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不要面子的?(穿书)——岁既晏兮
时间:2019-09-03 07:37:41

  这视线的主人毫无遮掩的意思,姚章自然很容易就找到了目标——是二公子,赵旭。
  他一身风尘尚未洗去,脸上还沾着些血迹污痕,再加上此时阴沉的面色,衬得那本就不善的面容更显出几分可怖来。
  注意到他视线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姚章轻轻笑了笑,松了手,往前一步、挡在了梁玥的面前,冲他深施了一礼。
  姚章这么大的动作,梁玥又不是个瞎子,自然是看得分明,也忙冲着姚章施礼的方向转了过去,倏地一愣——
  赵旭?
  算起来……她也有好几个月没看见他了……
  心中蓦地生出些紧张来,她急匆匆地从府衙赶回赵府,又跑到北郊的军营中去接梁瑶,衣裳自然没来得及换,发髻定然也散乱了不少。况且近来她全副心神都放在绘制舆图之上,妆容自然也顾不上……竟赶在这档口被赵旭见着了……
  她这种种心思还未转过,赵旭已经翻身下马,走到了近前,低头看了一眼姚章,冷声道:“父亲让你做的?”
  姚章笑了笑,“公子聪慧。”
  赵旭“勇武”听得多了,还是第一次从他人口中得了个“聪慧”的评价,他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又转头看向梁玥——
  这么蠢,他都能套出话来,遇到姚章,还不得被套得底子都倒出来?
  被赵旭这么毫不遮掩地盯着,梁玥忍不住不自在了起来,她轻轻偏了偏头,想要避开赵旭的视线。
  有东西突然凑过来,拱了拱她的面颊,似乎嗅了两下,打了个响鼻,然后湿乎乎的舌头便舔了上来。
  梁玥被冷不防地这么一舔,下意识转头去看,结果……生生地让那马舌头洗了个脸。
  赵旭脸色更黑,也不知道是气自己的爱马叛变,也不知道是气梁玥被自己的马占了便宜。
  他抬手拉着缰绳,硬是将那马拽了过去。手上青筋清晰可见,显然使的力气不小。
  这么一折腾,赵旭也无心在此就留,拉着马就往里走。只是他牵的那匹马却不能领会主人的意思,甩着尾巴、频频回头,似是不舍。
  姚章躬身,目送着赵旭离去,连他走远了,才直起身来,递了一方手帕给梁玥,含笑道:“擦擦罢。”
  “多谢姚先生。”梁玥接了帕子,心不在焉地擦着脸上的湿痕,眼神还不自觉地瞥向方才赵旭离去的方向。
  姚章看着她这模样,眼神闪了闪,脸上的笑意更深。
  马车上的梁瑶久久等不到自家姐姐哄她下车,撅了噘嘴,有点委屈地自己掀了帘子下来,正看到赵旭牵着马离去的背影。
  这背影眼熟极了,她几乎是一瞬就认出这个那个总是欺负阿姐的坏人,而且……她还打不过!
  梁瑶立马把方才的别扭委屈仍在脑后,几步跑到梁玥身边,在检查过自家姐姐有没有受伤后,才松了口气。
  姚章看着梁瑶这紧张的模样,微微挑了挑眉,再想想赵旭那性子,对他做过什么事,心里也大致有些猜测。
  ——倒是难为这位梁姑娘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姚章面上的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将两人送进了赵府。
  半路上有个士兵匆匆赶来,拦住了姚章,说是赵兴寻他。
  赵兴既然是得了空来找姚章,那不是意味着他已经见完了梁父。
  思及此处,梁玥心里也多了些急迫,见姚章转头看她,她忙开口道:“府中的路,玥早已熟知,先生既是有要事在身,便去就是……今日之事,实在是多谢先生了。”她说着,也拍了拍身旁的梁瑶,示意她也一同道谢。
  梁瑶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出现在姐姐面前的异性,但想到方才离去的赵旭,再看看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的姚章,她难得对这人生出几分好感来,道谢也多了些真心实意来,“……多谢姚先生。”
  作别了姚章,梁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往回赶。
  梁瑶知道自家姐姐举止一向规矩,除了陈府遭了兵灾那次,她似乎永远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姿态,今日也不知何事,竟让她这般着急。
  梁瑶从来不是藏得住事儿的性子,她当即小跑着跟上,拽了拽梁玥的袖子,疑惑道:“阿姐,做什么这么赶?”
  梁玥稍稍缓了下脚步,但仍未停下,脸上的笑容比这段时间的任何时候都来的真切,语气中的飞扬遮都遮不住,“爹爹过来了!”
  “爹……爹……”梁瑶像是没听懂一般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脸上有一瞬的空白,她在原地呆立了一刻,又立即反手拉住梁玥,往前跑去。一面跑,一面忍不住扬声喊了起来,“爹爹!爹爹!”
