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情动一场——江子越
时间:2019-09-03 07:35:43

  但这会儿,她却没有半点悸动的感觉,甚至在他靠过来那一秒,下意识拉开了身体。
  听清顾星源的话,一股烦躁的火苗难以遏制地从阮软胸膛拱了起来,她几乎想冷声嘲讽地说上一句我当然不愿意。
  最后关头,理智将话压在了舌头底下,阮软咬唇,发觉自己真是被蒋池州惯坏了,脾气变得越来越无法无天。
  因想到某个人,阮软心尖忽而一颤,火气莫名消退许多,她瞥见顾星源眼底的忐忑,沉默片刻,应道:“可以。”
  顾星源没料到她会答应得如此爽快,愣了几秒后才惊喜道:“盈盈要是知道了你愿意当伴娘,肯定会很高兴的。”
  阮软扯了扯肌肉,笑容说不出的敷衍。
  她答应,不是委曲求全,也不是对顾星源还抱有期待,她只是想证明,顾星源对她,再无一丝一毫的影响力了。
  她这样单纯地认为,可显然,冉盈盈并不清楚她的想法。
  婚期逼近,阮软特意空了一天陪冉盈盈试穿礼服。
  冉盈盈一身洁白婚纱,身材玲珑有致,腰臀处勾勒出完美的曲线,灯光打得极妙,照耀得冉盈盈恍若仙女。
  她提着裙摆,在阮软面前转了好几圈,巧笑倩兮地问道:“好看吗?”
  阮软点点头,不可否认,冉盈盈是她见过最有气质的女生。
  更遑论她现在穿着每个女生梦想中的婚纱,那身神圣的洁白,给她渡了无数层滤镜,梦幻又让人向往,足够让在场所有人都惊艳。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裙摆这里的刺绣了,你看看,”冉盈盈拉着阮软的手,语气熟稔亲密,“星源也最喜欢这个设计,当初还是他提出的想法。”
  她笑容甜蜜得称得上是瘆人了:“本来他还想找设计师学习,想亲自绣,我嫌弃他技术不好,劝了他好久才让他打消这个念头。你说,他是不是没事找事,还非要说亲自绣才有纪念意义。”
  阮软听出她话里有话,无端想笑。
  她低头,仔细端详那朵绣上去的山茶花,云淡风轻地同冉盈盈说道:“冉姐姐,你不用再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了。”
  冉盈盈声音顿住,笑容滑稽地卡在嘴角。
  阮软音色本就有别于其他女生的清脆,低沉沙哑,听起来像是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
  她就以这样的音色慢吞吞地说着:“我不相信你会不清楚我和星源哥之前的关系,或许星源哥瞒得很好,没和你说过,但他身边朋友那么多,包括馥兰阿姨,偶尔没注意,总会泄露几句的。”
  “所以呢?”片刻后,冉盈盈柔柔笑起来,语调甜美,“你想和我说什么?”
  阮软不擅长应对这种局面,顾星源之前她没动过心,之后她也没立场吃醋,她不知道面对所谓的情敌到底该摆出怎样的态度。
  何况,现在她们谈不上是情敌。
  吵架损人,她一概不会。
  她只能尽量地把自己的想法表达清楚:“我只是觉得,你可能高估了我。”
  往事一帧帧回放,所有冉盈盈同她相处的片段闪过,其中无一逃不开谈论顾星源的话题,她懵懂迟钝,直到放下顾星源后才终于明白。
  “对于星源哥来说,最爱的人、最重要的人,不是你么?”她这样说,以冷淡平静的语气,阐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祝福你和星源哥,我是真心的。”
  阮软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她直视顾星源,一字一字,勇而无畏,宣布自己会放下他。
  她终于粲然笑起来,她知道,她成功了。
  *
  几天后,顾星源和冉盈盈的婚宴,蒋池州同样受邀出席,但对于阮软当伴娘这件事,阮软半点风声都未和他透露。
  以至于他在现场见到身着伴娘礼服的阮软时,差点以为自己看走了眼。
  心里料想顾星源的婚礼她必定会参加,但到底没想到,她会以伴娘的身份,出现在冉盈盈身边。
  冉盈盈的伴娘团数量可观,大多是她学生时代的同学,阮软正愁和她们没有共同话题,下一秒便眼尖瞅见了蒋池州。
  那一瞬间迸发的喜悦如此真实,阮软无法忽略,她抿着唇,以防止不住笑意,迈着轻快的步伐跑到他眼前:“你来了呀。”
  她音量小小的,可语气中的欢喜那么明显。
  蒋池州挑了挑眉,目光从她脸上巡视至领口,被雪白肌肤晃了下眼,他眼神暗了暗:“怎么没和我说,你是今天的伴娘呢?”
