,看他搂着别的女人。
  天气似乎转冷了,有夜蛾绕着路灯转。
  犹如白昼的灯光下,顾星源眼底的讶异如此清楚,他嘴角笑意未退,却在看见阮软那一刻,僵成尴尬的弧度。
  冉盈盈正在逼迫顾星源吃掉最后一颗糖葫芦,眉梢间尽是被人宠出来的骄矜,见了阮软,道:“阮小妹妹?这么巧,你们也来这儿玩。”
  这声“阮小妹妹”听在阮软耳里充斥着讽刺的意味,冉盈盈语气太正常了,阮软转眼明白,顾星源没和冉盈盈说起过她的事。
  也对,谁会和女朋友谈起无足轻重的一个过客呢。
  阮软心痛难忍下,竟还能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嗯,和男朋友约会。”
  她不敢看顾星源,也不敢看蒋池州。
  她来前言辞凿凿地要和蒋池州断了关系,不到半天,又亲口打了自己的脸。
  蒋池州嗤笑了声。
  阮软刹那间面色惨白。
  冉盈盈道:“既然都遇见,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吃完饭还可以一起去看烟花晚会,星源肯定没带你出来玩过……”
  阮软揪住蒋池州外套上的扣子。
  “下次吧,”蒋池州笑道,“软软今天吹了风,我想早点送她回去。下次有空的话,让星源带你来我店里,我必当倒履相迎。”
  走了十几步路,蒋池州一把拉下阮软的手,脸上笑意退得干净,眉目依稀有阴霾:“别揪了,我扣子都快被你揪下来了。”
  阮软:“对不起。”
  看不见她表情,蒋池州不确定她是否哭了,胸膛升起一股难言的烦躁,他下意识想抽烟,掏了个空才记起烟盒在阮软身上的外套里。
  他搓了搓手指:“一件衣服而已,坏了就坏了,不用你赔。”
  阮软重复:“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
  “利用了你,对不起。”阮软抬起头,眼眶微湿,好歹没落下泪来。
  蒋池州心里暗骂顾星源,老子辛辛苦苦折腾了大半天才把小姑娘逗得开心,他一来,都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让小姑娘为他伤心成这样子。
  “你是该对不起我,说好陪我一起看烟花的,现在看来是没心情看了,你说要怎么补偿我?”
  阮软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为何没有动怒。
  蒋池州帮她理了理长发,指尖抚过她含泪眼角,声音莫名地,带了点沙。
  “现在,笑一个给我看。”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
 
 
第07章 烟花
  烟花没心情欣赏,晚饭自然也同样没心情享受。
  就着少女落寞的表情,蒋池州潦草吃了几口,实在没了胃口。
  经理守在不远处,只等蒋池州一个眼神,便推着准备好的、刚空运过来的香水百合,送至阮软面前。
  花瓣上凝着露水,恰好是娇艳欲滴的模样,经理看着少女的背影,已经脑补出她收到花时惊喜的表情。
  然而,下一秒,蒋池州借着抿酒的动作,不易察觉地朝他摇了摇头。
  经理还在怔愣,蒋池州却站了起来,拉好阮软身上的外套,表情看不出喜怒:“吃好了?送你回家。”
  阮家就在顾家旁边,蒋池州来得算是轻车熟路,拐过蔷薇盛开的铁门,车子停在院里一株树下。
  阮软魂不守舍,汽车方一歇火,就浑浑噩噩地打开车门,作势要走。
  这副全然不把蒋池州放在眼里的姿态惹怒了他,他倏地按下中控锁,制住了阮软下一步的动作。
  阮软推不动车门,终于回神,扭头看他。
  她眼眶干涸,再看不出之前泫然欲泣的模样。
  蒋池州手指微痒,突然很想摸摸她的脸。
  他薄唇微勾:“不说点什么,就这样直接走了?”
  “宝贝儿,我是不是说过,利用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阮软扣住车把,手指紧张到指节凸起。
  蒋池州拆开安全带,倾身靠了过去,如同一只猛兽悄然逼近他的猎物。
  他唇角挂着笑,痞气十足:“想跑?”