  梁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梁父真是想听不见都不行,他本是在女儿院中等着,这会儿也循着声音迎了出来,远远的就看见那以前以后的姐妹俩。
  梁瑶看见父亲说身影,登时更为激动,跑得更快,一个飞扑挂到了梁父身上。
  梁父倒是习惯小女儿这作态,梁瑶小炮弹似的砸过来,他也只是踉跄地后退了几步,便卸了力道抱稳了。
  只是苦了梁玥,那小丫头飞扑的时候,也没撒手,仍紧紧地攥着梁玥的手腕,梁玥被她这骤然加快的速度拉得一崴,眼看着就要脸朝下栽下去。
  “小心。”仿佛玉石相击的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梁玥被人扶着肩膀站稳了。
  待梁玥站稳之后,那人很快就松了手,又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这声音熟悉得很,梁玥不必抬头就能认出人来,她行了一礼,感激道:“多谢周大哥了。”
  周琅只轻轻颔了颔首,也未答话。
  梁玥对他这惜字如金的态度早就习惯了,也不觉得被冷待,又转头去看梁父和妹妹的情形。
  梁瑶正在父亲怀里哭得抽噎,断断续续地抱怨着“爹爹来得太迟”、“太慢了”等语。
  梁父也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个劲儿地道歉。
  梁玥看见这情形,不由也眼眶红了红,心里也未想到什么特别的事儿,但就是莫名的满腹委屈。
  梁父也看了过来,冲梁玥招了招手,梁玥会意地往前靠了几步,一只大手落在她的头顶,轻轻抚了抚她的发,低声道:“是爹爹的过错,让你受委屈了。”
  只听了这一句话,梁玥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明明、明明她没想哭的。
  见此,梁父对眼眶也有些红,不过到底也没落下泪来,他轻抚着梁玥的头发,又道:“爹爹接你们回家。”
  说着,就一手抱着梁瑶,一手拉着梁玥,往赵府外走去。
 
 
第19章 改姓
  梁父带着姐妹俩一路话着别情,一路往赵府外走。守卫应当已经得了消息,也没有人来拦着。等几人到了府外,早有一架马车等在那里。
  梁父先将梁瑶抱了上去,梁玥也跟着上了车,她只顾着父亲和妹妹,也没注意到一旁周琅伸出来想要扶她的手。
  见梁玥已经上了车,周琅默不作声地收了手,又沉默着去接家仆递过来的缰绳。
  “琅儿,你别在外头骑马了,也进来坐罢。”车厢里,传来梁父的声音。
  周琅的动作顿了顿,又将缰绳交还给家仆,一言不发地上了车,远远地坐在了最靠近车门的地方,眼睫微垂,掩住了眸中的种种情绪。
  梁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孩子……就是他总是这样……玥儿才生出误会来的……
  他本想这次跑商回来,便让这两个孩子成婚,再让琅儿正式接掌产业……谁成想,就一趟兖州之行,竟生出这样的波折来?
  想起方才同赵兴的谈话,梁父脸上的表情也多了些苦涩,他忙笑了笑,将这些情绪掩了下去,冲着两个女儿道:“咱们日后,便住在东平城里了……爹带你们去新住处看看。”
  梁玥和梁瑶对此倒没什么抗拒的,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住哪里不是住呢?
  梁瑶情绪转变尤快,方才还抱着梁父哭得不撒手,这会儿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询问新家的种种了,梁父也耐着性子一一回答。
  梁玥听着自己爹爹和妹妹的一问一答,脸上也是一片笑意,一家人在一块儿……真好。
  而梁父视线转到梁玥脸上,脸上的笑容却僵了僵,对梁瑶的询问,回答了一半,却突然顿了住。
  “爹,怎么了?”梁玥有些奇怪。
  梁父又扯起了笑,只是看着要比方才勉强了许多,“我瞧着玥儿清减了许多,这段时日可是吃了不少苦吧?”