  阮软顿时语塞,她并非没有动过主动坦白的念头,只是蒋池州清楚她之前有多喜欢顾星源,她怕说出口,会让他误会她对顾星源还念念不忘。
  于是,这个消息便被暂时搁置了下来。
  直到这一刻蒋池州冷不防提起,阮软一时找不到理由,只好避而不谈地干笑了下。
  蒋池州指尖沿着领口描摹而过,指腹轻擦过阮软的锁骨,他眼眸深邃,记得这里再往下一点,有道属于顾星源的字母纹身。
  光天化日之下,他堂而皇之地动手动脚,阮软耳后烧成一片。
  听到远处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阮软强忍住羞赧,打断他的动作:“我得先过去了,今天可能有点忙。”
  她余光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蒋池州收回视线,须臾间情绪赫然比方才低落了好几度,他勾了勾唇角:“去吧。”
  他碰过的地方,像点燃了火苗,触感烙印在上面,仿佛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
  阮软压住怦怦乱跳的心脏,心不在焉地快步走着,至拐角处,直直撞入来人怀中。
  古人云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放在今天的顾星源身上再合适不过,他扶了阮软一把,脸上喜色未褪,低声道:“想什么呢?小心看路。”
  阮软捂着绯红的脸,忙道对不起。
  她垂着脑袋,隐匿在发间的耳廓显露通红。
  顾星源抬高视线,意料之中在不远处搜索到蒋池州的身影,他定定看了会儿阮软,突然道:“阮软,你和蒋池州,真的在交往吗?”
  以他的立场,本没有资格问出这句话,可他想象不出,蒋池州那样潇洒不羁的性子,会同阮软认真。
  他欠阮软良多,想来都是愧疚,自然希望她能找一个真心待她的男朋友。
  而他做不到,蒋池州同样也做不到。
  阮软长睫微颤,不明白顾星源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问题,羞赧喜悦中,莫名生出几分惶恐。
  “是不是他纠缠你了?”说什么赛场上一见钟情,这压根不是蒋池州的风格,顾星源自认对他还是了解的。
  阮软沉默,找不到合适的语句回答顾星源的问题,因为就连她都不知道,她和蒋池州到底算不算是真正的情侣关系。
  他们因何变成情侣关系,相信蒋池州也同她一样心知肚明,她亦清楚,同蒋池州谈喜欢,近乎奢侈。
  眨眼间小姑娘双颊血色稍减,顾星源何等精明,不需她承认,便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他叹了口气:“我知道我没什么资格干涉你喜欢谁,和谁交往,但是蒋池州真的不是你最好的选择。”
  犹记得昏暗光线下,蒋池州歪斜着身体,烟雾缭绕,迷了他的神情,眼底情愫看不真切,他只懒懒勾着唇,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说我爱她爱得心都疼了。
  他万花丛中过,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阮软不一样,顾星源不忍见她再被耽误。
  话开了头,顾星源只能艰难往下说道:“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我足够了解他,他或许会因为突如其来的热情谈一场恋爱,可他永远不会付出真心。”
  他顿了顿,哑声道:“阮软,我怕到头来,只是你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这个词,对阮软来说太狠了。
  阮软睫毛抖得几乎停不住,她倏然想起蒋池州随口就来的亲密称呼,分不清对象的宝贝儿,甚至更久远的,他明明白白告诉她,他对她只有兴趣而已。
  酸涩卡在喉间,鼻腔肺腑寒意顿生,似乎连心都冷透,阮软伸手揪紧裙摆,声音微不可闻:“不是这样的……”
  不知什么时候起,蒋池州已在她心中占了如此重的分量,她听不得顾星源这样评价他。
  顾星源复又叹了一声,场合不对,他不方便详说,见她失魂落魄,只好先领她去休息。
  到处皆是喜气洋洋的氛围,只有她这一处格格不入,阮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脑子乱七八糟闪过许多念头,均在撕扯着她的神经。
  直到敬酒时,她情绪尚未缓和过来,端着机械的笑容,跟在新人身旁,举杯陪笑。
  再下一桌,蒋池州把玩着酒杯,目光幽沉,自阮软出来后便始终坠在她身上,瞧见小姑娘魂不守舍的脸色,他眸底忽然泛起了冰霜。
  似乎在仓山别墅时也是这样,他一小段时间没陪着她,小姑娘便被人欺负得眼眶都红了。
  她委屈的源头,无一例外,全来自她胸口纹身的那个人。
  那个人今天结婚,娇妻在旁,居然还有脸让小姑娘当伴娘。
  蒋池州望向顾星源的眼神忽而冷厉起来,翻江倒海的醋意狭卷着怒气,冲破理智的禁锢。
  顾星源搂着冉盈盈走过来,蒋池州慢悠悠站起身,举着满杯的酒,勾着唇道:“兄弟,恭喜,终于抱得美人归了。”
  阮软眼神一颤,抬眼看他,蒋池州目光却不偏不倚,只盯着顾星源一人。
  顾星源笑了声,和他碰杯:“谢谢——”
  话未说完,蒋池州指尖抵住他的酒杯,态度强硬,笑容满面:“你看我都满上了,你喝这一点说不过去吧?”