  阮软后知后觉感到危险,求生欲促使她摇头否认。
  “很好。”蒋池州这样说着,鼻尖已经距离阮软不过一个拳头的大小,“方才在游乐园让你笑一笑,你不愿意,既然如此,那我就换个要求。”
  阮软可没忘记上次利用他时发生了什么,连忙调动脸颊肌肉,想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
  谁知,蒋池州却托出了她的侧脸,喉结微动:“宝贝儿,来不及了,我说我想换个要求了。”
  离得很近,他眼底的欲念无所遁形。
  阮软只觉一股压迫感从尾椎骨窜至头顶,她来不及逃离,唇上便贴了软绵绵的触感。
  他人是硬的,唇却温软得不可思议。
  她愣了一秒,随后下意识地,仓皇偏开头。
  蒋池州的眸色彻底暗了下来,他扣在耳后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脖颈,“宝贝儿,记住了,我不喜欢你这个动作,下次不要再让我看见了。”
  说罢,不等阮软反应,俯身就贴了上去。
  车子空间狭窄,蒋池州为了方便行事,一手撑在阮软大腿旁,一手沿着她的耳垂下滑,逗留在弧度姣好的锁骨。
  他指腹粗砺,磨过细嫩的颈间皮肤,留下一道敏感的红。
  阮软双手乱绞着搁在腿上,挺直了背脊,像具被定住了的僵尸。
  男性灼热的气息密密麻麻,锁骨处传来细微的痒意,一点点,扩散到全身。
  “宝贝儿,”她在意识迷糊间听见蒋池州唤她,“张开嘴,自己把舌尖探出来。”
  车里氧气绝对不够了,阮软想,否则自己怎么会如此听话,乖乖地伸出去怯弱的一小截。
  她不知什么时候闭起了双眼,在蒋池州给予的朦胧快感中浮浮沉沉。
  忽然胸前一痛,蒋池州在她胸口揉了一把,刹住了动作。
  他粗重地喘了口气,嗓音粗噶:“今晚先放过你。”
  他复又低头,拉下阮软的领口,在她锁骨留下一道牙印,抬眸的瞬间,阮软看见他眼里的血丝。
  “乖,下去吧。”蒋池州解开锁,“早点休息。”
  阮软眼尖,早看见了他的反应,一时脸颊犹如火烧,忙不迭开门逃走。
  进门前,鬼使神差地,她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蒋池州开了窗,指尖燃着根烟,背后是黑暗中暗香迭放的蔷薇,他身处一片盛开中,眉眼却是说不出的默寞。
  *
  直到进了房间,阮软也没能想通,像蒋池州这种花花公子为什么会有那样孤独的表情。
  她索性不再想,习惯性拿出手机刷朋友圈,朋友圈入口处亮着个小红点,是顾星源的头像。
  阮软突然感到惊慌,手指却不受控制地点了进去。
  页面缓冲,原本打卡学习的同学动态被置换,取而代之的,是她今晚没能看见的烟花盛宴。
  烟花是真的漂亮,一簇簇,如同燃烧最后一点生命,拼了命也要绽放自己最美的一刻。
  哪怕这一刻只有短短的一瞬。
  哪怕繁华过后是无人问津的遍地残烬。
  这样一张被定格了的美丽,让阮软产生了兔死狐悲的同感。
  她何尝不是这样的呢。
  她用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六年去喜欢顾星源,只得他漫不经心的一次回眸,而现在,他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于是她被烧成了灰,枯朽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敲门声止住了她漫无边际的悲观情绪,她吸了吸鼻子,打开门。
  阮母端了杯牛奶,目光慈爱:“今晚怎么忘了热牛奶?”