  梁玥这段时日忙着绘制舆图,耗了不少心力,再者她的吃食虽然不是像第一天那样粗糙,却比不得在家中,自然要比之前瘦了许多。但她却隐隐觉得,梁父并非想说这个。
  还没等梁玥想好,一旁的梁瑶一张嘴就想要替她姐姐告状,梁玥连忙抢在她前面开口道:“爹爹多虑了,赵公还不至于为难我们姐妹两个弱女子。女儿只是许久不见爹爹,心中想念,吃不下饭罢了……如今爹爹回来了,自然就没有大碍,说不准过几天就胖回来了,到时候爹爹可不许嫌弃我。”
  梁父眼中几乎要泛起泪花来,他的大女儿总是这般懂事……受了什么委屈都不说……如果可以,他倒宁愿她像她妹妹一样跟他哭诉自己委屈……
  “好,胖些才好……有福气……爹爹不嫌弃、不嫌弃……”梁父一个劲儿地应着声,脸上也渐渐带上了笑意,似乎又回到了方才的和乐融融。
  梁玥怕梁瑶又想起什么事儿来告状,反倒惹得父亲心忧,又将话题撤回到了方才的新家上。
  车厢内不多时又响起了梁瑶欢快的问话,但梁父的回答却比最初要简洁了许多,显然有心里有事。
  ……
  马车车速渐渐放缓,看着似乎要到了,梁父顿了顿,突然开口道:“改日我将琅儿写入族谱,日后他便跟着咱家姓‘梁’了,你们唤他‘大哥’就是了。”
  车厢内突然寂静下来,气氛沉寂到有些诡异。
  梁玥本觉得这只是早晚的事儿,梁父本就把周琅当做儿子养,家中的产业也从不避讳他,甚至可以说是悉心指点,培养的意思十分明确,日后定然是要他接继家业的。
  而这会儿都讲究同姓同宗,梁父怎么也不可能将产业交给一个外姓人,改姓是必然的。
  虽是这么想着,但在这奇异的氛围下,她也不敢多说话。
  “老爷,到了。”一片寂静中,外面家仆的声音便十分清楚了。
  梁父掩饰地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改口的事儿也不急在一时,先下车罢,爹带你们看看新家。”
  周琅应了一句,先一步下了马车,伸手扶过了梁父,又要去扶梁玥。
  “多谢……大哥。”梁玥这次倒没错过,接着他的手下了马车,又低声道了句谢。
  可抓着她的手却突然加重了力道,隐隐的痛感让梁玥忍不住往外抽手,周琅却像是被惊醒一般、骤然松了手,这一松一抽间,梁玥整个人往后仰去,眼看着就要跌倒。
  周琅一急,也顾不得平日十分注重的男女之别,伸手一揽,便将梁玥拉入了怀中。
  久违了的怀抱带来一股熟悉的安心感,梁玥恍惚回到了十多年前的时候,仍是孩童的周琅板着一副小大人的面孔,笨拙地想当一个好哥哥。
  能有一个时时护着自己的兄姐,是多少独生子女的梦想,那会儿的梁玥,两辈子第一次有一个哥哥……虽然这哥哥的心理年龄还不一定有她大,但她是真的将周琅当做兄长的。
  可……什么时候,两人竟生疏至此呢?
  *
  这边,周琅也意识到两人的姿势过于亲密,刚想要松手,却被梁玥伸手拉住了前襟,他听着她轻声唤道:“……琅哥哥。”
  周琅浑身一僵,手要松不松地僵在了半路……多久了,他多久没听见玥儿这么叫他了?
  疏远有礼的“周大哥”,亦或是今日仿佛插入心里的一把尖刀的“大哥”……
  他正想着,却又听她道:“你别生气了……今后就再也没人有理由说闲话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周琅浓黑的长睫闪了闪,他听见自己轻声应了一句,“……好。”
  但他想说的……其实并不是这个。他想告诉她,自己从来没有因为那些“童养夫”的谣言生气,恰恰相反……他听到那些话,十分欢喜。
  他对她疏远,只是因为……两人年纪都大了,男女有别,不能再如以前那般。否则,纵使人们不会对身为男子的自己多加指摘,但是身为女子,她总免不了名声上有些挂碍。他不愿她因为自己生出丝毫污点来……
  可如今说这些……似乎又没有什么意义了,周琅阖了阖眼,将梁玥拉着他前襟的手拿开,扶着人站稳,又重复了一遍“好”。
  尔后,又看着梁玥、极认真地道:“我不生气。”
  ——我从不会生你的气……
  梁父回头就看见两孩子对视这一幕,他眼眶一红,忍不住埋怨起自己来:若不是他这个当爹的没本事,这两个孩子怎么会变成今日这般处境……
  他不由想起自己方才带着周琅、面见赵兴时的场景——
  本朝自开国以来,商贾的地位一降再降,虽是如今乱世,种种限商的律令早已名存实亡,但商贾之家依旧不得重视。纵使巨富如梁家,也不例外。
  无论梁父亦或是周琅,都习惯遭人冷待了,可赵兴却是亲自接洽两人,没有丝毫怠慢之处,言谈之中,更是满满的对梁玥赞赏和欢喜。
  但无论是梁父还是周琅,对此都丝毫高兴不起来。
  梁玥自幼便生得好看,那会儿梁父初为人父、喜得千金,恨不得抱着这孩子在认识不认识的人跟前炫耀个够:姑娘又如何?谁家的孩子能有他家的这般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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