  他手里使劲,一点点把酒杯往回推,偏生脸上挂着笑,瞧着怪阴柔的。
  顾星源顿了顿,抬手添满了酒,玻璃相撞的脆响中,他挑起眉,意味深长道:“也祝你早日找到真爱。”
  蒋池州眸色沉下来,危险的气息在他眯眼时尽数外放,他迎着顾星源的视线,无声与他僵持。
  很多话,不必说清,一个眼神就能懂。
  周围一圈尽是熟悉的面孔,个个举着酒杯僵在原地,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测,于是眼珠子不受控制地,一致往阮软身上转。
  阮软被看得浑身不舒服,好在蒋池州很快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气氛重新活络起来,众人喝了轮酒,酒酣耳热,方才的小插曲很快便被置于脑后了。
  阮软陪着应酬了许久,为了搭配礼服,她今天罕见地穿了双高跟鞋,满场走下来,脚后跟早磨出了血泡。
  如今喜宴总算告一段落,她暂且可稍作歇息,脱下鞋,小心往伤处贴了片创可贴。
  棉面触碰到伤口,阮软皱了下眉,正强忍着不适把脚重新塞回鞋里,突然听见外面有人惊呼了声。
  她好奇拉开门,门外那人闻声转过脸,竟是许久没见到李三儿。
  李三儿见了他,表情凝固一瞬,随即他有些不自然地叫了声嫂子,说:“你去看一下吧,蒋哥好像和星源哥打起来了。”
  阮软心里一个咯噔,问了他们在哪,便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那里早围了圈人,碍于外厅还有宾客在,动静都控制得很小,可不妨碍众人一脸八卦。
  隔着一扇门,瓷器摔碎的声音闷闷传来,阮软一惊,咬咬牙打算挤进内围。
  这时,人群倏地分开一道,蒋池州拉开门,西服外套攥在手里,发丝凌乱,垂落的一缕发尾恰勾在眼角,添了几分邪气。
  阮软下意识打量他的脸,虽说发型惨遭破坏,可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脸孔依旧好看得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阮软又细细看了一遍,确定没有看到伤痕,才放下心来。
  人群不由噤了声,眼巴巴盯着蒋池州,随后,顾星源也出来了,脸上同样干干净净,只有衣衫有些不整。
  蒋池州一眼瞥见阮软,身上未消散的戾气收了收,他朝她走过来,掌心环住她的手腕,长睫低垂,沉声道:“我带你走好吗?”
  所有人都在注视他们两个,阮软忽然生出了股不管不顾的勇气,她点了点头,反手握住蒋池州,率先迈步走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蒋池州似是很累,脸上再不见宴席上的懒散,唇线紧抿,连话都不欲多说。
  车外景色飞速掠过,阮软认得,这是回去蒋池州那套小公寓的路。
  先前的猜测果然没错,那间房子就像蒋池州的避风港,他心情无论好坏,都只会回到这里,才会露出真实的自己。
  蒋池州开了一路的车,因为视线盲区,直到开门时,阮软才瞧见蒋池州左手手背的擦伤。
  那几处骨节擦破了皮,皮肉泛着红,看着就觉得触目惊心。
  阮软蹙紧眉,刚踏进玄关,便迫不及待捧起蒋池州的手,心脏扎了针一样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蒋池州曲掌在她手心挠了一把,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什么大碍,擦一下药就好了。”
  阮软胆大包天瞪了他一眼,随机扔下他的手,闷声不响地进了卧室。
  蒋池州倚在门框,看她轻车熟路地翻出医药箱,眉眼间终于染上了真切笑意,他大惊小怪地哇了声:“我都不知道医药箱放这里呢。”
  阮软没搭理他,下巴一抬,示意他伸出手。
  蒋池州笑得明目张胆,手臂搁在沙发扶手,乖乖等待阮软帮他处理伤口。
  阮软心里有气,下手时难免重了点,蒋池州向来不怕疼,此时却矫情地嘶了声,扮可怜扮得毫无包袱。
  阮软动作顿了顿,棉签擦过皮肉,力度分明放轻了。
  蒋池州表情不知不觉变得柔和,他垂眼,打量着阮软。
  因角度的缘故,能看见她的纤长睫毛在眼睑下打下了一道阴影,鼻尖挺俏秀气,双颊白里透粉,再往下,两瓣珊瑚粉轻轻被她咬住,轻而易举唤起蒋池州记忆里,关于吻她时的一切美好感受。
  他嗓子忽然有些干哑。
  阮软绑上纱布,不赞同地数落了他一句:“为什么要打架啊?疼的还不是你自己。”
  气氛太好,有些话不经大脑,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我是因为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四连更之第二发,这章也不要忘记评论哦~
  看文愉快
 
 
第34章 救赎
  空气出现几分钟的安静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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