  阮软接过,手心贴上温热的玻璃杯,那点温度像冬日的火星,逐渐驱散她心里的寒意。她勉强笑了下:“刚才在想事情,就忘了。”
  阮母摸了摸她的头顶,这个动作,不同的人做起来有不同的感觉,她之前幻想顾星源无奈又宠溺地揉乱她的头发,心情是雀跃激动的,和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别无二致。
  但一旦由长辈做来,其中蕴含的疼惜,只会让她想哭。
  “今天和朋友出去玩了吗?”阮母问得很含蓄,尽管她方才已经从花房里看到了蒋池州的存在。
  阮软垂下头,避开阮母的眼睛,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猜到阮母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阮母开了口:“我听你馥兰阿姨说,你和星源分手了?”她语气百般小心,生怕其中某个字眼戳痛了她心肝宝贝的心。
  阮软却无端有些想笑,或许是因为阮母的语气,或许是因为连阮母都不敢相信她会放弃顾星源。
  毕竟,她那么喜欢他,喜欢了那么久。
  那场盛大的暗恋,两家父母都看在眼里,甚至于,馥兰阿姨每次在她放假回国时,都会在两家人面前调侃:“哎呀我们软软小宝贝要早点结束学业呀,早点回来当我的宝贝儿媳妇。”
  然后,她的脸就会在满场善意的笑声中渡上绯红,半是害羞半是喜悦地躲回屋里。
  可她当时满心沉浸在一意孤行的暗恋里,竟没瞧见阮母眼里的担忧。
  她想,我实在太任性了。
  她抬眸,眼底的晦涩如同被水清洗过一样荡然无存,她弯了弯眼尾,作出少女坠入爱河的娇俏模样:“是呀,分手好久了,之前没想好怎么和你们说,就一直没提。”
  她松了口气:“刚好上次大家都在场,我就先找馥兰阿姨坦白了,妈妈对不起,应该早点让你知道的。”
  阮母眸光闪过一丝心疼,说道:“怎么就分手了呢?”
  阮软倏地回忆起蒋池州那双风流多情的眼,锁骨那道牙印火辣辣地烧起来,她仿佛看见坠落在地的烟花余烬,被风卷起又吹落,飘向更黑暗的远方。
  她适时露出羞怯的笑容,像每个少女第一次向家长提及自己的心上人:“大概是留学的时候认清自己的内心了吧,我感觉我没以前那么喜欢星源哥哥了,可能是小时候不懂事,以为男朋友就跟玩具一样,长大之后,当初的洋娃娃我早就不玩了,对他也没有当初的心思了。”
  “还有呀,”她笑,“我最近谈了个男朋友,今天刚和他去游乐园玩,他给我买棉花糖,陪我玩激流勇进,还送我回家······我早就放下星源哥哥啦。”
  蒋池州的嗤笑声仍在耳畔,仿佛在嘲笑她又一次打了自己的脸。
  阮软僵着笑容,心里却一阵一阵发冷,她明白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从她遇见蒋池州的那天起,不,从她拉住蒋池州衣角的那一刻起,她就回不了头,找不到出口。
  总有人该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
  更何况,她需要付出的,只是一段没人在意的感情。
  表面情侣,她做起来不是相当得心应手吗?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愉快
 
 
第08章 晚安
  阮软看着手机,短信和通话都很安静,没有新的消息。
  就在她打定主意,要陪蒋池州玩这场感情游戏之后。
  蒋池州却好似人间蒸发,一直没有出现。
  倒是省围棋协会的负责人先联系上她,一听开头,阮软便猜到肯定是她爸爸偷偷帮她递交了入会申请。
  因为这个缘故,阮软本想拒绝的话在喉咙盘旋几秒,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大概是不想再由顾星源占据她的全副心神,阮软急需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
  见过负责人,到棋院逛了一圈,太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氛围,阮软激动得脸颊微红,对方见她跃跃欲试,便提议让她杀上一盘。
  阮软好不容易起了兴致,闻言左右看了一圈。
  一偏头,在门口瞧见一个面容熟悉的人。
  江璟明显注意她很久了,见阮软回头,走了过来,眉尾轻轻一挑:“来一盘?”
  他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和她认识了很久。
  阮软没有拒绝,询问的眼神投向负责人。
  于是,摆棋盘,黑子先行。
  江璟执黑棋,半分犹豫也无,啪地放下,率先抢占攻势。
  与他杀气腾腾的棋势相反,他本人单手托着下巴,目光灼灼,含了抹笑意,盯着阮软。
  阮软紧接着落子,脸上的表情不见波澜,唯有垂下的眼睫毛微微颤动。
  谁都没有开口,一时间只听见棋子落在棋盘上的轻微响动。
  两人思考的时间都很短,你来我往,局势已定。
  阮软收了棋,淡淡道:“承让。”
  顿时,周围的小女生纷纷起哄:“江师哥,你行不行啊?”
  江璟脾气很好,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嘴角的笑容变都没变,边收拾残局,边头也不抬地说:“没办法,这人我还真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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